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霜快憋死了：“陆大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没事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陆怀瑾松开她，把她塞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回到驾驶位。
车内灯光柔和，小姑娘眼睛肿胀，鼻子被揉得直泛红，不停地吸着鼻涕。
陆怀瑾扯了纸巾，俯身过来，用纸巾包住她的鼻子，给她擦鼻涕。
顾霜霜看了他一眼，很配合地把鼻涕擤出来。
陆怀瑾把纸巾扔进垃圾袋里，扭过头发现她直勾勾瞪着自己，眼眶里含着泪花花，感觉又要哭出来。
他急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又要哭？还难过？要不要陆大哥现在开车带你去医院，揍那女人一顿，给你解解气？”他最见不得的事，是她受委屈，受欺负。
顾霜霜摇头，声音瓮瓮的：“不是，我小时候二叔也给我擤过鼻涕。陆大哥，你不嫌我脏啊？”
陆怀瑾装模作样地抬起手，在她衣服上擦擦，“咦，真恶心。”
顾霜霜见他这样，扑哧一声笑开，“陆大哥，你送我回去吧，明天一早我还有场戏要拍。”
“不去道歉了？”陆怀瑾看着她。
她摇头，觉得陆怀瑾说得对，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她就有勇气去跟恶势力抗衡！
她说：“不去了，不道歉。明明是她欺负我，我凭什么道歉！”
陆怀瑾发动汽车，缓缓开下山路，点头说：“是。这里不比你们山村，你们那里人少，简单。这剧组也不比其他地方，那些演员个个人心复杂，他们想的什么，你未必知道。就拿秦衍来说，他也曾经跟你一样，被人欺辱。你知道那个欺负他的人，最后怎么着了吗？”
“怎么着了？”
陆怀瑾嘴角一扯，说道：“那人曾经拿过影帝奖，当年可谓红极一时。现在却被秦衍打压得连男三的角色都难接到。由此可见，欺负一个小角色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道理我都懂，可我没有秦衍的本事。”她说。
“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蝼蚁有什么不好？”
在等红绿灯间隙，陆怀瑾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用我的手机，登录你的微博。”
顾霜霜按着他的吩咐，登录上自己的微博，问他：“然后呢？”
等红绿灯一过，陆怀瑾冲过路口，摊手要过她的手机，“给我。”她把手机放在他掌心。
陆怀瑾用她的口气发了一条微博：
“我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我懂得尊重人。而你作为大明星，却连最基本的尊重人都不懂。讽刺我‘有娘生，没爹养’是不是太过分？这是我的底线，我用辣条砸你，是我冲动，也是我表现愤怒的方式！”
看了一遍没错别字，陆怀瑾把这条微博发了出去。
他放下手机，扭过头对顾霜霜说：“以后微博你就别用了，不是好东西。至于找你二叔的事情，你交给我，我一定帮你找到他。最后，我另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剧组吗？”
顾霜霜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答说：“不喜欢。”
“嗯，我既然已经答应要找你二叔，你就不必再费心思在电影里露脸。”他说，“你要是想离开剧组，点个头，合约的事情，我帮你办。”
她犹豫了一下：“可……在剧组还能赚钱啊？”
“箭馆缺一个教练，如果你愿意过去，我跟老孟说一声，以你的能力工资不会少，厦川大小箭馆都抢着要你当教练吧？”陆怀瑾又说，“那一百万元支票，我会帮你兑换成现金，存进你的户头。”
她想了一下，抿着嘴点头说：“好！明天我去跟导演说一声。”
陆怀瑾点头：“也好，做事要有始有终，你提前跟导演说一声，好让他有个准备，找个人代替你。”
顾霜霜想起什么，又问他：“陆大哥，秦衍在剧组为什么不理我？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们好歹也认识，他干吗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陆怀瑾笑她：“秦衍是什么人？他在剧组跟你保持距离，这对你对他都好。不然你俩闹出个什么绯闻，那对他损失可就大了，你也别想安宁度日。”
“不懂……”顾霜霜觉得好复杂，大概秦衍不理她，是因为这份工作的原因吧。
她松了口气，扭过头问他：“陆大哥，你跟秦衍是堂兄弟，可为什么秦衍姓秦，你姓陆？”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陆怀瑾尽量精简，“秦衍跟他母亲姓，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他母亲离开了陆家，他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才被老爷子接回陆家。”
“那，他爸爸呢？”顾霜霜问。
