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和王灿成为朋友之前,赵灵益从来都认为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服。白鹤林渡口的约谈之前,他也没想到会和王灿成为朋友,更没想到会彻底服膺王灿。去的路上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和失败的屈辱,他一直在想:就算是死,也要保住父亲的基业。
可没想到一席话谈下来,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对恨不能把对方生吞活剥了的仇敌竟鬼使神差地成了朋友。
是老天的安排,还是性格的使然?
赵灵益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对王灿的仇恨早已经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份友情的珍惜。
因为和王灿成为了朋友,他父亲赵谦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稳,虽然不再是蓬城的首富,但业务迅速扩张,身家在短短的数月里暴涨了好几倍。若在以前,他必定会大肆挥霍,买限昂贵的奢侈品、买限量版豪车,甚至是买私人飞机,不然不足以体现他赵大少爷的豪阔。
可现在呢,他却没了这份心思,有时候出去吃饭,多花了几百块钱他都会心疼,暗怨浪费得太过了。
以前身家不及现在五分之一,随手豪掷十万他都不曾皱下眉头,现在坐拥上百亿资产,却多花几百块就受不了,怎会变得如此吝啬呢?
仔细思忖之后,他觉得这样的改变应该与王灿有莫大的关系。
王灿的身家比他更为豪富,豪富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王灿从不乱花一分钱。最开始他觉得不可思议,相处日久,就发现王灿每天都在忙,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把心思放在显摆逞通和炫耀豪富上?受其影响,他的观念也慢慢地改变了。
以前在一中时,那帮子狐朋狗友每个月少说也会花掉他十几大万,现在呢,每个月的花销最多不会超过两千块钱,少得让人瞠目结舌。以至于他老子见他一连两个月没找要钱了,惊奇地问:“最近你干什么呢?”他不解地反问,“什么干什么?”赵谦问,“你的钱够花?”他反惊奇地问道,“怎么会不够花?”打开手机银行一查,卡上的余额还有一百多万。赵谦见状,当即就无语了,搞不明白销金窟一样的儿子怎么会不花钱了。
除了花钱上的改变,赵灵益还学会了平等待人,学会了交朋友。
在一中的时候,他是大少爷,高高在上,每个人都得仰望着他,每个人都对他有所求,他听到的声音也只有谄媚的、阿谀的、恭维的、索求的,他只需要付出金钱就可以随意支配任何人、干任何事、去任何的地方,简直堪比皇子王孙。来了四中之后,谄媚阿谀的声音固然还萦绕在周围,但更多的却是平等的、真诚的、友善的交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随之开启。
最开始他也很难接受陌生的环境,也想过退却,但天生要强的个性逼着他坚持,逼着他融入,逼着他往前走,几个月下来,当他发现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时,才发现改变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的艰难,非但不难,而今回想,甚至还很享受这个改变的过程。
不过,在目睹了方奎的急剧转变之后,他的心再一次不淡定了。
试问,哪个少年不渴望强大?更何况他赵大少爷在蓬城一直都是强者的代名词呢?
在来四中之前,除了不如王灿,他胜过所有人。可如今呢,他竟连傻子似的方奎也不如了,甚至还有着天渊般的巨大区别,教他如何接受得了?可是王灿告诉他,不得有争强好胜之心,要淡然视之,不然他就无法取得真正的突破。那一刻,他不但在怀疑王灿在敷衍他,甚至久已泯灭的恨意又再次涌上了心头。
一天过去了,两天也过去了……他还是不觉得争强好胜有什么不好,争强好胜代表了进取,代表了朝气,代表了主动……对于年轻人来说,再没有比争强好胜再好的品质了,王灿为干什么就不认可呢?
赵灵益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随着心态的平和,他不再认为王灿是在敷衍他,骗他,他坚信这里面一定藏着深意。
这周星期天,他推掉了所有的约会,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沿着洗芝湖漫无目的的瞎逛,也在思索着王灿那番话中的深意。
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位于洗芝湖深处的莲花寺外,望着高踞于坡梁之上,装修一新,金碧辉煌的小庙,赵灵益竟动了游兴。将自行车靠在路边,沿着石阶信步而上。
时值四月底,百花齐放,春意盎然,风里尽是花草的馨香,令人精神奋发,心情舒畅。
莲花寺占地不过数亩,属蓬城名刹灵泉寺的产业,庙务也由灵泉寺派驻的三名和务管理着,赵灵益进了山门,沿着天王殿、大雄宝殿行到圣母殿,便见两名中年和尚坐在台阶上发呆,他瞅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便轻咳一声,问道:“和尚,都在干嘛呢?”
俩和尚瞥了他一眼,没答,继续发呆。
赵灵益越发觉得奇怪,笑问道:“大好的时光,你们不念经也就罢了,干嘛发呆呀?”
黑面皮的胖和尚不悦地将他打量着,说道:“小伙子,你若要烧香只管烧,何必来搅扰我们?”
“哟,那可真不好意思了!”赵灵益非但没走开,还在和尚旁边坐了下来,一副‘爷偏就跟你们耗上了’的架式,说道,“敢问二位大师,发呆也是佛门的功课么?”
黑面皮和尚虽恼,却也没有发作,但也没再理他。一旁的吊丧眉和尚却道:“我都说了没钱,你怎么就不信?每个月就那么点补贴,还得给家里寄,又不像老师父可以挣外快,哪来的私方钱?真是好笑得很!”
黑皮面和尚哼道:“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上次你缺钱,我把压箱底的都借给你了。这次我缺钱急用,你就不能帮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