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战族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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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隐世武族(1)

他的异常神情早在天儒的预料之中,当年,他对第一名弟子——即牧野栖的师兄提及师门来历时,那一名弟子的神情比牧野栖更为惊愕。

天儒自顾继续道:

“先圣孔子乃我儒门第三十六代弟子,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追求仁义道德的儒圣,周游列国,可谓是我儒门最有声望的弟子了,但世人却不知他周游列国的真正目的。在孔子五十五岁到六十八岁的十三年间,他曾到过卫、匡、蒲、曹、宋、郑、陈、擎、晋、楚。在花甲之年,他还如此不辞辛劳地奔走,是因为我们儒门每一代弟子都肩负着一个共同的使命,那就是辅佐明君,抑制凶残无道者。也正因为孔子是儒门弟子,身负武学,周游列国虽是战乱不息之时,但他却能安然归回,世人虽对此略有所察,但历代君主都不愿他的臣民擅武,所以对孔子身怀武学这一节隐去不提,只将他的‘仁义’之学传布于天下!”

“孔子之后数百年,又一儒门弟子显赫一时,他就是西汉武帝时的儒生董仲舒,他推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说,促使儒家地位空前高涨,其实,他的这种做法已有悖于我师门始祖圣儒的宗旨,因为如此一来,引起他人对我儒门中人的嫉恨,给战族后人可乘之机!”

“但无论孔子还是董仲舒,他们都做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不在江湖中抛头露面,显露武功!这也是儒门弟子最为重要的一条戒律!”

牧野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天儒接着道:“你是想问如此一来,儒门又如何能匡扶正义,是也不是?”

牧野栖点了点头,天儒道:“师门之所以设下此戒律,是为了不过早暴露师门的力量,以求一旦战族后人作乱时,能起到突袭之效!所以,在对付战族时,无疑可以显露武学,而风宫即为蚩尤旗下战将屠城的后代!”

牧野栖心中暗自惊讶,不明白师父对此隐密之事,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师父是师门传人,了解师门中事在情理之中,但作为师门大敌的风宫,他们又怎会让师父知道其底细?

他的神情没能瞒过天儒。

天儒道:“至于为师如何知道风宫的来历,待到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告诉你。多少年来,师门弟子一直默守戒律,竭力隐匿自己的实力,所以历代武林,真正的最强者,也许根本不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人物,而是隐匿于暗处的人,这其中,既有黄帝四士的人,也有战族的人!”

牧野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既然战族自数千年前就在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难道他们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吗?”

天儒不答反问道:“你可知虚玄五星?”

“是否就是岁星、荧惑星、填星、太白星、辰星?”牧野栖不知师父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却仍是如实回答。

“不错,古人云: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天下。这是因为天文星辰之变,与人世兴衰变化息息相关,五星逆行之时,就是战族等待的绝好机会。”说到这儿,天儒的声音忽然变轻了许多,像是怕惊吓了什么:“五星逆行,人君无德,信奸佞,诛忠良,远君子,近小人,众妖齐出,天下大乱,主死国灭,不可救也……”

牧野栖忽然心中异常沉重,天儒所说的一切,不过是虚幻的描述,但在牧野栖听来,尤自深深感觉到他所描述的这一幕幕的可怕。

一时“若愚轩”一片沉寂。

良久,牧野栖方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道:“师父……所谓五星逆行之时,数千年来可曾出现过?”

天儒缓缓点头,道:“秦末,五星逆行,陈胜、吴广揭竿而起,项羽攻入幽谷关,掘骊山陵墓,烧阿房宫,关中繁华之地一片瓦砾,天下破坏无以复加!”

“幸有刘邦斩白蛇而起兵,历时十六年,终平天下!”

“汉末,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五星逆行,天下大乱,绿林赤眉趁势而乱,人间陷于一场劫难之中……世人只知这是兵乱,与君主****有关,却不知这一切的背后,另有原因。”

牧野栖道:“以营救苍生为己任,师门果然身负重责,然而数千年来,五星逆行之天象不过二次而已。”

天儒肃然道:“五星逆行的确罕见,但为师已得玄门传人传讯,五星逆行之时,已迫在眉睫!玄门始祖为黄帝四士之祖玄,精通星相占卜。风宫定也已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五年前才一改先前隐匿武林之外的习惯,突然崛起江湖,仅凭蚩尤战族一支力量,就已使江湖危倾,武林遭劫。唉,不知这一次,是否正终胜邪?”

牧野栖不曾料到武功已臻通神之境的师父也会如此忧郁,心中不由一沉。

同时,他又想到黑白苑,他知道黑白苑虽未涉足江湖,但它的势力绝不在任何一个门派之下,甚至,牧野栖私自认为,以黑白苑的势力,就可以与风宫相抗衡,师父为何要如此忧心忡忡?