陆怀瑾叹息一声，说道：“不在世了。村姑，比起他，你可真幸运。你在刘家村无忧无虑过了那么多年，可秦衍，没有尝试过一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顾霜霜不免同情起秦衍，她打了个哈欠：“我十几岁的时候，还满山满岭地追野兔子呢。虽然刘家村比不上城里热闹，但在刘家村长大的孩子，都特别礼貌，从来不会随便骂人‘野鸡’。”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嘟囔出来的，渐渐地车里安静下来，顾霜霜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离回到箭馆还有段距离，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陆怀瑾特意把座椅给她降下去，让她舒服地躺着，并且把车内的灯光调至最暗。
车内温度适宜，座椅舒适，顾霜霜睡得很沉。等到了体育馆陆怀瑾还舍不得叫醒她，车子在体育馆外停了大约二十分钟，顾霜霜才醒过来。
顾霜霜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看了眼外面，打了个哈欠：“到了？”
“嗯，刚到，正准备叫你。”陆怀瑾把车子靠边停下，送她上楼。
到了箭馆门口，顾霜霜正打算开门进去，却被陆怀瑾叫住，“等会儿。”
她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陆大哥？”
“你在这里等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陆怀瑾说完，转身跑进电梯下了楼。
不一会儿陆怀瑾拎了一个小包装袋上来，塞进她怀里：“最近天气有点冷，今天刚好去商场购物，顺便给你买了件毛衣。还有围巾、耳罩、手套。厦川不比宁安，一入冬就冷，这些东西你应该用得上。”
顾霜霜接过东西，异常珍惜地抱在怀里，鼻子有点发酸。
她抬起下巴看着他，抿着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你快进去吧，早点睡。我明天得去趟医院看望老爷子，不能来接你，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她点头嗯了一声，“谢谢陆大哥，我先进去了。”
顾霜霜回到房间，抱着袋子坐在床上发呆。她将毛衣、围巾、手套、耳罩一一取出来，整整齐齐摆放在自己的小床上，拿起围巾，走到镜子跟前，试着围了一下，意外地发现不仅舒服还很漂亮。
她又戴上粉色的毛茸茸耳罩，耳朵也跟着暖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攥着围巾，对着镜子傻兮兮地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很开心。
想起方才在山上陆怀瑾紧紧抱着她的那种感觉，她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心头满涨着愉悦感，情绪好像变成了粉色，满屋子飘着粉色泡泡。
她拿过手机，想给陆怀瑾打电话，摁亮屏幕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晚了，陆大哥会不会嫌弃她烦？
她的手机屏保是秦衍的照片，她忽然觉得秦衍没那么好看了，就去网上找了张陆怀瑾的照片，设置成屏保。
陆怀瑾下楼后坐回车里，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微博。
刚才他用顾霜霜微博发出去的消息，已经得到不少网友的回应。不少网友开始在评论下留言，留一些安慰的话。
留言的网友也有疑惑，这个“大明星”到底是谁呢？陆怀瑾当然不会回答他们。
他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安琪的电话。
安琪：“陆先生，医院那边我去看过了，唐岚的眼睛并没有受伤，看来您的猜想是对的。”
陆怀瑾戴着蓝牙耳麦，认真开车：“那就按原计划走吧。”
今晚的事情的确是唐岚精心策划，她的公关团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她想借着打狮女孩的正义之风，为自己炒作。
至于炒作的方向，她扮演受害者，准备把顾霜霜扭曲成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这样的反差会有很大的炒作点。
陆怀瑾知道想阻止是来不及了，不如先发制人。
等到半夜十一点，唐岚终于发微博：
“今天被剧组的一个表里不一的暴力演员砸伤，差点毁了一只眼睛，好在已无大碍。【祈祷】”
她这条微博一出来，引来不少网友好奇，都在揣测到底是哪个演员，居然敢出手伤人。
不过几分钟，便有小道消息爆料称唐岚伤势严重。
本来已经是夜深人静，微博上却因为唐岚受伤事件热闹起来。
十二点半左右，有网友发小料说，砸伤唐岚眼睛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在微博红极一时的新任“国民老公”——打狮女孩。
不多久，关于打狮女孩砸伤唐岚的小道消息如同旋风一样散播出去。
紧接着唐岚的经纪人也指明，这件事的确是“打狮女孩”所为。
