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蕊这一番话说得那些人是面如土色。洛家人是很注重家族声望和荣誉的,她的话直接把这些自诩为正义而战的人推到了十恶不赦的对立面上去。
有人就不服气地说道:“背叛洛家的人分明是你,我们是为了维护洛家的尊严和利益才要杀你的,我承认二当家的确是为洛家付出了许多,可是你勾结外人,杀了三当家,引起洛家的内乱,这也是你做的,二当家难道敢做不敢认吗?”
背叛洛家、勾结外人,引起内乱。郑子蕊弯唇,真的是好大的一顶帽子,看来有人为了杀死她肯定是好好鼓吹了一通。而且一路人要想悄无声息地杀死郑子蕊是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有其他人都看见了苗头,但是他们都作壁上观,不言不语。
郑子蕊心头一片苍凉,她一心为了洛家,洛家众人却是一直在观望等她落难的时候置她于死地。
“那些人劝你们来行动的时候,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吧。”郑子蕊说,“所以你们就一门心思认定了我是图谋不轨,一门心思觉得你们是为了洛家的明天而战,真是愚蠢!”
“怎么,二当家敢做还不敢认,就算是杀了我们,也该让我们做个明白鬼,面对我们这些将死之人,二当家都不敢说实话吗?”那人不甘心地喊道,“我是不怕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没能为洛家除去害群之马。”
陌清璃看着他们,这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往日里一个个都见到她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称呼她为二当家。
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她刚接手生意的时候,他们还不被允许上船,每次都是好奇地看着她来指挥着众人。而洛家的上一代老去,下一代顶天立地成长起来,他们一个个勇敢来到海上,成为洛家的中坚力量。
他们曾经崇拜她,尊敬她,跟她一起为了洛家的繁荣还奋斗。可是转眼之间,他们手中的寒芒都对准了她,口口声声说她是洛家的叛徒,可笑这些人白白做了他人手中的剑,成了替死鬼,为了所谓的荣耀。派他们出来的人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
君赦苍杀了洛子商,是他们洛家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是那么些时间,为什么洛家从来不开口说要刺杀君赦苍,因为洛家是做生意的,没有专门的刺客,要去找别的刺客,难免会暴露消息。
而这一次为了降低郑子蕊的疑心,选用了身边人,是压根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这一把血腥的刀用得太彻底,太狠毒。
现在这些人一心认定郑子蕊是背叛了洛家的人,而他们是为了洛家的荣耀而战。他们心中意志坚定,把自己想象成英勇献身的英雄,各个都是宁死不屈,视死如归。
郑子蕊弯唇一笑,已经没有价值了,她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淡淡说道:“不是不敢,是没有必要,跟死人说话是没有必要的。”
“我们不怕死,若是人死后有灵,我们也一定会杀死你的,你这个叛徒。”一听说自己要死,其他人也纷纷放得开了。
郑子蕊扫了一眼他们,面色苍白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双眼眸黑黑的,透着死寂和绝望的气息,她嘲讽地看着他们,“那你们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我郑子蕊如果掌控洛家,看看你们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吧。”
说完,她干脆转身离开,将身后的斥骂声都抛在脑后,毫不介意。
夏湘苓本来想要探听情报,所以一直在隔壁听着,听到最后不由地配合郑子蕊这个女子的胆色和气魄,这么些旧部足,也不想重刑盘问,也不想诱哄诈降,斥责之后直接说要把他们都杀了,说完干脆就走了,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
她本来预料中郑子蕊会掉眼泪,会一脸悲痛指责他们的背叛,继而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陈自己掌管洛家有多不容易,男人都是心软的动物,很有可能一部分会意志动摇,甚至是叛变。
但这个女人心性冷酷,处理手法干脆利索,跟男人一样。
“我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吧?”郑子蕊出来看见夏湘苓站在外面等着,淡淡说道。
夏湘苓没有令她再去见君赦苍,而是直接带她出了庄子,对她说道:“夫人今晚上就不回去,若是有人问了,你只管这么答。”
陌清璃竟然不跟她一起回去?郑子蕊想想也是,君赦苍那么喜欢陌清璃,怎么能够忍受跟她长时间的分别呢。她就独自坐车回去了。
晚上,陌清璃沐浴之后坐到了床上,秀发微湿,柔软地披在肩上,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无意识地玩弄着上面的绣花针,心里却是有些微微的紧张,因为有很久很久没有跟君赦苍同房,恍惚上一次的亲近都是隔世的事情了。
君赦苍沐浴之后回来,就看见陌清璃面上带着疑惑带着些羞涩的样子。她已经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那一张清艳美丽的小脸。君赦苍也除了面具,露出本来面容,在这难得亲昵之中,他只想要陌清璃看见原原本本的他。
听见动静,陌清璃一抬眼,看见他只裹了件外衫走到了床边,微笑着说道:“发什么呆呢?”
