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灭秦(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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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大破三秦(3)

“既然攻占关中并不现实,我们就只有先行清除腹后之敌,然后再寻机与刘邦决战。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不出半年,刘邦必然从关中出兵,进而问鼎天下。一旦他出了关中,我们的机会就真的来了。”范增沉思片刻,在他深深的眼眸里,闪烁出一丝兴奋的色彩。

“你的意思是……”项羽以征询的语气问道。

“先破田横!”范增说出这句话时,从牙缝中迸出一股歼杀之气,就连项羽也感到了这话中的寒意。

卓小圆的脸上却淡出一丝笑意,谁也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更无法揣摩她心中的真意。

连纪空手自己都没有预想到攻占关中会是如此的顺利。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他准备用半年的时间了断关中战事,却没有料到只花了区区十三天就大破三秦。

这使他平添了一股问鼎天下的自信。

当他再度踏马咸阳街头时,面对万人空巷、万众瞩目的场景,又勾起了他初入咸阳时的记忆。

他想到了韩信,从而想到了韩信的背信弃义。此次出兵,原本约定了与韩信的江淮军同时动作,没想到韩信却按兵不动,企图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处,纪空手的脸上生出一丝冷笑。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计划,就算韩信安了心想袖手旁观,他也要将韩信拖下水来滚一身泥。

“韩兄,实在对不住了,允许你不仁,就休怪小弟不义了。”纪空手心里嘀咕了一句。

在他认为,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是这个乱世,还是这个江湖,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才是人可以生存下来的真理。

子婴墓前,香火缭绕。

面对这大秦的亡国之君的坟墓,纪空手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虽然他与子婴只有一面之缘,却为子婴所表现出来的大仁大义感到由衷的佩服。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纪空手心生一股豪气,他从一个市井的混混步入今日的地位,其中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或许以别人的视角来审视自己,他纪空手多少也算是一个侠者吧。

“如果是这样,我纪空手总算没有白活一回。”纪空手的身影在月色之下拉得很长很长,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风很轻,在柔美的月色之下,透出一股淡淡的诗情。

当风儿轻抚在纪空手的脸上时,他的鼻息却陡然一动。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高手的本能,有点近似于野兽对危机所表现出来的感应。

纪空手绝对算得上当世的大高手,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了一丝吃惊,因为,他已经感应到危机就在自己周身十步之内。

三股淡得如风的气息,淡得不闻一丝杀气。

也只有这样的杀气,才足以让人魂散、心惊。

纪空手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他原本可以多带几人前来,只是他觉得,哀悼一个人,需要诚心,否则便是对死者的不敬。

“哀悼死者的人,最终却成了死者,这岂非是一个笑话?”纪空手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已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感到他的可怕。

他在笑的时候,三条淡如月色的疏影已成犄角之势顺着清风飘移而来,如幽灵般不定……

“我知道你们不是鬼魂,也知道你们比鬼魂更加可怕,面对一个将死的人,你们能否显得大度一点,让我死得明白一些?”纪空手还是在笑,就好像遇上老朋友一般拉扯家常,正是这种如空谷幽兰般的宁静,才使得这三条疏影陡然停止了动静。

“你如果是想拖延时间,那就错了!因为我们十分清楚,今夜此地,只有你一人出现,我们等了多少时日,也绝对不会再错过如此大好良机。”其中一道影子说话了,声音极冷,冷得如地狱中的孤魂。

“哦?”纪空手吃惊道,自入江湖以来,他结下的对头实在不少,凭他的聪明,却无法猜出对方的来历。

“这么说来,今日我们相逢绝非偶遇,而是你们早已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一个陷阱?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何以知道在此时此地一定可以遇到我?”纪空手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那道影子冷傲地道:“这些日子来,为了接近你,我们三人不惜身份,打杂挑水,成为你王府中的三名杂役,单凭这一点,你纵然死去也应无憾了。”

“这话我可又不明白了。”纪空手望着对方一副自傲的神情,淡淡笑道,“莫非你们原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道影子淡淡一笑,似乎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方道:“我就是圣!”

纪空手呆了一呆,道:“阁下原来姓圣,失敬得很,在我的记忆之中,江湖上有你这般身手之人似乎并没有姓圣者。”

那道影子摇了摇头,道:“世人都认为我们是圣,可是,我们三人之中并无一人真的姓圣。”

纪空手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失声叫道:“你们莫非才是真正的西楚三圣?”

