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正邪天下(全集)
27322000000052

第52章 师门之恨

夕苦察觉不妙,立即强提内力,向对方真力反扑过去。

不料一时间竟未震散对方近乎缠绵的劲力,秦楼的内力并不如何地刚猛凌厉,但她自有一种可怕的渗透力,只要对手稍有疏漏,她的内力必定乘虚而入!

夕苦目光一寒,他已明白此女子既然能代巫秋水向他挑战,果然有惊世身手!

只是这样的武功他可谓是闻所未闻。

秦楼的内力在他的身子四周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且是一张有弹性的网。

一咬牙,夕苦已将内力提至九成!

这缠缠绵绵的“网”终于经受不住,倏然弹开。

夕苦只觉呼吸也因此而变得畅快了不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奋起反攻。

身形暴起,双掌翻扬,两股悍然无匹之劲力汹涌疾出,向秦楼当头攻下!

秦楼见对方竟突破了自己的一式“醉生梦死”布下的劲网,心中也不由一惊,见对方已然反扑,立即冷叱一声,本是凝形不动的娇躯突然如风如雾般飘然而起。

这绝对不同于其他任何轻身功夫的身法,此时秦楼的姿势曼妙已极,让人一见顿时忘了这是一场生死搏杀,反而会在恍惚间以为是身置风花雪月之中!

在这种时刻心中升起这种错觉,无疑是一种致命的错觉。

夕苦能以邪异心法使牧野静风成为正邪难分之人,对于这种手段自然有超越常人的相抗力!

饶是如此,他仍是暗自为秦楼如此飘然出世的身法所惊愕。换了修为不济的人,只怕此时早已为她绝世风姿所迷惑,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衣裙飘扬,玲珑凹凸之身躯在空中以最诱人的姿势翻飞穿掠,阵势诱人的幽香飘散开来,闻之欲醉。

“素女门”对江湖中人来说,便如一团难以捉摸的雾一般,所以对于“素女门”的武功,众人也知之甚少,只知一向是把“素女门”归于邪异门派。

秦楼此时所展示的武功确与正派的武功大相径庭!

秦楼身在空中,翻掠穿梭之际,已避过夕苦霸道的一击。

夕苦又如何肯就此罢休?他双掌翻扬处,已有无形劲气如同惊涛骇浪般向身在空中的秦楼席卷而上。

秦楼一声长笑,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拧身挫腰,恰如风中灵燕般借着夕苦的内力在“真吾厅”中飞速急旋掠走。

衣衫飘扬处,更有丝丝缕缕的阴柔劲气从不可捉摸的角度向夕苦袭来,虽不是猛勇无匹,但角度方向拿捏得极准,每一次攻击都是直取夕苦要穴!

远远望去,秦楼便如一团飘渺不定的淡白色的云雾,始终是紧紧绕于夕苦身侧,这正是“素女大法”五式中的第二式“巫山云雨”,极尽缠绵之能,纵是再刚猛之人,也能以柔克刚,在不经意间让对方败下阵去。

久攻不下,夕苦惊怒更甚,本是穿掠如电的夕苦突然凝形不动。

几声微响,秦楼以指劲弹出的几缕阴柔内力悉数射中了夕苦的身躯几处穴道。

意外得手,使秦楼大喜。

身形一变,皓腕一翻,双手以如同情场上欲拒还迎的娇羞姿势扬出。

这是“素女大法”中的第三式“销魂夺魄”。只此一招,她便凌空夺去了欲杀叶飞飞的三个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弯刀!

此时,她要借这式“销魂夺魄”取夕苦性命!

倏地,夕苦眼中突然光芒暴射,脚下一错,人已如平地急旋之风般射出,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秦楼!

秦楼神色倏变,她没料到对方在中了她的“巫山云雨”的手法后,竟然还能动弹,而且出手便是如此绝世神功。

此时,她已避无可避!

唯有全力一拼!

只听得“轰”的一声,两股真力在空中接实,便见秦楼的身躯一滞,然后向后直跌出去,眼看即将在身后石壁上摔个粉身碎骨之时,她又以惊人之速倏然出掌,在石壁上连连拍击十余掌,每一掌所用的力度,方向都全然不同。

借着这一手绝学,她终于避去了粉身碎骨之噩运,化去了大半的功力,身子如同滑翔的鸟儿般贴着石壁下滑,最后在地上一点,终于站立于地面!

但她的嘴角处已有血丝,以内力豁命直接相拼本就不是她的所长,夕苦以诈诱她,终于把她逼至不得不硬拼之境地。

于是她便吃了大亏!

而夕苦则如一只轱辘般倒滚而出,连连翻转了十几次,方化去秦楼的劲道,原来一式“销魂荡魄”所攻出的劲道分为两式,一正一反,若同时击中身体,便可产生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

此时,夕苦已明显占了上风,秦楼却并不惊慌,她自信绝不可能让夕苦如此轻易地赢了。

她的神情仍是那般的从容动人!

夕苦心惊不已,暗忖:她竟比牧野静风还能抗打吗?

