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九零青年通事(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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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售楼小姐

11年的夏天,我在地产公司实习,是销售岗位,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售楼先生。公司的销售团队由七个售楼小姐和一名刘姓经理组成。小姐岁数都是二十出头,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叫小郭,制服上身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大姐,其实比我还要小一些,但居然已经入行两年。

刚进公司的时候,带着对售楼这一行当的美丽误会,以为房地产工作者为了出楼,都是要出台的,所以看谁都像风尘女子,明码标价。带我的人叫杨鑫鑫,一般叫鑫姐,人很随和,销售人员的名片上写着置业顾问某某,看上去肃然起敬,但鑫姐说置什么玩意业,其实就是个卖嘴的。

我和同事混熟之后,发现这个世界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色情,大家都很健康正常,凭良心工作,靠勤劳致富。

小郭是我最先成为朋友的人,她是个神童一样的姑娘,聪明伶俐,十六岁就考上了大学,可惜是个专科。在公司她保持着业绩冠军,在夺冠的同时,还在准备着招警考试,以期成为一名人民干警。我问她怎么想到要考这个的,她说,除暴安良呗,然后自己笑笑,解释说,干销售不稳定,迟早是要转行的,而她喜欢警察这一行。

实习生不能参与谈合同,所以我的日常工作主要是有客人进门了,立刻高喊一句,接客了,通知同事们上前接人,待他们坐下来和客人讨价还价,我便负责扮演一根殷勤的棍子,杵在一旁端茶倒水。没客人的时候,我的工作是陪姑娘们聊天,探讨下星座和育儿,后一个问题主要是鑫姐在向我普及心法,虽然她并未生育,但很奇怪得对这方面心得极深,有时我喝着水都要打断我说,小宸啊,你要注意,夜间喂完奶一定披上衣服,否则很容易肩关节受凉的。

我只能附和道,嗯,记在心里了鑫姐。

售楼的工作还算安逸,我在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期工程,项目处在收尾阶段。顾客少,这使我的同事有喜有忧,喜的是她们乐得清闲,每天上班犹如一帮姨太太开小会,喝着茶水聊着天,忧的是干销售是直接看业绩拿钱,收入少了,自然一肚子怨气,而且刘姓经理每天还要开总结会议,这是一件只有他自己乐在其中的事,开会一开就是四五十分钟,基本上就是在满足他的发言欲望。

每次刘姓经理拿个钢笔和小本本敲着桌子说开会了,开会了,鑫姐都悄声道,你瞅老刘那个狗样子。

老刘211学校毕业,三十出头,人长得老气十足,咋一看像是个60后,说话里透着参考消息和环球时报的感觉。他的办公室就在前台后面,有事没事喜欢出来巡逻,指摘一下手下人的错误,其实大家不过是卖个楼,哪来那么多大错小错呢,可老刘偏偏独具慧眼,善于发现生活中的不足,每次露面都能捕捉到同志们的纰漏,他一下埋怨说地脏了怎么都没人拖,卫生意识欠缺啊,一下批评这个人的材料太乱了也不知道整理,损失多少工作效率啊,特别痛心疾首,一下又教导那个人回访电话要勤打,不要怕挨骂,世人无难事只怕不要脸。俨然一股中学班主任作风。

落在老刘手里惨不忍睹,他好像不是在训诫别人的错误,而是兴奋地等待着别人犯错,他有能力把一件小事演变成这个员工职业生涯的噩梦,我上班的头一个星期,就看见他把一个同事教训到躲进洗手间抹眼泪。

大家私下里抱怨,说老刘这个人靠阿谀奉承上台,热衷搞形式主义,残害同事,迟早会被就地正法。这里面以鑫姐最为激烈,一说起来就像革命时期遭到压迫的妇女,誓要奋起反抗,而小郭属于捧哏型的,鑫姐说一句,老刘有问题啊,小郭就跟一句,有问题有问题。鑫姐说,他一个小经理装什么装,小郭附和道,不该装不改装。鑫姐说,他这样的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小郭点点头,打光棍绝对打光棍。虽然小郭如同鑫姐的复读机,但是鑫姐并不喜欢她,原因要待下面细说。