陌清璃看了看被自己揉得一团乱的荷包穗子,低头有些含羞说道:“没事,随便缠缠而已。”
“别玩这个了,我们来玩更好玩的。”君赦苍抓住荷包放到了一边的小案上,然后把陌清璃拉到自己怀里,她身上的清香好像一只会抓人的手一样,直抓到君赦苍的心坎里去。
想想这么些日子,生生死死风风雨雨走过来,君赦苍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对一路陪伴着自己,暗中帮助自己的陌清璃就更加心生怜爱。他凑到她耳边叹息一声说道:“清璃,此生能遇见你,是我君赦苍之大幸。”
“色狼。”陌清璃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被人下了药,稀里糊涂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了出去,那时候还不知道君赦苍的身份,只知道是个面具男。君赦苍戴着面具几次救她,让她从心底生出来了探究和心动,而君赦苍表面还故意与她斗气,气得她每次都要把君赦苍祖宗十八辈都给问候一遍。
兜兜转转,原来拿走自己第一次的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也是她真正爱上,走了一路,同样也深深爱着她的这个男人。
欢愉仿佛潮水一样涌来,她仿佛是划船戏水的采莲女,遇上风浪,时而被抛得高高的,时而又被温柔的浪花拥住送到岸边,陌清璃抱住君赦苍,欢喜的时候眼角都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君赦苍看见她流泪,吻着她的眼角怜惜说道:“怎么哭了?”
陌清璃眨眨眼说道:“我哪里哭了?”
“那这是什么?”君赦苍看她盈盈眼眸都蒙上了一层水光,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他轻轻问道。
陌清璃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说道:“困了,打哈欠弄得。”
他低笑了一声,“真是大胆,竟敢犯困。”说着又一次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陌清璃睁眼醒了。
外面都还十分安静。
屋子里的条件其实是十分简陋的,比不得皇宫里那处处精心装潢过的寝宫,比不得大客栈那宽敞明亮的上房,但是两个人却睡得十分安心,大约只有能够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会睡得很安心吧。
她略动了动身子,君赦苍直接睁眼了,两个人都是警惕心很高,睡眠非常浅。察觉到她醒了,君赦苍蹭了蹭她的鼻子说道:“怎么才睡了那么一点?昨晚上忙得那么晚,都不困吗?”
听他说起昨晚,陌清璃还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提,真是的,昨晚上存心不让人睡觉。”
“这不是现在让你好好睡得嘛。”君赦苍一脸无辜地说道。
陌清璃眨眨眼,“现在睡不好了。”
君赦苍眼眸微动,唇角带上挑逗的笑,“若是睡不着,我们只管再来过。”
“打住。”陌清璃赶紧挡住了君赦苍,闭上眼睛说道,“我真的好困,要睡觉了,要睡觉了。”
看她明明在演戏,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君赦苍眉眼都是笑意,也不与她计较,只抱着她继续陷入酣甜睡梦之中,只要她还在自己的怀里,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陌清璃靠在君赦苍的怀里,唇角也勾了起来,想想自己这样幼稚地撒娇,是多少年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脸还不自觉有些烧,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只要在他身边,她就可以放心发泄自己的情绪,不用强装严肃老成。
不管她是什么样,他都得受着。陌清璃眨了眨眼,自己这样想好像是霸道了一点。
“做什么呢?不是说困了吗?翻来覆去还不睡觉。”君赦苍感觉出来怀中人的不安分,抬手拍了拍陌清璃的背,好像家长哄孩子睡觉一样。陌清璃抓住他的手,在他胸前蹭了蹭,“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君赦苍笑道。
陌清璃眨眼看着他,不甘示弱地说道:“当然是我自己管我自己了,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花朵还需要小心培育。”
“你就是那风吹满地长的青草吗?小草芽,你想要造反吗?”君赦苍不老实的大手捏着她腰间的软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