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洪荒天子(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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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王子龙歌

野竹林,鸟倦林静,小径清幽。

竹林深处,几户人家,以野竹架屋倒也简朴清新,几缕炊烟可感那宁静的山间野韵。

野竹依山而生,别成一景,唯一与竹林不协调的就是弥漫于林间的杀气。

那是因为几具尸体,几具悬于竹枝之上的尸体,压弯了那柔韧的枝头,使得秋风十分惨淡。

这是一条小路,极为宁静的小路,小路曲折盘上山顶。

山不高,只是郁郁葱葱的尽是竹木,山间洞穴也极多,有一泓清泉自山头流下,在七里之外汇入梁湖之中。

这时,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缓缓传来,那是踩在烂竹叶之上所发出的声响。

自山上走下的有五人,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在竹枝之顶悬挂的尸体,是以五人全都驻足,更变了脸色。

林间的气氛在这刹那间显得更为紧张,更为死寂。

其实,杀机就在这一刻变得容易觉察起来。

“快来救我,胡老三!”秃龟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的死寂,也显得是那般突兀和尖厉。

那五人又愣了愣,循声望去,却见秃龟浑身湿透,被四棵巨竹紧绷在半空中,四根绳子分别系住秃龟的四肢,更将四根竹子弯成弓状系于绳子的一头,当四根巨竹欲绷直时,便开始对秃龟的四肢进行撕扯。

秃龟脸面向下,在虚空中呈“大”字张开,而他的肚皮之下,几根被去掉上半截锋利如剑的竹竿坚硬地挺立着,只要秃龟一落下,绝对会被这些尖竹捅穿。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秃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系住他的绳索太细,而且绝不算结实,即使不动,不挣扎,他也不知道下一阵风大些绳索会不会被这几根巨竹绷断。

“是秃龟!”其中一人低低地惊呼一声。

“小心些!”另一名年长些作渔夫打扮的汉子叮嘱道。

“快救下他!”最先发出惊呼之声的人提议道。

“胡老三,把我放下来,那几个小杂种已经上山去了!”秃龟高声喊道。

“我去!你们把这根坚竹砍断!”被称作胡老三的汉子向身边的另四人吩咐了一声,又朝秃龟喊道,“老秃,你再忍耐一会儿!”说话间已经迅速向秃龟悬挂的地方奔去。

秃龟似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心中却不停地咒骂着那该死的轩辕和花猛,不过秃龟对他们那神鬼莫测的水下功夫确实心有余悸。

原来,轩辕在抓住秃龟之后并未杀他,只是将之带到这片少有人迹的野竹林中审问,并用一些极为残酷的刑具来对付他,比如轩辕将竹子中间劈开,再把秃龟的手脚夹于其中,然后把竹竿扭曲,几乎将秃龟手上的肉全都拉下,但却又不会伤了筋骨。最让秃龟心有余悸的却是轩辕劈开四根竹子,将他的四肢全都夹在中间,横架于空中,那尖细的竹刺将秃龟的手几乎完全划伤,那种刺骨的剧痛,使他恨不得把轩辕碎尸万段,但秃龟心中却明白,这野竹山乃是他的大本营,这是轩辕所不知的。不过秃龟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等到自己那群兄弟来帮他杀了这两个可恨的家伙——轩辕和花猛,轩辕甚至相信了秃龟所说的假消息,上山去了,但却将他以几根烂绳悬在半空中,使其在生死的边缘“享受享受”惊恐绝望的感觉。

轩辕失信了,并没有依照最先所说的承诺:若秃龟说出了那神秘的放火之人的下落,便放了他。而这样做,秃龟反而认为是合理的。若是他,也绝对不会放掉对方,不一刀结束了对方的生命已经够仁慈了。

秃龟终于落下地来,一颗绝望的心方慢慢复归原位,虽然满身都是伤痛,但总算是自死神的手中逃了出来。不过,他口中却将轩辕和花猛咒骂了千万遍,所有最难听的字眼全都在这一刻派上了最大的用场。

“是什么人干的?”那渔夫打扮的汉子讶异地问道,显然他们并没有接到轩辕在梁湖闹事的消息。

“就是伤了尊者的那小子!只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竟找上门来。他妈的,下次那两个臭小子若落在我手中,我定要让他们后悔在人世走一遭!”秃龟咬牙切齿地道。

那渔夫吃了一惊,眉头皱了皱,喃喃自语道:“怎会又是那小子呢?昨天他不是受了伤吗?”