不过,鑫姐倒真是性情中人,台上台下表里如一,无论什么场合都坚持不给老刘好脸,不像有些小宇宙弱一些的,背地里跟着批斗两句,老刘站在面前,还是迅速堆起笑容,甜滋滋地说领导来了,领导看看我们工作怎么样啊,领导检查下我们有什么漏洞没有。

没有人为此瞧不起别人,大家彼此清楚,同样是在苦苦谋生,吃相难看一点的人,有什么不可以呢。随着成长步入深水区,我越来越发现,那些坚强且清高的人,总是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潦倒着,活得不是漫无目的就是阴阳怪气,而那些志向广博,处心积虑上位的人,不断拉低着自我的下线,努力尝试这样或那样的上位方式,最后纷纷成了事,并且摇身一变,成了公认的励志典范。

在公司里,小郭的人格相对独立,始终和领导保持合理的距离,既不奉承老刘,也不像鑫姐那样摆明站在对立面。令人不解的是,对别人都很苛刻的老刘对小郭的态度却相当宽容,别人做错事,挨一顿狠批是起码的,搞不好奖金就少个零。对待小郭永远是语重心长,有次小郭把房价算错了,等于触犯了销售行业的大忌,客户过来闹,老刘好言好语劝了一天,又给了不小的优惠,才把事平息过去,转脸居然只对她说,小郭啊,你下回要长点心啊。

这实在让我百思不得不解,我问小郭,这老刘是不是你爹啊。

“说什么呢。”

“他为什么对你双重标准?”

“那谁知道。”

鑫姐因此对小郭很不以为然,我实习一个月了,对鑫姐发表工作感言,我说在我来这之前,一直觉得咱们这行有好多潜规则啊。

当然,我的原话更委婉一点,我说的是,一直以为干咱们这行,想要提高业绩要付出额外的牺牲啊。

鑫姐说,“你是想说潜规则吧。”

“是,但是来了之后我发现没有,大家都很绿色,很环保。”

“你傻。”她教训我,“你啊,还是呆的时间太短,不解行情。你想想,谁干了这种事会大张旗鼓宣传的,难道你会前一天晚上跟客户出去了,第二天屁股上贴张大报纸,上面写着,父老乡亲们,我被潜了,请大家警惕。”

“喔,那有没有客户约你啊。”

“有啊,很多约我出去吃饭的,我都回绝了。”

“因为饭菜不合胃口?”

“什么呀,我觉得恶心。那些人都是开好车来的,宝马,悍马,还有什么海马,往门口一停,派头特大,要求看这个户型看那个户型,其实他们过来都不一定是看房的,看房是个借口,就是觉得干这行的姑娘好骗,售楼小姐,售楼和小姐嘛,一身两职。”

鑫姐大发宏论,使我若有所思,正好小郭从外面看房回来,天气热,把颈部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些许春光,我假装没看其实努力眺望了一会儿,旁边有人又议论起小郭的过失,说领导的管理不公平,然后就听到有人说,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呢。

“好看什么啊。”鑫姐唤回我的眼神,“哎,你觉得小郭好看么。”

“挺好啊。”

“你看她妆画得那么浓,不难受么,其实她特别黑的,非要抹那么白,不够恶心的,你看她不会大幅度动作的,否则脸上要扑簌扑簌落粉。”

“恶毒了点吧,鑫姐。”

“怎么,你跟她关系挺好啊。”

“也没有,我觉得化妆嘛,工作需要,你太素了给顾客印象不好。”

“工作需要。”鑫姐哼了一声,“她为了工作可提供了不少需要,你啊,还是太漾太奶咦捂。你看老刘对她那个劲,恶心。”

“你是说她跟老刘,有点那个?”

