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没有事·情发生(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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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拒绝天堂

绿鸽蓝鲸粉红豹

吉尔走进工作室,罗迪和大头****着上身,穿着短裤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张画稿和一本诗集。

短裤上面有很多浅绿的鸽子。

另一条短裤上有很多蓝色的鲸鱼。

蓝色鲸鱼的那条更宽松肥大一点。

吉尔坐下后拿起那本诗集,翻开。

希腊人从不在海滩上玩耍。[1]

吉尔看着有很多蓝色鲸鱼的那条短裤。

我们该喝酒了。罗迪说。

现在开始喝一定可以爽到半夜。大头说。

罗迪端来了三杯咖啡。

我昨天给阿福打了电话,小岐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他说因为天气的原因,估计小岐不会来北京,会去上海。

哦,天气。大头说。上海适合她。

那可能阿福永远不会来北京了。吉尔说。

你觉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大头说。

虽然我认为小岐应该去上海,但我希望他们在一起久一点。罗迪说。

我也希望他们永远在一起。吉尔说。

你的意思是,别折腾了,是吗。大头说。

吉尔继续翻着诗集。

除了首饰,一丝不挂。[2]

罗迪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着电话走到一面落地镜子前。

罗迪和他妈妈打电话总是显得很烦躁,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这样,他也不想想,他只有妈妈,他妈妈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大头说。

罗迪左手拿着电话紧贴着耳朵,右手握成拳对着镜子开始比划。

直拳,摆拳,勾拳。拳击步伐。前鞭腿,后鞭腿,散打步伐。右肘上击,横击,下击,抬起右腿,膝顶,再顶,换左腿。左手握着电话紧贴着耳朵,上击,上击,横击,横击,再横击。踮起脚尖,左右跳,前后跳。躲闪。躲闪。直拳,左肘横击,后鞭。

罗迪一直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罗迪挂掉电话走回大头和吉尔的面前,全身都在流汗,短裤已经湿了。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吉尔说。

罗迪和大头看着吉尔。

你们知道为什么小红帽是平胸吗?吉尔说。

罗迪和大头看着吉尔。

因为她的奶奶被大灰狼吃掉了。吉尔说完开始笑。

罗迪扯动自己的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头大笑。

这个笑话很冷吧。吉尔说。

我觉得这些笑话必须从你嘴里说出来才有效果,其实可以啊,你可以靠这个去吃妞,她们会觉得你很真实亲切,不装。罗迪说。这是属于你的笑话。

还有一个笑话。吉尔说。我有一条祖传的染色体送给你。

罗迪扯动嘴角,然后开始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个挺好笑。

大头愣了一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世玉有很多祖传的手镯,我有很多祖传的染色体。吉尔说。

吉尔起身上厕所,带着那本诗集,出来路过饭桌。上面有几根黑掉的香蕉。

我觉得你们不适合买香蕉。吉尔说。

单身毒妈里那个小儿子打飞机,下水道被堵住了,他们家的保姆跟他的母亲抱怨,不要再让你的儿子把袜子和香蕉皮扔到马桶里。罗迪说。他妈妈很尴尬,她一个单身母亲怎么跟他儿子说这些。

不是这样的,那个小儿子打飞机,袜子把下水道堵住了,他叔叔才教他用香蕉皮。吉尔说。

对。罗迪说。

加点温水效果会更好。吉尔说。

香蕉本来也是烂兮兮的。罗迪说。

你试过吗?大头说。

一会让罗迪拷点片给我,晚上我回去试完告诉你们。吉尔说。

大头起身上跑步机跑步。

这几天,大头总是穿着他的那条短裤出门,我跟他说那是内裤,他非说是沙滩裤。罗迪说。

沙滩裤是要过膝的。吉尔说。像我这条。

罗迪点点头。他那就是标准的平角内裤,他还说他那是GAP牌子的,我大多数的内裤都是GAP牌子的。

吉尔耸耸肩。

罗迪看着正在跑步的大头。

大头每天都要跑两公里,他离老婆孩子有三千公里。

大头跑完步,短裤也湿了,他走过来。罗迪,你出去买点烟吧。

罗迪和吉尔一起出门。

罗迪,你不能穿着内裤就出门啊。大头说。

我和你一样,穿的是沙滩裤。罗迪说。

抽了一支烟后大头说,我们喝点酒吧。

吉尔翻动诗集。

他们杀了那只公鸡,因为他对那六只邋遢的母鸡毫无感觉。[3]

