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沉下脸,目光犀利。“你知道的不少。”
我一惊,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已出口,收回时不可能了,于是故作轻松地说:“看多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鲁莽,也不会这样。”十三看我们斗起嘴,更是懊恼。
四阿哥还是盯着我不放,我对着他那双冰冷透彻的眼眸,心下一阵颤抖,别再这么看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干嘛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他望了我一阵,终于一声叹息,起身准备离开。我见他要走,呼出一口气,浑身终于放松下来。临到门口,他又转过身,道:“以后别再那么冲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我。”
看他转身离去,我直想大笑,怎么越看越像,连走时说的话都一样,天下有这么像的兄弟吗?
不觉又是一叹,这两个兄弟,关系可不怎么好呢,真是可惜了。
我盯着床前的那把椅子,深思又开始恍惚。
这个年我算过的最倒霉,直到正月十五,我依然不能下地走动,这青冉格格的身子也太差了吧,这么个娇弱身子,被我弄得伤痕累累,大伤小伤总是不断,那个正主可别找我来寻仇才好。
康熙四十三年,又一个春天到来。繁花似锦,春意盎然,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在这富有朝气的季节中消散。
德妃兴致正好,要十四带上家眷一起过来用晚膳,虽是一个普通的家宴,但德妃意兴浓厚,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到了下午再也无事可忙,德妃才笑说自己性急了。
“想来四阿哥应该也从河南回来了。”我状做无心谈到四阿哥。前一阵子,康熙特派四阿哥到河南巡查,听说前天刚刚回来。
德妃沉思了一下,对我道:“晚上让四阿哥也一块过来吧。”
我心想,德妃对四阿哥总不是一点情意也无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多少会挂念。
晚膳的时候,十四与四阿哥都准时到了。不同的是,十四带着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与他刚满半岁的儿子一同前来,而四阿哥则是独自一人。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德妃待我周到,也让我一同坐下用膳。我本来是想回去睡觉的,总觉着自己小心眼,对于那个温婉美丽的舒舒觉罗氏,我就是没有好感,要是自己做了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后悔就来不及了。
但事与愿违,我不仅逃不掉,而且还要留下来,与他们一同玩乐。对于古代的那些消遣节目,我没有一点兴趣,再加上心头不快,我几乎是如火煎熬。
德妃手中抱着那个刚满半岁的弘春,眉梢眼角尽是喜色,一边的舒舒觉罗氏也跟着逗笑,十四在一旁看着,满目欢欣。
“这小家伙真是精神,你看这眼睛,和十四真是像呢。”德妃逗着怀里的弘春,眼角似有似无地瞟着十四。
舒舒觉罗氏掩口一笑,声音柔美:“额娘,弘春是爷的儿子,怎能不像。”
德妃笑着点头,“说的也是,这孩子一看就像祯儿,什么时候你们再给额娘生一个胖丫头,想必一定漂亮。”德妃将手中的孩子递给身后的奶娘,对十四笑道:“额娘喜欢这孩子喜欢得紧,以后多带来让额娘瞧瞧。”
十四笑着回答:“额娘喜欢,儿子自然会多来看额娘。”
德妃嗔了他一眼,道:“你来得次数不少了,有事没事总喜欢往这钻。额娘是说,你以后多带着家人来,别让额娘想孙子想得睡不着觉。”
十四回道:“儿子答应额娘就是。”
我再也看不下去,这是他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坐什么?祖孙三代其乐融融,我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外人,卑微而毫不起眼的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啊!
我起身请安告退,德妃此刻正自高兴,听我说身体不适,便允了我。我一离开,就拼命向自己房间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难受得快要发疯,好想找一个发泄的途径。
我看到园子里开得正旺的玫瑰,冷冷一笑,开得再美丽又有什么用,此刻美到极致的绚烂,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捧黄泥,再也没人记起。我一步跨进花园,将那些开得正炫的玫瑰一把拔下,花朵连着枝叶,被我狠狠抓在手心。看着被刺戳破的手掌,我心里终于感到一阵畅快。
“你疯了吗?”一个人影冲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
我将手抽回,重重推开十四,没命的向前疯跑。
“青冉!”十四跟在身后,一个劲地追我。
我不理会,只顾着狂跑。十四一口气追上我,将我拉住。“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干嘛糟蹋自己!”
我低着头,回身继续跑,却又被十四一把抓住。他狠狠将我拉到身侧,强迫我抬起头。我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低呼一声,惊叫:“你……怎么哭了!”抬起手在我脸上胡乱擦着。
我一把挥掉他的手,怒道:“你继续享受你的天伦之乐去,我的事你管不着!”说着,又要离开。
十四将我锢得紧紧的,神色茫然,又带着一丝薄怒:“你在说什么?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火,就是要让我难堪吗?”
我冷笑:“奴婢不敢,我很清楚十四爷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阶级有别,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他怒瞪着我,眼中神色莫测。
我也瞪着他,毫不退缩。他抓在我肩头的力量越来越大,我虽疼痛,却固执得不肯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