“反正都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刚来还不了解状况。”

鑫姐说的我是不了解,我喜欢她性格直率,但在这个事情上觉得她多多少少有点恶毒,我能理解,这是一种女性之间常见的生理性嫉妒,尤其小郭虽然表面附和鑫姐,私底下好像确实跟老刘关系紧密。但我不觉得小郭是鑫姐口中那样的人,我对她颇有好感,不仅因为她身材饱满,还因为她岁数不大,说话办事倒很是妥帖,让人舒服。我愿意相信她和老刘的事是个都市传说,就像所有学校都有个姑娘被强奸的传说一样,所有公司也都有个把小白领被无情潜规则的传说。但小郭是要考警察的人,志不在此,况且还有她男朋友镇守大门,不可能让未老先衰的老刘动自己的女人。

小郭男朋友确实是镇守大门,他是这里的保安,这事也是鑫姐传给我的,据说他和小郭是一块进的公司,我留意过那个男孩,高高大大,像个中学坏蛋那样的帅,不太爱说话。

前面说道有客户来了我就站在一旁聆听,搞得顾客都挺害怕,总会带点胆怯地问,你们这卖楼的时候怎么还站个保镖啊。顾客不乐意,其他人也就不愿意签合同的时候我出现在旁边,但是小郭就无所顾忌,一有人签合同就招呼我,小宸,来,一块听听。

当然鑫姐也愿意,但是她总是说着说着就抬起头给我一句,那个谁,你要是闲的没事去给客户捶捶背去……

我的实习期是三个月,在最后一个月里认识了黄少,黄少,顾名思义,就是公司老板的儿子,少东家,也是本科毕业无事可做,来亲爹公司混一混,积累经验,准备日后创业。他被安排在经理办公室,具体是工作内容不清楚,每天背个苹果电脑往沙发一座,鼠标一点一整天。最初和他认识是因为老在一块抽烟,知道这是个土财主,但挺豪爽,性格是小胡同赶猪,直通通的。抽烟的时候小郭男朋友在内的几个保安也会过来,但碍于黄少地位,他们很少发言,所以平时都是我跟他两个在聊,一来二去相谈投机,他就让我给他介绍个女朋友。

“你喜欢什么样的?”

“浪一点的,骚一点的,事先主动避孕,事后不用负责的那种。”

“那和找小姐有什么区别。”

“哥比较专一嘛。”

黄少开始挺拘束,除了我们几个烟友很少同别人说话,毕竟是在自家公司。但在沙发上坐久了,心生无聊,便跑过来和前台的置业顾问们聊天。

顾问们不太愿意搭理他,因为很容易被误会,公司风言风语还挺多的,尤其是鑫姐这样的一线广播员在。不过黄少跟那几个岁数偏大的小姐也没有共同语言,很明显他对小郭情有独钟,小郭呢,和其他人一样,虽然不想跟他来往,但是老板的儿子找你,你总不好不搭茬,于是就一问一答地聊上两句,聊得也很敷衍,甚至在我看来那都不叫聊天,顶多算是活动口腔。

黄少问小郭,“你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

“一个也没有?”

“有堂姐堂弟。”

“你是个独生子女?”

“嗯,你有兄弟姐妹么。”

“我也没有,和你一样,有个堂姐。你平常都干嘛啊。”

“替你爸卖楼。”

“我是说周末。”

“我们没周末,一个月可以休四天,任选时间。这你不知道?”

“你觉得我知道不知道?”