“那小子简直是魔鬼!”秃龟心有余悸地道。

“我们快去禀报尊者,那小子可能会很快找上门来!”作渔夫打扮的汉子道。

“是呀,老秃,你身上的伤势这么重,先回洞中治疗吧。”胡老三关切地向秃龟道。

秃龟也感到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的确受伤太重,在大木筏上受花猛的木桨沉重一击,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碎裂开来,而这野竹林之中的酷刑,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秃龟都受到了沉重打击,此刻一旦心里踏实了,他才感觉到竟是如此的疲惫。

有侨和少典两族摒弃数十年的世仇和好的消息不胫而走。

反应最为强烈的,自然是两族的内部,但在祭司和长老们力排众议之下,又有族长亲自开口,终于平息了族人心头之愤。

和平毕竟是所有人都极为希望看到的,有侨族和少典族之间虽然有些矛盾仍未解开,但和平的契机受到了大多数人的欢迎。

对于临近的各小部落来说,和平更让他们减少了许多潜在的危机,他们可以不再花太大的力气周旋于两大部落之间,那是一种很累的游戏。是以,他们很欢迎有侨族与少典族的和解。

这和平的契机似乎来得太快了一些,也太突然了一些,但所有人都知道,和平的到来是有外在因素的,首先是太华集上山虎盟的崩溃,这也是个意外。

山虎盟在外人的印象中,行事并不坏,但却毁在有侨和少典两大部落的联手之下,也只有像有侨和少典这等部落的力量才能轻而易举地粉碎山虎盟。

真正明白其中原因的人并不多,至少在少典、有侨和有虢几部之中绝不会有人怀疑这次和平的到来之真意。

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一个祖族的来客——龙歌王子!

知道龙歌到来的人只有少数几个,除祭司之外,便是族中长老、族长和几位极为重要的人物,就因为龙歌的身份必须保密,也是极为重要的。

秃龟在那渔夫的扶持下,终于攀上了野竹山。

这里的地形他们极熟,一路上,他们所走之处全是荒无人迹的竹丛、荆棘林,甚至自陡崖之下攀爬而上——这根本就不能算是道路,也无路可行。

这里是野竹山的南端,可以望见梁湖那鳞光闪烁的碧波,也可看清黄河之水自西而来,犹如玉带般延伸向遥远的东方。

山顶有洞,是一个极为隐蔽的洞,洞口在一丛茂密至极的竹根之下,几块塌陷的土方上露出筋骨粗壮、毫无规则的竹根,竹根之下是黑乎乎的一片。若是仔细看仍可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因为那黑乎乎的东西本身就是两扇门。

十丈之外,有两间竹屋,和山下农家的小竹屋一样,显得古朴而简洁。

这种就地取材的竹屋并不难建,虽然容易损坏,却极为方便。

竹屋里住着的人并不多,一共才八人,加上渔夫和秃龟等人自山下赶回来,就有了十余人。

“老秃,你怎么了?”老远就有人看见秃龟那要死不活、气息奄奄的样子,不由大惊地问道。

“被有邑族的那小子给算计了!”那渔夫咬牙切齿地道。

“又是那兔崽子!”一个人气恨地道。

“待尊者伤势好了之后,定要将那小子千刀万剐!”

“你们来时,有没有被那小子跟踪?”有人问道。

“应该没有!”那渔夫并不能肯定。

“我们在附近查过,上山的时候也很小心,相信那小子真的被老秃骗了!”胡老三附和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会如此精明?又如何知道你的身份?”一名汉子有些疑惑地望着秃龟道。

“他说是得自青云剑宗的消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秃龟有些虚弱地道。

山上众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惊讶:“青云剑宗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有人在青云剑宗放火,据那小子说,这放火之人是他们的敌人,但这人后来竟逃到我住的院子里失踪,而青云剑宗的高手便是跟踪到我院子外,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会从青云剑宗得到这个消息的。”秃龟有气无力地道。

“不会吧,有消息证实昨天晚上那几个小子大闹青云堡,且昨天下午又与青原交手,他们应该不可能与青云堡有什么关系……”

“什么人?”一声断喝打断了众人的分析。

竹林间传来一阵细碎而清晰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向声响传来之处,却只见四个人影借着竹子的反弹之力,快速地向这边竹屋逼来。

