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一早,祝琰开车来接乔楚。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她的小心翼翼逗乐了祝琰:“乔楚,你是30岁了,不是18岁,我想姐姐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还是说,你爸回来了?”
乔楚吓唬他:“是啊,我爸回来了。他对我每个男朋友都没有过好脸色,对你更是如此,你可要小心。”
祝琰顿时想起第一次和乔远山见面时的坐立难安,和当时乔远山恨不得拿起扫把把他赶出去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摇头:“每个父亲和未来女婿都是上辈子的仇敌,我该感谢他当时拿的是扫把而不是菜刀。”
“那么多年过去,爸爸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看到乔伊的男朋友,他简直恨不得把酒瓶子往他头上敲。那个,你说阿姨看到我会不会很惊讶?”乔楚担心地问。
“她高兴地就快焚香沐浴3天来迎接你的大驾了。”
祝琰的母亲对他的终身大事非常忧心。当她知道乔楚要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时,简直高兴地恨不得当场印喜帖让他们结婚。祝琰并没有正面承认和乔楚现有的关系,但看到父母高兴的样子,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感触。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和乔楚在一起的话,他会如愿以偿,是吗?
祝琰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因为他的家简直可以用“张灯结彩”来形容。他的父母特地换上了正装,祝琰妈见到乔楚的时候眼前一亮,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更是忍不住嗔怪:“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买那么多东西。我和你叔叔身体好着呢,不缺这个。”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你们身体那么好,当然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但等到100岁的时候吃还是好的。”
“你这丫头,嘴巴怎么那么甜!”
祝琰妈笑盈盈地看着乔楚,只觉得越看越满意——事实上,只要祝琰不和那个苏曼曼在一起,她对谁都满意——什么约定,见鬼去吧,只有那个死心眼的孩子会认真!
今天只是一场家宴,祝琰的亲戚都到齐了,大家好像看猩猩一样看着乔楚。祝琰十分担心她发火,但乔楚落落大方,甚至和祝琰老年痴呆的爷爷也能谈到一起去。
当祝琰的爷爷握着乔楚的手,一手去摸她的肚子,不住让她快给祝家生几个大胖孙子的时候,祝琰只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可是,乔楚并没有生气,只是娇羞地在他爷爷耳边说了些什么,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非要把传家的翡翠给乔楚。乔楚推辞再三,却也只能接了过去。离开祝琰家后,她要把翡翠还给祝琰,祝琰却没有接:“这是爷爷送给你的,你留着就是。”
乔楚其实也很喜欢这条浓绿鲜艳的翡翠挂件,但迟疑地说:“这可是你家的传家宝,价值不菲,我要了不合适。”
“这是爷爷给未来孙媳妇的,你怎么不能要?他们都喜欢你。”祝琰在乔楚耳边说。
“你就不喜欢我了?”乔楚故意问。
“我也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祝琰的甜言蜜语瞬间把乔楚包围,乔楚好笑之余又有些伤感。她心中暗想他如果一直喜欢她的话,怎么会那么残忍地把她抛弃,但她知道,这话如果问出来,他们只会万劫不复。她看着窗外,声音也有些迷离:“祝琰,以前你绝对不会这样哄我高兴。我那时候有多喜欢你啊,每次上课的时候我都看着你,每次你打篮球的时候我都会去,只要你能看我一眼,我就和中了彩票一样高兴。我鼓足勇气向你表白,你却只是‘哦’了一声,害得我担惊受怕了很久,不知道你那句话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可是……”
“可是第二天,我还是在你宿舍楼下等你。”祝琰轻声说。
乔楚微笑:“是啊。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当初我没对你死缠烂打……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祝琰笑着亲吻她的额头:“乔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时候你可是全校的焦点,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把你当做女神。我喜欢你,可我也怕被拒绝。所幸,是你踏出了那一步。”
乔楚摇头:“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你会怕被我拒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被其他女生抢走。”
“我也是一样。”
“真的?”
