C国南都，凌晨五点。
越子悠一身黑色风衣自私人飞机走出，周围灯火通明，却鲜有人迹，天际处黛青色的山脉起起伏伏，如墨似画。
一辆停放在几十米外的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一男一女见越子悠，有条不紊靠近远处清濯黑色身影，双双颔首：“越少。”
“怎么都来了？”越子悠开口，或许是在飞机上太久的缘故，本就低沉的声音格外沙哑，淡然的语气更是不怒而威。
两人却并未有丝毫不适，一旁的穿着略有些怪异的长衫男人反而笑了起来，“您来了，我们能不来？”
“胡说八道。”一旁的女人瞪了眼，随后朝越子悠点头，“越少，按你之前的要求，已经准备好了……”迟疑几秒后，又道：“是现在去看？”
“嗯。”
女人脸上略微有些惊讶，很快恢复。
少爷居然这么心急。
……
南都的冬天一向干冷，更何况这样的凌晨，两人进车，皆是瑟瑟发抖，长衫男人更是大喊：“卧槽，这什么鬼天气。”
副驾驶位的秀气女人倒是比长衫男人反应好太多，即使有空调，也还是忍不住搓手，回头看后座的越子悠，当真是如雕塑般，毫无反应。
两人也没多问。
约莫半小时，兴许是车内太过安静的气氛让长衫男人极其不适，想到马上要见到的东西，愣是没压住长埋在心底两年的疑问，轻咳两声后，才说：“少爷，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少夫人呗。”
话落，秀气女人瞬间感觉到有些后背发汗，一拳头撂在男人手臂上，动作倒是和秀气长相大相径庭，“开你的车，废什么话。”
她一直记得，两年多前那个元旦节，她因为制作方面问题向越子悠询问，那时候电话里的声音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空洞，无力，颓唐，却又带着浓烈压抑的思念。
当时，她本想急忙挂断电话，隐隐猜到越少应该是和心爱的人闹了什么误会，更想说要不要停止服装的制作，没想到的是，越少居然更仔细强调要如何做，就连最细节的方面都面面俱到。
车内猛然想起越子悠的声音：“12.25，我的正式婚礼。”
两人皆愣住，长衫男人结结巴巴道：“婚，婚礼？”
秀气女人也从思绪中拉回，疑问：“少爷，你的婚礼？”
越子悠淡淡“嗯”了声，两人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事情。
长衫男人大笑几声，又猛然收住，侧目看身旁的秀气女人，讪笑后又恢复原态，“越少，你放心，我肯定会来。”心想，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把衣服划个洞之类的。
刚有此想法，就感觉到背后的阴森视线，那感觉，就跟见了鬼似得，男人瞬间收起小心思。
“好好开你的车。”秀气女人示意。
“瑾娘。”
乍一听越子悠叫自己，瑾娘以为他是要问时间，急忙说：“少爷，还有大概十分钟路程。”
越子悠微挑眉，似笑非笑道：“这些年跟着你，他的智商好像从负数开始上涨了。”
长衫男人：少爷，你不损我不行？
瑾娘：这夸人的手法，我消受不起。
……
到一处三层的偌大楼房，外观是起伏的山脊线形状，四周更是奇形怪状的涂画。
长衫男人迅速下车，绕至越子悠车门外。
越子悠知道这两人自从结婚后就在南都这里开了私人服装定制中心，倒是第一次来。
室内空间极大，单个隔层都有几百平米，一层里间就看到一些冷却板，横动移丝器，吸丝器，更有无数蹦架。
越子悠清楚他们大多是纯手工制作，这也是当初将设计图放心交给两人的原因。
“少爷，里面就是两年前你交给我们的东西。”瑾娘也有些激动，她喜欢刺绣，更喜欢亲手缝制衣服的感觉，她这里有南都最好的五十名绣娘，还有百来名极好的服装师，更可以自制些许丝绸。
越子悠看着紧闭的门，淡声道：“打开。”
即使一夜未眠，越子悠也毫无困意，想到里面的东西，嘴角不由噙着笑。
门“嘭”的一声打开。
瑾娘带着越子悠绕过层层屏风，到单独的展示间才停下，似乎是早有准备，所有灯光一应齐全。
越子悠目光瞬间移至正中间齐齐展开的两件婚服，目光看着左侧的女式嫁衣，不由就想到红衣如雪，眼前赫然浮现出薄颜穿上它，风髻雾鬓的样子。
会有多惊艳？
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皎若秋月，夭桃浓李？
琼姿花貌，秋水伊人？
越子悠倏地一笑，他竟然发现，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最爱的女人的美。
瑾娘成天对着这套C国式嫁衣，但到现在，还是止不住惊艳，即使她已经看了两年，更是一针一线将它制成。
