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皱了皱眉,想着之后再跟幼帝算账,摆摆手道:“让她们都去护着郡主,要是郡主伤了,就不用回来了。”
嬷嬷迟疑道:“主子这里总要留几个人,戎族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闻言,长公主苦笑道:“这么多人,只怕都挡不住一个孟铭祺。如今我们算是能拖一会就拖一会,大军快到城门了,只要拖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救了。”
刚刚十来个御林军,就跟切萝卜一样被人砍了,长公主心里也没底。
但是这时候,就算没底气,她也不能表现出来,让身后的亲卫也开始胆怯。
若是一开始气势就不足,还没开打只怕就已经害怕了。
孟铭祺也察觉到谢燕娘和幼帝之间的微妙气氛,挑了挑眉道:“谢姑娘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挡在一个黄毛小子面前,就以为能护得住他?”
他从腰上掏出几个黑色带着菱角的东西,笑道:“庆国果真什么都有,我砸了重金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了。”
谢燕娘摸不准那是什么,幼帝却是如临大敌。
他看得出那东西必定是武器,无论是怎么用的,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幼帝紧紧抓住谢燕娘,整个小身板都藏在她的身后,生怕自己成为孟铭祺的靶子。
孟铭祺把玩着手上的东西,阴测测地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躲在女人后面的懦夫。”
他伸手就把东西一扔,谢燕娘只觉得脸颊一凉,那分明是飞镖的东西擦了过去,即使没碰上,锐气也割破了她的左脸,顿时半张脸都是血。
长公主看得心疼,恨不得冲过来替谢燕娘受着,却被嬷嬷拦住了。
谢燕娘眯了眯眼,对长公主摇头。虽然飞镖厉害,却没对着自己,只刮破了一点皮肉,并没有多疼,不过血流得多了,看着有些吓人。
幼帝在她身后见了血,顿时庆幸自己躲在谢燕娘后面,这才没遭了殃:“什么破玩意,竟然没一点准头……”
他正低声嘲笑着,忽然间对面的孟铭祺笑了,心下暗道不好,抓着谢燕娘就要往旁边避开。只是幼帝到底人小,抓着一个人动作便迟缓了很多。
谢燕娘被带着踉跄了几步,身后顶着的尖锐东西已经放下,连忙向长公主那边退去。
等她被长公主扶着的时候,谢燕娘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幼帝的右手臂血流如注。
那个飞镖嵌进血肉里,鲜血淋漓,伤口可比她脸上的要厉害多了。
谢燕娘诧异地看向孟铭祺,这个男人是敌人,却又救了自己。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长公主小心翼翼用帕子沾了沾她脸颊上的鲜血,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了,娘亲。”谢燕娘见幼帝狼狈地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上,眯了眯眼。
长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厌恶地道:“他跟他爹一样令人讨厌,还比先帝更甚。好歹先帝还做做样子,不过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都是自己,为了保住自己,牺牲任何人都是理所当然的。”
当初的驸马爷是如此,摄政王亦然。
长公主又盯着孟铭祺,若有所思道:“这男人虽说是戎族人,却是间接救了你,只怕不会对你不利。戎族的目标是皇上,我们这就离开,恐怕也不会追上来。”
虽说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她这是弃幼帝于不顾了,传出去不知情的只会说长公主连侄子也不护着,实在是铁石心肠。
只是长公主却不好面子,面子再好,能比得上女儿的性命吗?
居然敢用谢燕娘来当箭靶,长公主如今气得想把幼帝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不计前嫌地去救他?
除非脑子被门夹了,长公主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这对父子害了她的丈夫不说,如今又要害自己的女儿,这已经碰触到了长公主的逆鳞。
她恨不得把谢燕娘当作珍宝一样捧在手里宠着,生怕女儿伤着一丁点,哪里舍得给人伤着一点!
孟铭祺身后一个汉子却皱眉,上前一步跟他嘀咕了几句,似是有些不满。
长公主曾学过一点戎族话,隐约从口形里猜出了一点。
她挑了挑眉,后面这个汉子不满孟铭祺出手救了谢燕娘,平白少了一个让摄政王跟幼帝狗咬狗的机会!
长公主脑中灵光一闪,此地不宜久留:“快上马车,我们走!”
