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多索也真是不嫌麻烦,明显不占上风的一场口角,何必再咄咄相逼呢,就算找不到台阶下,你愤怒地拂袖而去也是可以的啊,我们也是不会笑话你的啊。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黑神使是怎么教导你的,嗯?”多索恶狠狠地盯着罗兰的双眼,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身上的黑袍:“要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就管好你的臭嘴,别总想着用神使来压我!”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基本上是吼出来的,我看见门口的几个侍从明显被吓得抖了一下,但是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心思去看他们吵,而且看热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万一多索像个疯狗似的,回头咬我一口可怎么办。
多索说完之后,还冲着罗兰面前的地板上啐了一口,然后才转身迈着大步走了,临走之前,还匆忙的给我行了个礼,那样子别提有多虚伪。我挑了挑眉毛舒展一下面部肌肉,回过头,看了罗兰一眼。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被刚才多索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脸色有些发白,显得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几分。我看看他,又看看站在门口,那一群一声都不敢出的侍从们,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把地板收拾了吧。”
那几个侍从很听话的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估计也被这凝重的气氛憋得有点喘不过气,我坐在床上,看着他们重新开始忙活,心里却默默地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套罗兰的话。我能看出来他的内心有些动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似乎变得和前一阵子不太一样。
另外听宋教授所说,父亲加入这个神使阁的事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而且为了避嫌,还改了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小心呢。
我不了解这个人,也不知道他的童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每个人对童年不幸的反应都不同,有些人冲破困难,成人之后更加独立,更加自强,生活得很好。然而有些人,却迟迟无法逃脱,被阴影缠绕着,终日里惶惶不安。
从父母的侧面观察中的确是能了解一些的,然而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自己清楚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根本不足挂齿的困难,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最无法接受,无法逾越的鸿沟。
其实我是大可不必在乎这些的,然而现在的事态容不得我任性,任何能够获得情报都是宝贵的资源,虽然不知道他这几天如此积极地帮我说话是为了什么,但终究也算是帮过我的。
而且,我又答应了宋教授要救他的儿子,老人家都跪下来求我了,我这心肠再硬,又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呢。
心里想着,我默默叹了一口气,回头问罗兰道:“你还好吗?”他闻言立刻抬头看我,挤出一个微笑来:“谢谢白小姐关心,只是有些分神,没什么大碍的。”
见他出生回应我,看起来还是有戏的,脑子里立刻整理着接下来应该说的话,他是个虔诚信仰神使的教徒,如果我此时贬低多索,他可能会对我起疑,以为我是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如果只是表现出单纯的关心,说不定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立即摆摆手,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一句话吗,你帮我不少忙,这点恩情我还是感激的。”
“白小姐不必这么说,”罗兰淡淡微笑着:“神使阁里,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的人很多,也请小姐不要灰心,多索大人也是身上有伤,气急了才会对您无礼,他平常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替他打圆场?听罗兰这么说,我心里一阵感叹,这孩子真是为了团队内部和谐,付出了不少心血啊,只可惜多索是不会领他这份情的。
“无所谓。他跟我交手也好多次了,最后结果这么严重,他恨我也是应该的。”我说道:“我也不求所有人都能对我毕恭毕敬的,我也是看在你帮我跟神使说情的面子上才没插嘴说话,要不然管他伤好没好,我早就把他的假腿扯下来了。”
罗兰听我说这话,立刻笑了出来,而后说道:“白小姐可真是有胆识,可是就别说是您了,就像我这样的人,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几招。虽然您格斗练得不错,但是论法术,他那个驯兽师的名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所以您以后,还是躲着他走比较好。”
我一听,他的话匣子已经被打开了,现在正是追问的好时机。要趁着他还没有怀疑我,赶紧多套些情报出来。
于是我便很惊奇的说道:“他有这么厉害?”罗兰沉思了一会,我正心慌的以为他看穿了我的把戏的时候,他却突然又出声说道:“这么说吧,没有多索大人,神使阁可能,都不会有今天的规模。”
我立刻感叹了一声,接上他的话,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只听他接着说下去:“我加入的时间其实也不久,但是多索已经侍奉神使多年了,可以说算是元老级的人物。
至于驯兽师的名号,想必白小姐也知道。程家山中解开封印被放出的凶兽一共三只,其中两只都是多索驯服的。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也不少,所以在大家眼里,多索大人的地位还是非常崇高的。”
“他有那么厉害吗?”我装出一副怀疑的样子:“我看比起能力来,他倒是在嘴巴上下了不少功夫,说起讽刺的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听我这么说,罗兰脸上果然闪过一丝不快,他也是个自视很高的人,估计要是比起神使的信赖与倾向,也是不比多索差的。再怎么在乎团结,心中有那么一丝不服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要引起他怀疑了,我抱怨完后,正想着转移话题,那边侍从们却已经收拾好了房间,罗兰见此,立刻起身,准备向我告辞。