秃龟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更为苍白,几乎快要昏倒过去。因为他发现向这边疾掠而至的人,竟是那犹如催命阎王的轩辕和花猛诸人。

“是你们!”胡老三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的确没有想到轩辕诸人来得如此之快,自己等人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哇,我们又见面了,为何刑月没在?”开口之人却是花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今日我暴龙定将你们千刀万剐,否则难泄我心头之恨!”一个脑袋成梯形的汉子阴恻恻地吼道。

“哦,你叫暴龙吗?难怪长得与怪物相似,不过你可要小心哦!”轩辕与秃龟诸人相隔两丈多远悠然而立,微笑道。

“你们怎……怎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秃龟深知轩辕和花猛的可怕,眼下自己虽然有十余人,但不一定能够胜过轩辕四人,毕竟轩辕击伤刑月的先例是人人都见过的。

“只有你们这些笨蛋才会自以为很聪明,在我们眼里,你们只不过如一群笨猪!”凡三刻薄地笑骂道。

“不可能,我们上山的时候已仔细查看过周遭的一切,一切行动更是小心翼翼,可他们仍是跟来了……”胡老三心中十分纳闷,但他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无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秃子,你的嘴巴有股狐臭味!”轩辕淡淡地笑了笑道。

“我?”秃龟伸手在嘴上一抹,立刻想到那股曾让他恶心得想吐的味道,而这股味道却是轩辕那靴底擦在他嘴上所留下的。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这之中的原因,不由惊骇地问道:“你脚底下……”

“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轩辕笑了笑,嘲弄道。

秃龟心头凉到了极点,也沮丧到了极点,他还是第一次跟这种老谋深算的对手打交道,此刻方知轩辕最初来见他之时,便已经伏下了一个圈套让他自动钻进来,而他一直以为轩辕智仅如此,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轩辕故意如此,也难怪花猛和轩辕出手都是极有分寸,只是重伤他,而不是要了他的命。

“难道你……你在野竹林之中折磨我,也是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秃龟简直要崩溃了。

“不错,我们早就知道你们龟缩在野竹山,你们明白这是为什么吗?”猎豹淡然问道。

“为什么?”胡老三讶然问道,但却掩饰不住心头的震惊和骇异。

猎豹伸手向暴龙身后的汉子一指,哂然道:“就是他告诉我们的!”

“刑七?”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猎豹手指的那人,讶然道。

“你血口喷人!”那个被唤作刑七的汉子脸色大变,怒吼道。

猎豹见刑七气成这样,不由好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干吗慌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难道你们会不相信我吗?”刑七见同伴的目光全都投向他,禁不住有些激愤。

“我们当然相信你!”一名汉子道,旋即又转向猎豹冷然道,“你们在说谎,因为我一直是和刑七在一起的!”

“当然,因为你也是泄秘者!”凡三悠然地道,神色间已多了几丝诡异的笑意。

“哼,你们想挑拨离间,这种小把戏我看还是免了吧!”暴龙冷哼道。

“算了,不跟你们玩这游戏了!我们还另有要事待办呢。但我们也不想让秃子的遭遇不明不白,就跟你们说说也无所谓!”轩辕清了清嗓子,悠然接道,“其实,我们早就对秃子家门前的桑林进行了封锁,任何进入秃子家中的人,或自他家走出来的人,都是可疑的对象,而这位老兄和刑七却是两个大蠢蛋,连有人跟踪也不知道。但若非这条路实在难走,加上我们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早就找到你们龟缩的狗窝了,更不用在秃子身上下工夫了。因此,秃子只好多吃一些苦头了。”

原来,在轩辕和花猛去梁湖之时,猎豹和凡三却守在秃龟家门前的桑林附近。而刑七这时正有事找秃龟,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竟被凡三和猎豹跟踪了。而轩辕的那一边,在擒住秃龟之时,很快就与猎豹二人联系上了,跟着留下的暗号,竟找到了野竹林。所以,轩辕实行一招欲擒故纵之计,制造出一系列的假象让秃龟相信他已经离开,实则在胡老三救下秃龟之时,轩辕就躲在附近,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并不想阻止他们离开。

