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满眼惊惧,频频挣扎,到底还是被抬了进去,给粗鲁地扔在地上。
婆子绑紧她的双手双脚,叫张姨娘动弹不得,于嬷嬷这才打开锦盒,把一根根银针拿出来,在她身上比划了一番,念念叨叨道:“姨娘细皮嫩肉的,只怕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可是漂亮的皮囊,老爷要什么没有呢。老爷对姨娘这般好,没想到姨娘到底还是伤了老爷的心。”
她想了想,把银针刺进张姨娘的指甲里。
十指连心,张姨娘顿时疼得眼泪都落下来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这点疼,又如何比得上老爷心里的难受?”于嬷嬷把银针一根根刺入她的十根指头。这还不够,又让婆子脱掉鞋子,十根脚趾头也没放过。
张姨娘已经疼得昏昏沉沉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心里依旧琢磨不透,究竟是谁把她以前的事给查出来。
按理说二十年前的事了,当初两人私底下见面做得隐秘,足足两个月并没有人任何人知道。
如今又是谁把当年的旧事挖出来,除了她,也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张姨娘心里发狠,她要是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绕过他!
“啊啊——”
于嬷嬷的父亲是赤脚大夫,对穴位尤为熟悉,清楚哪个地方不是要害,却能让人最疼。
手里的银针越来越少,周围原本摁住张姨娘的两个婆子早就放开了手,看得后背冒冷汗。
张姨娘身上数百根银针,疼得她晕了过去,又被弄醒,却再次痛晕,反反复复地被折磨得双眼通红,一头乱发显得整个人犹如厉鬼,哪里能看出当初的体面和娇媚来?
于嬷嬷拿掉了她嘴里的帕子,听着张姨娘念念有词,凑过去一听。
“是谁……是谁……”
闻言,她不由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姨娘做过的事,以为就能抹掉了?”
于嬷嬷收起银针,放回锦盒里:“今天就到这里,谁也别送吃的进来,只给她灌两碗冷水。”
她起身就走,对破布一样瘫软在地上的张姨娘再不起兴趣。
只是临到门口,于嬷嬷顿住脚步,冷哼道:“张姨娘,老爷不计较,不等于我这个老婆子不计较。今晚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你做过什么对不起老爷的事。要是明天我过来的时候不开口,那么就多惩罚一刻钟,如何?”
张姨娘浑身哆嗦,多罚一刻钟,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不对,于嬷嬷明天……还要来?
思及此,张姨娘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谢初柔听说张姨娘得了急病,被送去了西边的院子,不由皱眉。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那个院子常年被锁上,府里的老人对那里十分忌讳,能不经过绝不会踏足半步。
张姨娘要真是病了,理应在谷兰园里养着,怎会被爹爹送到那么偏僻冷清的院子去?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内情,只是谢初柔眼皮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特意去找谢老爷问起,怕是会惹怒爹爹。
但是没有张姨娘,谢初柔无疑是断了一条臂膀,更是孤家寡人,如何把谢蕊彤比下去?
“你去打听打听,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她吩咐紫曦去办这件事,也只有这个心腹丫鬟才让自己放心。
紫曦低声应下,出了园子,拐了个弯便去了厨房。
厨房的婆子不常在主子前出现,却又跟其他丫鬟婆子接触最多,无疑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哟,紫曦姑娘来了,要吃点什么?”厨房的赖婆子每次看见她,不是巴巴地笑着讨好,今儿却依旧坐在小凳上,手里捧着一杯茶,似乎喝得惬意,眯起眼懒洋洋地只瞥了门口一眼,连起身去迎紫曦也懒了。
紫曦察觉出不对来,这些婆子最是见风使舵,难不成张姨娘被送走真有内情?
“姑娘要吃白云糕,等下送到院子去。”
“紫曦姑娘可对不住了,厨房里忙着,又恰好少了一味,白云糕只怕是做不了,还得特意跑到外头去买,我老婆子腿脚没以前灵活了,实在走不了这一趟。”赖婆子显然是不乐意再巴结这个二姑娘了,没得了什么好处,如今是沾着一身腥。
紫曦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赖婆子说什么话,姑娘哪里会让你白跑一趟?”
