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闻言,眼中一扫方才的狂热,升起一如往昔的光彩,嘴角也染上了笑意,“信我就好。到时候,我一定找到他们,将他们送来和二嫂团圆。只是……”语及此,他的神情黯然下来,“只是对于二哥,二嫂要体谅小弟,杀了二哥,到时候我再到二嫂面前请罪。”
这样算来,你是歹人、恶人还是好人、善人?
你只是因了一份未卜先知,而变成了一个狂热得失了心志的人。
看了眼不再搭理元吉的老祖宗,我又看向元吉,别有用心的问道:“你对我和老祖宗做了这许多的事,真瞒过了太子殿下的眼睛了吗?”
见他不明白的看着我,我又道:“你是太子殿下一手带大的,你心中有什么想法,太子殿下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你和太子殿下将秦王爷看成‘蝉’确是统一了战线,但,你如果将太子殿下看成‘螳螂’而将你当作‘黄雀’的话,也许是棋差一着。依太子殿下的精明却恁由着你、和你一起这般积极的对付着秦王,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太子殿下才是那只‘黄雀’而你才是那只‘螳螂’的可能呢?”
“二嫂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是想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吗?”语毕,他‘哈哈’一笑,又道:“二嫂莫要忘了,当年二嫂失踪的事二哥便曾怪罪在大哥身上,可后来二哥又说二嫂被他救了送往扶桑养病……这事可一不可再。如今二嫂再次失踪,大哥认定是二哥又在老调重弹,他认定此番老祖宗和二嫂一起失踪,不过是二哥放的又一个烟雾弹,又在唱苦肉计而已。”
曾经,那个心事多多但无城府的元吉,终于在一个人的调教下变成了一个阴诲不明且善于算计的人。
我痛心间,只听元吉‘哦’了一声,接着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递到我面前,问道:“二嫂,知道这是什么不?”
毒药!定然是毒药。念及此,我的心颤抖起来。
“二嫂,不是小弟心狠手辣,小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既然二哥成天子是天命,那老天必会帮着他……”语及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难怪,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二哥是个宠儿,具备一切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我梦寐以求却怎么也求不来的东西,原来,他是老天的宠儿。”
语及此,元吉突然愤怒起来,挥着衣衫近乎咆哮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定他是宠儿他便是宠儿,我不信,这不公平。所以,我不要等玄武门之变了,我要在这之前便毒死他。”一迳说着话,他一迳将小瓷瓶在我面前摇动,“瞧瞧,这便是那毒药,可以使人致命的毒药。我要做到一击即中、一蹴而就。我要让二哥活不到玄武门之变。”
“元吉,你疯了?”问话间,我只觉得我的质问苍白无力。因为按历史论,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确实是弑兄杀弟,元吉如今所为也是为了逃避他的命运……
随着我的话音落地,久不说话的老太君一把夺了元吉手中的小瓷瓶打开便往自己的嘴中倒去。
我和元吉同时惊呼一声‘老祖宗’后,元吉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飞了老太君手中的瓷瓶。
瓷瓶撞到地面应声而裂,所有的液体都溅到了地上。
元吉即害怕又发怒的问,“老祖宗,你做什么,为了二哥,你连命都不要了么?你便是这般的疼他、宠他,一如老天般?”
这般快的动作……想当年,元吉在洛阳的时候曾三败于尉迟敬德,如今不过几年,他的身手便趋于一流之境了?
好在我没有莽撞行事,否则以我现有的功力,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震愕间,只听老太君伤心说道:“早死早解脱,免得活着看你们兄弟相残。”
“不,元吉要老祖宗活着,活着看一切,看李唐江山在元吉手中是如何成就帝王霸业、如何威镇四方。到时候,老祖宗便会知道,元吉所做所为都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语毕,他将撒在地上的药用脚踩了又踩、跺了又跺,最后又不放心的顺手拿起茶杯倒将茶水泼在地面上。
随着水花溅地,少量的药粉混合着泥土起了反应,‘哧哧’的冒着热气。
果然是剧毒物。
“这是鸩毒,不管是谁吃了它,轻则残废重则毙命,今夜大哥在东宫设宴款待二哥,这鸩毒我们决定让二哥尝尝。”说到这里,元吉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老太君,又道:“老祖宗,方才您为了您心爱的二郎不惜以身试毒,孙儿倒想看看,您最爱的那个孙子为了您是不是也愿意以身食毒。”
看着全然陌生的元吉,老祖宗用拐杖敲击着地面,“我没有你这么狠毒的孙子。你给我滚,滚!”
“好,孙儿这便滚,只是晚间,孙儿再来给老祖宗请安。顺便带老祖宗去看一场好戏。”
东宫。
之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暗房之中,我和老太君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听到大厅中的人所说的话。
即使我长期在这大厅中就餐议事,便是算上真王晊和我这个假王晊在这里做了这么些年,但我从来便没有发现这个暗房所在,看来,无论是真王晊还是我这个假王晊,都没有打进太子派系的核心圈。
元吉能够知道这处绝密所在,说明李建成没将元吉当外人看。而元吉此番能够避开东宫的层层守卫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和老祖宗二人押至这个暗室,可以说,元吉对李建成是留着一手的。
明着联手共倾秦王,暗里却算计着自己的太子哥哥。
我和老祖宗的失踪可以成功挑起李建成、李世民之间的矛盾的猜忌……
元吉的两面三刀是不是因了李建成养虎遗患造就的呢,也不知李建成可算出这中间的玄机。若他算出来了,会不会为自己的亲兄弟如此算计他而痛悔万分。
是啊,一如元吉所言,这李唐只知有太子殿下和秦王爷,却无人知晓他齐王爷。也正是因了他第三人的身份,他成功的避开了一切不利于他的因素,同时也令李渊从来不防范他。作为第三人,不管是谁都会相信他的话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的。却有谁知他正在上演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