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江都‘丹阳宫’的大海中,我应你之邀泛舟采荷,那是我第一次领教了你欲杀我之心。”
那一次,我是真的差点失去你,也第一次让我领教到了人生中什么是害怕。素来狂妄不羁的心第一次知道了害怕的滋味。从此我发誓,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情况,第一个,我要救的人是你。
只是今夜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日,我们一众人在‘见山楼’中亲眼目睹了杨丝蕊救你不得自己倒先掉进海中的一幕幕。一来她是帝王的女儿,她若出事你定当难辞其咎,搞不好又一个陪葬的命;二来在我后面的无忌肯定来得及救你,所以我去救了她……
往事一桩桩回映我脑中,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在哪个环节杨丝蕊生了杀你之心。
万般疑惑中,只听杨丝蕊平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清声回答说道:“事后,我派人去打听过,紫萍的父亲是渔民,所以,江南水乡长大的紫萍应该会泅水。”
啊?
我的脑中似被雷击中一般,清晰的浮现紫萍为了‘活命’拼命的拉扯你将你当救命稻草的一幕幕……
原本以为紫萍所为只是人在困境的求生本能,万不想是蓄了歹毒之意!
可恶!真可恶!
好歹毒的心思。居然当着一众人的面欲置我的观音婢予死地,然后还要让我们一众人皆认为这个娇弱的公主正在全力的‘救助’一个已故大臣的女儿。
等会子,便杀了你们解恨、报仇。
我不能再让任何对我的观音婢有隐患的事留存。
‘呵呵’一笑,杨丝蕊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揭发我?”
“一来,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官不和皇家结怨,这是乱世之中人能够活下来的根本。二来,如果紫萍咬定自己不会泅水,或者咬定自己虽然是渔民的女儿但并不会泅水,我岂不有冤枉我的‘救命恩人’之心?我的声望倒也罢了,那置我威武英烈的父亲这个忠臣于何地?”
闻言,我眼睛有了酸涩:我的观音婢,原来你还藏着这般大的秘密。幼时丧父、历尽‘陪葬品’的劫难,又被一个公主算计差点丢掉性命……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而我呢,却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恨得捏紧了拳头:如果当时你向我倾诉,我又会如何呢?是直接揭起反旗还是忍辱负重?
我想,我也要顾及一下李家的枝枝节节、老老少少,定不会冒然行事。我应该会先忍辱负重,然后暗自做着准备以防万一。
也许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我我便会生反心,继而定会惹得天地变色……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你便没有将此事告诉我。
在我感动于你的深明大义间,只听得杨丝蕊淡笑一声,来了一句‘原来如此’后她又笑问,“听你方才所言,丹阳宫中,你只是第一次领略了我欲杀你之心。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次喽?”
第二次?居然还有第二次!
自从海中遇难后,我对你几乎是寸步不离,哪有第二次?
“第二次,四明山,你差点坠入铁索桥底下的万丈深渊,当时我出手救你。你却利用我救你的机会用力将我拉下铁索桥。”
“你居然……感觉到了。”
听着杨丝蕊再平静不过的语调,也就说明她承认她欲杀你的事实。
这个表面看似柔弱的公主,原来却有着这般隐讳、恶毒的心。从小长在宫中的她是受了深宫中所见所闻的耳濡目染━━杀人于无形!
居然当着我的面杀我的观音婢我都没有发觉: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我!
我正恨不迭间,只听杨丝蕊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我屡番杀你之心?”
“李家不过炀帝的臣子,我更不想做一个红颜祸水的儿媳。”
“你这般断定他为了你便会反了我杨隋?”
“如今,李唐坐拥天下是事实,这说明他李家确实有这个能力。”
说话间,你们二人相互注视,各不相让。半晌,还是杨丝蕊开口淡声问道:“还有第三次吗?”
第三次?
如果有,我不介意现在就现身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定定的看着杨丝蕊,轻缓的摇了摇头。
“倒也没有冤枉我。”杨丝蕊轻笑一声,又道:“今日,为了了断疯牛案这桩公案……你说不分皇后嫔妃,不分主子奴才,只回忆平生,我便知道该来的都来了。我知道,你让所有的羽林军退出‘宜春北苑’便是想给我这个大唐的淑妃、前隋的公主一些颜面。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观音婢。”
“那是因为你在乾儿的事上敢做敢当。”
疯牛案?公案?乾儿的事?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霍地,我脑子一亮,掠过乾儿倒在疯狂的牛群中的一幕幕……
难道我的乾儿受伤并不是意外而是杨丝蕊的蓄意所为!
若真如此……
虽然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我知道你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也断不会冤枉她人。
愤怒至极,心几近发狂,唯有杀人、杀人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我已很久没有这般的想杀人解气了。
在我要现身的时候,身边一只大手压住了我,回头看去,居然是秦妈妈。
愤怒间我失了对周边状况的灵敏感知,秦妈妈出现在我身边我居然不知。只见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动怒,接着她轻声道:“今日是娘娘的走火入魔之日,正可以趁着她的不防倾听她的心声,听过后,陛下,你会更疼爱娘娘的。”
疼?
是啊,心疼!
知道得越多,心疼得越厉害。
“观音婢,我始终想不透,你到底是如何能够这般快的便查出疯牛案与我有关?”
“既然你可以买到至牛疯狂的丹毒,那我便能够打听到是谁卖的药,只要画出买药之人的图像,卖药的一眼便能够认出来。”语及此,你瞟向紫萍,“卖药的人清楚的告诉我,是她。之所以一眼便能够认出她,那是因为她买药的量太大,大得他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