虽然不太甘心,但是我还是没有刻意阻拦他。看着罗兰快要走出房间,我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立刻叫住了他,罗兰回头,仍是那一副微笑着的表情:“白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我还是想问问,有关于将离的事情。”我有点紧张的说道:“虽然知道你在尽力帮我,不过在他走之前,我还是想再看他一眼。”罗兰听见将离的名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不安,虽然只是一点点变化,但是仍然被我捕捉到了。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我去贴禁符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吗?神使不会直接杀了将离吧?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还要留着将离来威胁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杀了他,那他脸上不安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见我眉头紧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罗兰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但还是微笑着安慰我道:“白小姐不要心急,神使是很宽容的,一定有办法帮助你们团聚,在此之前,您还是耐心一点比较好。”
这话说了就等于没说,我看他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虽然知道这只是应付我的话,我也根本就不会相信,但罗兰看上去也无计可施,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啊对了,白小姐,”罗兰正要转身离开,却又突然转过头来说道:“神使邀请您今晚去圣堂祷告,请小姐准备好。自会有人前来给您收拾一切,请您静候。”他说完,低头致意,转身离去了。
侍从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跟着他离开了房间,房门再次关上,仔细地上了锁。我朝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眼,接着抄起枕头就扔了出去。枕头软软的噗的一声撞在门上,然后轻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又不是傻子,能清楚地看出来罗兰在回避我的问题,至于他为什么回避,理由也很明显,人在没被逼到绝路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对别人掏心掏肺的。看来要想完全攻略这个重点人物,取得他完全的信任,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我就立刻感觉头疼,我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去搭救别人呢?我左想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决定下床,先吃饭。罗兰说了,晚上让我去见神使,还有一场恶仗要打,现在还是先补充体力吧。
我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其实这里的或是还算不错,倒也给我精神继续探索,不过这次没有食梦兽在身边,点心剩下了很多。吃完饭,我就开始继续思考晚上的对策,之前查案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他们的厉害,现在深入敌人内部了,自然要更加警惕才是,
说到见神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手臂上还留着被烫伤的痕迹呢,不会被神使发现吧。我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臂,右臂上的红肿其实已经不太疼了,就是被手指碰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其实刚才罗兰和多索谁都没有发现我手臂上的异常,但是仍然不能排除,他们只顾着互相斗嘴,没注意看我的可能性。我皱着眉,现在的烫伤倒是没什么大碍,被碰到我也能忍住疼,只是这个红色的印记要怎么去掉呢。
可惜这里没有无线网,我也没有手机,要不然上网查查小妙招什么的也行啊,我叹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罗兰刚才还说等下有人会来给我送衣服?
我登时心里一紧,按照这些人的服务态度,是一定不会让我自己穿衣服的,所以我到现在还没适应,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回事。如果她们脱了我的衣服,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现我手臂上的烫伤印记,那么一切不就完了?
想到这儿我就慌了,反复看了看手臂,把袖子卷起来又放下,只可惜身上穿的这件还是睡衣,就算能挡住,也不能阻止他们帮我脱下来啊。我欲哭无泪,这红色的印子实在是太明显了,我也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快速的把烫伤印记遮住啊。
我正着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然而这个时候,说巧不巧,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来人了!
我捂住嘴巴简直就想尖叫了,这下完了,什么努力都白费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出去过,他们虽然不会对我做什么,但一定会增加人手二十四小时看管我,再变态一点,在屋子里装监控器也不足为过,这以后还调查什么啊,整个计划就都泡汤了啊!
现在我只想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警队里锻炼的更加女汉子一点,再皮糙肉厚一点,这自由的,这下可好,不被监视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
想着即将被日夜监视,我就心头一寒,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把,将离偷偷放出去呢。然而这个时候我一转头,看见了桌子上盛满热汤的木碗,心下立刻想到一个办法,虽然这么做和自残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