其实秦楼的武功关键在于一个“柔”字,克敌杀人凭借这一点,同样也可以借这一点化解对方刚猛狂暴之击。

只听得秦楼以她天籁之声道:“无怪乎你敢在青城山与众多绝世高手为敌,原来果然修为不俗!”

她的声音并无异常之处,但夕苦闻之突然一惊,仿佛被突如其来的事吓着了般,心中一紧,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般感觉!

他却不知,此时秦楼已祭起“惊心诀”,凭借说话的机会,以声音惊动对方!

连武帝祖诰那样的人物也着了“惊心诀”的道,心灵受惊,心浮气躁,以致功力顿时减弱不少,夕苦又如何能幸免?

但夕苦与武帝祖诰不同之处便在于此时夕苦是处于高度警惕之中,当他察觉有异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会有功力与之相抗衡,这样一来,“惊心诀”便不容易侵入他的心中。

只听得秦楼继续道:“你一定自忖武功绝世无双,可惜你还是不敌范书,如今你连话都说不了,这未免太可悲了。”

夕苦闻声,身子一震,眼中射出骇人之光。

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倏然一变,变得有些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一般!

秦楼心中颇为得意,她是故意以言语点破夕苦心病所在,夕苦怒意一起,“惊心诀”立即趁虚而入!

夕苦被“惊心诀”这等诡异心法侵入后,只觉心烦意乱,颇不自在。虽然未曾明了病症所在,但他已意识到多听秦楼言语有百害而无一利。

念及这一点,他决意速战速决,不给秦楼反攻的机会。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将自己的功力暗暗提运至目前他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如雾霭般的内息在他身子四周弥漫开来,他的黑色衣衫无风自鼓,衣袂劲扬,猎猎作响,仿若有长鞭虚击长空!

秦楼目光一寒,美丽的眸子猛地收缩如尖锐的钉子,倏而又舒展开来,有一种娇慵之神韵由她的眼中飘散而出,便如同刚刚承受鱼水之欢后的妇人那种动人心弦的眼神!

“素女门”毕竟是素女门,它的武功脱胎于“素女心经”,虽然素女门的“素女大法”内涵已远远高于人们常知的素女心经的内涵,但它的表象仍是无法超脱《素女心经》中以描写男女****为主的特点,“素女大法”五式中,每一招乍一看都是春情洋溢,加上“素女门”门人皆是绝色女子,秦楼虽年已四旬,但容貌体态却堪称绝世无双,其成熟丰韵让人惊心动魄,情思难竭!

大约秦楼是自知武功诡异,不便在女儿叶飞飞的面前施展,所以她将叶飞飞安置于偏僻之处。

夕苦虽然知道此时生死攸关,但目睹秦楼风情无边的模样,仍是大大地影响了他的内力的全力提运。

对绝世高手来说,在出击前的一瞬间,必须保护心中灵台的一片明朗,任何私心杂念都会影响其功力发挥!

夕苦不敢怠慢,长吸一口气,他的身躯便倏然飘升!

与此同时,秦楼一阵醉人笑声后,身形如同风中柳丝般飘进,竟有一股异样的光芒随之飘动!

她的笑声在“真吾厅”中久久回荡不绝,最后竟不断幻化,化作娇声浪语,化作****之声,仿佛这儿已不是杀机汹涌的“真吾厅”,而是春光无限之处所!

这种声音,总是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而战意则不断地消散!

为了对付武功深不可测的夕苦,秦楼已使出她的最高绝学,素女大法中至高无上的一式:极乐无边!

看似缠绵已极的内力随着秦楼曼妙身姿的舞动,源源不绝而出!

也许,“素女大法”是世间最温柔动人的杀人手段,此时的秦楼看上去反倒更像是纵情而舞的娇姬!

但衣袖的每一次飘扬,明眸秋波的每一次荡漾,秀发的每一次飞洒,柳腰的每一次挺送,其间都有无穷无尽的可怕杀机。

但夕苦已至“人道天成”之境的浩然如海的真力更为可怕!

夕苦的身躯久久不落,他在静静地等待给秦楼致命一击的机会!

秦楼的身姿越发的疯狂放纵,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充满了夺人心魄的力量。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秦楼手心已有冷汗渗出。

她的笑声久久回荡着,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高亢,便如将直入云霄般!

当声音高亢至不可思议之境时,戛然而止。

就在这一刹那,夕苦蓦然出手,本一直是与秦楼的“极乐无边”成相对峙状态的功力倏然变强,向秦楼直贯而来。

秦楼的舞步一下子变得缓慢了,而且是越来越慢,到后来,每跨出一步,或每改变一个姿势,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而夕苦眼中暴戾之气越来越重!

终于,秦楼的左脚提起后,再也没有放下,她的身躯便以一种极为奇特的姿势静止在那儿!

此时,秦楼已感觉到一种从未承受过的压力!

这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有一批人飞速向这边靠近,而且人数不少!

夕苦心中一动,不由有些焦急,因为来者无论是谁,对他一定是不利的,如今他已是四面楚歌,各个方面的力量都欲置他于死地!