刑七此时才明白猎豹和凡三话中的意思,不禁惭愧至极。

“好吧,这些已经告诉你们了,就让我们送你们这群鬼方的笨蛋去见鬼吧!”轩辕说完,长长地嘘了口气,也伸了一个懒腰。

林间杀意陡浓,连山风也似乎迅疾了不少,竹枝沙沙无休无止地吹刮着,犹如一曲哀歌。

秃龟对这杀意并不感到陌生,他已经在这之前曾两次感受到,这是来自轩辕身上的杀机。

轩辕的目光很寒,似乎此季已经进入了寒冬,那种感觉并不舒服。

花猛、猎豹和凡三并肩立于轩辕的身后,使轩辕的气势不断地疯涨,如高山大海般变得不可揣测。只怕连花猛、猎豹和凡三也不敢说自己可以看透轩辕,就因为轩辕处处都充满着神秘,这并不是因为他过去的身份,而是因为轩辕体内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更无法看出其智慧的深浅,包括他此刻所做的,都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玄机。

轩辕此刻要做的事情,花猛、猎豹和凡三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为了在前进的路上少一分阻力。但绝对不是为了救回圣女,因为圣女并不是落入这一群人手中。这是轩辕说的,猎豹三人相信了,他们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如此信任轩辕。

轩辕并未说出原因,花猛也没有问,猎豹和凡三亦未询问,因为他们知道,该说的时候,轩辕一定会说出原因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询问的必要。

对于花猛和猎豹诸人来说,除叶放之外,他们还真的很少这么去相信一个人,当初他们之所以愿意接受轩辕的调度,只是基于对叶放和天河祭司的信任。但在后来却是被轩辕自身的魅力所折服,其神鬼莫测的推断,显示着他超凡的智慧,勇于深入敌方的胆量也让人不得不佩服,而这一切似乎都印证了叶放和天河祭司对轩辕的推崇赞赏。是以,花猛诸人对轩辕的信心不仅仅来自轩辕自身,也是来自仍在族中守盼的天河祭司与叶放。

天河祭司的身份地位在有邑族中比族长叶放更高,也更受族人的尊崇。只不过,天河祭司并不负责族中的大小事务,而叶放则负责族中的所有事务,包括战争、耕耘。而族中之人从未见过天河祭司夸赞某人,但轩辕却是唯一的例外。

胡老三将秃龟缓缓放下,他感到轩辕的杀机已经渗入了这阴冷的秋风中,虽然林间有风,但他仍是感觉到一股自心底所升起的燥热和郁闷——那是一种压力。

一种无法摆脱,也不知道自何处生出的压力,但不可否认,这股压力极为实在,有质无形,无孔不入。

暴龙的骨节发响,他感觉到一股浓烈如酒的杀机在这有风却郁闷难当的虚空中酝酿、成形、疯涨,似乎可以想象那随之而来的血腥杀戮。

刑七握剑在手,剑轻颤,锋刃更似乎没有一个定向,他没有攻击,也不敢抢先攻击。因为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攻击的角度,而其对手轩辕更无一丝破绽。是以,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以自己森冷的剑身来抗拒对方逼至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但刑七心中绝对不会不明白,未出手的他,已经处在一个极为不妙的劣势。

轩辕眼中有一丝怜悯的神色,但却并未影响那股奔涌而狂野的杀机。他要击杀刑月,杀尽鬼方的这一群绊脚石。至少,这样做可以为前进的路上减少一些阻力。是以,轩辕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这一群敌人。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些人怎会如此快地出现在数千里之外的共工集呢?当然,施妙法师之前提过,有一批曾追杀有熊勇士的鬼方高手可能会滞留在这一带,成了最先接触圣女的强敌。也许刑月这些人就是滞留在路途并未返回鬼方的高手。

咚咚……轩辕连续向前逼进了四步,每一步都如踩在众人的心口,更生出了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使林间的压力更大。

花猛和猎豹三人的步伐也迈进了四步,协调得如同是一人前行。四人的气势相凝,犹如千军万马厮杀时的惨烈。

“呀……”暴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与他一起出手的还有胡老三和那渔夫,他们的目标是轩辕,正在逼近的轩辕。而另外九人也同时起身而动,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若再让轩辕将气势激增至巅峰会出现怎样的一种现象。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因此他们已经不再理会别的,抢先出手了。

