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头晕得厉害,天旋地转,咬着牙,勉强地向前走,踉跄一步,摔倒在地。刘统勋和几个侍卫惊呼一声,围了上来。
来不及回客栈,统勋伏下身子背起乾隆,李卫和几个侍卫紧随右侧,高一脚低一脚沿着玉米地埂子透迄向村里走去。村口有一座庙,山门院墙都已倒塌。正门上有一块破匾,写着“震河龙王庙”五个大字。
众人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又寻了两块板子,放在地上,把乾隆扶上去。李卫便叫人差了几块木头来,生了火。又叫人去客栈给黛玉送信。又跟傅恒商量了,这个样子,皇上是不能再走路了,还是先找个人家养病要紧。于是傅恒便冒雨出去,进了庄子里寻找落脚的人家。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便寻得了一座三进三出大院,虽然旧些,却是卧砖到顶的青堂瓦舍,四邻不靠也便于设防。
里面原是住着一个寡妇夫家姓王同一个女孩儿,平日子靠着地租子过活,傅恒许了她多给银子,又说是京城来的商人,也带着女眷的,一会儿便接来了,王家的才答应叫他们住进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黛玉也痛着紫鹃雪雁二人坐着车到了王家大院,乾隆已经在西院里住下,李卫、刘统勋忙上忙下,忙得象走马灯似的,直到医生请来,才松了一口气。那郎中五十上下年纪,甚是老诚。二人领着郎中进来,给乾隆诊脉。乾隆此时已是沉沉睡去,看去甚是安帖,只身上烧得象火炭儿似的,脸色绯红,呼吸也粗重不匀。
“先生这病!”老医生松开了手,拈须缓缓说道,“据脉象看,寸缓而滞,尺数而滑,五脏骤受寒热侵袭,两毒攻脾。脾主土,土伤而金盛……”
他摇头晃脑地还要往下说,雪雁一掀帘子进来,笑道:“老先生,你是在和我们背药书吧,你只说这病相干不相干,怎么用药就是了!”
老医生道:“断然无碍,一剂发表药,出一身痛汗,就会好的。不过要好好调理,照应。不然,落下病根,对景时就容易犯。”说着来到外间,因见傅恒满地摆的尽是药包,已拆开包在地上平摊着。老先生倒一怔。
傅恒忙解说道:“忙中无计,各种药都抓了一些来备用。您瞧还缺什么,我叫他们再去抓。”老医生不禁一笑,至案前援笔写下了药方,傅恒忙对着把药对齐了,亲自到风炉上去扇着风煎药。
李卫又对医生说道:“大夫不必回去了。我们这主子身子是要紧的,你得随时在此照料照料……哦,放心,府上我已派人去关照了。酬金一定从丰。”
黛玉同紫鹃便守在乾隆的床前,一时药好了,紫鹃扶起乾隆,黛玉亲自一勺一勺的喂下去,乾隆又睡得安稳了,紫鹃方道:“主子,您先去睡一会儿吧,奴才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黛玉叹道:“你去睡你的吧,我是睡不着了,就守在这里,说不定那会儿他醒了,是要找我的。”
紫鹃见劝不住,便自到一边椅子上坐着。雪雁进来,见二人模样,有劝黛玉去休息,黛玉只是不肯,雪雁便劝她在乾隆身侧歪一歪,若是乾隆醒了,也好听得见,黛玉只得依了,便在后脚挨着乾隆的脚躺下,雪雁同紫鹃轮流守夜。
第二日,乾隆醒来,身上的热已经褪去了,黛玉早就起来了,紫鹃出去,同房东的女儿一起做了粥来,因要打点黛玉的饮食,便叫小女孩儿端着粥送进来。黛玉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儿,羞怯怯的站在哪里,穿着农家女孩儿的衣裳,却是清丽可人,便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奴婢叫汀芷,今年十四岁。”
黛玉一边接了碗给乾隆喂着粥,一边说道:“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这名字好。”
一时雪雁进来,笑道:“夫人,我瞧东家的东屋里有一把子京桂,一会儿您软软和和吃一碗。郎中说了,主子这病无碍的。”说着转头瞧见汀芷站在边上,笑了,“这丫头,瞧这身条儿,这模样儿水灵的。”
黛玉便笑道:“她叫王汀芷,是个懂事的孩子。”
雪雁便笑道:“小门小户的,好可怜见儿的。”
乾隆便道:“黛儿,你也去吃饭吧,这里叫雪雁伺候着就行了。”
黛玉听了,便把粥碗给了雪雁,自己便出来找紫鹃吃饭。一时爷们儿都淋了雨,刚好大夫就在,煎了药,大家都用了,刘统勋和李卫没什么,傅恒本是大家公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这次也病倒了。一时大家商议了,就在这里将养几日,等乾隆的病好了,便回京城。
一时雪雁服侍着乾隆吃了粥,本是劝他再睡一会儿,无奈乾隆记挂着朝中之事,恰好侍卫头冯紫英送来了今日的邸报,乾隆便要挣扎这起来,雪雁只得同汀芷二人服侍着他起床,便叫汀芷在这里候着,要茶要水的事情,自己便出了房门来,去照看李卫等人的饮食。
这里乾隆便到小小的书案上,看着京城发来的邸报,无非是张廷玉的请安折子,并有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乾隆批示完了,放在一边,转头要茶时,汀芷便端着一个白瓷盖碗递上来,轻声说道:“爷刚病愈,不能吃茶,还是用点白开水吧。”
她低眉顺眼,许是从没这样跟男人接近过,更是面如桃花羞涩娇,语如莺燕软语浓。乾隆恍惚中,恰是又回到了早时与黛玉相处的时光,便看着汀芷,神情恍然,忘了接汀芷递过来的茶水。
汀芷见乾隆只顾着呆呆的看着自己,便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又说了一声:“爷,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