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样殷勤地唤李睿“父亲”,是那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别人别有用心的算计,而李睿的神色却非常奇怪。他一直看着顾安宁,用那么眷恋,那么痛楚的神色,声音很轻,好像是说给她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宁宁,你当然是我的女儿,永远是我的女儿。”
顾安宁急切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不会是顾玉森的,对吧?”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而李睿突发暴怒。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一拳沉闷地打在了墙上,双目有些泛红:“你当然不是那混蛋的女儿!”
“爸……”顾安宁看着李睿,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心。她忍不住泪水,抽泣着说:“今天,有人说我和顾子朝是兄妹——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睿却没有附和她,而是神色一变。顾安宁看着李睿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沉了下去:“爸……”
“安宁,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李睿抱着她。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正如顾安宁冰凉的心。她认真地看着李睿的眼睛:“你骗我的话,妈妈也不会安心的!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可能是顾玉森的女儿?”
安心让李睿的防线崩溃。他也看着顾安宁,最后终于说:“有。”
而顾安宁,一言不发地离开,离开了这座房子。
她不敢看顾子朝,不敢看小九,不敢看李睿,不敢看任何人,因为她觉得自己肮脏到了极点——如果她和顾子朝真的是兄妹的话,他们是在乱伦,而且有了孩子!天,怎么会这样,她不相信!
手机发疯一样响着,她见来电人有那么多,心烦意乱,干脆关了机。
她不知道到哪里去,干脆开车到了宾馆,没想到见到了正在巡视大堂的乔楚。乔楚见她脸色难看,忙把她叫去了咖啡厅,给了她一杯热咖啡。在咖啡的香气中,顾安宁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她等着乔楚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乔楚一直没有问,只是温和地照顾着她。顾安宁心里酸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诉说。她笑着问:“你今天没去我的晚宴,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乔楚看起来漫不经心。
“有人说,我是顾子朝的妹妹——亲的,兄妹。”
乔楚正在给咖啡拉花,手没有任何停顿:“是吗,还挺潮的。”
顾安宁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亲兄妹的话,就是乱伦!”
乔楚笑着说:“我知道啊。不过,这是你们的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先不说这件事现在还没有证实,就算是真的,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和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目光。”
顾安宁看着乔楚,真的想知道这家伙的大脑是什么做成的,居然那么没有下限——又或者,她只是在安慰自己吧。她的心情依旧不好,乔楚看着窗外,说:“人生就那么短,为什么要为了一些未知的事情让自己难过。如果我是你,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也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全世界和我为敌,我也要站在他的身边。”
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顾安宁呆呆看着乔楚,突然苦笑了起来。她是多么佩服乔楚的勇气,可是她注定做不到这一点——也许,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她只是疲惫地说:“乔楚,我好累。”
“那就好好休息。”乔楚温柔地说。
带着顾安宁去了房间后,她躺在了浴室里,在水汽中闭上了眼睛。她顺手打开手机,只见上面有几百个未接来电,其中居然有一半是顾子朝打来的。她记得顾子朝最不爱打电话,更不会和毛头小伙子一样一打就是那么多,他这样,看来是真的着了急。只是,他怎么不想想,他们要怎么相见,又有什么面目相见?
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吧……
顾安宁出神想着,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随手穿上浴袍,透过猫眼往外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屏住了呼吸,而顾子朝说:“宁宁,我知道你在看我。”
顾安宁没有说话,泪水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拼命擦拭眼泪,但眼泪好像决堤了一样越擦越多,简直怎么都控制不住。顾子朝的声音类似叹息:“宁宁,不要哭。”
顾安宁哭得更凶了。
他们隔着门对话——或者说顾子朝一个人在说话更为适合。顾子朝执着得说:“宁宁,开门,跟我回家。”
顾安宁哽咽开口:“我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听话。”
“我想知道答案,不然我不会开门。你当然可以闯进来,不过你管的住我一时,管不住我一世。我想知道答案,你到底想要瞒着我多久!”
她的声嘶力竭,换来的是顾子朝平淡的语气:“宁宁,我爱你。”
泪水不住往外涌,她简直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了。她的后背靠着门,好像这样就会给她带来勇气,而顾子朝也没有强势地开门。他只是说:“我真的,很想你。”
他很理解顾安宁的心情,因为当他知道顾安宁可能是自己的亲妹妹后,他的沉默足足有一个世纪。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内心的惶恐不安,只有他知道他是多么恐惧。
宁宁,如果这是真的,你会怎么做?会……真的离开我吗?
而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要取得顾安宁的头发很简单,要她和顾玉森做DNA检测也很简单,而他看到报告的那一天,他引以为豪的理智终于消失不见。他深知这件自己亲自监督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差错,但还是强迫医生再做了一遍。当得到一样的结果,他看着检验的医生,眼神好像来自鬼域。医生不断保证,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半分,但顾子朝还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在国内的角落里看到你。”
医生连夜带着全家搬走,而顾子朝的怒气简直没有了发泄的地方。在商场上,他越发冷酷无情,对待敌人更是不留一丝情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能得到什么,但看到顾安宁的瞬间,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兄妹……不就是兄妹吗,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他的宁宁。
这样的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他实在舍不得他的小丫头和他一起难过。
所以,他故意对顾安宁冷淡,故意想让他们出国,就为了让他们逃避这场可能是精心策划的风波。看到顾安宁伤心的眼神,他也觉得心痛到窒息,可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必须如此——即使现在,她恨他,他也必须这样做。
可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在他无法掌控的情况下。
他看着他的小丫头伤心拒绝,好像惊慌的兔子一样离开了他的身边,而他现在不能太激进,因为这样只会把她吓跑。他有的是耐心。
不管你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妻子,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你是宁宁,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宁宁,这样就足够。
至于那个暗中算计我们的……你等待好,来自我的怒火了吗?
“你走吧。”顾安宁终于说。
门外,顾子朝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离开,而顾安宁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只觉得心缺了一块。她猛地开门,但迎接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顾子朝……哥……”她喃喃说着,满脸泪水。
顾安宁彻夜未眠,第二天去了医院做亲子鉴定,鉴定的却是自己和李睿的关系。当报告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呆坐在医院的长廊。所有的真相在她脑中盘旋,而她知道,即使自己再逃避,也要接受她和顾子朝是亲兄妹的事实。
呵,兄妹……
兄妹啊……
顾安宁一直笑着,笑出了眼泪,然后她回了家。顾子朝和小九都不在家里,她把报告摔在了李睿的面前。李睿看了一眼报告,然后淡定地说:“你都知道了。”
“爸……”
“我以为你是我的女儿,现在看来不是。你现在,要做什么?和我断绝关系?”
李睿的眼睛深不可测,而顾安宁哀伤地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而我就是个傻子!爸!”
李睿看着顾安宁,目光是那样温柔:“安宁,你长得真像你母亲。你啊,和你母亲一样执着,这样的梦你为什么非要打破?”
“爸……”
“如果你那么希望知道真相……那么,我告诉你。”
从李睿口中,顾安宁知道了一个几乎无法相信的事实。
当年,安心和顾玉森热恋。顾玉森结婚后,安心悲痛欲绝,而李睿一直在她的身边。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更何况李睿长得帅又会哄女人开心,再加上对顾玉森的绝望,安心终于答应接受李睿的追求。两个人就好像初恋男女一样恋爱着,李睿甚至都不敢牵着安心的手,而安心的心门也慢慢敞开。
再后来,顾玉森知道了。他暴怒到了极点。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就要改投他人的怀抱——就算是曾经的女人,那也是他的所有物。他找人绑架了安心,把她绑来了别院。
然后,他占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