轩辕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

暴龙的兵刃是一柄带刺的大铁锤,铁锤划过一片虚空,似乎带起一阵裂帛般的惊啸,但铁锤击空了,这是他突然间发现的。

胡老三的兵刃也击空了,包括那渔夫在内。他们的速度不谓不快,但最终还是击空了,因为轩辕根本就不在他们所攻击的范围之中。

没有人看见轩辕是如何动作的,他就像是一道魅影,化成一幕虚幻逸出暴龙诸人的视线,步入他们视线的死角。

暴龙吃惊的当儿,却发现了面前涌起一幕潮水般的脚影。

脚影密如织丝,充塞了虚空中的每一个角落,更制造了一股飓风般的压力。

脚,是花猛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这一脚带起的巨大强霸的压力。

暴龙大惊,胡老三大惊,渔夫大惊,他们从来都没有面对过如此快的脚,甚至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和阻拦,正当他们惊恐莫名之时,场面骤变。

脚影突散,似乎雨过天晴,虚空中显得宁静而清新,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撕心裂肺般的压力也在同时消失无影,但胡老三和暴龙诸人还没有来得及惊讶,便已感到一股锋锐无比的剑气自下盘笼罩上来。

那是一柄剑,寒芒四射,优雅若惊鸿的神剑——花猛的辟邪剑。

真正的杀机并不是那漫天而动的脚影,而是在脚影掩护下划出的剑——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交手,便绝对不会留有余地,在敌死我亡之间必须作出如此决定并不是很难,所以花猛一出手就是杀手绝招。

几乎是无可抗拒的一剑,无可抗拒是由于暴龙的失算,也是由于花猛的剑太过诡异。

自一开始,暴龙便已失算。一个人在感知自己失误之时,其信心定然受挫,而此时花猛的腿招乘虚而入,再一次挫伤了敌人的信心,甚至已将他们平静的心神搅得一片混乱,又在突然之间回到现实,再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无法在刹那间回过神来。加之辟邪剑的神锋,因此,花猛的这一剑几乎是无可抗拒的。

当暴龙惨哼而退之时,胡老三和那渔夫的腕部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槽,两人的兵刃尽断,而此时的轩辕已经撞入了刑七诸人所布的阵中。他根本没有出剑的意思,但剑鞘已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将所凝聚的超霸气势在这一式中尽数释放而出。

剑鞘所至,带起一阵飓风般强烈的剑气,那涌动的气势犹如长江大河之水狂泄而出。

刑七想也没想便闪退,他根本不用与轩辕这一剑相接,便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抗拒得了对方这致命的一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似乎他的闪避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用去考虑这之中的原因,甚至不记得在身边还有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

在轩辕的剑势之下,每一个人都似乎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孤立,犹如一只失群的孤雁,且成了惊弓之鸟。在这股强霸的气势之下,似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是以,每个人都如刑七所想的一样——退,不约而同地退。

轩辕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对轩辕来说,昨晚应该是一个蜕变。

当轩辕亲身感受到青云惊煞三击中的山裂时,他才发现剑道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般,甚至使他可以在形式和法则之上对剑道进行重塑。

不可否认,青云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改变了轩辕对剑道的感观和看法,更让他突破了一个狭小而片面的思维空间,窥得了剑道深处的玄机,而此刻挥出的这一剑则是他剑道深处玄机的初悟——融神之招。

剑招并不是一个受人指挥控制的无机死体,那样的剑招再强,也只会徘徊在剑道的大门之外,永远无法窥得剑道之奥妙。真正懂得剑的人才会明白,剑招应该具有自己的生命。

而青云的那一式山裂让轩辕感受到了剑招之中的生命,那不是剑,也不是招,更不是人,而是介于人与剑之间的一种形式。它不是招,而应该是将生命的力量凝于一点倾泻的载体……

那是轩辕所遇到最强的一击,在他融合了丹田龙丹的真劲之时,仍然无法抗拒那一击,可见那一击力道之强,实已超出了轩辕的想象之外。若非有体内龙丹真气之助,只怕在那一击之下,轩辕便已一命呜呼了。

轩辕无法想象那一剑之威,正如无人能够想象轩辕的智慧一般。

的确,轩辕的悟性之高,只怕连他自己也不能估测,在感受到青云那一剑之威后,他对剑道立刻有了一个新的突破,因此他才使出了这样一剑——融神之招。

当然,轩辕的本意并不是击杀这几人,那没有必要,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面对刑月。

轩辕发现了那丛竹根之下的门,他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他的目的只是逼开刑七诸人。

