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勇像雕像一样蹲在杂草丛生的扶栏后面,愣呆呆地瞧着对面的神武科技园,连王灿走到了身边也不知道。他的眼里满是哀伤,欲哭无泪,让王灿想到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是不是很舍不得?”王灿在张小勇身边坐了下来。
张小勇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猛地一抽,脸色刷地就全白了。待认出来人是王灿后,也老半晌才回复了血色。“你,你来了呀……”他强笑道。
“你已经回不去了,”王灿本想挖苦上几句的,但舍身处地地一想,又觉得张小勇其实很可怜,很值得同情,没必要再在他受伤的心上撒盐了,“何必恋恋不舍呢?人一辈子总会经历许多的改变,就让曾经的一切都成为历史吧!”
张小勇嗯了一声,将头低埋了下去。王灿看到几滴清泪滚落。
“你的身份信息我已经伪造好了,身份证过几天就能寄到。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必再担心被人追杀。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去吧!”
“你不是说要建试验室么?”张小勇抹掉眼泪笑问道。
“是啊,我想。但短期内貌似不太可能,20亿哪那么容易搞到?”
“我等你。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就等到你赚够20亿!”
“为什么?”王灿惊问道,他实在不能理解张小勇的坚持。
“因为……”张小勇长叹了一声,悠悠地道,“因为除了搞超能血清研究,别的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想做……”
一个天才的废物。
王灿这才明白张小勇在哭什么。
离开了神武科技,他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是,茫茫社会,它就成了垃圾一样的存在,几乎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或许他也可以加入类似的机构继续他的研究生涯,但那却极有可能让他丢了性命--曾经的家就在对面,几乎触手可及,让他如何能不伤感?
“放心吧,我会尽快的!”王灿拍着张小勇的肩膀保证道。
怎么个尽快法呢?
20亿呀!
新的一周里,王灿干成了两件事:第一件,分别从体彩和福彩的奖池里捞走了1300多万,手里能动用的资金便有了2000万;第二件是把钟山给雇了下来。
钟山现年42岁,蓬城临江区人,毕业于松江戏剧学院戏剧影视导演专业,原本就职于蓬城电视台,因得罪了有靠山的同事被解聘。这几年干着文化下乡的活,挣几个辛苦钱,活得很是憋屈。
这天王灿找上门去时,钟山的老婆正吵着要离婚。说和钟山同届松戏毕业的,谁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国际知名?就他反成了个民工。女儿读大学的学费要靠助学贷款;买房子更是没法指望的事;家里还有俩生病的老年人要奉养;一年到头买件新衣服都没法指望。这日子她是没法过下去了。
钟山也不争辩,默默地挨着痛骂,只得将一腔郁闷发泄到烟卷上。王灿的出现让钟山很意外,他问道:“怎么,有事吗?”想往家里让,奈何老婆正在气头上,只得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才好。
“是有点事情跟你谈,方便不?!”
钟山苦笑道:“怎么不方便?方便得很!走吧,楼下茶馆里说!”
“又有什么好活么?”落座之后,钟山笑着问道。上次演了一回司机,前后几个小时就赚了3000块,比他一个月的工资都高。这样的好事他可是时常想着再遇上一回。
“是呀,好活。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好活岂有不敢接的?说吧,这次又演什么!”
“演老板,演大老板!”
“这个没问题。什么时间,地方在哪,要演给什么人看,你给我说说,我好回去排下剧本!”
“地方暂时在蓬城,所有人都是观看者。时间嘛,可能是三个月,五个月,也可能是三年、五年!怎样,有兴趣吗?”
钟山诧异的笑道:“有这样演的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其实很简单!”王灿道,“我出钱,你来注册公司当老板,你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忠实地执行我给你下达的指令;第二件是把公司的局面给我维持住。至于是赚钱还是亏损,不需要你负责。这下该明白了吧!”
钟山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神情极不自然起来。
王灿笑道:“放心吧,绝不会是犯法的勾当!”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就是个演戏的,根本不懂做生意。你为什么不去找职业经理人?”
