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三人都讶异的看着我,我赌气说道:“走罢,走罢,都走罢,你们都走,都不管我。便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这天下。”
听出我话中的不满,你狠命的瞪了我一眼,怒道:“我又没说要走。你这话倒有赶我走的意思。正好,我就陪了舅舅前往岭南以尽孝心。”
“观音婢……我……我没有……”
看得出我急得语无伦次,还是舅舅最体贴入微。轻拍了拍你的脑袋,睨了你一眼。
自从你当皇后以来,舅舅对你再很少有这种亲腻的举动了。很显然,你喜欢舅舅这般待你,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观音婢,好孩子。你的孝心舅舅最是明白。但你现在不是舅舅一人的观音婢了,是天下人的观音婢。还有,你是皇后,是李唐的当家主母,再不可动不动便和陛下发这般脾性。这若叫外人见了,只会说舅舅当初没管教好你,说长孙家没有管教好你。”
最是听舅舅的话,你略含委屈的低头,“是,舅舅。”
“无忌,还有你……堂堂的国舅爷怎么能够置自己的妹子、妹夫不顾,只知道尽孝于舅舅跟前呢?虽然‘百善孝为先’,但在‘忠孝’之间,舅舅更希望你能够选择忠。因为,忠于陛下、忠于国家、忠于百姓,便是在舅舅面前尽孝了。舅舅老了,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很是遗憾,你在政务上便多担当一些,便算是替舅舅在朝廷尽忠啊。”
闻言,无忌亦低下了头,“是,舅舅。”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告辞。它日,保不准我为了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就跑到京中来蹓跶蹓跶呢。”
被舅舅调侃的话惹得破涕而笑,你和无忌又拉过安业、小凡叮嘱了许多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和舅舅挥手告别。
丽正殿。
一边恁福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替我穿着朝服,我一边不时的探头看向内室。
不过是送走舅舅,你便和我闹别扭。
不过是没有如你的意任了无忌逍遥,你便也和我闹别扭。
还说些什么‘长孙家族中的人多恃臣妾之位是以才犯下那许多的以身试法之事,求陛下废臣妾皇后之位将臣妾贬为庶人,这样一来,长孙一族的人便不会再犯下令陛下为难之事’的话。
废皇后之位,亏你说得出口。
眼前不知不觉便浮现你昨晚倔强的眼神、倔强的言词……
便是这样的你,我也爱极。
思绪中,心痒难受,换好朝服的我重新走回内室,细细看着仍旧睡得香浓的你。
看你还这般胡闹不?
现如今,不一样被我整得服服帖帖。
脑海中满是昨夜的春夜迟迟,爱意深深,两情缠绻,彼此融融。便是相互凝眸,也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看着你微肿的红唇,看着你颈脖处深深的吻痕……我伸手轻轻的抚着,“下一次,再惹恼我,我可不会像昨夜那般轻易的放过你。”说话间,轻吻一下你的额头,我又道:“观音婢,我知道你不是真想离开我,我更知道你不过是偶尔想出去透透气而已,毕竟你不喜欢这深深宫闱。我向你保证,一旦我有了清闲时间,一定带着你走遍李唐的山山水水。”
“陛下,该……”
不待福田语毕,我随手抓起一个软枕掷出去打到他身上示意他闭嘴。
真是不明白,人为什么想当皇帝?否则,如今还可以抱着你沉眠于梦乡,多爽啊!
看着你仍旧紧闭的双目,我知道,今天又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一声‘我的观音婢,早啊’的话了。
懊恼中,万般不舍离开宫殿,又开始了我一天的皇帝生涯。
显德殿。
我见到了多时不见的顺德。
似乎感觉到我眼光的责问,顺德颇是不自在的避开我的眼光。
哼,搞半天,原来顺德你仍旧是以黄金战士为首位啊。“朕的骁卫将军、邳国公,休息了三个月,有何感受?”
“罪臣罪不该以身试法,做出有辱大唐仪礼的事,这三个月,罪臣在家中每每自省,都痛悔非常……”
啧啧,好一番‘悔过认罪书’,只怕是某些人替你准备好的罢。
待顺德语毕,我摆手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来人,赏骁卫将军丝绢百匹。”
很是出其不意的看着我,顺德翕合着唇,发不得一语。
殿下群臣在面面相觑之后,大理少卿胡演进愤愤不平启奏,“陛下,长孙将军收受贿赂证据确凿,以示惩戒才是处罚之道,哪有赐丝绢奖赏的道理?万望陛下收回赏绢的诏谕。”
哼,瞧瞧你们这一众人,自从无忌被贬之后,你们这段时日看无忌的眼神非但无半点尊敬之意,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之嫌。再加之今天看顺德的眼光,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因了安业的事我顺势打了长孙家族一记耳光并不代表着从此之后你们可以在长孙家族头上为所欲为。
今日就是要借赏绢之事杀杀你们这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风气。
念及此,定定的看着胡演进,我一字一顿,“人生性灵,得绢甚于刑戮;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话偏理更偏,摆明我仍旧一如既往的维护着皇后家族中的人。
群臣被我的话震住。便算是魏征也未开口上谏。看来,他虽然骨头硬,却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似乎也看不惯那些刻意嘲笑无忌的眼神。
大殿一时静寂无声。
明显感觉到我对长孙家族的有意偏袒,无忌轻叹一声,出列启奏,“陛下,我长孙族中多人先后做出触犯刑律的事,是微臣管教不力之因,微臣愧受这‘开府仪同三司’之职,更愧受‘赵国公’之爵位,望陛下免去微臣所有的职务将微臣贬为庶人,以此警戒长孙族人再有犯者绝不辜息。”
这也太严厉了些。
明摆着是想借机辞官的节奏。
弃我而去,简直太不地道了。
我哪能如无忌你的意呢?不自觉的挑高眉头,我说道:“黄帝得力牧,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为五伯长;朕得公,遂定天下。公其无让!再有说辞官者,朕便只当你这个国舅爷的‘开府仪同三司’之职做得太清闲了,便恢复你仆射之职,让你日理万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