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怎么能够拉着你不放?瞧瞧,那是谁?再不放你,只怕要开抢了。”
随着郑盈盈手指的方向,我的眼光被眼前一个长身而立的少年所吸引。
瘦长的身姿,得体的青色长袍,带点子倨傲,带点子忐忑,带点子期待……少年的眼神不停的变化着。
“乾儿!”语毕,我向着少年站立的方向奔去,一迳展开双臂。
一声‘母妃’后,承乾一如以往的扑进我的怀中,泪水便从这个小小的男子汉的眼中流了下来。
“乾儿。”我一迳抱起已然齐我胸口的少年转着圈圈。又突地觉得柔弱的秦王妃应该不能有这般大的力道,是以我又急急的停下,佯装弱不禁风的样子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揉着一迳埋在我怀中失声痛苦的少年的脑袋,亦含着浅泪笑道:“恒山王爷,你哭得好意思啊,亏得你总嘲笑你兄弟是个受流油的肉包子呢?”
一语落地,承乾“噗哧”一声笑了,这才用衣袖一抹眼泪,抬头看着我,“母妃,乾儿想你,每天都在想。”
“母妃也想我的乾儿啊。乾儿知不知道……”
我的话还未说完,感觉有人在摇我的腿。低头,我便看到长发及地的丽质正抬头看着我。
惊喜的唤了声“丽质”后,我一把抱起这个自出生后便没怎么抱的女儿,一个迳的亲吻在她的脸颊上,“丽质,母妃的心肝宝贝,心肝肉……”
“母妃……咯咯……母妃……”被我亲吻得痒痒的,丽质一迳似银铃般的笑着,一迳软声细语的唤着我‘母妃’,然后伸出手试着我脸颊上的泪,脆嫩的说道:“母妃,和父王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丽质一点也不觉得生疏,丽质相信父王一定能治好母妃的病,然后母妃便会回来就似这般抱着丽质亲热。丽质爱父王,父王说话算话……”
扭头看了眼仍旧在寒暄的李渊、李世民、张烈等人,很显然,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的交谈,看来他们兄弟因‘美侍陪酒之案’而‘兄弟情绝’是真的了。
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李世民向我挥了挥手。
我再看向丽质,“可母妃听你父王说,你老是嘲笑青雀抱着母妃的画像哭的事,有没有,有没有?”问话间,我又故意将额头抵着她柔软的脖子,故意弄得她痒痒的。
再度‘咯咯’的笑了起来,丽质笑道:“丽质错了……母妃,丽质错了。其实,丽质也有哭的,是在心里哭……因为,丽质一如大哥,想母妃,天天想。”
我的女儿,我哪有不知你在想我的事呢?你还怂恿你大哥前往扶桑去看母妃呢?思绪间,我将丽质紧紧的抱在怀中,好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然后再生她一次以弥补这几年对她所缺失的母爱。
“青雀,还不过来,你不是天天要母妃的吗?如今母妃回来了,你却躲着,看来,你不但是个好哭鬼,更是个胆小鬼。”
随着丽质的质问,我顺着丽质的眼光看去,果然,果然,我的小胖儿子李泰正睁着一如他父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只是,他的眼光一旦和我遇上了便躲了开去,胖胖的身子一扭便扭到了遂安的身后……
心中一紧一涩:我的泰儿对我这么的生疏,都怨我没有伴着他成长……
轻拍了拍丽质的脑袋,我将她放了下来,然后缓缓的往遂安、如云、如月、秦妈妈所立方向走去。
如云正一个迳的拉着李泰并说着‘小王爷,快,你母妃来了,快’的话。
估计如云的举动吓着了李泰,他不但不出来,而且还很是着急的摆着如云的手,小嘴不停的‘不不’的叫唤着。
和如云、如月、遂安、秦妈妈等人点头以示见过后,我又看向那个拼命躲着我的小胖儿子。肥滚滚的身子在遂安的身后扭来扭去、时隐时现。
到底是拘束还是生疏?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是母子中应该有的啊,都怨我、怨我……
估计看到我眼中的哀伤,承乾已然看不过眼,一个健步冲上前,似老鹰抓小鸡般的一把将李泰拧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教训道:“哭着闹着要来迎接母妃的是你,如今躲着避着母妃的又是你……快,叫‘母妃’,如果不听话的话,以后大哥再也不护你了。”
一边说着话,承乾一边扳着李泰的脑袋面向我。
但李泰却是拼了命的摇着头,然后伸手抱着承乾的脖子,紧接着肥胖的身子似八爪鱼般的盘在承乾的身上。
这动作,这姿式……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不……大哥……大哥……”
李泰情急间,使出了他的天生神力,一如元霸的天生神力,搞得承乾措手不及,一个踉跄下往后倒退数步,最后惊叫一声后便倒在了地上。
肥肥的李泰就那般趴在承乾的身上,嘴中仍旧在叫唤着‘不不……大哥……大哥……不不……’的话。
枉承乾有一身的武功,但碰到这个天生神力的弟弟强行耍蛮,一时间还真无可奈何,被李泰箍得咳嗽连连,承乾不得不扯着嗓子直叫嚷着“松,快松手……”的话。
再这样下去,承乾定然会窒息。
又是心痛又是好笑,我急急上前强行将李泰紧抱着承乾的手扳开,然后将他抱入怀中,这一抱,所有的往事一一回映脑中。
这个孩子是我几近拼却性命才找回来的,为了他我落下了一身的疾病,曾经养好的身子再度走向了灾难,但我不后悔……虽然后来我离开了他,但如今,我再不允许自己再次丢了他……“泰儿……泰儿……”
一遍遍轻声的呼唤,我的泪湿了他的肩。
终于,感觉到一只小手正缓缓的摸着我的脸颊,我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怀中的儿子。
“母妃,别哭……”
分别的那日,他才开口唤出第一声‘母妃’,在日后无数个夜里,我曾经想像着抱着他再听他唤我一声‘母妃’,如今,我终于听到了。欣喜中,我吻向他额头的朱砂痣,“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