“我要找的就是会演戏,会演各种戏的人,唯独不需要职业经理人。想想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万一以后你要我干非法的勾当呢?毕竟公司的法人是我,一旦出了事,背责任的也是我,而不是你!”
“你可以拒绝,可以走人,怎么样都可以。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为什么非得做不可?”
钟山笑了。说实话,这确实是一桩再好不过的活,报酬肯定不会少,工作内容既体面又风光,谁不接谁就是傻子。可就是因为它太好了,钟山又觉得它太过于诡异,不敢相信是真的。但是已经42岁的他深知,如果再不冒险一搏,这辈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好,我接了!”
王灿打了个响指,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牛皮纸袋推到钟山面前,“你要做的我都已经写好了,尽快去办吧。钱要是不够花再跟我说。我得赶回去上课了,再见!”
钟山见他要走,忙站起来道:“那个……好,我会尽快办好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
“谢谢。那个,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要不阿灿吧,总之别叫我老板就行!”
“阿灿?好像有点不够尊敬吧?”钟山苦笑道。
“尊不尊敬在心里,而不在嘴上。”
王灿走后,钟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袋。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份打印好的计划案和一张现金支票,支票上的数额是500万元整!
500万?!
这小子什么人的干活呀,简直贼有钱了!
“没有委托书,没有合同,没有银行转账记录,他就不怕我拿了这笔钱不认账了?”
钟山愣怔地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良心战胜了贪婪,他决定跟着王灿干了。
我们不能预知未来,但我们却可以把握未来的方向。
生活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变轨,它或许是没任何的主观意图,但你却会认为它是在考验或是磨练你的意志。不管是,还是不是,认清方向,勇敢前进,都是不会有错,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王灿,强制注射CN012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变轨,之后的一切与之前固然迥异,但他还是选择了沿着原有的命运轨迹继续向前。
他当然可以迷失,也可以选择毁灭,可那有意义吗?出于一时的意气,或许会觉得很痛快,很解气。但站在生命的角度去思考,就会发现再没有比延续未来和奔向希望更有意义的了。
人,总是要经历过了才会明白。
再比如大头,他遭受鱼池之殃,重伤住院,一周的时间里薛真真一共去看了他6次。如此之高的频率,非但没让他生出更旖旎的遐思,反而还觉得无比的绝望。人的感觉总是在虚弱状态下最为敏锐,所以他清楚而又无比强烈地感知到薛真真确实不喜欢他,甚至连一点暧昧的想法都没有。
对于大头来说,这个事实也是毁灭性的,甚至一度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丧失了,可在痛苦中煎熬了两天后,他突然又发现其实他生命中值得去在意的东西很多,并不仅仅只有这段单恋了三年的感情。然后他就又振作了起来,继续向前。
这天是星期五,当伤愈后的大头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教室时,却发现薛真真的位置是空着的。
怎么会没人呢?
尽管大头已经对这段感情不抱希望了,但他还是觉得非常的失落。“她是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故意回避了吗?”强烈的酸楚麻痹了他的神经,使得他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也不想想,这三年多来薛真真何曾待他生分过?不管他追得多紧,逼得多急,连句重话也从不曾说。
薛真真仿佛拥有水晶的心肝,玲珑的心,永远都能舍身处地地为身边每一个人着想。她温柔如水,宽厚娴雅,想起她来,每一个认识的人都会觉得温暖。
待酸楚渐渐淡去后,大头的心中又被满满的温暖所占据了。
想到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想到薛真真的诸般好处,大头又觉得若是就此将她舍弃了,这辈子活着也就没有意味了。
“发什么呆呢?”王灿走过来轻轻推了大头了下,“看你的样子……貌似很伤感?”
大头笑了一笑,就问怎么不见薛真真。
“薛大妹妹么,我也奇怪呢,给她发了短信也不见回……”
才说到这里,便听李云舒叫道:“王灿,你来!”他装作十分的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真真的电话关机了,你知道么?”
“怎么会?”王灿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摸出手机拨打过去,果然关机了。“她请假了吗?”
“没有!”李云舒的脸色有些发白,眼里隐隐透出了恐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