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雪主因了李世民的话很是动容,气也消了一大半,亲自出亭子将李世民拉了回来。“罢了罢了,乡野出生的人礼数自然不全,学观音婢说的,以后见识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你莫生气脏了自己的手。我们就在这里喝茶,若我真冤枉了她,我向她道歉。如果她错了,二郎、秦王爷,你打算怎么办?”
“赶出府去。”
哼,男人真够心狠。我心中腹诽着,看了眼花枝震动的燕小满,果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内里盛满了伤心绝望。
唉,又一个交出自己心的女孩。
不一时,雪主的红衣娘子军押着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环上前,就那般一推,将二人推倒地上,然后揖手说道:“公主,王爷,王妃娘娘,查清楚了,所有的流言出自这二人之口。”
果然,说燕小满要当王妃的是那个老妈子。而说燕小满怀孕了,儿子将被封为‘泰山王’的是那个丫环。
她们二人都是随着燕小满进王府的人。算起来一个是燕小满的奶娘,一个是燕小满的帖身丫环。
“老婆子我是一个乡下种田人,不懂得什么礼数,也不懂得造谣生事的事。只知道我们丫头被王爷宠着,心里就舒坦,一时间就冒出一句大话。在我们乡下,偶尔说说大话、开开玩笑再正常不过。老身只是觉得,如果乡里的人听到他们无比尊敬、崇拜的王爷这般喜欢我们乡下的小丫头,又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是以夸了海口。”
“至于那个‘泰山王’之言确实是奴婢的无心之言,其实一如妈妈所言般只不过是为了说说大话。真不是存心要去制造什么流言。更何况,这些话我们说过后其实也忘了,再加上我们姑娘平素就不喜欢这些浑话、玩笑话,所以我们向来不在她面前提及。如果公主、王爷、王妃娘娘要怪,就怪奴婢吧,真不关我们姑娘的事。”
纯朴的玩笑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那个祸害也许无法估计。
燕小满脸色惨白,银牙咬得咯咯响的看着李世民。
“全部赶出去,一个不留。”
随着李世民的语音落地,一声‘不’后,燕小满突地起身一头撞向亭柱。
好在李雪主眼明手快,伸手相拉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很显然,雪主也没想到燕小满会如此刚烈,眼神起了动容和怜悯之意。
虽然被雪主拉住,但仍旧有擦伤,燕小满的额头不停的冒着血,她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爷,妾身既然嫁入王府,生便是王爷的人,死便是王爷的鬼。”
好一个贞烈的女子,一时间让我想起佟儿。
佟儿的贞烈在于誓不当妾,即便当了妾也要守着不当妾的志。
而燕小满即便是当妾也要当得认认真真的。
我感叹间,李世民冷冷的语调依稀传来,“王妃,这后院之事一向由你把持,燕夫人便交给你了。”
燕小满用人不查,有失‘夫人’尊范,降级为‘贵人’,她所用奴仆尽皆遣出王府。
这是我下的决定。
这几日老是梦到元霸,总是梦到他满身鲜血的向我走来,我总想伸手抱住他,告诉他‘我为你制了战衣了,不要再怕’的话,但总是抓不住。每每心痛醒来,早已泪流满面,秦妈妈听了我的梦境,说肯定是元霸缺了些什么,是以我沐斋几日后亲自去净土寺为元霸念经。
还别说,念了几日经后,梦境果然不再。
“娘娘这几日看着气色好多了。”
“这里山清水秀、禅音袭袭,可谓人间福地。最是修身养性的地方,气色看着能不好?”
“可长捷法师和玄奘法师都不在,娘娘不觉得无聊么?”
轻捏了捏如云的脸颊,我说道:“什么无聊不无聊的?佛家圣地不能打诳语,小心这话被佛祖听到,惩罚你。”
嘟着嘴,如云一迳替我梳着头发一迳说道:“我和如月信奉的是圣教”
“好好好,圣教……圣教。我怕了你了。好歹我是为元霸来求往生的,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
俏皮的瞪了我一眼,如云又似想起一事,又道:“娘娘就是心善,这次若不是平阳公主为娘娘撑腰,还不知要被燕贵人的人怎么编派。”
“你这个小妮子懂什么?乡下玩笑话很是正常。这不更证明了他们乡下人不懂大唐律法的纯粹么?如果拿这些玩笑话开刀,对燕贵人不公平。更何况她的那些奴仆们也不知道这些话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可是,娘娘……”
“好了,燕贵人此番也纯属冤枉。”经此事后,她定然会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病。否则依她那脾性处事就是在深宅后院等死……心中一动,语气带着连我都觉察的惋惜说道:“再说,因了洞房花烛夜,我总觉得亏欠着燕贵人什么似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吃一堑是事实,就是怕她以后长一智的时候,这份智是用在对付娘娘身上。”
‘噗哧’一笑,我乐了,“为什么这么说?”
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拍,如云略带生气的转过身子,“早知道,那晚上就带着娘娘和颉利王子走算了,突厥大地天高云淡,娘娘可以在那里自由驰骋,还犯得着在这里受窝囊气?”
颉利,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了。
知道那一晚颉利被如云、如月驾走后,在兰诺伊的刻意掩饰下,他总算没做出再度出格的事,只是在临回突厥前他请求见我。想着那一晚他安排他的狼头军在秦王府外准备挟我杀回突厥一事,我担心有什么意外,终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见他……
这一回,他应该死心了吧。
“好啦,是我不知好人心,辜负了你们的王子,好了吧。”眼见如云仍旧嘟着嘴,我笑拉着她左右的摇晃着,“再说,你不觉得,天意让我留在长安?”
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如云好奇的盯着我。我只得又道:“本来是要你来演一场戏,却不想被乾儿误打误撞。你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吉人自有天助。你再想一想,我虽然是个不得宠的王妃,但经此事后,谁都知道乾儿的地位稳若泰山,谁还敢再说出打压乾儿的话,否则找死的人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