“打狮女孩砸伤唐岚”的微博话题，不出半个小时就被网友顶上头条。
一时间网友纷纷为唐岚讨公道，更有人称动物园事件不过是打狮女孩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欺骗网友，其心可诛。
安琪的办事效率没得说，没过多久，陆怀瑾利用顾霜霜微博发的那条消息被人疯狂转发，拥护新任“国民老公”大部队浩荡驾临。
那条微博早于唐岚的微博，并没有指明“大明星”到底是谁，但随着唐岚微博的公布，网友心中已经心知肚明。
打狮女孩发微博在先，唐岚发微博在后。如果真的是打狮女孩不讲理，她又怎么可能发微博？
随后医院流出唐岚的验伤报告，表示唐岚眼睛并没有受伤。
网友们看到从医生微博发出来的验伤报告，都愤怒不已，不少网友揭竿而起，替顾霜霜发出正义之声：
“是唐岚辱人在先，怪不得打狮女孩！唐岚居然装伤诬陷打狮女孩！太不要脸了！”
“唐岚最近不温不火的，不会是想借着我老公的名气炒作吧？”
“对……一定是想借我老公炒作！不然为什么要装伤博同情？差点误会我老公了！”
打狮女孩的正义之军横空出世，其气势丝毫不输给唐岚的公关团队。
正义之军很快将对方那些负面消息全面压制，成功打败唐岚的公关团队。
唐岚的公关团队因此焦头烂额，一手好牌硬生生被打烂。
网友纷纷迎风倒向顾霜霜，而唐岚微博下则被唾骂声淹没，纷纷骂她没教养，骂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心机婊。
唐岚微博下的网友骂得激烈，堪称史上之最。
有网友称：
“辱人不幸，砸你辣条算便宜你！”
“我老公没揍你算轻了！我要是我老公，非得揍得你两眼开花不可！”
“樊梨花上映我一定不会看！你这种没素质的人主演，真是侮辱了樊梨花！”
“对！不看！不看电影！”
剧组官方微博下，众网友纷纷表示，电影上映后，绝对不会贡献票房。
秦衍的粉丝们也愤怒，同情偶像居然跟这种人搭戏。
秦粉发微博称：“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害了整个剧组！剧组没错！秦衍没错！错的只是唐岚！电影还是会支持的，但不是为了唐岚，而是为了秦衍！”
唐岚的危机公关团队见风向不对，开始发长微博洗白，顾霜霜这边却毫无动静，但她是无声胜有声。
一方不停地发微博解释，一方却在出事后一条微博也没发。到底哪个心虚，哪个有理，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唐岚几次气得要发微博解释，都被公关团队拦了下来。
微博上撕得激烈，顾霜霜却毫不知情，此刻她还在喜滋滋地对着镜子试穿陆怀瑾给她买的新毛衣。
凌晨一点左右，安琪传来一份资料给陆怀瑾。
上面是女星唐岚最近的行程表，他扫了一眼，发现唐岚最近正在洽谈的几部电影，最大的赞助商是陆氏集团，于是他亲自打电话过去，给这几部电影的制片人施压，并且表明，他家赞助的电影，不接受素质这么低下的女演员。
唐岚另外有几个商品代言，刚好也在跟陆氏集团合作。
陆怀瑾虽然不在集团工作，可他在集团所占的股份不少，加上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说话的份儿总是有的。
一向不管事儿的陆怀瑾，亲自打电话去施压，对方自然不敢怠慢。
陆怀瑾有手段有能力，众所周知，制片人和合作商都不敢得罪他，只好委屈女演员唐岚。
善后的事情，陆怀瑾全部交给安琪，自个儿去睡了。
第二天唐岚的经纪人一睁眼，接到各种解约电话。
唐岚躺在病床上，看见微博气得把手机扔了出去，偏偏这时候经纪人还上来添油加醋，说了一下几部电影要换女主演的事。
唐岚愣住，脑袋一下炸开，完全不相信这是事实。
本来只想借着顾霜霜炒作一下，结果反倒把自己给炒糊了。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即便是炒糊了，她的话题热度还是在的，片方怎么可能跟她解约？
陆怀瑾的任性作为很快被陆老爷子知道。
陆老成天在医院无所事事，总爱关心外面的八卦。
唐岚因为演过一部谍战剧，收获了不少老年粉，陆爷爷是其中一个。
等陆怀瑾来医院看他，陆爷爷吹胡子瞪眼：“大孙子，讲实话，你为什么非欺负人家姑娘？”
陆怀瑾拉了个凳子在病床前坐下，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头也不抬就说：“原因很简单，你家大孙子想追另一个姑娘。”
陆爷爷瘦骨嶙峋，眼睛本来就瞪得大，听孙子这么一说，一双眼睛瞪得更大。
看见老爷子这么一副可爱样，陆怀瑾削苹果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不知为什么，他看见老爷子瞪大一双眼睛，居然想起顾霜霜。
真是……魔障了啊。
陆爷爷见孙子盯着自己的脸，且露出“邪魅”一笑，忽觉冷风袭背，打了个寒战。陆爷爷咳嗽一声，端正坐直，“大孙子，你笑很有深意嘛。”
陆怀瑾笑着摇头，低下头继续削水果，“见爷爷越活越年轻，大孙子高兴。”苹果皮被他一圈圈削下来，掉进垃圾桶。
陆老乜了他一眼：“就你嘴甜，你别跟我岔开话题啊，说说，做什么欺负人家姑娘？人家演戏演得多好啊！你这么做，不怕被人说你仗势欺人吗？”
面对爷爷劈头盖脸一顿质问，陆怀瑾懒得讲其中缘由，直截了当地说：“大孙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