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往,王灿绝不会去管李云舒为何突然不搭理他了,但现在他必须得搞清楚。
相恋以来,李云舒的执著和坚定深深地感动着他,影响着他,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李云舒为了这份感情可以付出一切。三天的小别,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事故,竟使李云舒的性情大变,视他如无物,怎么能教他不惊骇?他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竟影响到了李云舒的意志。
酝酿了一整天后,在下晚自习前,王灿给李云舒发去了短信,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李云舒没有回他,不知是默认,还是拒绝。
下课铃敲响后,李云舒径直离开,并没有待王灿的意思,王灿也只好厚着脸皮追上去。
下楼梯时,王灿便问李云舒怎么了。李云舒没搭理,王灿也没有再问。出了校门,上了临江路,王灿再问,李云舒还是没有说话,王灿也不经她允许,拦腰抱起,纵身跳下了江岸,朝着江中飞掠而去。李云舒没的挣扎,但也没有表现出上次的激动。
到了江中沙洲之上,王灿将李云舒放下,问道:“说吧,发什么神经呢?”
“我不想说!”
“啥意思?”王灿吊着嗓门问道,语气里已经透出了怒意。
李云舒没有作声,埋下了头去。
“你找骂,是吧?”
“你要骂就骂吧!”李云舒一副死猪不骂开水滚的架式。
王灿气得笑了起来,说道:“考量我的忍耐,是吧?别以为我不会骂人,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真要把我惹急了,我才不管你是谁呢!”
李云舒还是没有作声。
王灿涵养确实好了很多,若在以往,怕是早已经破口大骂了。但这会子他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还很冷静地坐了下来,指着身边的石头道:“来,坐!”掏出纸巾来铺了两层,才让李云舒坐下。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王灿温柔地问。
李云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张叔跟你说什么了?”
“张叔是谁?”
“就是昨天你在我家见到的那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那里的,我没有告诉过你,你跟踪我了?”
“我当然知道你家在那里,因为我是王灿。一连三天,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没有任何的消息,你说我能不着急?张叔口风紧得很,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但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意识到你家里肯定出事了。你的个性那么坚定,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是了,是不是你家老爷子阻止你跟我交往?”
“我很坚定吗?”李云舒像迷路的孩子,带着五分委屈,三分迷茫,两分惊恐地问王灿,“在你心中,不管遇到多么复杂、多么困难的事情,我都会有主意,是不是这样?”
“对!”王灿不假思索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理智的女生。永远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该干什么,自己能干什么。跟你一比,我就是个十足的莽夫,一味由着性子胡来,从来不管后果。自从你在我身边后,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就不会迷失方向,就更理智。如果你都乱了,我怕是会疯的--不,我肯定会疯。”
李云舒怔怔地瞧着滔滔不绝的王灿,眼里渐渐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情。
王灿似要把心里从未吐露的话语全都说出来似的,也不管李云舒有没有在听,听了有什么反应,继续道:“以前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天塌也好,地陷也罢,大不了拼了贱命一条,闹个同归于尽。可从自有了你,我,怎么说呢?我觉得一切都变得珍贵起来,特别是生命。我再也不敢冒险,再也不敢莽撞,再也不愿逞一时痛快而任性而为--我是不是跑题了?”
“没有!”李云舒温柔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真的。”
王灿也像是明白了似的,连连点着头,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是的,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嗯……我也就是想跟你说,不管遇着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我们一起来面对。虽然我不是神仙,没有扭转乾坤之力,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真的!”
“我相信你!”说着,李云舒环臂将王灿紧紧地抱住,竟低声抽泣起来。王灿轻拥着她纤细浑圆的腰身,心中充满了柔情与怜惜,伤感地问道:“怎么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要是有事你就说出来,好不好?”
“不,没有,我就是感动。王灿,我爱你!”说着,李云舒将火热的樱唇印在了王灿因心情激荡而冰冷的嘴上。王灿仿佛触电般愣住,回过神来时,李云舒已然松开了手,泪眼婆娑地将他看着,说道,“我没什么,真的。家里闹了点矛盾,所以我不高兴。这种事情跟说你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所以就没打算告诉你。你不要怪我,好吗?”
王灿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我就算再逞能也没不敢往你家里事掺合。不过再难的事你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振作起精神来,想想解决的办法才是。”
李云舒只是嗯了一声,说道:“道理我都知道。人嘛,情绪化动物,我也一样。若是理智得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还不真的成了神,成了泥胎雕像了?那样的话,你也不会喜欢我了,对不对?”
王灿笑着调笑了两句,眼见快要十一点了,便送了李云舒回家,匆匆回实验室去了。
直接告诉他,李家的事情肯定跟他有关,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引起的。但到底是什么事,他猜不出来。
或者是李永宁没在他这里捞到好处,所以回去就逼迫李云舒?
不,李永宁虽然老奸巨滑,但不是一个器量狭小的人,这种小人手段还使不出来,或者说不屑于使。正所说智谋和气量决定成败,小人再奸滑,也不过盘算些蝇头小利,绝对建立不了大功大业,而像李永宁这号堪称枭雄级的人物,阴狠毒辣是肯定的,却还不至于为了些许不顺就逼迫嫡亲孙女的地步。
可如果不是李永宁,还会有谁呢?
李延启么?
可李延启是李云舒的亲生父亲,又常年生活在美国,几乎谈不上交集,哪里会惹得她不开心了?以李云舒的心理承受能力,若非是无法解决的烦恼,连与生俱来的克制功夫都压制不了,又岂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甚至是向王灿发作?
王灿是越想越担心,结合着预感到的种种不妙,他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呢?
他现在有钱,有势,有力量,神武科技这种巨无霸都奈何他不得,HGPC都要与他结盟,暗地里还靠着情报宰执着世界局势,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兜念一想,一个可怕的、不敢去深入细想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怕失去李云舒。
如果说从来就没有得到,他也就不必怕什么,可现在他已经与李云舒心意相许,神念相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只一想到天有不测之风云,再相爱的人儿也有可能会分离,便惊恐万端,难以自己。
好不容易将惊恐压制下去了,却已经无法保持淡定。几次摸出手机来就打给李云舒一问究竟,但想到先前在江中沙洲上对李云舒许下的不过去李家事务的承诺,生生将拨出去的号码中止了。
李云舒不愿告诉,难道李华珞也不愿么?
王灿犹豫都不曾,立即拨通了李华珞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李华珞笑得很是开心,她问道:“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肯定不是因为想我了,对不对?”
王灿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尽管李华珞的话暗藏挑逗之意,他问道:“姐姐,李云舒她怎么了?”
“舒儿?”李华珞的笑声僵住了,半晌才问道,“她,她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不,没有。我感觉到她有心事,而且很重很重的心事,是不是?”
“你,咳,你是不是想多了?”李华珞尽量想保持轻松的语调,却没能成功。
“她只告诉我说是家里的事!”
“哎……”李华珞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这丫头也是的,家里的事又何必说出去?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了。但我很害怕,总觉得有些不妙。”
“不妙?”李华珞笑问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你还怕我们家有人阻止你俩恋爱不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不放弃彼此,又有谁能将你们拆散不成?”
“但愿是这样……”王灿想到世事多舛,不如意十有八.九,心下顿时涌起强烈的无力感,黯然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李华珞柔声道:“傻子,傻子,谁还能把她从你手里抢走了不成?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王灿嗯了一声,便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