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室,小倌正坐床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药。看到他拉下的脸,小小忍不住扬起嘴角,调侃道:“你的脸色看上去比汤药还苦呢!”
“姐姐……”他欣喜地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闪着光采,像是怕她生气似的,他半低下头,羞赧地说:“我很乖,会好好喝药。”
“我知道,小倌一直很乖。”她坐到床上,拿过他手里的药碗,“我来喂你吧。”
小倌微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好,谢谢姐姐,姐姐对我真好,我最喜欢……”
小小把药喂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总是这个样子,有时让人心疼,有时真的让人觉得很头疼,不知他家里是怎么教的,根本连最基础的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都不知道。她真的很怀疑,他知不知道什么是成亲。他咽下苦涩的药汁,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小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冲鼻的药味让她有点想吐,真不懂他怎么喝得下去,明明刚才还是一副不想喝的样子,现在却开心得像朵花似的。
“要是苏幕也开给我这么苦的药,我打死也不喝。”她想到自己的身体,不禁脱口而出。
“如果姐姐喝药的话,我来喂姐姐喝。”小倌自靠奋勇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眼中流露向往的神情。
“你就那么想我生病呀。”她假装生气地沉下脸,猜想他可能会说的话。
“不是的,姐姐,我不想姐姐生病。以后姐姐的病全都让我生,可是,可是……姐姐每次都喂我吃药好不好?”他羞怯地说,偷偷看了她一眼,未触及她的目光,就急忙低下头,“其实,不喂也没有关系,只要姐姐不赶我走就好了。”
“真是个傻瓜。”她闷声说道,她更傻,会去猜想他的答案,虽然一早就知道他不想她病,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笨。就算他做得再多也没有用,她不会跟他在一起。轻叹一口气,她的眼中闪过内疚,已经没有办法再狠心地伤害他让他离开了。
“姐姐是不是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轻轻拉住她的衣角。
“不要做出这种孩子气的事。”她忍不住吼着,看他眼中滑过一抹受伤,不禁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我不是有心对你不好,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特别是想靠近的人。”
她有很多朋友,很要好,但是不亲。她可能听她们说心事,陪她们聊通宵,和她们一起数落男友的不是,却没有办法让她们走进她的心。从小到大,她的世界都有姐姐的影子,当她上大学,和姐姐不在同一座城市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跟人好好相处。她的世界是一个人的世界,别人的参与会让她无所适从。她和似水在一起,也不时希望他会以她的意志为中心,所有的事都为她设想;但是这样不正常,她在为他改变自己,这种改变是她一直想要却没有时机去做的。她很珍惜这份感情,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特别是离开姐姐之后,灵魂被切了一半的空虚让她觉得窒息,她想要找到依托,结下一生的羁绊。一旦定下,她就不想不再分开,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她就容不下别人。她的心一直很小,除了自己和最爱的人,装不下其他。
现在,他们都往她的心里冲,明知她关上了门,也用力地冲上来,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他们受伤了,她的心也被他们撞得很疼,但是爱人只要一个就够了,她不会放弃跟似水相守一生的梦想。
“姐姐没有对我不好,我很喜欢这个样子的姐姐,就像喜欢小白一样。”
“小白是谁?”她皱起眉语气略带不悦,跟他一起长大的不是阿田吗,哪里跑出来一个小白。
“小白就是我小时候养的小兔子,白白的,很可爱的,我最喜欢它了。它吃萝卜的时候,嘴巴是这样的。”他嘟起小嘴,露出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的模样,“可有意思了。可是过了几年,它就病死了。我好难过,总是想要流眼泪,后来娘亲送了很多小兔子给我,我都不喜欢。小白就是小白,它是不一样的。姐姐也是不一样的,所以姐姐不要生病,也不要难过,不要离开我。如果连姐姐也离开了,我会伤心很久很久的。”
“要是我不小心病死了呢?”她口无遮拦,反正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死,有什么关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什么会病死,姐姐也会病死吗?”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小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不过,也不一定是病死。”
“姐姐,你不要死……”他猛地抱紧她,生怕她现在就离他而去。
“我又不是现在……”小小无奈地拍拍他的背。
“以后也不行。”他打断她的话,着急地说,“姐姐不能死,要是人都要死的话,姐姐一定要等我先死了之后才死,我不要一个人。”
“真是的,说什么傻话。生死的事又不是我们说了算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会什么也不知道,我叫它,它也不应,喂它吃东西,它也不知道,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不管我等再久,它也不醒。然后,它会放进盒子里埋到地底下,永远永远都看不见。我不要看不见姐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又不会马上就死,你担心什么呀。”小小哭笑不得地安慰他,看他一脸单纯的样子,忍不住问他,“那你知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
“知道,爹爹们跟我说过。”他想了想,红着脸羞涩地低下头,“成亲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做会让人脸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