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扫先时所有的不快、不满、不甘,带着看好戏的心,我非常从容的重新出现在太极宫的门口。
一众准备陪我打猎的臣子仍旧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而魏征仍旧跪着。
无视魏征,我看向一众群臣,“看看你们像什么话,明知道仲春行猎不宜,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如魏卿般及时指出朕的过失呢?”
闻言,群臣吓得齐齐跪地,“臣等知错。”
“既然知错。那从今日起,你们要一如魏卿般时不时的规谏朕的过失,再不可明哲保身、得过且过,明白吗?”
“是,陛下。”
我缓步走到魏征面前,伸手扶起他,笑道:“好,好一个铁骨铮铮的魏征,真国士、真谏官、真良臣也。魏卿,朕错了,你受苦了。”
“陛下过奖,折煞微臣了。”
“奖赏吗?朕没觉得。若真要奖赏,朕想烦劳魏卿一事。”
“在所不辞。”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魏卿今日之谏,给我们这一众人都好生的上了一课。朕决定,奖赏魏卿为这一众臣子的师者,如何?”
能当群臣的老师是何等荣幸之事,魏征激动得胡须都有些颤抖了,“微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何德何能能为这一众中流砥柱之师啊。”
“诶,魏卿,过谦了。仅凭《贞观律》律法这一项,魏卿便足担当他们的老师一职了。你看,这样,魏卿你就辛苦一下,以师者的身份教习他们学习《贞观律》上的律条,让他们务必都做到一如魏卿般能够时时规谏朕的过失。可以吗?”
“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定不辱命。”
“好,答应就好。”语及此,我似又想起一事,故意‘哦’了一声,道:“只是如今房卿的身子不大好,魏卿国事操劳甚多,一时间教导这许多的人只怕时间不够用。所以,朕建议魏卿替这在场的人人人抄录一份《贞观律》便是,令他们日夜背诵,不懂的来问,无需时时的烦扰你。”
语毕,看着魏征抽搐得厉害的脸颊,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又道:“好了,朕走了。朕的那本《贞观律》就不劳魏卿手抄了,朕那里有。”
人人一卷,嘿嘿,抄录那多的《贞观律》,肯定会抄得手抽筋。魏征,这一次,我终于扳回一局了吧。
贞观六年,秋,洛阳。
天策府,苑囿。
马蹄声声,箭若流星,一众野兽尽相逃窜。
这段时日,豫章全然沉浸在秋狝(秋狝:秋天打猎)的愉快中,将前番仲春之时的不快全部抛诸脑后。今天,她更是兴致勃勃的带着一众护卫她的突厥女兵前往猎场,说是要和唐善识比赛。
呵呵,对于豫章的教育,你没有按照中原那男婚女嫁之前不许见面的习俗,而是沿习了突厥的习俗。这一点,连魏征都没有异议。
“陛下,野猪,野猪。”
段志玄兴冲冲的指着野猪的方向,又道:“陛下,这一次,您可要大获全胜了。”
长期操劳国事,如今打猎当然就尽兴的全力以赴,这段时日所猎的野物,几乎塞满了天策府的御膳房。今日我若猎得这群野猪,定当赛过唐善识那小子,哼,要让他看看,在豫章眼中,最厉害的仍旧是我这个父皇。
“你们都不许动,这群野猪是朕的。”
当然知道这段时日我玩得兴起,段志玄、侯君集二人闻言急忙勒住马缰,摆手示意其他的人不得上前。
离那群野猪越来越近了,我看中那头头猪,只要射中它,必使得这一群野猪慌乱无措,然后我可以全部擒之。思绪间,我兴奋的将利箭上弦的同时,肚子中却传来阵阵绞痛。一时间,利箭偏离了方向,射在了离头猪尚有五、六步远的地方。
见我们这边有三人,野猪群受惊,四分五散的逃亡。
这可是我有史以来的首次失误,陪伴左右的段志玄、侯君集二人吃惊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当看到我满脸冒汗的时候,同时惊问,“陛下,怎么了?”
“朕的肚子好痛。”
闻言,侯君集率先跳下马,急忙扶了我下来,“陛下昨天可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和你们吃喝在一处,你们没事,朕怎么可能有事?”
段志玄此时亦下了马,亦是扶住我,很是颤抖的说道:“这段时日打猎都大意了,会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下了毒?”
随着段志玄语落,侯君集的眼中起了杀意,扭头看向那些远处的、迟疑不决的不知到底是不是该上前的一众臣子。
“快,去找个隐蔽的地儿,朕受不了了。”
不再迟疑,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急忙扶着我进了密林,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守护在我边上。
待我通体舒泰之后,我长吁了一口气,系好裤带,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看着神情紧张的侯君集、段志玄二人,我笑道:“你们多心了,肯定不是人下毒。”
“那陛下……您舒服些了么?”
‘舒服’二字方方出口,肚子中再度似刀绞般的痛了起来,我再度急急的解着裤带蹲下。
如此三番四次,最后,我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见我脸色苍白,汗珠淋淋,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急忙扶住我,“陛下,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们将御膳房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二人一迳问着话一迳扶着我到一处草地坐下。
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我苦笑一声,摆手说道:“不关他们的事。”
“那是谁?”
“难道陛下知道下毒之人?”
看着焦急询问的二人,我无奈的摇头,“朕估计,是你们的……皇后……所为。”
“皇后?”
看着异口同声的二人,我苦笑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朕很是喜欢冲锋陷阵在前。”
“无论是打仗还是行猎,陛下从来当仁不让、身先士卒。臣等不如。”
“冲在最前端的同时也意味着朕最是危险,是不?”
“陛下身上受的伤足以说明陛下是世间最伟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