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远带着妙音坐上他骑来的骏马,妙音坐在他身前,鼻间尽是她秀发的清香味,那且柔软纤细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间,这或许是他们这一生中最靠近的一次,也或许是唯一的一次。
白府的大门一直开着,就等着二公子回府,见二公子带回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纷纷惊得合不拢嘴。
白府的公子,无论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洁身自好之人,莫说在外头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就自是在这府里,也从未见他们与那个丫头行止过密。
几乎是全府所有丫鬟们心目中绝世的好男人。
可这大半夜的,二公子竟公然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搂着就回府了。
白文远扶着妙音下马,与她一并进入白府,自下马后,二人距离迅速拉开,再无半点亲密之举,连神情也变得很奇怪,尤其是那女子,仿佛很焦急。
“不成,我绝不同意,她害得咱昊儿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心都能狠毒成这样,还能真心实意的为昊儿治病?我信不过她。”白夫人一口回绝白大人的提议。
白刚儒摇头,声音一如即往的沉稳:“我看莫妙音并非是那种不识大体心思恶毒之人,此番拒婚,或许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情也未可知,如今京都城的大夫和太医院的那几位太医都来瞧过了,皆无成效,我曾经亲眼见过莫妙音拿刀切开文远的气喉,救下文远一命,那时的她,不过十岁,却有此等惊人医术,如今时过数年,又身居太医院一品太医,想必她的医术又有精进,我相信,现在只有她,能治好咱们的昊儿。”
白刚儒又侧目看了依然一脸忿色的白夫人,缓声又道:“大夫不是说了,昊儿这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而昊儿的心药,恰恰是莫妙音。”
这倒是事实,白夫人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可让她接受妙音来为昊儿治病,便如逼她咽下苍蝇般恶心难受。
“只要你还想要昊儿这个儿子,今天就听我的话,莫要再生事端,一切都待昊儿的病好了之后再说。”白刚儒声音沉稳,又隐隐透露出一股子不可忽视的威严,饶是强势如白夫人,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表示默许。
夫妻二人刚刚商量完,文远便带着妙音冲进了寝居。
妙音的一双眼睛直接便掠过白刚儒夫妇,眼神定格在躺在床上憔悴昏迷的白文昊,本就凝结着水雾的眼睛眼泪眼看便要往下落。
这种担心伤心的眼神无法骗人,落在白刚儒夫妇眼中,却又有了不同的意思。
白刚儒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甚至更加肯定的认为,莫妙音拒婚,一定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隐情,而她本身,也和昊儿一样,对彼此付出的是真心。
可白夫人瞧了,却不是这个味,立时便尖酸道:“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将昊儿害成这般模样,你以为这样做做样子,我们便会原谅你?”
妙音垂下头,用手背擦去眼泪,抬头硬挤出一丝浅笑,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现在我要为他施针,此针法不能半途中断,所以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而且用时极长,我希望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进来。”
“那怎么成?谁知你对我们昊儿安得什么心?我怎么能放心让昊儿与你单独在一起?”白夫人立时反对。
白文远却道:“娘,若妙音要害大哥,又何必跟我来这一趟?”
白刚儒也发了话:“咱们都出去吧,别在这妨碍莫太医。”说着不由分说便拉着白夫人走出寝居,在外边将门关上,并吩咐两个丫鬟守住门,不许让任何人进去,更不许有人在这四周走动吵闹,扰了莫太医诊治。
房间很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心跳的声音。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必须静下心来,让文昊醒来才是。
检查完文昊的身体情况,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大夫们所言并无错,文昊这是气血攻心导致的暂时性昏迷,又因心气郁结于胸,一口气堵在朐口出不来,下不去,这才迟迟无法醒来。
大夫人拿这种症状毫无办法,只能用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来搪塞,试问,若她莫妙音今日死了,白文昊这病便没法治了?
这病有治,只是法子比较凶险,他们没有这胆量去尝试,当然,大部份人或许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去治。
妙音祖传的九阴九阳针法,神妙非常,在别人看来十分惊险的施针手段,在九阴九阳针法之中,却是十分常见的手法。
想要让文昊醒来,最重要的便是将他胸中淤积的这口气打散输出,只有这样,他才会醒来。
九阴九阳针法,讲究的是快速,连贯,一气呵成。
那怕妙音自幼练习此针法,又以此针法救过许多人,对九阴九阳针法十分熟稔,却从来都不敢有一丝的大意,此针法神妙无比,却也狠厉无比,进可救人,退能致人于死地。
三个时辰后,当妙音将文昊身上插着的最后一根针拔下,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文昊胸前一阵起伏,自他喉间吐出一口浊气。
她也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样便好了,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便会醒来。
收拾好药箱,回头看着床上依然昏睡的文昊,或许她该和他道个别,希望他能等她,等她处理好一切,她一定会回来,重新回到他的身。
她缓步走至床畔坐下,握住文昊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落。
“对不起,对不起!”仿佛千言万语,都凝缩成了这三个字,三个无比简单,却又无比沉重的字眼。
她俯身,苍白的唇瓣吻上文昊的额头,眼泪却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就睁开,死死的瞪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那双不断落下泪珠,却又十分惊慌的眼睛。
她迅速起身,正欲逃开,却被他死死拉住,一个习武之人,那怕是病着,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挣脱得开?
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下一刻,她的身子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压住她,瞪着她的双眼,恶狠狠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伤害了我之后,又出现在我面前?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断的摇头:“对不起,文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忘了我吧。”
“忘了你?”他眼神阴沉,突然俯下身,粗暴的吻住她的唇瓣,直到他尝到腥甜味,才清醒过来,他的粗暴,弄伤了她。
他的动作渐渐缓慢温柔,无论如何,他也不肯再放开她。
她也由起初的抗拒渐渐变得柔顺,或许在离开之前,他们能给对方留下一点回忆。
乌云突然遮住那轮弯月,仿佛连月亮也羞见那一室的春光旖旎。
文昊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时,他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守在自己床边的父母。
他迅速看向自己的身侧,那里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吗?一场真实的让他神魂迷乱的春梦?
“昊儿,你可算醒来了,娘还以为——”白夫人话没说完,便又自顾自的呸呸呸数声:“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昊儿不过是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有。”
“昨晚谁来过?”白文昊朝着母亲问道。
白夫人眼神微闪,摇头道:“没,没有谁啊。”
“真的没有?”他不看白夫人,将眼神瞟向父亲。
白刚儒也别过脸,沉声道:“你母亲说了没有就没有,还病着,就别瞎想了。”
白文昊闭了嘴,不再言语,父亲从来不会骗他,难道说,昨夜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