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了,想想方才某人那满脸的戾气……我以手托腮,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谁叫被抓一个现形呢?
知道我现在头疼等会子如何交待的问题,红拂笑看向如云,“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夫人会走贺兰关方向?”
“姑爷说凡事要将心比心。他设定,一旦知道你们逃走,颉利出于直觉肯定会往雁门关方向追踪。论脚程你们二人定不是颉利的对手,若往雁门关方向逃的话无疑是走上绝路。你们二人既然逃了,就肯定会逃得出其不意。贺兰关虽然较雁门关远上许多,却是颉利定然想不到的路线。是以姑爷断定你们一定会走贺兰关方向。”
红拂不禁赞道:“爷果然神机妙算。”
我抬眼看向笑意盈盈的三人,不解问道:“照这样说,你们应该比颉利先找到我们啊,怎么反倒落在颉利的后面去了?”
“你还说呢?”如云嘟起小嘴,解释道:“我们五人一路往贺兰关方向追踪,直至贺兰关下也未见你们二人的身影。姑爷当时就急了,怀疑自己判断失误……”
原来李世民直追至贺兰关下未见到我和红拂,于是以为我和红拂是故布疑阵。故意惹得颉利前往雁门关追踪我们,故意惹得颉利自认为上当后又追踪至贺兰关,待颉利上当奔赴贺兰关方向时,我和红拂趁机再往雁门关方向行驶。
“所以啊,姑爷断定你们两个仍旧在雁门关附近,只等着颉利的探子撤走再见机行事,所以他又带着我们一行人准备折返雁门关。偏到前面那个边陲小镇的时候,看着天空居然燃起信号弹,然后是大批的探子和军队全部涌向贺兰关方向,姑爷猜想你和红拂姐二人被发现了。于是便带着我们一行人跟在突厥大军之后见机行事。”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曲折。
想当初为免行踪暴露,我和红拂一路选择步行,偏是这步行却落到了李世民他们之后,所以才唱出了今天这一出。
直至深夜,李世民等人还未归来。看来,颉利仍旧未有退兵。
如云、如月一路奔波,如今见到我终于安下心,在外间倒头便睡。红拂今天恶战数场亦是累极,等不来李靖,也那般合衣卧在了如云、如月身边。
我心中惶恐不安,生怕自己闯下祸事造就两国大战,所以迟迟不能入睡。再说,我还想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受伤的,方才还没来得及问如云、如月……
辗转反侧之下,索性披衣而起推窗远眺,孤月雪景将夜照得亮若白昼,夜间景色清晰可辨。
远近山峦起伏,赫赫长城蜿蜒其上,历来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烟墩、土堡布列有序,深褐色、焦黑色的烧痕、烟熏斑斑遍布,诉说着‘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的豪迈。
侧耳倾听,这夜静极,说明还没有打起来。
看来,颉利也得权衡权衡形势……
直至拂晓,李世民仍旧未归。
终于觉得疲乏之意,我就那般歪身靠在床头,眯眼小憩。
感觉方方入梦,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着刀剑撞击之音传入耳中,我从睡梦中惊醒。眼方方睁开,只见房门已被人一脚踹开,眨眼间,李世民已是盛气凌人的站在了我面前。
这神情骇人得紧……
我从迷茫中彻底的清醒,不知不觉坐正了身子。
如云、如月早被惊醒,紧紧追随而入,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妙,二人吐了吐舌,头也不回的退出房间,好心的将房门合上。
一看到他脸上扭曲的伤口,我急忙下床站在他面前,摸向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声音带着颤抖,“很痛,是不?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李世民俊眉倒竖,更让那伤口狰狞十分,十足讥讽的语气问道:“你问我出了什么事?”说话间,他伸手将我推开,迳自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
人说夫妻小别胜新婚,他如今这神情与他上一次战胜历山飞后迫不及待的赶回和我亲热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成亲以来,除非是刻意玩闹,否则他很少用这番神情看我。
心中暗叫不妙,我决定采取怀柔政策先主动承认错误。想到做到,急忙行至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二郎,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不该不和你商量就独自来到突厥。”
一径的瞪着我,对我的认错分毫不听,他只是质问,“你来突厥好事了一人。你知不知道你替中原养了一匹狼,一匹随时准备扑向中原的恶狼。你就真这么关心他?”
这声音完全没有夫妻间往日的亲昵,全是冰凉的疏离还有一些不着痕迹的‘误解’,这扭曲的神情比岩石还要刚毅、冷硬三分。不过三个月没见,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见他仍旧冷眼挑眉以待,我急忙解释,“二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突厥是想让颉利反了咄吉以解你们雁门之围的压力。只是万不想……”
“万不想颉利得了一个天大的人情,更因了这个人情,他不惜将你囚禁突厥,甚至想纳你为妃,是吗?”
曾经若夏日般骄阳热烈的眸子,如今盛着的唯有压抑着的滔天怒火,就似那将要喷发的火山……我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定是撞在枪口上。念及此,摸了摸鼻子,我不再作声。
见我长久不作声,他咳嗽两声,乜斜着眼睛看我。
我仍旧不作声,摆明低头认错的姿态。
良久,他拐了拐我的胳膊,“诶”了一声,断断续续说道:“那个……雁门之围……还是要谢谢你啊……毕竟你帮我们拖延了咄吉总攻的时间,也帮我们烧了粮草惹得咄吉心神大乱。”
这人,表扬一个人至于这么别扭么?瞧瞧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觑了他一眼,见他仍旧乜斜着眼看着我,我好笑的明知顾问,“雁门之围真的解了?”
见我对他示弱,他轻‘哼’一声,别过头看向其它的方向,就是不看我。
这神情又是那个闹别扭的少年,哪像战场得胜归来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