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聂纵不用看人，只要一听见那声音就可以确认是顾风瑄出宫了，顾风瑄的声线还是比较特殊的，况且他也没老到听不出一个照看过几十年的小子的声音，说句不中听的话，顾风瑄就算是化成灰，聂纵也能辨认哪一堆灰是顾风瑄留下的，这些话也只能在聂纵心中想想罢了，他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聂纵是没看人，先凭借着来人的声音就鞠躬行礼了，等聂纵行礼完一直起腰身就发现顾风瑄一个大步就走进了会客正堂里来，顾风瑄一进到正堂眼神就直接落在了棋盘上，那眼神极为犀利，仿佛有些不满聂纵一人独自在家和别人对弈一样，聂纵捋了捋胡须，总觉得这皇帝难得一次出宫肯定是带着别的目的，而非直冲着自己而来的。
“定国公，朕就说你怎么总是赶着回家，一点也不待见朕，原来是回来找人切磋棋艺，难怪近日来朕总是多次输在你的手上啊！”顾风瑄知道聂纵是懂礼数的人，聂纵虽老，到是那行礼的声音和幅度却不比任何一个臣民要差，顾风瑄反而觉得定国公是别人的榜样，他对聂纵的礼仪也从不挂心，只是看多了，心中也知道聂纵是什么样一个长辈，顾风瑄对聂纵心中还是很尊敬的。
只不过今天聂纵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一些窘迫和小小的紧张，要不是顾风瑄看完棋局后将视线落在聂纵身上一下，顾风瑄都看不出聂纵其实对他这个皇帝也有点小‘意见’？他的来意就那么明显么？！
“陛下说笑了，老臣怎么可能不乐意待见一国之君，君在上臣在下，古语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刚刚那番话是折煞老臣了。”聂纵知道顾风瑄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非真的要责怪他的不是，再说了，他身份朝廷重臣该忙活的事也很多，不应该总是长时间在宫里逗留陪着皇帝下棋解闷的。
“呵呵。”顾风瑄轻笑一声，然后再次回头去看了看聂纵和白宏对弈的棋局，这棋局还没下完，估计是他贸然出宫了，让聂纵有些慌了手脚。
“白宏棋艺也真是不错，定国公你靠和白宏对弈才精进棋艺的么？”
当然，这话问出口，顾风瑄都觉得自己太过刻意了，白宏的棋艺从棋局上看明显不如聂纵这个老人精，他要问的是另一个人，而非白宏。
白宏站在一旁，默默的再次给点到自己名字的皇帝陛下弯了弯腰不便出声，要知道皇帝在乎的人可不是他，而是她，白宏的心思其实和聂纵一个样的，皇帝这一次瞒着其他人一个人出来，肯定不是冲着聂纵来的，要知道聂府之前可没什么东西或者人会让皇帝记挂着，除去半个月前那一件事发生之后，皇帝对聂家就时刻记心着了。
这个小子还惦记着十七呢？聂纵在心中默想着，面上去却不表现什么太大的幅度，用平常那副正常的口吻回应皇帝：“是啊，白宏是老臣的战友，虽然他现在辞官陪着老臣，这么多年来我和白宏形同亲兄弟，老臣的棋艺都是靠着白宏一点一滴直到有了如今的造诣，陛下不妨和白宏来上两局就知道了。”
聂纵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说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表现得比谁都自然，看来聂纵这个老家伙是不想让他去见十七的了，但是顾风瑄出门之前就决定一个人，那就足够证明他是想一个人见一见那个半个月未见的小人儿，也不知道那一日输给她之后，她将顾莲房带回聂府中怎么样了……
顾风瑄心中在思考着什么没有马上回应聂纵的瞎话，聂纵趁机使了个颜色给白宏，让白宏赶紧将十七找点事离开聂府一下，只要十七不在府中，顾风瑄这小子要想钻空子也钻不得，反正聂纵是不想让顾风瑄再点击着他们家的孩子了，十七还那么小，下一个月才过七岁的生辰日，要是顾风瑄这个近五十岁的老男人还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白宏功夫底子深厚，一下就略过了皇帝的身份从正门出去了，顾风瑄还沉浸在思虑中没注意到白宏的去向，要是顾风瑄知道白宏是去梦庭让聂悠出门躲一阵子，恐怕顾风瑄不会让聂纵的计谋得逞。
“定国公以为朕看不出来白宏的棋艺如何么？”想了片刻，顾风瑄回过神来发现白宏已不在正堂里了，他赶紧戳穿了聂纵的客套话，赶紧切入正题，他可不想错过今天，要知道皇帝出宫本就是不容易的，加上他的政务繁忙，今天出宫也算是偷偷的没让多少人知道，知道他今日出宫的也就几个心腹太监宫人。