这时,天儒道:“栖儿,依你看,风宫玄流、白流两股势力谁更强?”

牧野栖一怔,沉吟道:“从表象来看,风宫白流近年来不断强大,玄流已失去无天行宫,应是白流更强,但弟子却觉得风宫白、玄之争中,玄流的力量一直极为隐秘,也许这其中又有玄奥。”

天儒道:“正是如此,其实风宫玄流的势力应在白流之上,玄流的节节败退,其实是一种假象,玄流中人一定是想让世人以为风宫在内战之后,玄流被灭,那么,武林正道的矛头会齐指白流,一旦白流被正道所歼,世人就会误以为风宫彻底败灭,警惕之心大去。玄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蚩尤战族的传人一向不欲过早暴露实力,风宫突现江湖,其实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毕竟,他本是在风宫之外,对蚩尤战族的宗旨并不了解,玄流就是要以‘退’的方式,改变武林正道以风宫为公敌的局面。”

牧野栖心中一紧,暗忖道:“如此一来,父亲的处境岂非不妙?”

亲情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一种情感,牧野栖隐于黑白苑中,已有五年之久,但五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风宫白流及父亲牧野静风的动静。牧野栖知道父亲已渐渐成为天下武林的公敌,但在内心深处,牧野栖仍是希望父亲能平安无事。

牧野栖相信父亲走至今日这一步,必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黑白苑一直在默默关注风宫玄流、白流之争,但孰胜孰负,却无关大局,惟有牧野栖,却更愿意白流取胜。

没想到其师天儒却道破天机:玄流之所以节节败退,只是因为他们另有所图,而并非势力不如白流。

牧野栖忽又心念一转:“师父此说固然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推测而已,未必完全正确,也许风宫玄流的力量本就不如白流也未可知!”

牧野栖对师父一向敬若神明,此时忽起此念,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天儒道:“黄帝四士的后人一直在隐暗处留意着蚩尤战族的动静,而蚩尤战族亦在等待时机,一旦五星逆行之际到来,蚩尤战族必定蓄势而发,其时,真不知胜败危亡如何,事实上,无论谁胜谁负,带给武林的必定是一大劫难,因为无论是黄帝四士后人的势力,还是蚩尤战族的力量,都强大到了非常人所能想象之境,寻常武林门派在这场厮杀面前,几乎就如风中之烛,随时有被扑灭的可能!五年前,玄门的人以独特的方式,向四士后人传讯,警示五星逆行之象相去不远了,相信今日除黑白苑外,其他‘四士’传人亦已暗中作好了准备。”

牧野栖道:“其他三士后人又归属什么门派?蚩尤战族除风宫外,还有什么力量?”

天儒道:“为师现在还不能确定。”顿了一顿,目光缓缓扫向牧野栖:“你是在五年前入师门的,为师对你的期望,你应该十分明白!”

牧野栖肃然道:“弟子明白!”

天儒神情平静地道:“你是否感到难以承受这等压力?”

牧野栖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前人曾经挫败过蚩尤战族,为何今日不可以再有人做到这一点?”

天儒的嘴角浮现了少见的笑意,道:“很好,为了增强我们的力量,为师想将你的大师兄召回。”

牧野栖试探性地道:“大师兄他……可在江湖中?”

天儒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的名声实在不够响——但这也是我对他最满意的一点,与他相比,你的师叔在这一点上,就有所欠缺了,你师叔在江湖中的名声太响了。”

牧野栖好奇地道:“我师叔是武林中哪一位前辈?”

天儒缓声道:“他在武林中被尊为武帝,即武林七圣之首的武帝祖诰!”

牧野栖一时怔立当场。

武帝祖诰乃武林前辈名宿,备受武林中人尊崇,身为武林七圣之首,地位超然,牧野栖不曾想到这位前辈高人竟会是自己的师叔。

换而言之,武帝祖诰其实就是天儒的师弟!