他心中有变,秦楼顿感压力大减,伺机反扑,夕苦竟不由自主退出二步。

夕苦心中一寒,暗忖如不尽快除去这女人,只怕一等悍敌赶至,那时自己又将陷于重重危险之中!

如此一想,终于咬牙作出决定,再以自己寿命为代价,把自己的功力逼进一层。

他在心中疯狂地道:“即便我成了垂垂老翁,也要凭借无上功力闹他个鸡犬不留才死去!”

如此一想,他借助对“平天六术”的内功心法的超人领悟,以自己的深厚无比的内力为基础,将自己的精元内息提运到无以复加的绝境!

只听得脑中“轰”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突然炸开,在一瞬间,夕苦心凉如冰,他认定一定是自己太贪功冒进,以至于自取灭亡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听得一声闷哼,秦楼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

夕苦大喜过望,得势不饶人,立即紧随而上,右掌倏出,直拍秦楼前胸。

就在这时,秦楼的口倏然张开,一支血箭疾射而出,其疾其快,无与伦比,血箭极细,便如一支真正的剑一般直取夕苦咽喉!

这是秦楼的最后杀着。当她被对方可怕的内力击中后,凭着惊人的毅力,虽已是气息奄奄,但她仍能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间的时候,想到这最后一招杀着。

夕苦的内力连同她自己残存的内力一同把这口热血喷出,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夕苦已无可闪避!

他只好迅速举掌横挡!

“卟”地一声,血箭如同利剑一般,洞穿了他的右手,带走了一片血肉!

秦楼已砰然落于一个角落之中。

十指连心,何况是手掌?夕苦只觉刻骨铭心的剧痛从右手掌心传遍全身,这使他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对秦楼下杀手。

他狠狠地咬着牙,用力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蒙巾,然后把右手掌心略略包扎一遍。

他的脸已因为难以忍受的剧痛变得有些扭曲!

就在这时,呼喝声中,“真吾厅”门口处已闪现十余个黑衣蒙面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斑斑血迹,显然是一路杀至的!

他们的目光落在夕苦脸上时,都惊骇欲绝。

因为此时的夕苦早已是鸡皮鹤发,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已是老朽之人!

难道这又是他的易容之术?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这时,众蒙面人身后闪出惟一的一个白衣人,当他目睹夕苦的变化后,也是吃惊不小。目光一闪,他沉声道:“老贼身上的毒发作时辰已到,我等再逼一逼,必可使他体内之毒发作得更快!”

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如同扑食之鹰隼般向夕苦攻至。

夕苦心道:来得正好,我正要以你们的性命来为我二十年阳寿陪葬!他的内力虽然高得不可思议,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已是老态龙钟——这一点,从这些人的惊骇眼神也可以看出,所以,夕苦的心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有极端的近乎疯狂的恨,他觉得只有杀够多多的人,才能找回心中失去的平衡。

心念方罢,他突然惊讶地听到了一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说着与他心中想的一模一样的话。

而其他人则仿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震愕已极地望着他。

因为,这句话本就是他说出来的,而按理他应该已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才对!

一惊之下,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这对他来说,已是第二次经历!

但对黑衣蒙面人来说,却是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因为他们知道夕苦应该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才对。既然这一点可以发生变故,那么,他身上伏有剧毒之事,会不会也有意外?这样的念头一起,每个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一股寒意。

夕苦在对方一愣之下,已出手了!

他在心中道:“既然我身上隐有剧毒,必死无疑,倒不如多杀几人,我不能让他们在我死后拍手称快!”

所以,他出手的招式奇狠,此时,也许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的武功可以与他相抗衡,何况这些蒙面人?

“真吾厅”内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重伤倒地的敏儿一直目睹着夕苦与秦楼惊世骇俗的一战,在双方凌厉得无以复加的功力的压迫下,本就已受了内伤的敏儿只觉气血翻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窒息过去。她的一颗芳心一直为离她不远的牧野静风悬着,想要过去察看,却因为受无形劲力的压迫,而力不从心!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秦楼受了重伤,而夕苦的对手武功又减弱了,“真吾厅”内暗暗涌动的气流这时已稍稍平息,似乎“真吾厅”也顿时变得宽敞了不少。

敏儿这才得以调运已紊乱不堪的内息,内家真力在体内循环两周天后,她的脸色略略好转,也可以勉强行动了。

牧野静风静静地躺在地上,面如金纸!

敏儿跌跌撞撞地来到他的身边,紧张地俯下身来,用手试了试牧野静风的鼻息,若有若无,再为他把脉,也已微弱到近乎没有。

敏儿顿时泪如雨下!

因为她自知以她的力量,根本救不了牧野静风,而牧野静风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内可以等待。此时,她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司如水,她相信如果司如水在这儿,一定会有办法救牧野静风的!

她却不知道此时的司如水也是生死未卜!

从这批突然出现蒙面人及秦楼,可以猜知一定有了惊人的变故,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来此,却偏偏不见有十大门派的人!

这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

但让她奇怪的是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的攻击目标却都是夕苦,而不是她和牧野静风!

既然如此,蒙面人又为何要蒙面?这自称是为“巫师姐”报仇而来的女人又是谁?她的武功为何如此诡异?她为什么将夕苦称作“杨肖”?

