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佑从书房出来,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魏明他略惊讶的问:“你不是去送夫人了吗?怎么在这里?”
“刚把夫人送到酒店,夫人就叫我回来,怕老板你这里有吩咐。”魏明的话刚说完便察觉刑天佑的脸色不太对劲。
“她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他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邢家这么多人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她一个人在酒店你居然就敢跑回来?”想想之前安娜离开时的不对劲,再加上父亲现在逼他娶严霜,虽然觉得家族不至于对安娜耍手段,刑天佑还是不太放心。
听着刑天佑一连串的反问,魏明在心中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夫人若是叫他回来,他不回来,夫人会不高兴,夫人不高兴老板也就不高兴,老板不高兴就会怪他办事不利。
可他听夫人的吩咐回来了,老板还是不高兴。好在他在老板身边待了这些年,老板想到的问题他自然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并且顺利解决了。
“老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保镖分散在酒店的周围保护夫人的安全。夫人的行踪也会有人第一时间向你报告。”魏明低声在刑天佑的身边说道。
刑天佑赞赏的看了魏明一眼,没再说话。
邢家是个大族,家族里的规矩甚严,不论是谁都不得违背先辈定下的规矩。外出的游子归家第一晚必须住在家里也是家规的一条,为的就是巩固族人的感情。
刑天佑再怎么我行我素,家规却也不敢违背,毕竟被人抓住了把柄,父亲在族里也会难做。
这就是大家族麻烦的地方,家大业大,规矩更大。
邢家的祖产占地辽阔,刑天佑成年后,家族里在正房的后面又盖了一栋与祖屋相连但又相对独立的小院给刑天佑作为房间。
回到房间,刑天佑拿起手机刚想给安娜打个电话,屋外面忽然有说话声传进来。
他放下手机打开门发现是魏明正在阻拦要进屋的严霜。
两人见刑天佑出现均露出了谢天谢地的表情。
不过魏明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到位,那表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随即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对刑天佑说:“老板,严霜小姐刚才想要进屋。我想着老板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就没同意,没想到反而打扰了老板的休息。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
“对对对,天佑哥哥就是这个人拦着不让我进屋。他要是早点告诉我你休息了,我就不会硬要闯进来了。”严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刑天佑皱眉看着严霜。
“天佑哥哥,我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严霜小跑到刑天佑的身边,一双水灵的眸子里显出了失落,“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她怎么会知道?刑天佑一时神经绷得紧紧的,他不相信严霜一个生活在严家又受父亲赏识的女人会表现的像表面上的这样单纯,在不清楚严霜的目的之前,安娜能不暴露就尽量不要暴露在严霜面前。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刑天佑反问道,把问题抛了回去。
“有的话,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严霜偏着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个问题恐怕我不能回答你。夜深了,你回去吧。”刑天佑下了逐客令。
“好吧。”严霜点点头,面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其实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严霜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梯。没有喜欢的人的话,最好,哪怕是他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会放开他,从三年前见到刑天佑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中便很难再进入别的男人。
看着严霜走了出去,刑天佑直接对魏明下了命令:“以后看到她再来这里,直接把她挡在门外。”
“是。”魏明点点头,老板对除了夫人以外的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回到房间,这一天的糟心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刚才本来打算给安娜打电话,半途出现一个严霜扰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严霜人走了,算是可以清清静静的给安娜打电话。
拨通了温沫离的手机,响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电话才被人接了。
“老婆,你在干什么?”刑天佑的语气有些不悦,居然响了四十几秒才接他电话。
温沫离拿着手机,听到那边人质问的语气便知道这又是在闹情绪了,她无奈地坐在床上说:“刚才在洗澡,正准备睡了。”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要洗洗睡了,你快挂了电话也洗洗睡吧。可刑天佑对待他的老婆时厚脸皮程度向来到了可耻的地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居然不跟我一起洗澡。”
“邢三岁。”温沫离呵出一口冷气,“难不成我洗澡还要通知你一声,以后还得等你回来了才能洗?”
