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冷哼,眸间厉芒闪现,怒道:“小荷她现在如何,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二十年前你抛弃她时,你和她之间便已经恩断义绝,你这负心之人,早在二十年前便该下地狱,可惜让你逃了,如今你落于我手,便是天命。”
妙音冷眼瞪着老八,冷声道:“老八,你就算想让他死,起码也得让人死得明白,这不清不楚的,冤枉人也要有个限度,据我所知,当然胡嫂子和胡大夫可是和离的,而且是胡嫂子自己提出来,跟胡大夫可没什么关系,再说,这三水不是胡大夫的儿子,胡大夫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再成亲,心里也惦记着胡嫂子,你可别胡乱抹煞人。”
老八不信,他瞪着眼道:“鬼信你的胡说八道,若没有负小荷,为何这二十年从不回来看看她?”
胡大夫此时已经泪水模糊了双眼,叹道:“我何尝不想回来,可一想到小荷她可能已经嫁给了别人,我就——”他说不下去,心爱的妻子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这种痛苦,一两句话说不明白。
更何况,这里也是他儿子埋葬的地方,是他的伤心之地,他无法面对。
“老八,你告诉我,小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如此恨我?”胡大夫神情恳切,欲冲上前抓住老八的衣袖,却被妙音拦下,老八太危险,她不能让他去冒险。
老八见他这般模样,似乎碰碰到了他心中的苦痛,那原本因仇恨而略显狰狞的面容,渐渐被苦痛取代,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哭道:“你个王八蛋,你可知道,当年你走的那一日,小荷跑去找你,想要求你回心转意,希望你能留下,继续和她过日子,可她非但没找到你,还掉入山脚的河中,幸好有路过的人将她救起,虽然活下来了,可她却因此落下病根,二十年来,每遇刮风下雨时,她的腿便疼得无法行走,又因长期哭泣而哭瞎了眼睛,你们无法想象,这二十年来,她是怎么熬过的。”
“她,她竟——”胡大夫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他从未想过,小荷竟然受了这么多苦难。
“胡嫂子这些年来,没有再嫁?”妙音朝着老八问道。
老八摇头:“我想娶她,我的心里一直便只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只喜欢她,可她——她不肯,她说她相公会回来,总有一天会回来。”
说到这,老八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立起身,恶狠狠的瞪着胡大夫,怒道:“
你不该回来的。”
妙音心中警惕,拉着胡大夫往后退。
只见老八突然伸手入怀,仿佛在掏什么东西,她立时便道不妙,拿袖子堵了口鼻道:“快捂住口鼻。”
白文昊手脚迅速,在看到妙音动作时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白色的粉末在众人眼前散开,胡大夫和三水瞬间便倒地不起,妙音和白文昊虽然即使掩住了口鼻,可依然有少量的粉尘随着空气钻入他们的鼻孔,令他们立时腿软身乏,所幸吸入的量不大,并未如胡大夫一般倒地昏迷。
老八自怀间抽出白晃晃的匕首,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
妙音捂着鼻口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脑子飞速旋转,面对老八这种不要命也要报仇怨的人,她唯有投其所好的使出能衡制他的方案,否则便唯有死路一条。
而老八无儿无女,他这一生,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小荷,他所关心的重点,也只有小荷。
“我能治好小荷的眼睛和她的宿疾,你放过胡大夫。”妙音瞪着一双美目,抛出重磅筹码,只等对手接招。
果然,老八停下了步步逼近的步伐,以怀疑的目光瞪着妙音:“你说什么?你能治好小荷的眼睛和宿疾?”
妙音点头:“没错,我能治好她,但前提是,你要放了胡大夫,不得伤害他。”
老八之所以对胡大夫如此痛恨,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小荷受的苦,若小荷的眼睛能治好,腿疾也能治好,便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心中的怨恨也消散大半,自然不会再与胡大夫过份为难。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给小荷找过许多大夫,他们都说没治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信口雌黄?”老八心有怀疑,质疑道。
“信不信由你,就算你不这么做,那怕是你杀了胡大夫,我也会治好胡嫂子,因为她是胡大夫一生唯一的夫人,但你,染了血腥的双手,还有资格站在胡嫂子身边么?”妙音感觉身子越发无力,若非文昊一直搀着她,怕是早已跌坐在地。
白文昊空有一身的力气现在也使不出来了,那药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不过吸了一点点,便如服下了软骨散一般无力。
老八似乎被妙音所言触动,没错,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些人,可干净纯粹如小荷,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对小荷的爱就如同小荷本人一样,干净纯粹,他不能让这份纯粹染上血腥,不能让自己在小荷面前抬不起头来。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若信口开河,治不了小荷,到时候,休怪我不客气。”老八说完,自怀中又摸出一只瓷瓶,拔开瓷瓶的瓶盖,一股清新的气味自瓶中飘散而出,闻之令人神清气爽,身体的无力之感一扫而空。
老八又拿着瓷瓶在胡大夫和三水鼻下晃了晃,见胡大夫和三水的身子都动了,这才收了瓷瓶入怀。
不一会,胡大夫和三水皆清醒过来,见自己安然无事,而妙音和白文昊皆淡笑立于一旁,老八则背对着他们不发一言。
妙音和白文昊分别将胡大夫和三水自地上扶起:“感觉怎么样?力气回来了没?”
胡大夫握了握拳,点头道:“和平时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妙音拿下巴指了指老八,低声道:“他本想将我们迷晕,再一刀结果了我们,现在他改主意了,让我们治好小荷的眼睛和腿疾,如此,便放过我们。”
胡大夫脸有愧色,眼眶再次湿润,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小荷竟然遭此巨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自己。
“别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看嫂子,兴许和我预想的一样,还能治。”妙音安慰道。
胡大夫抹去眼角的湿润,点头:“你说的对,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治好小荷的眼睛和腿疾,还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妙音笑着点头,他能想通最好,否则就算能治好嫂子身体上的病痛,却治不好嫂子这些年来的心病。
由老八带路,领着他们前往胡嫂现在的居住。
看着眼前熟悉又仿佛遥远的房舍,胡大夫怎么也没想到,小荷这二十年来,便一直住在他们以前的房子里。
二十年来,哪怕只有一次,他能鼓起勇气回来看一眼,小荷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头。
妙音有一个疑问,一直在想要不要说出口,如今已经走到了家门外,她干脆便问道:“老八,你说胡大夫不认识你,你们没见过面,可隔了二十年,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胡大夫的?”
老八脸上泛出一丝苦涩,叹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可他却一定知道,小荷有一手绝活。”
胡大夫神色微动:“你是说丹青?”
老八点头:“没错,她画功十分好,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能凭着感觉画下她心中所想,二十年来,她除了画一些花鸟画托我寄卖维持生活外,画得最多的,便是他。”
原来如此——
妙音点头,心中生出许多敬佩,这是怎样一个心性坚定的女子,二十年如一日的等待着她远走的丈夫,相信他有朝一日会回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