赖婆子看着鼓鼓的荷包,终于站起身来:“好说,给姑娘跑一趟也没什么。”
她两个指头动了动,显然这点银钱是不够塞住那贪心的嘴脸。
紫曦眼底一沉,到底没跟赖婆子争吵。
在厨房里跟一个烧火的婆子吵闹,没得让她掉价。
“赖婆子过来,顺道帮姑娘捎带些东西回来。”紫曦把赖婆子叫到了门外,见四下无人,塞了两个荷包到她手上:“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若是你说了,我这里还有一个。”
她把玩着手里的荷包,这个荷包却是扁扁的,赖婆子两眼发光,知道手上两个荷包都不及这一个,忙不迭把知道的事都一股脑地告诉了紫曦。
“张姨娘真是犯了浑,哪里跟府外的男人不清不楚呢。”见紫曦脸色不好,她有些幸灾乐祸道:“别看于嬷嬷板着脸,平日不声不响的,却是个狠角色。”
赖婆子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又小声说道:“于嬷嬷是老夫人亲自挑的,打小跟老爷十分亲厚。原本被老夫人指了二管家做太太,谁知道没两年管家就病没了,膝下也没儿女,对老爷就跟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凡是对老爷不利的人,丝毫不会手软。”
她可不敢提起,老夫人那时候死在西边院子里的侍妾,多多少少于嬷嬷也沾了手,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
紫曦冷着脸把荷包递给了赖婆子,后者捏着荷包心满意足,不介意多说几句:“让二姑娘小心些,可别在老爷面前提起姨娘了,进了那个院子,怕是不可能再活着出来的。”
闻言,紫曦只觉得后背一寒,赶紧回去禀报谢初柔了。
谢初柔隐约知道张姨娘做了什么,她也是默许的。因为谢燕娘得了的铺面可都是赚钱的,再加上庄子,比起自己这个庶女的嫁妆还要翻几倍。
一个小娘生的丫头而已,怎能越过自己去,少不得要被谢蕊彤嘲笑。
她心里不甘,也就等着张姨娘好好收拾这个丫头。
谁知道,到头来谢燕娘还好好的,反倒张姨娘把自己赔了进去。
想到赖婆子说的,张姨娘找的居然是以前的相好,还真是没脑子。
东窗事发,谢老爷会饶了她才怪!
谢初柔咬了咬指头,见紫曦眼巴巴等着她拿主意,便叹了口气:“我人言微轻,爹爹正在气头上,哪会听我的?”
紫曦想到那个院子阴森森的,赖婆子说得含糊,她也能听出于嬷嬷是个狠角色,张姨娘到了她的手里,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偏偏谢初柔为了自保,无动于衷,连求情也不愿意,紫曦不免有些心寒。
若是以后遇上什么事,姑娘为了保全自己,会不会把她推出去当靶子?
紫曦顿时对谢初柔变得有些兢兢战战的,生怕成了那个替罪羔羊。
谢初柔只想着如何把自己摘了去,丝毫没发觉最忠心的丫鬟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姑娘,老爷有请。”一个丫鬟挑起帘子,眼看谢初柔的面色有些不好,顿时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谢初柔深吸了口气,带着紫曦去了谢老爷的书房。
该来的总会来,她哪能一直躲着避着?
“爹爹,”谢老爷背对着自己,叫谢初柔有些忐忑不安,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你来了,”谢老爷转过身,脸上却带着浅笑,仿佛张姨娘的事根本不存在:“坐吧,我们父女两个也没这样单独聊聊。”
有丫鬟送上茶点,谢初柔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知不觉,你也大了。”谢老爷眼神恍惚,仿佛在怀念当初:“那时候你刚出生,小小的一团,如今亭亭玉立,没多久只怕要嫁人了,然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怕是要跟我渐行渐远。”
“爹爹说的哪里话,女儿不管去了哪里,都是爹爹的小棉袄。”谢初柔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
“柔儿这张嘴总是很会说话,像足了你姨娘……”提起张姨娘,谢老爷的面色稍稍一沉,很快又恢复如初:“你姨娘病了,大夫说那病会传人,你也别去看她,没得过了病气。若是有事拿不准主意,要么找于嬷嬷,要么来找我。”
“是,爹爹。”谢老爷显然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跟张姨娘有所接触。
谢初柔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哪里会不答应。
只是谢老爷今儿叫她来,张姨娘的事不过是一点开胃菜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时候出门子了。嫁妆你姨娘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比彤儿逊色一些,我再添了点,也算得上丰厚。”
听罢,谢初柔心跳如鼓。
她不止一次听到下人提起,府里很快就会有一个贵人的娘子了。
细细一想,这个贵人除了十五王爷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