这一切,都是难解之谜!

此时,但闻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的黑衣蒙面人倒下了。

虽然不知他们的身份来历,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无法挽回无可回避地去面对死亡,目睹此景的敏儿仍有心惊肉跳之感!

何况,她也知道这些人一旦全被杀尽,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与牧野静风,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是敏儿所绝不愿意看到的!

她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

而场上的局面根本毫无悬念可言,最后的结果注定是以所有的蒙面人的死亡而告终,只是这种死亡来临的时间不同而已!

这时,站着的只有夕苦及对方四个人而已!

夕苦的右腿闪电般踢出,一阵骨骼碎裂声响起,又有一人被踢得倒飞出去,身躯来不及倒地,已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夕苦身形闪掠之下,已如鬼魅过空,倏然已至另外一个蒙面人的身侧,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拍出一掌!

一声极短促的惨呼声中,那人的刀已奇迹般地插进他自己的咽喉处,他的生命就此了结,倒下之时,如同一截朽木!

活着的只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和武功相对高一些的白衣人!

这时,他们的心中无疑有了惶乱,但同时他们也知道面对杀红了眼的夕苦,只有厮杀到底!

夕苦冷哼一声,身形微旋,未见他如何动作,黑衣蒙面人便突然凭空飞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离了地面!

夕苦的右脚在地上一踏一勾,地面上的一柄弯刀划出一道惊人光弧,挟刺耳之破空声直取身在空中的黑衣蒙面人!

对方心知不妙,但他的四肢似乎被无形之力牢牢困住了一般,根本无法作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弯刀深深地插进他的腹部。

他听到了长刀饮血的声音,感觉到刀刃进入肌肤时的那种揪心之凉意!

夕苦竟是凭空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以致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逼进他的过程!

夕苦与惟一活着的白衣人正面相对!

白衣人的眼中开始有了惧意!

但他的身躯仍然如枪杆般挺直,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刀!

无论如何,至少他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中人,可以勇敢地面对迫在眉睫的死亡!

夕苦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类似于猫戏老鼠一般的冷酷的笑意。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这些人无疑是范书的属下,因为除了范书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在他的身上下毒!

他猜得不错,这些人便是范书的三十六个紫衣少年。在范书成为霸天城城主之后,他极为倚重这三十六个紫衣少年,因为他相信年轻人的血就是要热一些,所以年轻人更容易被很好地利用!

他甚至不惜把他自己得到的“平天刀术”武学经典中的刀法传授了一部分给他们,这一手显然很有效果,否则三十六个紫衣少年不可能这么快便将闯入地下山庄的所有十大门派的弟子全部杀害,而他们自己还有十几个人活下来。

何况这其中还有几个人是叶飞飞与秦月夜杀的,所以三十六个紫衣少年的武功已在十大门派众弟子之上。

可惜他们终是没能躲过夕苦的杀戮!

而白衣人则是被范书视为心腹的孙密,范书对孙密相当信任,总是把他用在关键处!

如今,孙密也必须面对死亡了。

夕苦的双眼像是怕光一般微微眯起,而这时孙密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

他从没有面对过夕苦这般可怕的绝世高手,与夕苦对阵,已超越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

按理,此刻夕苦身上所中的毒应该开始发作了。但夕苦的脸色除了涌动着的可怖杀机,再也没有别的表情!

孙密以一种绝望的心情在等待着,等待着夕苦真的毒发身亡。

而事实上,当他听到本应不能开口说话的夕苦突然说出话来的时候,他已感觉到了不妙!

但除了消极被动地等待外,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夕苦双目倏然睁开!

他的身形便如不可捉摸的鬼魅般闪出。

几乎便在同时,孙密的刀已狂削而出,刀光如漫天飞扬的雪花,整个“真吾厅”内都为这纵横交错如网的刀风所充斥!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所以一出手便使出了他生平的绝学,他的刀法自是他的同伴所不能比的,刀芒翻飞处,夕苦的身形已被置于其中!

一声怪笑,夕苦脚步一错,已平贴于地上疾滑出去,不但闪过了直削他颈部的刀,而且左掌并指如刀,飞速划向孙密的左肋!

如被扫中,自是开膛剖腹!

孙密神色一变,堪堪拧身让过,夕苦已将右手迅疾扣向他握刀的手心脉门!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擒拿手,只要是江湖中人,哪怕只有三脚猫的工夫也能使出!

但却极少可能把擒拿手使得如此快,如此准!孙密刚刚醒过神来,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便觉身子一阵酥麻,大惊之下,已再也使不出半分力!

而他手中的刀已“当啷”一声落于地上!

但死亡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接踵而至,这让孙密很是意外!

当他的目光扫向“真吾厅”的门口处的时候,立即明白夕苦为什么没有杀他了!

在“真吾厅”的门口处,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范书,另一个是牧野笛,他们并肩而立,显然已化敌为“友”。在他们身后,还有青城派的马永安及其他几名弟子。

夕苦之所以不杀孙密,一定是因为见了范书后,要以孙密来要挟范书,让范书交出解药。他看出孙密在所有人中武功是最高的,身法也是最高的,所以借他逼迫范书,成功的机会也是最大的。

果然,夕苦一只手扣着孙密的脉门,转身面对范书,以他奇特的声音道:“交出解药来换这小子一条性命!”