“西楚三圣”的确是当今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号,无论是拳圣、棍圣,还是腿圣,能够被人称作圣者之人,就完全可以在他所擅长的领域中独占鳌头,更是任何一个对手不能小视的人物。

当日长街之中,项羽率“西楚三圣”刺杀刘邦,纪空手就隐然觉得这其中另有蹊跷。这并非是因为纪空手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因为“西楚三圣”的出手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霸烈,更没有他想象中的王者之气。

以项羽的为人,既然视刘邦为大敌,就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然而他却在数月之间没有表露一点动静,这只说明,他的刺杀行动是在暗中进行。

这个刺杀计划之所以十分成功,就在于项羽带着三名“西楚三圣”的替身行刺刘邦,这件事情本身只是一个幌子,它的用意是在掩护真正的“西楚三圣”,以利他们接近目标,最终达到行刺的目的。

如此周密的计划,也唯有项羽可以想得出来,也由此可见,项羽得以称霸江湖,争夺天下,绝非侥幸。

纪空手思及此处,鼻头上已然渗出一丝冷汗。

他并没有惊慌,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西楚三圣”既然等到此时出手,自然已有了取胜之道,只要自己稍有一丝应对不当,今日的子婴墓边,就会多出他纪空手的阴宅。

他不想死,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这种死亡的气息十分抽象,无形无质,但纪空手却真实地感受到了有一副沉重的枷锁直罩周身,紧紧地收缩着,如同窒息一般难受。

他的双腿微分,脚尖虚点地面,就在他将补天石异力运行了一个周天之时,那道影子又重新开口说话了。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受死,所以你想垂手挣扎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也很想知道,一个能被阀主视作心腹大患之人,其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

纪空手勉强一笑:“无论我的武功有多么高深,要想在‘西楚三圣’手下全身而退,只能是一时妄想。不过,我对拳、腿、棍这三种套路一向有所研究,今日能与大行家过招比试,倒也有趣得紧。”

他的话引起了“西楚三圣”的一阵冷笑,如果纪空手是用别的兵器与他们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真想在拳、腿、棍上与自己三人较量,只怕是太不自量力了。

纪空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选择过于冒昧,当下退了一步,双手抱拳道:“我这就领教拳圣的高招,请!”

此言一出,拳圣犹豫了一下,与棍圣、腿圣相视一眼,这才缓缓踱步出来。

他的人一动,纪空手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因为纪空手心里明白,“西楚三圣”联手,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唯有以言语相激,使得他们自重身份,才是自己今夜唯一的机会。

能够被人称作“圣”者,当然是绝顶聪明之人,岂能不明白纪空手的用心?然而,他们实在是太自负了,绝对不相信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敢在拳、腿、棍上与自己一较高下。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悬念,就连“西楚三圣”也挡不住诱惑,很想看看纪空手的出手究竟有如何的高明。

淮阴侯府的子夜,总是静得吓人。

那几声更鼓响起,回荡在檐角瓦面,显得空旷而悠远,愈发让人感到森冷。

一缕灯火自一座假山中透出,假山中另有机关建筑,正是淮阴侯韩信的密室。

此时的韩信,正一个人静悄悄地斜坐在一张躺椅之上,闭目养神。在他的手中,有一张略皱的锦笺,显然早已被他读过。

消息来自于咸阳。在咸阳城里,韩信所安插的耳目不下百人,分布于三教九流之中。可以说,咸阳城里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不用五日的时间,就可以传到淮阴,传到韩信的耳朵里。

关中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失守,这是韩信始料未及的。在他原先的预想中,只要刘邦的汉军在短时间内不能攻克关中,一旦项羽回师增援,形成对峙,自己挟数十万江淮军就可坐山观虎斗。无论刘项争霸孰胜孰负,最终得利的都是自己。

这也是韩信之所以甘冒失约之罪按兵不动的目的,虽然他十分担心凤影的生死,不过,他心里却极为清楚,刘邦绝不会轻易杀掉凤影,毕竟他的手上握有重兵,无论他偏向刘邦还是项羽,都将对天下大势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然而,关中失守,让韩信不得不对刘邦的实力重新作出评估。他原想,以刘邦的实力,一旦与项羽交战,失败必是迟早的事,却没有料到刘邦率军东征,竟然首战告捷。以关中的地势之利与财富之丰,使得刘邦已在刘项争霸战中占得先机。

形势如此变幻莫测,就连韩信也感到了几分头痛,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当日在刑狱地牢里发生的那场蚁战。

他始终认为,自己才是这乱世最终的得主。若非如此,上苍就不会借蚁战一事向自己演变天下未来的走势,唯一让他感到有所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那场蚁战最终的结局,所以,他依然对自己的命运无法预知。

他只是淮阴城里的一个小混混,能够走到今日的这种地位,并非全靠运气。他自问自己,今日的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关键就在擅于把握机会,如果当日大王庄一役自己不对纪空手下手,就无法取得卫三公子的信任;不能取得卫三公子的信任,自己就不可能在鸿门得到刘邦的推荐;没有刘邦的推荐,自己也不会有今日封侯拥兵的局面……

所以,一旦韩信一个人静下来回首往事时,总是在心里佩服自己。如果说在这个世上还有他对不起的人,那就只有纪空手与凤影。

他是一个孤儿,从小与纪空手结为玩伴,的确是生死兄弟,每当他想起当初淮阴的那段日子,心里总会涌动着一股温情。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把纪空手视作朋友——这只因为,他嫉妒纪空手,嫉妒纪空手总是比他高出一头。

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痛,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之所以会在大王庄刺出那弃义的一剑,正是因为他不能容忍纪空手比他更优秀!

“纪少,此时此刻,你在哪里?”韩信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笃,笃,笃……”密室的暗门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击声,韩信甩了甩头,将这些思绪尽抛脑后。

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作出正确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