“今天朕是来找十七的。”
聂纵听见顾风瑄毫不避讳的直接喊着要见十七，他那双老眼微微一眯，心中期盼着白宏快点到梦庭，他也好想法子再拖延一下时间才好。
顾风瑄也不着急随着白宏的后面去找十七，他是皇帝，只要他开口，聂纵也并非敢抗旨不尊，“定国公不要以为自己派白宏去通知十七就可以避过朕的眼线了，朕可是有备而来的！”顾风瑄出宫是自己一个人，但是不包括那些暗卫在内，如果包括他随身暗卫，这聂府几乎每个角落都会有他的一个影子暗卫的存在，但是十七那边，顾风瑄不会特意派人去监视，要知道聂纵培养的暗卫也很多，要是碰上头还是会闹出小矛盾的。
聂家十七是个奇特的小人儿，顾风瑄自从半个月前一直惦记在心中，不是喜爱的惦记，是惊喜和害怕的惦记，他派人细细查探了一下聂十七出生至今的经历，顾风瑄简直不敢相信做出那些事和说出那些话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孩子，还有他膝下顺位第十的皇子顾长宁当年的传染病，居然也是聂十七治好的，她就像传闻说的一样，是个神仙转世，但是聂十七从未承认过此事。
正因为聂十七的传闻太多了，顾风瑄才将她惦记得那么深，直到今日顾风瑄还要冒着风险一个人出宫到聂府来，从皇宫到聂府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天底下不服他当楚越皇帝的人多得去了，往年都有行刺不断，要是身为皇帝的他一个人出宫，正好是给那些逆贼一个下手的机会。
今天，也算是顾风瑄施行多年仅一次清缴逆贼的大计了，在过来聂府的同时，顾风瑄已经听到很多小风声，那些人在聂府之中是不会动手的，但是出了聂府，谁能保证呢？
“陛下果然是有准备的，十七确实是在府中。”见皇帝满不在乎的将自己的客套话拆穿，聂纵还是表现得很淡定，十七在府中不是一个人，那梦庭里还有一个顾风瑄的最为在意的人，虽然聂纵知道顾风瑄不表现出来，实则顾莲房的存在一种像一根鱼刺深深的卡在了皇帝的喉咙里，皇帝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顾莲房真是一个该死亦不该死的存在。
“那带朕去吧，想必那人……也是在的。”要是探查的消息属实，今日来聂府，自己该见到的顾莲房应该是一个正常人的姿态了吧？顾风瑄心中有些忐忑，他欠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可是面子上下不去，要是见到顾莲房，自己会不会再次激动得定不下来呢？
那个人……顾风瑄指的可不就是顾莲房？聂纵会意的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在的，莲皇子在十七的照顾之下比以往都要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聂纵就不如实说了，他不想给顾风瑄提什么醒儿，反正顾风瑄要来，心中自然也是知道会和顾莲房碰上的，那么多年没见，聂纵也很是好奇先帝的两个孩子要碰上面会发生什么事。
顾风瑄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睛，那人果然是在十七的照顾下越变越好了，但是被人下那么狠的毒药，那人居然都还活着，莫非是天意？
“老臣带陛下去梦庭吧，既然是陛下亲自来见十七，那也是十七的‘福分’。”聂纵心中很不是满皇帝的做法，但是人家顾风瑄是皇帝，权位可比他大多了，身为人臣，聂纵也不敢博了皇帝的面子，想必现在十七也没有出去，这个点也是临近午膳时间了，加上昨日老三和十七闹得那么不愉快的，非把十七给气得在家待着书也不看就是陪着顾莲房发呆。
聂纵虽然没接到聂悠的小报告，但是暗卫已经将昨日的事都全权禀告给他了，聂纵知晓父女吵架也是正常的就没去多管，聂悠是个聪明人，一场小闹腾在聂纵心里不会影响家人的感情，而是会增进感情，昨天老三和那孩子谈好后，父女亦是和从以前一样有说有笑的，笑自然不是聂悠笑了，老三的心情是豁然开朗许多。
顾风瑄到是以为聂纵也算是个老实人，刚才还派白宏去把聂悠，并且还不在他面前否认，顾风瑄以为自己要不是强硬一点，今天是见不到聂十七的。
“十七住的地方听说很美？”
“是啊，她自己布置的，老臣也极为喜欢那里的景致。”一年四季都开着鲜花，整个梦庭从来都不缺娇艳的颜色，聂纵想着聂悠的本事，到也是欢喜得不行，好像聂悠能弄出那么多新花样来，聂纵脸上也跟着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