范书惊愕地望着夕苦,好不容易才认出这人的确是夕苦,可他为什么突然能开口说话?

夕苦的容颜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范书大为狐疑,在极短的时间内闪念无数,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地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牧野静风、秦楼以及受了重伤的敏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还算满意。可惜,到现在夕苦还好好地站着,只是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在心中道:你应该已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想用孙密来交换解药!

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你在青城山作恶多端,今日又犯下了这么多杀孽,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说条件?除了俯首受死之外,你已别无选择!”

牧野笛闻言,吃惊地道:“他……他便是在青城山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人?”他已听说被世人称为“黑衣人”的夕苦如何假扮他的面目出现之事。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黑衣人”便是夕苦,但在他想象中对方至少也应该是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所看到的会是如此苍老的人,因为夕苦此时的形象模样与他的实际年龄截然不同,以至于牧野笛面对这个自己苦心寻找多年的师门逆徒竟未认出来!

他所吃惊的是对方的年龄,而不是因为认出他是夕苦!

但夕苦却不知道这一点,当范书与牧野笛刚进来之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范书身上了,因为范书是他最恨的人,也是关系他生死的人。如此一来,他便忽略了牧野笛。当牧野笛开口说话时,他才注意到他,只看了一眼,他立即明白在他面前出现的是真正的牧野笛,也曾是他的同门师弟!

当夕苦认出与范书并肩而立俊朗倜傥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师弟牧野笛时,他心中的感觉极其复杂!

他本以为空灵子及牧野笛应该已是隔世之人,但牧野静风的出现才使他明白其实并非如此。从此,他便知道在他所不知的地方,还有来自于牧野笛的潜在威胁!

而今,终于见到牧野笛,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仍是吃惊不小。无论是谁,当他看到曾一度被自己认定已是必死无疑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时,都会极度吃惊的!

他见范书与牧野笛并肩而立,范书显然已把他的真正身份告诉了牧野笛,所以牧野笛的一声惊呼,被他错误地认为牧野笛是因为突然发现本应只有四旬年纪的他变得如此苍老,才有这种惊讶的。目睹牧野笛那超凡脱俗的气度,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懑。于是他冷冷地道:“你不会想到我夕苦会变成如此模样吧?三十年前没能取你性命是我生平最大憾事,今天你终于又送上门来了!”

话中充满着无限怨毒之意。他与牧野笛本为同门,如今他自己却成了孤立无援、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恶魔。加上牧野笛仍是丰采不凡,而他已老朽不堪。对比之下,心中顿时怨恨之意大炽!

他永远也不会思索这样的结果会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此时他心中只希望屠杀一切比他快乐比他幸运的人。

牧野笛闻言大震!

夕苦!

夕苦!夕苦!

多么熟悉的名字,数十年日夜惦记着的名字此时突然清晰地在他身边响起时,牧野笛顿生一种不真切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惊愕已极地望着夕苦,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而他的身子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股极度的悲愤之情在冲击着他的灵魂,使他难以自己!

不错,眼前这皱纹纵横,满头白发的人的确是夕苦,虽然他的容貌已苍老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他的眼神却仍是不改!

牧野笛永远不会忘记三十多年前在不应山绝崖处看到的夕苦那毒蛇般疯狂而阴毒的眼神,这种眼神在他敬重的师兄眼中突然出现,给牧野笛带来的震撼是多么大啊!

注视着夕苦,牧野笛一字一字地道:“不错,你的确是夕苦,叛师灭门的夕苦!”

夕苦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原来牧野笛本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想到这一点,夕苦顿时懊恼不已,后悔不该一时失言!

此时自是再也无法否认!

范书听到这儿,心中暗道:原来黑衣人名为夕苦,他与牧野笛果然是同门,而且夕苦的确是师门逆徒,那么挑起牧野笛与夕苦之间的争端并不困难,何况夕苦身上还有奇毒?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反而一沉,因为按理此时夕苦体内的毒应该发作了。范书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夕苦本被他药物所制,已无说话能力,这样便不会泄漏他的秘密,没想到夕苦竟仍然能够说话,这于自己可是极为不利!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地上的一地尸体时,更是心中一紧。三十六个紫衫少年是他一向看重的力量,如今已烟消云散,自是心惊。更让他担忧的是由这些人的死状看来,夕苦的武功已高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早已察觉到这一点,但夕苦此时的武功仍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计划本可谓天衣无缝,借夕苦之力杀了牧野静风,而后夕苦体内毒发,范书乘机杀了已无力抵抗的夕苦。

诛杀夕苦,于整个武林而言,无疑是奇功一件,范书在江湖中的地位必然更见高涨!

但如今的局势却与他设想的相差甚远!

当务之急,自是除去随时都可能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的夕苦!

可要除去夕苦,并不容易,何况他的手中还扣有孙密!

一转念,他对身边的牧野笛轻声道:“牧野前辈,那位受伤的似乎便是令公子牧野静风!”