事实不可否认,轩辕做到了这一点,刑七诸人根本就没有半点阻拦的念头,在他们的想象中,轩辕的剑式的确很可怕,那是一种来自心灵和精神上的压力。

砰……猎豹的拳头绝对无情,那渔夫仍未自手腕伤痛中回过神来,腹部便已挨了重重一拳,那硕大的躯体毫无抗拒地倒跌而出,虚空中一道血光划过。

与此同时,胡老三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凡三的两柄短刀割开了他的胸膛,与花猛配合得无比默契。

暴龙惊呼中连连倒退,他也不得不退,能够自花猛的剑下逃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此时凡三的两柄短刀化成一道幻弧,在划过胡老三的胸膛之后没有半丝停留,速度惊人至极。

“去死吧!”花猛就像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怪物,到处都是剑,而在剑网之中更夹着一个个暗黑的脚印,让那些被轩辕冲散又向他围攻而至的众人目不暇接。

轩辕没有一丝停留,他并不想被刑七诸人缠住,如果这群人拼死反抗,其力量绝对不容小视。刚才他只是借蓄足的气势一举击下,也就只是那么一招而已,尽管他对剑道有所突破,但也是十分有限的,根本没有来得及巩固。此刻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击杀刑月。

刑月的武功极高,独龙拳对轩辕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轩辕之前若非被激活了丹田中的气劲,只怕会伤在独龙拳之下。所以,他必须在刑月功力恢复之前对其痛下杀手,绝不留情!

轰……轩辕连鞘的剑将那掩于竹根之下的木门击得粉碎,一股尘土四溅飞出。

轩辕飞退,只是因为尘土之中夹着数支利箭,在那狭小的空间,若想避过暗箭,实在不是一件易事。所以轩辕只得闪退,而他的剑鞘仍然不可避免地击开那绝对不能回避的三支暗箭。

洞中伏有杀机,这并不难想象,如果洞中没有人潜伏,那才是怪事。

刑七见轩辕已破开洞门,竟然不再对他攻击,反而抽身而逃,他似乎知道将会产生的结果。

暴龙最终还是避开了凡三的剑,却并非因为他的速度快,而是因为有了替死鬼。

替死之人挡住了凡三的短刀,但很可惜,凡三的短刀是两柄,一柄受阻,另一柄丝毫没有停留,割开了那人的胸膛。

暴龙再没有丝毫的斗志,也许连他自己也不会明白斗志为什么会消失得如此之快,或许是花猛诸人的气势太凶、太猛,让他根本就无暇应付。在气势此起彼落的情况之下,暴龙最终选择了逃,与刑七的做法一样。

对付这群残兵败将,花猛诸人并没有花费很大的力气。

这些人并不是很厉害的角色,对于花猛这类级别的高手来说,根本就不能构成威胁。是以,他们解决这些人显得十分轻松,只有刑七和暴龙两人见机得早,负伤而逃。

花猛没有追杀这两人的意思,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是那个在洞中养伤的刑月。

轩辕击碎了洞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入内,因为他并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埋伏,也不想去冒这个险。尽管他的眼睛有洞穿黑暗的能力,也没有发现洞中有异样,但这个洞太深,在洞口附近似乎有横洞,所以,轩辕在无法看清洞中全景之时,并不敢轻举妄动,那是一种谨慎。

呼……猎豹将一具尸体以极快的速度抛入洞中。

砰……尸体坠地之声在洞内回荡开来,显得异常空洞,但洞中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轩辕禁不住与猎豹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洞中究竟有什么玄虚,于是每人扣起两支落在地上的箭矢,轩辕带头缓缓向洞中逼去。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极紧,他们知道,危险可能在任何一刻突然降临。

呼……又是一具尸体飞入洞中,这次却是花猛的杰作,但结果是相同的,洞内没有一点反应,似乎这只是一个空洞穴,根本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轩辕也抓起一具尸体迅速逼入洞中,手中扣着两支劲箭,只要有一丝异动,将会毫不留情地甩出,而那具尸体则犹如一张盾,可为他阻挡任何暗箭的袭击,虽然这样做似乎太过残酷了一些,但为了生存,有些事情却是迫不得已的。只不过,轩辕这样做似乎是多此一举,因为他根本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洞中,阴风惨惨,森冷异常,也有破土伸出的竹根,盘根错节地纠结在一起。洞内光线显得很暗淡,却不影响轩辕的视线。对于黑夜里都可视物的他,这点黑暗根本不成问题。

