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听了,便笑道:“有什么要紧,他既是喜欢,便二十两银子叫他拿去罢了,不过是赔几个钱,也没多少,别弄得乌烟瘴气的,和气生财嘛。”
小厮听了,忙出去跟掌柜的交代,谁知孙绍祖此时竟然撒泼,一两银子也不给就想拿着东西走。掌柜的听了,自是不依。一时便要动起手来。
贾琏听了无法,只得出来解劝,因与孙绍祖是认识的,所以出来抱拳笑道:“世兄今儿好兴致,出来逛逛?”
孙绍祖见贾琏在里面走出来,便止了吵嚷,笑道:“贾世兄怎么在里面?难道这是贾世兄的生意不成?”
贾琏忙陪笑道:“我哪里干得了这样的营生,不过是一个朋友的铺子,因这里的东西还好,我常来替老爷太太买些东西罢了。”
孙绍祖听了,便止了笑,说道:“什么东西还好?我看不过是些假冒伪劣的东西罢了。”
贾琏陪笑道:“世兄说得很是,看上什么东西只管拿去吧,回头我跟他们东家说说,以后弄些好点儿的东西来再给世兄送到府上去。”
孙绍祖本来见到贾琏有些内敛,如今听他说话谦虚,反而更加嚣张起来,笑道:“如此是贾世兄客气了,当初你父亲曾在我这里借过五千两银子,如今只在那里边扣罢了。”于是又叫家人拿了东西,竟自出去了。
贾琏见了,不禁长叹一声,暗道:“父亲再不疼妹妹,也不该给她订这样一门亲事,如今没有过门,尚且这样,将来如何呢?妹妹年轻又老实,可不是凭他欺负去了。”
一时贾琏忙完了,回到家里,见了凤姐儿,把孙绍祖的事情说了,便只管叹气。
凤姐儿听了,也没有办法,叹道:“不过凭各人的命罢了,二姑娘从小省事,喜欢安静,从不言人是非。摊上这样的人家,只有受气的份了,当初老太太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无奈老爷一味儿愿意,老太太也无法,咱们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平儿一边劝道:“二姑娘老实,平日多亏了司棋丫头还强些,她待二姑娘也忠心,咱们少不得把司棋陪嫁过去,或许还能护着二姑娘,少生些闲气。”
凤姐儿听了,点头道:“这话很是,只是我风闻司棋丫头不大规矩,经常跑到角门上跟外边的男人说话,虽说是她表哥,到底也该忌讳些。”
平儿听了,忙道:“奶奶,你哪里知道这里的事情呢,二姑娘的奶妈是个好赌的,她那奶嫂子更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平日里这婆媳两个没少顺了姑娘的东西去典当。姑娘们凡事出去,都有各自的奶妈子管着,只是二姑娘的奶妈这样,司棋如何敢交给他们,所以少不得自己去另找人罢了。我原跟她说过几次,若用人便跟我说,她说二奶奶一天管着那么多大小事情,忙还忙不过来,我们不说体谅些,还去添乱,越发成了什么人了。所以竟是她自己出去的多一些。”
凤姐儿听了,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亲了一层,还是二姑娘房里的丫头知道疼我。也不枉我平日里****这些心。只是那奶妈子可恨,当初你怎么不跟我说?我没打发了她?”
平儿笑道:“二姑娘的奶妈子是太太跟前的红人,我们可是没眼色的,为了一点子东西,得罪了太太?平日里几百上千的银子都填补进去了,还在乎这几两?少不得我们偷偷的拿了银子来,把她典当的又赎回来,给二姑娘送去罢了,我原回过奶奶,奶奶竟忘了?”
贾琏边上笑道:“真是的,你奶奶的记性也平常了。不说这些了,二姑娘的东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孙家已经送了帖子来了,过了冬天便娶进门去,太太平日里只知道节省,咱们却不能袖手旁观,越发叫人家看不起咱们。”
平儿便答应着,说很是。
迎春因恍惚听说了孙家的德行,心中更加心灰意冷,每日不过是看些棋谱,自己跟自己对弈罢了,偶有探春过来玩笑,不过仍旧是小女儿家的笑话,并不知道烦愁的滋味。待到年后吉日,孙家便吹吹打打的迎了出去,司棋绣橘并另外两个小丫头自是跟着陪嫁过去。凤姐儿叫平儿悄悄的给司棋送去了两支大箱子,只说是给姑娘的玩器,姑娘想家时拿出来瞧瞧吧,另拿了一万两银票,给司棋,说道:“姑爷家里,新媳妇刚进门,凡事不好做主,你替姑娘收着,但凡姑娘的饮食起居,只别叫她委屈了。上下打点下人也要使用的。不过是我的一片心,不用叫太太知道了,倒多了是非。”
司棋听了,自是明白凤姐儿的心思,便跪下给凤姐儿磕了三个头,流着泪道:“这些年来,二奶奶待姑娘情意,奴婢心里明镜儿似的。大小事情,多亏了二奶奶背地里调停,才有姑娘今日。明儿出了这门,只怕就没这样顺心如意了,二奶奶放心,奴婢就是拼了一死,也要维护姑娘的周全。”
凤姐儿忙叫平儿拉起来,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送了司棋出去。
放下贾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提,单说黛玉坐船南下,一边走着,一边游览风景,并暗中体察民情,又叫林啸雪以主母的身份见了漕帮的帮主副帮主等人,询问了林家自家的生意,月余的光景便到了苏州。
下了船,早有王嬷嬷的儿子林水涟带着媳妇婆子驾着马车等在那里,一时黛玉上了车,紫鹃跟着上了黛玉的车。剩下的丫头们也都各自上了车,家人们忙着搬东西,这边黛玉等人先驱车回家了。
老管家林忠听说黛玉回来,也带着青玉早早的从庄子上赶了来,在家门口等着,一时见马车来了。都忙忙的迎上来,伺候着黛玉下了车,进了院子,黛玉环视四周的花木,自是跟自己走的时候无二,不过是高大粗壮了些,更加繁茂。一时心里感慨无限,便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