可是,我们是蛋啊。大头说。

是啊,我们是蛋啊。罗迪说。

阿福和我一起租房子住的那几年,每年夏天,他都一直穿着那条有很多粉红豹子的短裤。吉尔说。

苍蝇

吉尔走进工作室,罗迪和大头****着上身,穿着短裤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张画稿和一本诗集。

大头的手里拿着一支绿色的******,保持着一个姿势,眼睛在来回转动。

罗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吉尔走到他们边上的时候,大头手里的******落下。

“啪。”

打在了那本诗集上,封面上的那张人脸像是一下被打碎了。

都怪你,差点就打到了,刚才十分钟我已经打了五只苍蝇。大头说。

世界打苍蝇比赛冠军。罗迪说。

昨天有一只很大的苍蝇我一直打不到,很不舒服。大头说。

那是苍蝇王。吉尔说。

那还不算,顶多就是一个队长。大头说。

十夫长。吉尔说。

十夫长也太小了,应该是百夫长。罗迪说。

百夫长已经是一个排长。吉尔说。

应该是连长。罗迪说。

小时候我以为连长就很大了,看书都是什么连什么连的。大头说。

共产党的独立连都很厉害的,他们打败了日本鬼子和国民党。罗迪说。

吉尔耸了耸肩,挤开罗迪的屁股挨着他坐下,拿起那本诗集翻开。

有一百个野蛮人在艾伦的

三层楼住宅里。而他正安静地

坐在厨房里一张小桌边吃东西。[4]

结婚吧,艾伦,别吸毒了,钥匙在窗台上。[5]罗迪站起来说。

哈哈,钥匙在窗台上。吉尔笑。罗迪,你还有叶子吗,好久没旅行了。

罗迪摇摇头。可是,我家的窗台在十八楼。

“啪。”

大头打死一只苍蝇后放下******,站起来脱去上衣,他穿上了一双纽巴伦的跑步鞋。

全北京人民都穿莆田产的纽巴伦跑步鞋,我为我的家乡感到骄傲。吉尔说。

等我跑完我们一起为家乡干一杯。大头说。

你们帮我一起把那面镜子搬到跑步机前面。大头说。

看到自己的肚子我会跑得更远一些。大头说。

欢迎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可是大头只能看到自己上下抖动的胸部。

吉尔坐到大头原来坐的位置上,再次翻开诗集。

我们都在时间里燃烧,但每个人都以

他自己的速度消耗。[6]

罗迪拿起一个还未完成的小雕塑继续加工。

我这个乳房捏得好不好?罗迪举起手里的女人体雕塑。

不错。吉尔说。

哇,我真棒。罗迪说。

哇,你太棒了。吉尔说。

大头放在跑步机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跑一边插进耳机。

今天天气不错。大头说。

我想让儿子下周到北京来过夏令营,你到时候带他来。大头说。

全封闭的,不过教官说里面有地方买东西,可以带点零花钱进去。大头说。

还可以买点啤酒和******什么的。罗迪抬头对吉尔说。我第一次出去野餐的时候十一岁,我爬到一棵树上叫一个小女孩也爬上来跟我坐在一块,当时我以为那棵树很高很隐蔽,我一边摸她一边让她不要害怕,说没有人能发现我们。其实当时我们离地面也就只有一米高,关键是,那是那里唯一的一棵树。

哈哈,真好笑,可是,那是那里唯一的一棵树。吉尔一边翻看手里的诗集一边笑。

水果的颜色,熟透的桃子,

内部的潮湿,西瓜的味道,

以及与草莓一起到来的石楠。[7]

