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规矩,只得把脸露出来给道士瞧,那道士看了半天,又诊了脉,沉思半晌方说:“姑娘这病,小人看着,似乎不是病,恐怕是中了什么毒吧。”
薛姨妈众人听了,都惊道:“怎么会中了毒呢?为什么别人没事,单我们大姑娘中了毒?”
道士说:“据贫道看来,这似乎是一种江湖上的奇毒,并不伤人性命,不过是沾着的地方像起了疹子一般,还有奇痒,使人心神不定。这毒原有个名字,叫做‘失心散’。姑娘可想想是否用了外边带来的什么东西擦拭了脸,方才中了这样的毒便可知了。”
薛蟠急道:“先别说如何中的毒,道长只说能不能解呢?”
老道士为难的说:“解毒倒也不难,只是办法龌龊,不知姑娘能不能忍受。”
薛蟠一心只指望这这美貌的妹妹能给自己带来一个转折的机会,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便问道:“您老只管说,是什么办法吧,如今我妹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你能忍受的呢?”
老道士便黏着胡子说:“需用孕妇的尿,每日三次把姑娘的脸擦拭一边,不出十日便可复原。除此之外,别无他方。”
薛姨妈等人听了都急得转弯儿,说道:“这样如何使得?宝丫头素来洁净,怎受得了这样的腌臜?”
薛宝钗在帐子里听了,心中虽然恶心,但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便说道:“妈妈别急了,少不得我拼着忍了罢了,只是这下毒之人尤为可恨,想我那日,原是头一次用了香菱送来的帕子,怕那毒是粘在那帕子上的也未可知。”
薛蟠听了,一连串的叫拿了香菱来。薛姨妈在一边恨道:“这个败家的奴才,为了她,咱们打了多少饥荒,如今不过是叫她去了铺子上,前儿她没有完成宝丫头给她定下的数,数落了几句,她就下这样的狠心,不如叫了人伢子来,买去青楼里去方好。”
香菱正在铺子后面的绣房里看着绣娘们干活,忽见薛蟠的小厮前来,说大爷叫菱姑娘家去说话,心中便觉得不安,忙对边上的小丫头臻儿说:“打听着我不好,快去求林姑娘帮忙。”于是坐了车回了家来。
一时薛蟠见了香菱,也不问青红皂白,拿了一根大棒子,好一顿猛打。打完了,便叫人去找人伢子来,叫卖了去。一时人伢子来了,见香菱被打的气儿都快没了,哪里还敢要呢,只找了个借口便走了,这里薛蟠犹在骂,薛姨妈生气的说:“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把她打成这样,谁还敢要呢,买回去说不定白白的赔上身价钱。不如叫她养几日,或许能卖个好价钱呢。”
一时,香菱的小丫头臻儿得了消息,到了晚上,便偷偷的跑到大观园门口,守园的侍卫拦住问了情况,又叫人去报了黛玉,黛玉便叫人带进来。臻儿边哭边说了前后事情,黛玉便把雪雁叫来,叫她去找赛花红买下香菱。一边紫鹃听了臻儿的话,知道宝钗的病有了解法,虽然雪雁干的恶毒些,毕竟与宝钗的性命无碍,也只得替她瞒着罢了。
不说赛花红自找人买了香菱去,请医用药,给香菱疗伤,单说这日年羹尧大将军带着他的三千亲兵到了城外,在廉亲王同众位大臣给他们安排好的营帐里驻扎了,雍正便宣旨,在御花园里摆宴,为年羹尧接风洗尘。
宴后,雍正爷散了众臣,叫年羹尧也下去歇息,明日到城外检阅年羹尧带的兵。黛玉听了消息,因平日里常听说年羹尧带的兵勇猛无比,便想偷偷的去看看,无奈兵勇演练之地本是兵营重防之地,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的,于是黛玉便叫雪雁请了宝亲王来想办法。
月色如水,宝亲王歪在潇湘馆的太师椅上笑看着黛玉道:“你越来越调皮了,这么大了,跟个孩子似的,那是什么地方,出了尘土就是兵勇,又脏又热,回头你中了暑,皇阿玛还不找我撒气?”
黛玉嘟着嘴说道:“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去,犯不着在这里数落我。”
弘历听黛玉决心已定,知道自己若不带她去,她自己悄悄的跑去反而不安全,于是笑道:“那不是女孩子去的地方,你若是非要去,须得换了男装,扮作的随从才行。”
黛玉听了便笑道:“好啊,穿男装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沙场点兵是什么气势。”
于是商议定了,只带着雪雁一个丫头,雪雁又悄悄的跑出去,弄了两套小号的男装,二人散了发髻,梳了一根大辫子垂到身后,又换上衣裳,从里间转出来,弘历见了笑道:“好两个俊俏的小生,今晚你们两个便跟我走,明儿一早从我府里跟着一起出发。”
于是黛玉跟雪雁收拾了,便跟着弘历一起走了。后面紫鹃担心的看着几人出了园子,方回来,犹自嘟囔着:“姑娘都是被雪雁这丫头给教坏了。”
车驾来到丰台时,已是午时三刻。今天,北京万里睛空,不见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蒸烤下,大地如同烧着了的焦炭。一路上虽然用黄土垫了道,可人马一过,还是扬起了阵阵尘土。焦热的土灰扑面飞起,带着滚滚热浪,更加使人难熬。黛玉本就怕热,此时更是汗流浃背,雪雁在一边看了更是焦急,无奈已经到了这里,再没有回去的道理,少不得只有忍着。
年羹尧统率的三千铁骑,早就在严阵以待了。这三千军马,是年羹尧挑了又挑,选了再选的中军精锐。一个个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猛壮勇士。三千军马分作三个方队,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地里。尽管人人都像在火炉里蒸烤一样,却都纹丝不动地矗立着。校场上,高耸着九十五面龙旗,还有各色的旗帜分列四方。黛玉见了,不由得心中暗自称赞,这样的将士,想不打胜仗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