范书在地面上与牧野笛缠斗颇久之后,估计地下山庄的局面大约已发展到他所期望之阶段,便设法让牧野笛“明白”他与范书之间的激战原来是一场“误会”。牧野笛果然被范书骗过了,还道范书心怀侠义,把真正的牧野笛当作是由黑衣人夕苦假扮成的牧野笛对付了。牧野笛本就心存慈厚,而范书不过是“误会”了而已,他又怎会与范书计较?反倒在心中暗赞范书精神可嘉,明知能力有限仍要与武功比他高的人一拼,对这个与自己儿子牧野静风齐名的年轻人顿生好感!

更兼范书在与牧野笛缠战的过程中,不曾使出一招“平天六术”中的武学,却有意展露了八月十五那夜在青城山巅由祖诰传给他的“风云步”。牧野笛对武帝祖诰这套鬼神莫测的步伐自然早有耳闻,见范书竟能使出祖诰的“风云步”时,大觉奇怪。两人“前嫌尽释”的时候,牧野笛便不由问起这事,这正中范书下怀。当下范书便将他如何得到这套“风云步伐”的过程告之牧野笛。

牧野笛一听,心道:风儿伤了武帝祖诰,而范书却救了武帝祖诰,相形之下,风儿反倒逊色了不少!

这些年来,他一直与妻子家人隐居于江南小镇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那样不起眼的小镇中有牧野笛这样的绝世高手。在世人眼中,牧野笛只是一个中年儒士,略懂医术,与周围邻里颇为和睦。他惟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常常离镇出走,而且一走便是十天半个月!

这是牧野笛为了寻找五位大逆不道的师兄而遁入江湖。为了不给家人带来祸端,牧野笛每一次步入江湖,从不有意显露真正的惊人武功,而且其身份也千变万化。

可惜暮也、旦乐、夕苦他们行踪太过诡秘,隐藏得极深,近二十年过去了,牧野笛仍是一无所获!

近两年来,牧野笛知道牧野静风定已长大成人,恩师空灵子必定让牧野静风步入江湖,所以他原定的目标便有所改变。牧野静风初入江湖,便用了“穆风”之名,而牧野笛又一直没有机会亲见牧野静风。

直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牧野静风”这一名字才如风一般飞速刮至武林的每一个角角落落,牧野笛自也听说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听说儿子的名字时,便是有关他如何伤及德高望重的武帝祖诰的事!

这让牧野笛惊怒不已!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让他惊心动魄的念头:风儿会不会如自己六位大逆不道的师兄般忘恩负义,非但没能完成师门重托,反而再让师门蒙羞?

若真的如此,那么当年他将牧野静风送至不应山,便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就在牧野笛心急如焚,飞速从江南小镇赶赴青城山的时候,沿途又有新的消息传开,似乎牧野静风所作所为终于还是为武林正道所宽容了!

牧野笛心中稍安,道听途说只能听个一鳞半爪,牧野笛仍是无从知晓其中详情,所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待他赶至青城山,才知牧野笛已与十大门派的人一道前往所谓的“地下山庄”,但谁也说不出“地下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只知牧野静风一行人是向鄂境而去。

牧野笛马不停蹄又择道向鄂境而去。从江南小镇到青城山,从青城再赶往鄂境,其间距离已达数千里,但牧野笛心中焦虑不安,昼夜疾行,途中不知累垮几匹良驹,而他竟浑然不觉劳累!

赶先探寻牧野静风一行人的踪迹尚有些困难。待到敏儿获得一琴一瑟后,要打探他们的行踪就容易多了,毕竟由马车内传出悦耳动听的琴瑟之声的情形并不多见,沿途人们对此印象特别深一些,敏儿无意中帮了牧野笛一个忙。

好不容易赶到纵横山庄,没想到却被马永安等人误认为是由夕苦装扮而成的。他心中担忧牧野静风,却又不便伤及马永安以及后来出手的范书!

如今,范书将牧野静风指与他时,牧野笛才知地上躺着的年轻人原来就是他思念十数年的风儿!

牧野静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这使牧野笛的心神大乱!

当下他再也顾不得夕苦,飞速向牧野静风这边掠来。

夕苦此时最关注的是他体内之毒,所以也没有去阻拦牧野笛。

敏儿本已陷入绝望之中,如今知道这丰采卓绝的中年人乃牧野静风之父时,大喜过望,泪水却又奔涌而出,她赶紧道:“牧……牧野前辈,快救……救穆大哥!”

因为过于激动,话刚说完,便已累得直不起腰,体内创伤被触动,剧痛如刀绞,豆大的汗立即渗出!

牧野笛见她对牧野静风如此关切,便知她与风儿关系不同寻常,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立知她伤得颇不轻,很是感动,心忖:她自己已成那样,仍是念念不忘风儿,可谓是风儿莫大之幸了!

虽觉敏儿伤势亦不容忽视,但牧野静风的情形更为不妙,牧野笛甚至未知他是不是还活。一探鼻息脉搏,心中稍稍安定,当即将牧野静风扶起,双掌抵于他后背重穴,体内真力缓缓送出。

而这时夕苦正挟制孙密,逼迫范书交出解药!