温沫离的这句话显然说到了刑天佑的心坎里,他抱着手机躺在床上,乐呵的说:“对,以后你就得这么干。”
“毛病。”温沫离翻了个白眼,嘴角缀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要睡了,先挂了吧。”
“不。”刑天佑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望着窗外圆润柔和的月亮,语气里带着温柔:“时间还很早。你快看,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温沫离听了他的话,下床走到窗前,银色的月光如瀑,铺了一层在城市的上空,将这座城市的锐角全都削去,只留下一种包容的和谐。
是很美,温沫离心中赞叹一声,嘴上却说着:“邢三岁,月亮美不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真的困了。”
“老婆,你在骗我。”刑天佑得意的笑着,“我刚刚听到你电话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了。”
“是吗?我刚才那是在关电视。”温沫离哼哼两声。
“哦?”刑天佑挑眉,“可是之前电话里并没有电视声。你不是说你才洗完澡出来吗?你不会洗澡也开电视吧?”
“我把电视的声音开小了不行吗?”温沫离傲娇的回答。
“是,我老婆做什么都可以。”刑天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们之间分别了三年,重逢后在一起的每天总是那样用力,生怕在下一刻就会失去她。像今晚这样简单的幸福时刻基本没有,一通没什么营养的电话,她偶尔的撒娇,不经意的羞怯,这一切都有种让刑天佑回到了两人刚恋爱时的错觉。
这种轻松没有负担的相处的感觉太美好,他不想让这样的时刻轻易地从身边溜走。
他毫无保留的笑着,听着电话那端她平稳的呼吸声。
两人忽然生出了一股默契般,谁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地聆听着彼此的呼吸,直到呼吸处在了相同的频率。
很久很久之后,刑天佑开口说:“安娜,今天晚上你从邢家大厅离开的那一刻,我看着你的背影差点以为我就要彻底失去你了。不过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刑天佑的话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温沫离听到心里泛出了鼻酸。她皱了皱鼻子,轻声说:“如风,我想睡了。”
“你睡吧。”没得到温沫离的回应,刑天佑稍感失望,“不过,你别挂电话,我想听听你的呼吸。”
“嗯。”温沫离点点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了枕头边。
她闭上眼睛,发现自己毫无睡意。
电话里刑天佑的呼吸声如此清晰,好像他就睡在她身边。她安了心,把手机打开盯着上面的一直攀升的通话时长发呆。
“安娜。”突然地,在温沫离的眼睛发酸时,电话里出现了刑天佑的声音。
温沫离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
“安娜,你睡了吗?”
温沫离没有回答,她知道要是回答了,多半又会没完没了。
“安娜。”
“安娜。”
“老婆。”
“……”
电话那端的刑天佑叫了一声又一声,好似永远不知疲倦。
刚开始听到刑天佑这样的呼唤,温沫离心里满是甜蜜。等到后面,刑天佑越叫越像是在凌迟她,她的身体像被这呼唤割了一刀又一刀,疼得被肢解了般。
她再也受不了,把头埋进枕头里,偶尔窒息的错觉才能缓解这种疼错。
“我知道你没睡,你跟我说话。”刑天佑还在说。
“你说话。”暴躁的声音。
“老婆。”又忽然温柔起来。
长久急促的呼吸声后,刑天佑又出了声,“家里叫我跟严霜订婚。不过我已经拒绝了我父亲,他们逼迫不了我。”
“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我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我。”
你也不要放弃我……
温沫离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着枕头,牙咬着被子,眼泪流了下来。
刑天佑是怎样骄傲,养尊处优,不动声色的一个人。可这样的人在遇到她时会死皮赖脸,会患得患失,甚至为了哄她会低声下气。
她曾经无比庆幸她能拥有他全部的爱,现在却又无比恐惧她配不上这样毫无保留的爱。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见,那么所有的一切便能在最初的时候结束。
窗外的月亮不知在何时缺了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