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天下虽大,莫非皇土,可她妙音得罪的人并非皇帝,而是贵妃,贵妃虽手段厉害,却也有她触及不到的地界。
她若想要避开贵妃和元阡陌,便只能去到贵妃及元阡陌的势力范围之外。
比如:淮安城。
淮安城位于元国南境,临山靠水,无论是风景还是物流贸易都很不错,除了距京都路远之外,几乎可以算是无可挑剔的顶尖封地。
估计皇帝当时指封淮安城为六王封地时是这样想的,老六心有抱负,且长袖善舞,若让他待的地方离京都近了,必定对老八将来继位有所影响,不如将他安置远些,也好给老八一个清爽的环境,但皇帝心中又有愧疚,便尽量挑了这处好的地界儿划给老六。
数年间,六王一直待在淮安城,除了皇帝召见外,便再没有出过淮安城,不单将淮安城治理的民丰物饶,还时常减免税赋,深得淮安百姓爱戴。
若没有元阡陌遇害和皇帝中毒之事在前,妙音定会相信六王元卫风是个顶好的王爷,是个爱民如子心胸宽广的王爷。
此时妙音不得不承认,元卫风的公关意识很强,起码比元阡陌要强上许多。
元卫风定然明白一个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之所向,便非正统,也是真帝王。
所以妙音给元卫风打上了一个标签,虚伪,阴毒,为求上位,不惜残杀父兄,是为不仁不义,为达目的,不惜愚弄万民,是为无德无信。
总之,在妙音的心眼里,元卫风是个恶人,大大的恶人。
莫白泽一阵感慨:“若非听你这一说,我还真不知六王爷竟是个这般险恶之人,想当初我游商在外时,时常能听到有关六王爷的事迹,皆言其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且心系百姓广施仁政,不单在淮安城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甚至在整个南方都很有名气,深得万名爱戴,乃是诸位王爷之中最得民心者。”
妙音嗤道:“作秀嘛,谁又不会?我反正不信他是好人。”
莫宋罗笑着截断二人谈话,道:“天家的事,咱们管不着,还是想想咱们以后的路吧。”
对于往后的生活老爷子倒不怎么担心,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商界老手,起家致富那是分分钟的事,只是担心他们这一家老小的安全问题能不能得到保障。
妙音眸光微转,朝着外公笑道:“外公莫急,咱们进城后先找一家客栈住下,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先分开住,我与外祖母她们住一间客栈,你们另住一间,否则咱们人太多,目标太大,若让有人心知道了,指不定是个祸害。”
见外公赞同的点头,妙音又道:“入住后咱们便在城内寻个可以住人的铺面,由信得过的人代我们出面买下,咱们再搬进铺子里,与人交谈一定要用官话,切莫说出浔阳那边的口音,也别自称莫姓,改个称呼。”
若非万不得已,谁人愿意弃姓改名,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所幸外公和两位舅舅皆是豁达之人,对此也没有太多异议,很快便商定改姓为白。
取二位舅舅名字中的白字为姓,从此以白姓定居于淮安。
大舅舅莫白然年纪比莫白泽大上许多,生有两子一女,女儿于三年前已经出嫁,两个儿子在莫家出事之前便得了风声卷了钱带了女人跑了,莫府入狱一年,他们非但没来看过他们,连一次输通也是没有。
大舅舅早就气毒了心,直言只当没生过这两个儿子,为了避人耳目,妙音便以莫白然之女的身份出现在淮安城。
从此,莫白泽改名为白莫泽,莫白然改名为白莫然,莫宋罗改名为白宋罗,莫老夫人改为白氏,二位舅母依然叫原本的名字,大舅母孙氏,三舅母周氏,三舅舅的儿子莫丰逸改名为白丰逸。
改姓为白,老爷子也有感谢白文昊一年来细心照料的恩德,唯有用恩公之姓,他才不会心塞难受,否则,谁到了他这把年纪还要换名改姓来生活,谁能受得了?
一个月后,妙手堂在淮安城医馆较为集中的一条街市上开张营业。
之前常听舅舅说淮安如何如何繁华,如何如何安乐,她总是不信,心想六王整日醉心权术,又怎会有心思去打理庶务。
结果来到淮安城,见识到淮安城的街市风貌,她心中竟有了不小的震撼,所有的铺面格局,甚至许多的招牌标语,都有着浓郁的现代化气息。
比如酒楼基本都集中在一条街面上,门口所有的招牌都是同一规格定制,只上头的名字不同。
有叫全聚德的,有叫钓鱼台的,有叫台湾楼的,还有叫香港岛的……。
看到这些名字,妙音立马便凌乱了,取这些名字的人,一定是她的同乡。
每条街道都十分干净,有扫地的老妇时不时清理路面的垃圾,四处可见木桶制成的大型垃圾桶,街上的人流似乎很是习惯将手中的垃圾丢入垃圾桶。
医馆一条街也很有现代特色,其中有几家门口甚至用白瓷红釉烧出一个红十字方盘,悬挂于医馆正门廊头。
很有现代医院的感觉,令妙音真真是哭笑不得,做这事之人,性格一定是个极为张扬的家伙,否则怎会将事情做得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他(她)是异类。
仁和堂初初开业,生意冷清那是意料之中之事,毕竟妙音之名并不为人所熟悉,谁有病敢乱投医?除非病急了。
经过了三天营业额为零的惨淡日子后,妙手堂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打扮很上利落,眉眼满是着急,她一冲进来便朝着内头喊:“可有女大夫?”
白莫泽迎了出来,笑着道:“有有有,您要看什么病?”
那妇人立马白了白莫泽一眼,不悦道:“你瞧我像是有病的样子么?开医馆的人怎的这么没有眼力见?”
白莫泽久居商场,皮厚是最基本的功夫,妇人说什么他都笑眯眯的:“抱歉抱歉,是在下眼拙了,您这般精神,定是康健无虞的,不知是谁需要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