“少爷？”瑾娘突然开口，将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设计的？”
瑾娘的确惊讶，不仅将唐朝的钗钿礼衣和宋朝的凤冠霞帔结合，减轻衣服本身的繁杂重量，但又没有缺失C国嫁衣的精髓，衣裙处却采用西式的处理手法，三米长的丝质裙摆，不规则的剪裁，裙摆下处更是立体刺绣。
这件融合多国元素，却又集中体现C国风格的嫁衣，一度惊艳瑾娘，当初首次见到设计图，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越子悠亲手设计。
越子悠目光一直停留在嫁衣，对自己的婚袍倒是没有过多关注。
他这样的人，怎么穿都自是风流。
“少爷？”长衫男人深刻感觉到自己没有存在感，竟然还不如一件嫁衣啊，虽然这嫁衣，他一个男人都移不开眼，就连披肩，绣花鞋都让他觉得精致。
瑾娘温声开口：“那边是配饰。”
越子悠这才踱步离开。
瑾娘迅速一一介绍：“这是按照你当初的要求，博亚在制作时，结合实际情况，做出的一套簪，钗，华胜（额饰）。”
长衫男人一听自己被提名，瞬间雀跃起来，当然，谁也没有料到他是最擅长设计和制成古典配饰。
瑾娘依次介绍，看着眼前的精致步摇时，眼底再次浮现惊艳：“你之前说过的，用冰种飘花翡翠制成的流苏步摇，结合发簪，固定处用了简单的玫瑰金。这是簪钗和花钿。”
一时间，只有瑾娘对着成婚时的饰品解释的声音，一一介绍完两人的大致配饰后，终于来到最后两个保存最为精致的配饰处。
“少爷，你要的凤冠，我可是用了足足快三年的时间才打造出来。”博亚一脸感叹，这人要最好的凤冠，却又限制重量，生怕把自己媳妇压住了，博亚当时差点就疯了，幸好还是找到了合适的材质。
凤冠的精髓自然不得缺了金，博亚将古时候夸张的大体积凤冠缩小，集中设计头部，围绕前沿脑部一圈，更是以流苏式的垂钓钻石珠帘代替红盖头，采用更轻盈的珠宝，凤冠核心部位采用和田软玉，与红宝石制成的梅花额饰相结合。
越子悠淡笑：“嗯，辛苦了。”
博亚一时还有些接不上话。
瑾娘知道越子悠还急着回去，要不然，怎么会选在凌晨五点来南都，更快说：“少爷，你的发钗，我们用了紫玉髓制成。”
瑾娘还是觉得紫玉更符合越子悠隽永的气质，加上那双眼睛露出的与英俊脸上极为不一致的深幽，更让瑾娘认为，紫色这种神秘高贵的颜色适合他。
“我们用的是白紫色。”瑾娘生怕越子悠想到什么大红大紫觉得不合适，当初选择玉髓就避免了深紫色，暗紫色等。
越子悠浏览完所有的成品，脸上越发满意，对着两人，一脸自信道：“我用什么，都可以。”
瑾娘和博亚：“……”
行，你帅，你有颜，任性。
果真如瑾娘猜测，越子悠看完了所有成品，说了些自己的要求后，迅速离开南都。
倒是博亚一脸懵逼的节奏。
……
六点的号角声对薄颜来说，已经毫无作用，通常，在大院听到，她仅有的反应是，翻身，继续睡。
亏得越爷爷和越叔没有要求自己早起锻炼身体，薄颜自然就延续了好好睡觉的座右铭。
快八点时，薄颜左右扭动，习惯性伸手，往右侧摸了摸，并未转醒。
“一一。”
耳侧似乎传来越子悠的声音，薄颜不由咧嘴一笑，虽是闭眼，也能从嘴角看出喜悦。
薄颜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向右侧的空出处，拍了拍脑袋。
脖颈猛然传来温热的气息，薄颜脖子一缩，迅速转身，看着面前一身灰色圆领宽松针织衫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睛：“子悠，你，你怎么回来了？”说完又迅速改口，“你不是说晚上才回……唔……”
越子悠直接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来这里足足看她睡相十分钟，没想到，这丫头没有自己睡的还挺香。
越子悠也是刚到大院，一路上将汽车当飞机驾驶，足足把路程缩短一半。
薄颜刚醒，思绪本来就有些懵，被越子悠这样胡乱吻了一通，更有些找不着北。
越子悠偏按住她后脑勺，暧昧道：“再亲一下。”
薄颜倒是清楚男人早上的特别之处，不过……
“大家都在，待会要用早餐，我们还是再……”薄颜憋了几秒，“再等等。”
越子悠眉眼一亮，故意装作不知：“等等之后做什么？”
薄颜：“……”
越子悠又迅速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没想到一一记得这么清楚。”
再薄颜疑惑的眼神里，越子悠毫不介意仔细解释：“你不是说想……”越子悠念了几句那次的短信，不疾不徐说：“我会好好检查的，不用紧张。”
薄颜脸猛然有些红，虽然基本看不出来，但用手扇风的动作毫不犹豫出卖她。
锦瑟，锦瑟。
薄颜不由在心底念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