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齐景公的马亦是被宫人养死了,亦是要杀那养马人,然后老臣晏子前来‘骂’养马人,亦是这三宗罪。当年的齐景公听晏子之‘骂’后是面红耳赤,立马放了那个养马人。
齐景公都知道因马杀人有失民心,而我,难道连齐景公都不如?
念及此,我长吁一口气上前,将你挽过一边,看向那个仍旧被你‘分析’得糊涂至极的闲厩使,“好了,你去罢。”
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放过了他,但素来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喜欢迂回救人。闲厩使急忙朝着你叩了几个头,说着“谢谢娘娘,娘娘保重”的话后跪着爬出了马苑。
直到再也不见闲厩使的背影,你很是诧异的看着我,指着特勒骠方向,说道:“臣妾都指出那个奴才的三宗罪了,不管哪一条,都足以让陛下为特勒骠报仇啊。陛下为何放了那闲厩使?”
明知顾问啊。
便是在我身边的房玄龄、无忌二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你。想必他们二人应该也想起‘宴子迂回劝齐景公’的典故了。亏这些人饱读经史,但在方才那紧要的关头,居然一个个都吓得不知所措了。
只有我的皇后,永远都有一颗异乎冷静的心。更庆幸的是,这颗心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既然你要装糊涂,我便奉陪罢。“皇后一番说词,令朕想起春秋时期晏子谏齐景公的事。”
‘哦’了一声,你好笑的看着我,“原来陛下知道这个典故啊,臣妾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一时糊涂,难免犯错。”
“你呀,这当了皇帝多年,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杀人,这可不好。臣妾倒觉得,当年你赐我三思园‘悔过’,如今莫不将‘立政殿’改为‘三思殿’,如何?”
未及我回话,无忌已然‘啪’的一声拍在了你的头上。很是指责的语气,“观音婢,陛下宠你、疼你并不代表着你可以上房揭瓦、无法无天……”
不待无忌语毕,我颇不满的一脚将无忌踹到一边,怒斥道:“国舅爷,你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打朕的皇后?”
一旁的房玄龄乐了,拉了无忌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国舅爷,想当初,我老房为奉珠取名的时候,只一‘珠’字便得罪了一个人,国舅爷当时还劝我老房最好是将名字改一改,免得犯了某些人的忌。可如今,国舅爷怎么也这般糊涂起来,也犯某些人的忌呢?”
闻言,无忌很是悲哀的叹了口气,“我还不是仗着亲上加亲的关系自认为胜你老房一筹?现如今看来,我还是得小心翼翼为上才是啊。”
听着房玄龄、无忌二人互相打趣,我斜睨着他们二人,“好了好了,你们去安排那个圣女的事去罢。”
“是,陛下。”
在和你打过招呼并叮嘱你小心保养身体后,房玄龄、无忌二人告退。眼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我这才缓缓走到特勒骠身边蹲下,伸手摸着特勒骠。
一会后,你亦走到我身边蹲下,“陛下,这是第六匹了呢。”
不听则罢,一听心中又起愤怒。“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闲厩使。”
“陛下,您错怪他了。您不但不应该怨责他,更应该感激他才是。”我不明白的看着你,只听你又道:“臣妾看得出来,特勒骠死前未受一点苦……”
听着你的分析,我才知道自己方才又差点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以特勒骠之龄,相当于人的百岁之龄了,我怎么将这一茬给忘了呢?正因了要给特勒骠养老,是以我才建了这处马苑。但我却从来没想过特勒骠会老得死去。
现在经你提醒,我恍然大悟自己果然冤枉那个闲厩使了。他能够将特勒骠养得又多活了两年,真的很不容易了。
看出我脸上的愧色,你叹声说道:“陛下惩罚人是小事,可也得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行惩罚,这样才能体现陛下您的公平。如果陛下连惩罚下人都不失公平,天下臣民必定会争相效仿。这样一来,人心自然平,平则和、和则安、安则乐。百姓安乐,不正是陛下您的心愿吗?”
“观音婢,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冲动行事了。”
亦体谅我心中失去特勒骠的痛,你轻声说道:“陛下,洛阳的天策府中,雕一匹特勒骠,好不?”
虽然特勒骠不是死在战场,但它在战场上的功劳没有人能够否认。“好。”
“陛下,臣妾记得‘天策府’中,唯有白蹄乌是臣妾提的赞。如今,您且看看‘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这十六个字,可不可以当特勒骠的赞?”
知我、懂我者,唯观音婢也!
失去特勒骠的痛因了这十六个字彻底的不翼而飞。轻拥你入怀,我说道:“好。”
不久,洛阳的天策府中,一匹毛色黄里透白的宝驹雕刻成功,奋蹄长嘶,道尽特勒骠的战场风姿。而它的赞正是你提的那十六个字。
上元日(元霄节)。
我将迎接四方诸侯的盛宴设在了保和殿。
保和殿中,有我的文臣武将,有四方夷服的诸侯国国君,还有颉利、咄吉等归降于我的十四国君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陛下,为何不见卫公?”
看着颉利,我轻叹一声,“你是来找他报仇雪恨的?”
“为何这么说?”
李靖和颉利在突厥战场上有数番交锋,更是在一场战争中李靖误杀了哲珠,导致李靖很是遗憾。是以在颉利请降后,李靖便解甲归田,隐居在位于长安城西四十里外一处风景绝美的地方━━羡陂山。
颉利这几年远在幽州替我管辖突厥移民,当然不知道李靖归隐之事,如今听我说了原由后亦叹道:“卫公考虑得太多了。战乱之中刀剑无情,谁又顾及得了谁呢?它日,陛下带微臣前往羡陂山,劝卫公下山再来报效朝廷。”
颉利能够不记仇我自是高兴,‘哈哈’一笑下说道:“只怕谁也劝不了卫公下山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