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珞的威胁几乎没有起到作用。政府那边下手越来越狠,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数天之内要彻底整死长河集团。商界上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伸出手来拉上一把,而敌人们则像食腐的秃鹰,围绕盘旋在上空,一旦倒下,它们就会扑上来啄食尸体……
几乎没有人对长河集团的前景抱有乐观的期望。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抱有期望,更不要说乐观了。
尽管在几次公司全体会议上,李华珞信誓旦旦地保证长河集团一定能够渡过难庆,但预期中的离职潮还是到来了。李华珞没有挽留,而是足额发放了工资和离职补偿金,并欢迎他们在长河集团渡过难关之后再回来工作。
两天之后,西蜀某主要领导被中央纪委带走调查。随后不久,西蜀官场爆发9级大地震,发改委主任刘明汉以下六名省厅级主要官员相继被中央或是省纪委立案调查。
知情者莫不骇然,这些人都策划或是参与了调查长河集团,再联想到通过非正常渠道流出来的李华珞的威胁之语,一个个的莫不骇然:原来长河集团的能量如此之大?与一省主要官员相斗,竟还能取得让人不敢想像的全胜。区区只有六七百亿资产的科技企业,成立不到六年时间,这是哪来的底气?它又是如何掌握到这许多官员的非法勾当的?
没人知道!
就在参与调查长河集团的各部门主官全部覆灭之后,西蜀省政府发布了一份简单的声明,说经过审查,未见长河集团有偷逃税行为,也未有非法的交易行为,宣布结束对长河集团的调查,发还相关营业执照云云。
长河集团胜利了,西蜀政商两界,甚至是整个天朝都给惊呆了。
他们太熟悉天朝的‘规矩’有多可怕了,商业想要做大,没有行政权力的支撑几乎不可能。政商勾结,循环往复,方才能够迅速做大做强,成为垄断一方的土豪。像长河集团这种没有靠山,但却能在五六年的时间里迅猛发展,总资产超过千亿,比绝大多数靠着政商勾结手段发家的还要成长得快,简直就是奇迹。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砸烂了没人敢触碰的铁律,非但没有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反而还取得了超乎想像的战果。这让那些不甘于屈从行政权威,又想在商业上取得成就的人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挣脱牢笼的希望。
不管外人怎么看长河集团,不管他们觉得长河集团的胜利是多么的辉煌,李华珞本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尽管她手握王灿给的各种罪证,但她对如何使用它们,什么时候使用,最终要不要使用,一直心存犹豫。说实话,她也怕!
她之所以怕,是因为她对天朝官场、商场的各种铁律了解得太深刻了,打从小就被灌输这方面的理念,什么需要顾忌,什么需要周全,什么不能触碰……说实话,如果不是王灿就是一头犟驴,打定了主意十牛头都拉不回来;如果不是她知道王灿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极重,如同龙的逆鳞,谁如果触碰,就会惹出泼天的大祸,她还真想劝上一劝。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担心,担心这一招一旦用了出去,将会惹出怎样的后果,将会给天朝的政商两界造成何等可怕的影响……可是现在她已经不用去想了,一切都做了出来,长河集团胜利了,她胜利了,更重要的是王灿又胜利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想不到,谁也想不到。就算要去想,那也是王灿的事!
直觉告诉他,这一场战役虽然胜利了,但更可怕的麻烦还在后头!
就凭王灿想要砸烂束缚天朝千年的规矩,怕是有点不现实。
最麻烦的还是长河集团本身。为求自保,不得不充当王灿反权威、反传统的先锋,赢得固然壮怀激活,但接下来必会被天朝的政商圈子视为异类,要发展经营下去,怕是不容易了。
“王灿呀王灿,你可把我害苦了……”李华珞站在办公室的落地大玻璃窗前,望着被雾霾笼罩的天空,心中的阴郁竟比雾霾都还要沉重。她在想,怎么就不由自主地上了王灿的贼船呢?以她的智谋,以她的手段,以她的人脉关系网络,还是能够化解这场危机的,只不过要费上一番大力气。当时他只不过想到此事因王灿而起,就该由王灿来收拾烂局,却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被王灿带进了坑里,而且还是陨石撞击出来的天坑,大得爬都没法子爬出去。
王灿心性如风云之激荡,不可捉摸,她是早有领教的,为什么在得知了王灿的主意后,就没有加以劝阻?难道说是王灿的人格魅力使她完全忽略了规矩和传统的种种可怕?或许是这样吧,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才醒觉闯下了大祸呢?
据她从关系网得到的消息,******接获举报材料后就立即扫荡了西蜀官场,其实有两点原因。第一点当然是因为举报的种种罪行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第二点才是主因,那便是早就发现了西蜀官场的问题,想着手加以整顿,却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也就是说,这一次之所以胜得如此漂亮,举报一个就栽倒一个,还是借了反腐这股子东风,不然绝对会是一场恶战,最后难免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还有一点令她极为担忧。昨晚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向爷爷李永宁汇报后,李永宁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她问:“爷爷,是不是我做错了?”李永宁才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当时也是一阵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李永宁喟然而叹道,“我们李家不同于别家,做人做事原就该多些顾虑,三思之后再三思都嫌不够的,你倒好,被个莽莽撞撞的王灿一带就走。现在呀,怕是连我都保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