吉尔放下手中的诗集,抬头看着正用一把小雕刻刀处理雕塑下体的罗迪。

我一直想知道,那天你和茹西喝醉之后到底做了什么被她男朋友打。吉尔说。

她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罗迪说。

所以,你把手指放进去了?吉尔说。

我没有。罗迪说。

是蝴蝶的还是馒头的?吉尔说。

我不知道。罗迪说。

她没有因此爱上你吗?吉尔说。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清楚。罗迪说。

很多事当事人可能都不清楚。吉尔说。

没错,我就是那什么都不清楚的当事人。罗迪说。

今天的天气糟透了,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大头说。

过几天我没什么时间,我得去香港一趟,是下个月我的展览的事情,可能要过段时间再找你玩了。大头说。

这次没办法带你去了,忙完就就得回来继续做作品。大头说。

你听。罗迪说。

嗯,下雨了。吉尔说。

有一个女人在大声尖叫。罗迪说。

我们要去救她吗?吉尔说。

应该是一对情侣在吵架。罗迪说。

现在,我们来点酒吧。吉尔说。

他们干杯。

正在加速。

正在加速。

又刮台风了啊?那你和爸爸不要出门了。大头说。

拆迁的事你们别管,我会给打电话问小鸡的。大头说。

明天我要和波比进城去玩,你去不去,波比是阿福的朋友。吉尔说。

你们现在都用网名啊,真潮流。罗迪说。

没办法,谁让你刚生下来你妈就给你取了个网名。吉尔说。

正在加速。

正在加速。

你们到时候会讨论艺术吗?罗迪说。

谁会讨论艺术。吉尔说。

艺术这种东西能吃吗?经常有种人会这么回答,在小说里。罗迪说。

这东西能吃吗?吉尔说。

我总是在梦里杀人,一直觉得那是真实的,一直很恐慌。吉尔又开了一瓶酒。

做什么都要有真实的欲望,就是你首先想要做什么,你想杀人,首先你得放自己是个杀手,是个变态,然后你才是个艺术家,艺术家在欲望之后,而不是在欲望之前。罗迪说。

上次我和波比玩,说到一些倚老卖老的艺术家,他说不要再跟那些老逼玩了。吉尔说。

我相信有一种人是永恒的,但大多数的人永远落后于时代,大多数的人都会老去。罗迪说。

老而不死。吉尔说。

一个人一旦因为年龄大而觉得自己在任何方面都比年轻人懂得多,什么事情都理解得比年轻人深,那他就已经真正老了,僵化掉了,这是不应该的,一个年轻人要让老人们感觉到震惊并且不理解,才是对的,要是让老人们轻易就理解了,并且觉得玩得还不够,那就够愚蠢的。罗迪说。

我觉得吸毒的人都老得比较慢。罗迪说。

正在减速。

正在减速。

我看到你发的微信照片了,新疆的天气是不错,不过你要小心点啊。大头说。

嗯,这边下雨了,挺大的,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一样。大头说。

前几天我从这里回去跑到一片小树林里撒尿被抢劫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很紧张,明显是新手,把我吓到了,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慌张把我吓到了。吉尔说。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也被抢劫过一次,那次我刚从乐队排练完,裤兜里还揣着一瓶二锅头,走到天桥下的时候,我被几个少年围住了,他们已经很熟练了,我跟他们说我没有钱,他们看了我几眼就挥挥手让我走了,我走了一段路之后又走回去,问他们要不要喝酒,我们就坐在天桥下把那瓶二锅头一人一口喝完了,之后我就加入了他们,在那天桥下一起抢劫了半年,我们最常做的就是从桥上跳到江里面去,不过我不会游泳,我跟着跳,然后就站在水里泡着。有一次我们碰到一个一米八的壮汉,他看到我们撒腿就跑,我拿着刀要去追被他们拉住了,他们说,跑了就跑了,不要追,我为自己的紧张感到丢脸。罗迪说。

后来呢?吉尔说。

后来我就学画画去了。罗迪说。

我是说你怎么脱离他们的,他们都被抓了吗?吉尔说。

他们对女人的品味太差了,所以我离开了他们。他们喜欢吃橄榄,看到好看的姑娘就把核吐到她的脸上,我是指他们认为的好看的姑娘。罗迪说。

谢谢你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大头大汗淋漓地站在他们的面前,拿起罗迪的酒杯就喝。

大头拿起******,“啪。”又打死了一只。

快,这里,我的左脸。吉尔说。

大头转过身举起******瞄准,可是那只苍蝇飞走了。

你晚上就住这里吧。大头已经洗完澡穿着一条内裤走下楼对吉尔说。

等雨停了就回去。吉尔说。

少他妈废话,就在这里住吧。罗迪说。

罗迪最近进步很大。大头拿起罗迪刚做好的一个小雕塑。

真的吗?罗迪说。

吉尔你觉得我这句话说得像真的吗?大头说。

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这样回答你看可以吗?吉尔说。

你应该回答他本来就是真的。罗迪说。

那不可能,我只是假假地说一下。大头说。

罗迪打了个喷嚏。

哇,你这个喷嚏打出了男人味。大头说。

我想起阿福以前打过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吉尔说。

阿福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罗迪说。

没有。吉尔摇头。

他也没有给我们打电话。罗迪说。

以前一直记得女的爬楼梯栏杆很性感啊,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动作。大头看着手里的小雕塑。

应该是这样的。吉尔站起来,弯腰翘起屁股。

草。罗迪说。

哈哈,吉尔一表演就演过了。大头说。

罗迪,你从这栏杆往上爬给我看看。

挖草,这么爬蛋蛋好痛,小时候爬不会痛啊。罗迪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头和吉尔大笑。