天儒见牧野栖神情错愕,便微微一笑,向他道出了一段从不为外人所知的往事。

原来,天儒的师父奇儒共收有两名弟子,大弟子天儒,二弟子祖诰,天儒比祖诰年长五岁。

无论是天儒还是祖诰,其天分资质皆是绝佳,但天儒性情更为稳重。

祖诰在儒门习得一身绝学后,却限于门规,无法在武林中展露一手,自有技痒难捺之感,祖诰暗中与天儒商议,同去江湖中闯荡,只消刻意隐名埋姓,也算没有违背门规,天儒没有答应,祖诰便独自一人涉足江湖。祖诰年轻时性情激进豪爽,胸怀一腔热血,在恩怨交织的江湖中,自然很快就有仗义出手之举,初时他尚能够默守门规,行侠仗义皆是隐名埋姓,但时间久了,人们渐渐留意到江湖中突然多出了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侠,于是各种盛誉如潮般涌向祖诰。

祖诰终是年轻人,有年轻人身上的优点,也有年轻人身上的缺点,他忽然觉得师门的规矩很不合情理:既然所做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侠义之事,为何反倒要藏藏缩缩?若是能光明正大地扬善除恶,,岂非更有威慑邪恶的作用?

此念一起,祖诰从此再也不曾刻意隐藏行踪,以他的卓绝武功,自然很快在江湖中名声鹊起。

奇儒大怒,天儒虽代师弟求情,而奇儒却仍是将祖诰逐出了师门。

此事对祖诰震动甚大,奇儒待他恩重如山,所以祖诰绝非有意背叛师门,对师父奇儒逐他出师门之事,他亦绝不记恨奇儒,而是从此退入青城山之巅,过起半隐的生活,因为心中对师门有些愧疚,祖诰在被逐出师门之后,反而更为遵循师门规矩,一生之中,除武帅秦傲外,再无朋友,亦无亲人,卓然一生也寂寞一生。

听到这儿,牧野栖心道:“若是武帝前辈——不,应该是师叔他老人家亦恰逢风宫作乱之时,也许就不会如此结局了吧?”

想到武帝祖诰一身旷世武学,却仍是孤寂一生,牧野栖不由怔了好一阵子,方道:“那么,我大师兄又是何人?”

天儒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在江湖人眼中,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叫戴无谓!”

很长时间来,炎越的心情一直不好。

确切地说,是自师弟寒掠被牧野静风所杀后,炎越的心情烦躁不宁。

赤红色的长发如疯狂的烈焰,双目亦是微赤,一身血红色的长袍,眼中有疯狂的光芒——即使平时,炎越的模样就足以让别人感觉到心惊胆颤!

何况是现在?

他虽然是静静地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但他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好像整张椅上都洒满了刺。

而在别人看来,他虽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却像是一座静止的火山,随时有可能疯狂爆发的火山!

炎越的目光死死盯着与他相距一丈远的白辰——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白辰早已死了一百次。

白辰的情形很不妙,他的脸上仍有血痕,身上虽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但露于衣衫外的肌肤仍是有条条伤痕。

他站在那儿的姿势很奇特,整个人像是在扭曲着。

炎越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白辰的身上有不少伤口,这些伤口足以让人坐立不安,没有几个人从“黑狱”中出来后,不变得惨不忍睹的。

炎越终于开口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话,所以他的话中带有丝丝冷风:“小子,你竟敢来找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白辰道:“怕,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炎老!”

炎越怒极反笑,笑罢方道:“有什么事,快说吧,免得你死了之后,无法向阎王老子说明白!”

白辰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右臂的伤口,道:“属下要告诉炎老,寒老根本没有私吞刀诀,当天我所说的,全是诬陷寒老的话……”

话音未落,白辰只觉眼前一花,随即胸口一痛,身子立时倒跌出去!

但这是一间密室,并不大,所以白辰堪堪跌飞而出,就已重重撞在墙上,闷哼一声,随即如一摊烂泥般软软贴着墙滑下。

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更是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飞快地渗出。

炎越冷冷地看着他。

白辰倒趴在地上,双手撑地,试图强自立起,努力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上半身斜斜靠在墙上。

白辰咬着牙,忍着躯体彻骨之痛,极其缓慢地将身子一点一点立起。

整个过程,他所花的时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他的身子差不多挺直了,双掌贴在腰间,反向支撑着墙,整个身躯凭借着墙体的支撑,就那般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站立着。

白辰的嘴角已有鲜血渗出,但他仍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我之所以冒死来告诉炎老这一点,是因为我若不这么做,会更早死于宫主手中!”

炎越目光渐寒,冷声道:“我已料到你这么做决不可能是你的本意!”

白辰缓声道:“既然炎老能想到这一点,就应该明白今天实在不是杀我的好时机,宫主一心就盼你杀了我!”

炎越咬牙道:“不错,我虽然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今晚是绝不会杀你!”

他的瞳孔渐渐收缩,收缩如一枚可以锥破一切的钉子,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可以不杀你,但却不等于不使你付出代价!”

“价”字甫出,右掌已重重击在白辰的腹部。

一口热血立即由白辰口中喷射而出,他的五官在刹那间已由极度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人形。

但他的身子仍死死紧贴着墙,不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