范书皱皱眉,最让他担心的不是孙密危在旦夕,而是担心夕苦说出他的秘密。所以他也不敢过于紧逼夕苦,而是尽量平静地道:“为何我一点也看不出你有中毒症状?大约这不过是你无中生有之计而已,我又怎么可能在你身上下毒?倘若能在你身上下毒,又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

马永安初闻夕苦逼范书交出解药时,心中疑窦大起,暗忖范书怎么有机会在夕苦身上下毒?难道这其中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曲折?

而范书的话恰好解除了他这一层疑问,夕苦的确没有中毒之症状,所以夕苦所言只是为中伤范书而已。

夕苦心中一转念,暗觉范书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孙密曾说要逼得他毒发身亡,但他却一直安然无恙,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孙密的分神之计而已,如果夕苦有所顾忌而不敢妄动真力,那么孙密便有生还的机会了。

夕苦对范书的话将信将疑,范书旋即由夕苦的神色间判断出这一点。

夕苦并非等闲之辈,他见范书矢口否认在他身上下毒,甚至说根本没有机会可以下毒,立即猜出范书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他说出范书的秘密,譬如祖诰,譬如那条地道……

当下他诡谲一笑,道:“范城主,我们之间并无宿仇,而我也替你对付了牧野静风,如果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看得出此时你已没有能力困住我,倒不如与我携手对付你我两人都想对付的人!”

牧野笛此时正细心地为牧野静风治伤,根本无暇留神范书与夕苦之间说了什么——就算听清了,他也不会相信夕苦所说的话,卑鄙如夕苦这样的人,是不能对之有任何信任的。

倒是马永安诧异不已,心想:范书为什么要对付牧野静风?似乎毫无理由,大约夕苦要混淆他人视听吧?

范书见夕苦终于说出了他最担心提及的事,暗自忿恨,脸上却有惊诧不解之色,道:“我为何要对付牧野静风?倘若你以为用这等手段便可以挑拨我们的关系,那么你便大错特错了!”

他的目光一寒,正气凛然地道:“虽然我们本无宿仇,我也不是多事之人,但你的所作所为已是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之,我亦欲为武林正道尽绵薄之力!”

“武林正道?”夕苦忍不住仰天狂笑,他觉得“武林天道”从范书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他冷笑道:“你也配提这四字?”

甚至他觉得范书比他更没有资格提及这四个字!

范书神色未变,他肃然道:“不错,霸天城的确有不光彩的过去,但我愿以我毕生精力来改变这种过去,我相信终有一日武林正道能接纳霸天城,接纳我范书!”

略一停顿,他眼中闪出鄙夷不屑的光芒,道:“而你冥顽不化,是真的永远也无法为武林正道所容纳的绝世恶魔!”

范书有意把他人的注意力往霸天城的正邪引去,而武林中几乎已公认自从范书成为霸天城城主,霸天城已逐步步入正义的轨道,这其中范书自是功不可没。

如此一来,夕苦对他的指责便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马永安对范书的话暗自点头。

夕苦正待再开口,忽然醒悟过来,范书与自己口舌相争,也许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这一点,夕苦顿时冷汗涔涔而出,他不由在心中自责,面对范书这样的人时,为何还如此松懈?

当下他脸色倏变,杀机涌现,大声道:“且不论是正是邪,我只需与你分辨清楚是生是死!”

话音刚落,他扣住孙密的右手一拉一送,孙密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飞速撞向范书!

夕苦之所以先取范书,而不是牧野笛,是因为他相信范书的武功一定比牧野笛低,攻击范书的成功机会更多,而且今日之局应该是范书布下的,只要制住范书,就不怕出不了地下山庄。

范书轻哼一声,以祖诰的“风云步”疾然一闪,身如鬼魅,仿佛已有形无质!

马永安只觉眼前一花,范书已如风般飘开,不由大为叹服。为防被孙密撞个正着,忙曲身倒掠,而他身旁的其他几位青城弟子亦不敢怠慢,各展身手,飞速闪开!

夕苦的目的便是要借这一掷之力冲出一条路来!

但见他如孙密的影子般电射而出,众人堪堪闪过孙密的身躯,夕苦已近在咫尺!

随后便见孙密如同称砣般急坠而下,砰然落于地下!

没等马永安诸人反应过来,夕苦正如一道怪异的劲风般从众人之间飞速闪过,身躯所带起的劲风竟拂倒两人!

等回过神来,夕苦已在数丈之外!

其实,以范书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让夕苦如此轻易走脱。

但他又岂是轻易放手之人?范书既然肯放夕苦走,自有成竹在胸。

但青城派的人却是不知情,他们见夕苦如此轻易遁走,心头皆是巨震,同时想到了留在地面上的司如水以及照顾司如水的人。

一旦夕苦脱身上了地面,他们一定会相阻!