“我觉得你知道。”

“其实我不知道。”

听他们这样对话,我在一旁都快干枯了,但黄少乐此不疲,他有个本事,能把一句本身很无聊的话翻来覆去地讲,讲到别人发现他根本不打算讲什么,他只是无聊而已。听他讲话就像嚼一粒半年前被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

我觉得小郭不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她要卖房拼业绩,要复习考试,还要照顾男朋友。小郭不值班的情况下,会给男朋友做好午饭带过来,这是两个人唯一流露关系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小郭对男朋友挺冷漠的,我想大概是不愿意听见闲话,两个人极少亲密举动,她男朋友有时从小区转到销售中心,隔着窗户远远看她,哪怕小郭正目视前方,也会立刻偏过眼神。我在休息时间在角落里撞见过他俩,他俩很拘谨的,身体隔着一段距离说话。

小郭复习的方式让人着急,毫无头绪。有时候她仿佛下定决心,坐在那一动不动能看上好几十页,嘴里念念有词,客户来了也不管,引得老刘都看不下去要说她两句。有时候就只摊开着书本,散着眼神发呆。我问她考试时间,她说就在9月份。时间是很紧张的。我不知道这场考试对于她是怎样的意义,一方面这样心怀理想使她迥异于别的售楼小姐,那些姑娘无非是在吃青春饭,混日子,处于嫁出去前的过渡状态,像个闲置的毛坯房,而另一方面,小郭又实在不像个能通过考试的人,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心不在焉地晃荡着头脑,乃至有几次居然把厚厚一本《申论》塞到我怀里,说,你帮我看几页。

我没事干,就十分努力地看上几页,过一会,小郭又回来对我说:

“看懂了么。”

“部分懂了。”

“那就好。”她收回书,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上班的时候也会捧着专业书,她看见好奇,抢过去一读读一上午,不懂的地方还央求我给她讲讲。我催她复习考试,她总会愁容满面地叹气,怎么办啊,肯定考不上了,没时间复习。她问我怎么办,我哪知道。但她隔段时间,又无比地坚定给我讲,其实我把这三章看完就行了,一个月我就能看完,面试我肯定是没问题,我干销售的嘛,考上这个肯定没问题的。

闲来无事的黄少注意到小郭的招警考试材料,走过来问她:

“你要考警察?”

“嗯。”

“我有个叔,就在哪个公安局来着,当局长。现在警察挺难考的,不认识人挺难考的。”

“那你认不认识人?”

黄少笑了。

“那你认识人喽?”小郭又问了一次。

“反正我叔认识挺多人的。”

小郭没再接话,心思重重地干别的去了。

有天中午我吃饭早了,没什么事做就提前来公司,那天赶上小郭值班,我进了销售中心,发现小郭没在前台,黄少坐在她的位置上,低头翻她的申论。我没惊动他,一个人悄悄又走出门找地儿抽烟。销售中心的玻璃是透明的,我抽着烟,从外面朝里看,小郭笑容灿烂地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走到黄少面前,手指一弹弹了几滴水在他脸上。

黄少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伸手去戳小郭的腰,两个人打闹了一阵,黄少搂住小郭的腰,把她推到身前,仰着脸和她说话。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感到一阵紧张,朝保安室望了望,今天小郭的男朋友也许轮休,他没在那里。

我没再看黄少他们,抽完烟,在小区里晃悠到上班的点才回去。

此后黄少找小郭聊天的次数与日剧增,后来干脆电脑都不带,一上班就坐在前台,跟这个唠唠跟那个唠唠,其实主要是来找小郭,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反而热烈欢迎他,因为黄少在这,老刘来视察的次数就减少了,老刘毕竟是对老板的儿子心存畏惧,老板的儿子闷了,想找人谈谈心,焉有阻挠的道理。

好在那段时间是销售淡季,公司业绩没有受到影响。

黄少霸着前台不走,我想小郭的男朋友是看得见的,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两三次小郭的男朋友就在楼门口值勤,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面无表情。我们在一块抽烟他也没缺过席,他始终挺沉默的,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基本不看黄少,但是黄少跟他说话他会抬起头认真回答。

当着我们的面,小郭对黄少的态度是一如既往地敷衍,黄少问她今天卖出去几套,她如实作答,黄少问她复习的进度,她说还差很多,黄少让她陪着出去吃午饭,她说我们不像你这种大公子哥啊,我们还得工作赚钱,哪能随便跑。