“真的。”
那么多年后,乔楚和祝琰才知道了当时各自的心意,只觉得当初的自己青涩又傻气,却也有着令人回味的天真和激情。乔楚想着自己以前为了祝琰夜不能寐,大声宣布自己要拿下他的情景,只觉得那个胆大青春的少女距离她那么、那么远。现在的她懂得了女人绝对不能先主动,懂得了欲拒还迎,可她偏偏失去了当初那患得患失,却又甜蜜无比的心情。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所幸,他们又在一起了。
乔楚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笑着打破了沉寂:“今天见到了你好多亲戚,怎么没见到你的堂哥阿亮?我记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常开玩笑说你们就和亲兄弟一样,你妈对他比对你还好。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还来找你玩,大家都说他帅气地就好像电影明星。”
祝琰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他在国外,最近没有回国。”
乔楚感觉到祝琰似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非常奇怪:“那时候大家都说阿亮比你还英俊,我的室友还看上了他,但你一直没给她电话号码,害得她生气了很久。虽然你解释说阿亮太花心,但每个女孩子都觉得自己会是花心的终结者,才不信你那些托词。她到现在,还会和我开玩笑说你拆散了一段好姻缘。”
“乔楚……”
祝琰好像有话要对乔楚说,但手机响了,他看着那个闪烁的名字,突然庆幸苏曼曼的电话来得太及时。他打算关机来清静一阵,乔楚却阻止了他:“你关机,她只会更疯狂地打电话你,还不如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说来说去不都是那几句。”祝琰淡漠地说。
看着祝琰这样冷漠的样子,乔楚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自己被抛弃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疯狂地打电话,祝琰是不是一手搂着苏曼曼,一边漠然看着不住闪亮的手机?她的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执着地说:“你就听听嘛——长痛不如短痛,你迟早要面对。”
“好,我听你的。”
祝琰到底接了电话,然后神情在瞬间改变。乔楚发现他的表情先是不耐烦,然后是震惊,接着是呆滞,最后转为痛苦。他挂断电话后,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异样让乔楚害怕不已。乔楚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是疲惫地说:“没什么……”
“祝琰,你不要吓我。不管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告诉我,好吗?”
乔楚的声音温柔地简直能滴下水来,也好像带着某种令人静心的魔力。祝琰看着她许久,终于说:“曼曼……好像怀孕了。”
乔楚一下子怔住了。
乔楚几乎不记得是怎么和祝琰分开,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又要失去,只觉得上天对她不公到了极点。她在酒吧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想让自己沉醉其中,但意识却分外清醒。她明明已经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但脑中偏偏还是浮现出祝琰和苏曼曼在一起缠绵的场景,心就好像被刀割一样疼。她大口地喘气,猛地把红酒往嘴里灌,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酒瓶。
“这酒很贵,不是你这样喝的。”江熠说。
江熠的笑容,在乔楚眼中从来没这样讨厌过。她抢过红酒瓶,咕嘟咕嘟地对着瓶子喝,在江熠诧异的眼神中得意笑了。她把脸凑了过去,呵气如兰:“不是这么喝要怎么喝,你教我啊。”
江熠皱眉:“乔楚,你喝醉了。”
“是啊,我醉了。我真希望自己一辈子这样醉下去。”
乔楚微笑着看着江熠,眼神居然是那样凄然。江熠只觉得心猛地一跳,抓住她的手:“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曼曼她怀孕了。呵,我辛辛苦苦那么久,到底敌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江熠,我是不是很蠢?为什么我总是失败者,为什么!”
乔楚猛地把红酒砸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喧嚣的酒吧中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没有人问她是不是在伤心,甚至没有人往这里看一眼。乔楚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推开江熠就往外面走。江熠长叹一声,跟在她后面出了酒吧,强硬地把她拉上车。
“放开我!”乔楚愤怒地喊。
“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乔伊看到我那么丢脸的样子,我不要!”
“好,不回家。”
“也不要别人看到我。”
“好,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你。”
乔楚的所有要求,江熠都好脾气地满足,然后当乔楚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江熠的咖啡厅。这里一如既往没有人气,昏暗的灯光下江熠的脸色也有些看不清,而她突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安全了。冰水镇定着她的神经,她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很久没喝多了。”
“会和我道歉,代表你的酒劲儿还没醒。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曼曼怀孕了,祝琰他……开始犹豫和我的关系。我又要失去他了吧。我就好像中了1000万的彩票,然后被告知这彩票是上期的号码,然后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