而夕苦方才所展示的快如惊电一般的身手,足以说明凭他们的武功阻拦夕苦,绝对是一种可怕的危险。

人人皆是变色,但每个人都明白以他们的武功已赶不上飞身而走的夕苦。这时,范书已俯下身来,扶起孙密,叫唤了几声道:“这位朋友……”

马永安吃惊地道:“范城主难道与他不是……”

范书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此人是谁,但我知道黑衣人……他就是被牧野前辈称为夕苦的人,其手段极为狠辣。他以这位朋友的性命相要挟,要我交出解药,虽然我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我也只能与夕苦虚与委蛇,以免他对这位朋友下毒手……”

说到这儿,他忽然“呀”了一声,失声道:“他……他终还是死于夕苦手上!”

众人大惊!

因为谁也没有看清夕苦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更不知道夕苦如何出手的,怎么方才还好好地活着的人转眼间,已死于非命?

一股寒意,自众人心头升起,夕苦的武功真是鬼神莫测!

范书这时已慢慢地揭去孙密脸上的蒙巾。

众人一看,皆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他的脸色臃肿得可怕,有丝丝缕缕的血迹从脸上毛孔中渗出。

这已不再是一张脸。

自然无人能够由这张脸看出死者是谁!

这就是范书所要达到的目的,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早已在地下山庄布下人手。倘若世人知晓这一点,日后岂不会想到范书为何能未卜先知,在此布下埋伏?

而今,三十六个紫衣少年及孙密已死,加上孙密的容貌已难以分辨,其他人很难怀疑到范书头上。

孙密之死,恰恰是范书所为。

在夕苦将孙密向他掷来的一刹那,他的心中便起了这样的念头,借机杀了孙密!

主意拿定,他借“风云步”闪避之时,已射出浸有剧毒的暗器!

当时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夕苦所吸引,谁也不会去留意范书极隐蔽的动作。何况范书自得到如霜给他的那一部武学经典后,日夜苦练,其暗器手法已是卓而不俗,竟被他瞒过了众人耳目。

而孙密被夕苦一掷而出之际,夕苦已在他的体内送入暗劲,所以孙密只能身不由己地飞撞出去,成为夕苦的“开路石”,范书的暗器突然悄然向他招呼过来,他如何闪得开?

这暗器范书本是为了对付夕苦而备下的,如今却被迫用在了自己的心腹孙密身上,范书只觉心中满不是滋味,念及忠心耿耿的孙密的好处,亦有些怆然。

众人见他神色哀伤,还道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伤感,都暗忖范书竟如此心肠仁厚。

范书见孙密双目睁得大大的,不肯合上,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眼睑,叹声道:“你为诛杀夕苦而遇难,无论你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武林正道都会为你讨还公道的,你便安息吧。”

手掌下按的时候,触到孙密眉心处的一根针——正是这一根毒针要了孙密的命,借着这个动作的掩护,范书以极巧妙的手法将毒针夹在两指之间,然后顺势带出,手指微曲,毒针已没入袖中。

孙密之死便成为永远的谜,谁都会把杀孙密的凶手认作夕苦!

这时,只听得一声呻吟,众人一看,原来是牧野静风已醒了过来。

范书忙道:“夕苦多行不义终有恶贯满盈之日,当务之急应是救人。”

言罢,他已抢先一步,扶起秦楼。

秦楼吃力地睁开眼来,竟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她以极轻的声音微弱地道:“你……你应该借……借此机……机会杀……杀了我才对。”

可惜,她的声音只有范书才能听到。

范书很认真地道:“秦夫人何出此言,天下武林本是一脉相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你曾犯有过错,我一样会救你,只盼你能改过自新才好!”

他的声音也不很大,但却故意让其他人听到。

马永安闻言愕然道:“她……她又是什么人?”因为范书与秦楼是一同在纵横山庄出现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范书轻轻一叹,道:“其实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代表他的一生,当年她杀了‘万刀堂’的人,大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马永安等人皆目瞪口呆!

范书虽未点明,但他们如何不知她定是秦傲女儿秦楼?

秦楼当年杀了“万刀堂”百口人,成为武林正道追杀的目标,而当时的青城派身为十大名门正派之一,自然也在追杀秦楼之列。但凭各大门派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找到秦楼,时间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谁会想到她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秦楼眼中闪过无限怨恨之意,她没想到范书会以这种方式对付她,顿时逆火攻心,一个真气接续不上,只来得及说一声:“你……”便已晕死过去。

范书叹息道:“当年她是那般的倔强,没想到今日她的性格仍是不曾改变!”

忽听得马永安冷笑连连,范书心中一惊,心想:难道自己有什么纰漏不成?正思忖间,却听马永安咬牙切齿地说道:“秦楼啊秦楼,你可识得这刀法?”

范书这才知道马永安是对秦楼发话,回头看马永安时,但见马永安面目扭曲骇人,眼中有疯狂光芒!

他的手中只有剑,没有刀,此刻但见他手持长剑,“嗖嗖嗖”的挥出几招,颇为凌厉,但却不像是剑法的招式,其大开大阖更像是刀法中的招式!

马永安似乎变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他竟浑然不顾秦楼早已晕死过去,又踏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道:“贱人,你可识得这‘狂龙刀法’?”

他的剑又狂击几式,只是并未直接击向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