可轮到小郭男朋友轮休的日子,我不止一次在远处碰见他们俩手拉着手在小区里散步。黄少出门没问题,小郭的借口都是和客户约好了去看房。

她虽然上班时还带着申论,但已经彻底不看了。

小郭的事情让我感到不舒服,不是因为她对感情的态度,我感到这个姑娘的生命中心好像存在着一块顽强的磁场,无论她如何出走,距离多么遥远,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无可挽回地被吸附回来,紧紧地回到原点,这使我恐惧。

在实习最后阶段,我被安排在物业部门呆了几天,这是个比销售还要琐碎和消磨人性的工作,它让我见识到这个国家的小市民们有多么地可恶和愚蠢。那阵子我都会提前找个借口下班,躲开那些没完没了的水管漏了热水没来楼道没及时打扫的破事。

有一天我早早下工,百无聊赖,蹬着电动车往回挪,路过销售中心后面的假山,瞥见小郭和他男朋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拉拉扯扯。小郭好像没化妆,两个人都没穿制服。

好奇心驱使我减慢速度,凑到附近偷听,其实不算偷听,这个钟点这片区域通常没人,他们两个争执的音量很高。

我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小郭骂了句脏话,对自己的男友好像是在解释又好像是在申斥道:

“你不要听杨鑫鑫胡说。”

“你别管别人,就告诉我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小郭两眼朝天,扭过身子,往回走。

“放屁!”他男朋友抓住她的肩膀,不断地往回扯,他近乎是在喊道,“我要去找他,我揍死他。”

“你神经病。”小郭回过头,骂他,“神经病,说了没关系没关系,你怎么就不相信。”

“没本事,就知道打你的游戏,就知道怀疑自己的老婆。”小郭恶狠狠补了一句。

啪,小郭男朋友扇了小郭一耳光,他看上去像个觅食的豹子,整张脸都是扭曲的。

“你信不信我去找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

“你去啊。”

小郭男朋友颤抖着,隔了一定距离,都能听见他低低的咆哮:

“我马上去他,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叫人打死他。”

“放开我,神经病。”

他双手死捞住小郭的衣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我打死他,你信不信。”他单调地重复这句话。

“****。”他又给了小郭一耳光。

这件事发生的第三天我的实习结束了,按规定可以拿一笔数额不大的工资。领工资那天黄少不在,从人事部门出来,我看见小郭提着午饭站在门口,等着她男朋友下工。她还是那个样子,化很浓的妆,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那会儿,我有点相信鑫姐说的她和老刘的传说了。

我同她告别,她露出惋惜表情,说了些舍不得的话,我说自己还要去跟鑫姐告别,她说,鑫姐今天休假没来。我说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临走时她又叫我的名字。

“怎么了?”

“杨鑫鑫******不是个东西。”

“什么?”我回过头,佯装没听清。

“她就是个小三,你以为她那么傲是为什么啊,她水深着呢。你以后小心点她。”

我点了下头,礼貌地表示她的话我心领了,实习结束我又要回去上学,跟鑫姐也就是过年发个祝福短信的关系。

至此,我的地产实习算是告一段落。其实在这期间,我除了认识鑫姐小郭她们这些售楼小姐,还结识了一个来自上海的营销策划,他曾经是青岛地产界的金牌销售,攒了笔钱,之后自己创了个销售公司,可惜三年亏了几百万,只得重回上海打拼,我怀着扩展人脉的目的请他吃过一次饭,他是个福建人,说在上海很难混的,一个月拿五千多,租房就要花掉两千,女朋友都交不起。

来这里之前,我知道房地产是个暴利行业,清楚土地财政是房价高企的幕后黑手,清楚如果放过农村土地流转,房价即会有所下降。说起这些理论我总是头头是道。不过在这呆了三个月后,我萌生一些新的想法,有些是关于房地产的,有些是关于其他的。

@杨一宸不常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