黑暗的洞中并没有人迹,似乎有些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

轩辕没有发现刑月的踪影,却发现了一条极为幽深且极为黑暗的地下通道,却不知是通向何方。

花猛也跨入了洞中,他跟轩辕一样错愕,本来以为刑月一定会出现在洞中,但是这一刻他却失望了。不过,花猛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与轩辕相比,似乎相差甚远。

“他们走了!”轩辕肯定地道。

“走了?”猎豹和凡三同时挤入洞中,惊问道。

轩辕放下手中的尸体,快步走到一个黑暗角落处,伸手向地上一摸。

花猛也快步跟上,却发现轩辕并不是摸在地上,而是摸在一张兽皮上,不由暗暗吃惊轩辕的目力,在如此黑暗的洞穴中,竟仍能看得如此清楚。

“兽皮还是温热的,他刚走不久!”轩辕立身而起道。

“那我们快追!”花猛将手中的剑紧了紧,果断地道。

轩辕并不想放过刑月,扭头望了望那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地下暗道,沉声道:“大家小心一些,跟我来!”说完迅速向那暗道中行去。

轩辕的步子很小心,右手提剑,左手扣着两支劲箭,努力使灵台一片清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极为敏锐,包括暗道之中流过的冷风,也一丝不漏地被他捕捉到了,觉得这暗道之中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更为清晰。

四人行得很快,轩辕根本就未曾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以他那超乎寻常的灵觉,三丈之内的任何危机都不可能瞒得过他,所以轩辕虽然很小心地行走每一步,但所行之速绝对不慢。

这条暗道很长,由高向低,最后所到之处,竟是一道干涸的地下河床,这使轩辕四人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在这里竟有着如此深长的地下暗道,而且地下河床四通八达,很难分清刑月究竟向哪个方向逸走了,且河床之中光线极暗,若非轩辕带路,只怕花猛三人会在黑暗中迷失方向,但以轩辕的目力,也只能看清五丈之内的东西,再远一些就显得有些模糊了。几人的脚步声在河床之中发出一串空洞的声音。

咚……咚……咚……

“那是什么?”凡三有些讶异地惊问道,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大得惊人,连花猛和猎豹都吓了一跳。

轩辕其实也听到了这声音,只是并不觉得奇怪,淡淡地回应道:“那是水珠滴下的声音!”

凡三这才恍然,但在这黑暗的天地间,心里禁不住有些发毛,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追?”猎豹有些头大地问道。

轩辕仔细看了看,立刻发现一串浅浅的脚印留在这干涸的河床之上。

“顺着这脚印追,相信可以追上他!”轩辕果断地道。

“有脚印吗?”猎豹讶然蹲下,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却发现河床之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沙,运足目力后,才发现那淡而模糊的脚印,知道轩辕所说不错。

“你能站着看见这些脚印?”猎豹讶然问道。

“这还不是一件难事。”轩辕扭头回顾,淡然道。

“他妈的,没带几根火把来,真是吃亏!”凡三轻怨道。

“如果我们点起火把,只怕更容易遭到敌人的暗算,咱们就跟那妖人赌一赌眼力吧!”花猛吸了口气道。

“不错,这应该是一条已经干涸了很多年的地下河,不知那妖人是怎么找到这样一条退路的。你们手牵着手,小心一些,跟我走!”轩辕小声地吩咐道。

“地下河?这是什么玩意儿?”凡三没有这种见识,也是第一次听说。

“别这么多问题好不好?这里可是危机四伏,最好是越少发出响声越好!”花猛有些微责地道。

轩辕却突然蹲下,将耳朵紧贴在一旁的石壁上,似乎在仔细聆听着什么。

凡三和猎豹也感到有些讶异,不明白轩辕在干什么,也学着轩辕的样子走近洞壁,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壁上。突然之间,他们的心境似乎异常空灵,更似乎有一种空灵而幽远的响声传入耳中,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们大概离我们有近两里路,正迅速向东跑去,约有六七人,只怕我们已追不上他们了!”轩辕立起身子,吸了口气道。

“六七人向东跑?”花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黑暗中的轩辕,惊疑地问道。

“不错,不过我们可以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出这条地下河道!”轩辕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凡三和猎豹惑然问道。

“听到的!”轩辕指了指石壁道。

“怎么可能?我们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呀?”凡三不敢相信地道。

“那是因为你们并没有这种经验,所以无法分辨出哪是人声,哪是水声,也更判断不出人数的多少了。走吧,我们快一些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只好让那妖人多活几日了,下次再对付他吧!”轩辕不无遗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