后头这个汉子眼底的凶光,她没有错过,这些人肯定要对谢燕娘不利。
她一声令下,嬷嬷翻身就上了马,长公主扯着谢燕娘上了马车。
可惜骏马才走了几步,就惨叫着倒下,双腿被黑色的飞镖刺杀,在地上哀嚎着。
戎族人把马车团团围住,握着大刀笑道:“谁让你们走了?要走,也得先问问我的大刀愿意不愿意。”
长公主把谢燕娘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他们。
孟铭祺上前,一把抓住谢燕娘,将她从马车里扯了出来。
谢燕娘藏在袖中的匕首忽然抽出,刺入他的胸口。
孟铭祺只避开了要害,丝毫没把伤口放在眼内,盯着她道:“再用力,我就让她也尝尝大刀的味道。这把弯刀太久没喝血了,早就按耐不住了。”
谢燕娘回头看见两个戎族人把大刀架在长公主的脖子上,后者因为挣扎头发散乱,颇为狼狈,却依旧担忧地盯着自己:“你们的目标是皇帝,何必牵扯到我们这些女流之辈?”
提起幼帝,谢燕娘发现他悄悄向外挪,显然是想趁乱离开。
早就戎族人发现,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幼帝的领子,又用弯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大笑道:“还想逃?再乱跑,我就砍断你的双腿。反正这样的孬种留着也丢人现眼,直接砍了便好。”
另一人附和道:“早听闻摄政王跟皇帝不对付,留着他也没用。杀了他,指不定摄政王还高兴,会愿意向我们妥协。”
比起幼帝,谢燕娘这个人质显然有分量多了。
幼帝咬牙切齿地瞪向几人,却不敢开口惹怒他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等暗卫回来,他就能脱险。
在这之前,受一点屈辱又算什么,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见幼帝一声不吭,忍辱负重的模样,孟铭祺不屑地道:“果真是个孬种,连一声反驳都不敢说出口,看着就碍眼。”
长公主和谢燕娘两个女流之辈还知道反抗,对他不假以辞色。
偏偏幼帝虽然年纪小,却是庆国的皇帝,居然只想着保命,甚至扯着谢燕娘来做箭靶,实在丢人。
孟铭祺上上下下打量着幼帝,忽然笑道:“留下他的性命,推着他老老实实继续做皇帝。不用我们出手,只怕庆国离亡国也不远了。”
他藏在京中的时日不算短,这个幼帝的一举一动都是仔细打听过的。
生性多疑,又脾气暴躁,暴戾残忍,既是昏君又是暴君。
长此以往,忠臣都要被杀光,余下的都是依附他的谄媚之辈。
确实不需要别人出手,庆国很快就将国之不国了。
幼帝咬着下唇,恨恨地扫向众人。
居然敢说他不配为君,简直是胡说八道。
若非有戎族大军入侵,幼帝早就坐稳了皇椅,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深陷险境,还被他们公然嘲笑?
“一群丧家之犬,也敢说朕的不是?”
“你再说一遍?”抓着幼帝的汉子耳力非凡,听到了他的嘀咕,把领子提起来,凶神恶煞地问道。
幼帝白着脸,被领子勒着脖子,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汉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懒洋洋地对孟铭祺道:“既然无用,不如就这样宰了吧。没能杀掉摄政王,杀一个皇帝,我们也算死,也是名垂千古了。”
他大笑两声,狰狞地盯着幼帝,似乎真的不松手,任由他就这样透不过气,窒息而亡。
幼帝一张小脸白里透青,瞪大眼,感觉胸口发凉,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汉子手里。
突然城门外“轰隆”一声巨响,幼帝被扔在地上,捂着脖颈猛地咳嗽。
谢燕娘却愕然地看向城门,转而盯着孟铭祺:“你们在城门做了什么?”
“果真是谢姑娘,立刻就猜出来了。”孟铭祺抓住她的双手,不让谢燕娘挣脱,扯到了自己怀里,轻轻道:“我不过让人在城门外留下一份大礼给摄政王,看来他是到了。”
城外的巨响没有停下来,一下接着一下的,谢燕娘听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若是城外的大军刚刚到达,毫无防备,根本避不开。
尤其阮景昕要是在最前头,岂不是第一个就遭殃?
长公主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喃喃道:“惊天雷,居然是惊天雷?”
“有见识,正是惊天雷。”孟铭祺嘴角一勾,对谢燕娘笑道:“足足几辆马车的惊天雷,我可是准备了很久才拿到手的。这份大礼,想必摄政王会很喜欢,黎家军也是印象深刻。”
他一想到阮景昕被喻为是战神,大胜而归,却在自家门前毫无防备地被炸得粉身碎骨,后面的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大英雄被炸得四分五裂,这光景只是想想,就足够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