真他妈像一只猴子。大头说。

吉尔来爬一次,他比较会爬。罗迪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头和罗迪大笑。

又是一只猴子。大头说。

我们本来就是猴子,每个人都是猴子。罗迪说。

好疼。吉尔说。

因为我们是蛋啊。罗迪说。

是啊,我们是蛋啊。大头说。

可是,我们是蛋啊。吉尔说。

“啪。”大头在罗迪的大腿上打死了一只苍蝇。

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罗迪喝完最后一口酒说。

我要画画,好几天没画画了。大头放下了手中的******。

因为我们必须匆忙。我们在宇宙的

虚无荒原里,收获孤独和渴望。[8]

吉尔放下手中的诗集,拿起放在桌面上的******。

“啪。”他在大头原来坐的位置上打死了一只苍蝇。

吉尔走进房间关灯后躺倒床上,灰色的窗帘下透进一些光,窗台上有一把这个房间的钥匙。一会后,也许是过了很久以后,他不知道,喝得有点多了,他坐了起来,看着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啪。”打苍蝇的声音。

“嗒。”打火机的声音。

“啪。”打苍蝇的声音。

“嗒。”打火机的声音。

“啪。”打苍蝇的声音。

“嗒。”打火机的声音。

“啪。”打苍蝇的声音。

“嗒。”打火机的声音。

天快亮了。吉尔起身走下楼,又喝了一杯。大头放下******继续去画画。

“啪。”吉尔拿起******打死了一只苍蝇。

“嗒。”吉尔点燃了一只烟。

吉尔拿起放在诗集边上的******走到大头的身边,大头放下手中的画笔,拿起放在边上的酒喝了一口,眼神迷离地看着吉尔。

大头穿着一件不知道洗过多少遍已经变得半透明的T恤,胸口两个不大不小的黑点凸了出来。

吉尔挥起了手中的******。

“啪。”

罗迪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

“嗒。”

他关上了厕所的门。

蛞蝓蛞蝓

吉尔走进工作室,罗迪和大头****着上身,穿着短裤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张画稿和一本诗集。

说曹操曹操就到。罗迪笑。

白天都不能说鬼。大头说。

你们在说我什么?吉尔取下单肩包扔在沙发上,接过罗迪递过来的烟,点上。

一会我们要出去,参加一个朋友个展的开幕式,不过晚点会有一份快递会送过来。大头说。

其实很不想去。罗迪说。

吉尔坐下来泡茶。

这茶已经跑味了。吉尔说。

我房间抽屉里有几泡很好的岩茶,你等下自己拿下来泡。大头说。

吉尔倒了杯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小口,往喉咙里吸了好一会才咽下去,看了眼放在那本诗集上撕开的茶叶包装袋,铁罗汉,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吉尔拿起那个包装袋扔到垃圾袋里,把边上另一泡未撕开的茶叶放进单肩包里。

吉尔拿起那本诗集。

那位朋友最后让了步:

“她说。有时候你喝茶

声音好大,如果茶水很热。”[9]

吉尔走到工作室门外看了看,四周只有几条狗在游荡。他关上了大门,又关上了小门。

吉尔脱掉上衣,穿上罗迪的纽巴伦跑步鞋走上跑步机,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肋骨清晰可见,肚子却已微微鼓起。

欢迎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谢谢您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吉尔把裤兜里的钱包、钥匙、香烟和打火机掏出来放在那本诗集上,把一直放在跑步机上的耳机线插进手机,戴上耳机。

欢迎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吉尔对着镜子跑,两个被固定住的跑步机,两个迎面跑着的人永远不会撞到彼此,他只能看到自己的上半身,似乎他一直在摆动手臂,双脚却一动不动。

吉尔一边跑一边看着手机,微信显示有一条新的信息,打开却看到是罗迪给大头新发的展览现场照片点了个赞。微博里有两条新的私信和一个新粉丝,一条是没见过面的达人好友的生日提示,一条是卖僵尸粉的广告。新粉丝是卖减肥产品的。他打开电话通信录,从A翻到Z。看了看天气情况后又把手机放回到跑步机上。

正在加速。

正在加速。

吉尔开始喘气,汗沿着腹沟流了下去。

裤子几乎湿透了。

谢谢您使用康乐牌跑步机。

吉尔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放在桌上,喝下那杯还温热的茶,按下水壶的烧水按钮,水很快就咕噜噜响了起来,他一直低着头,看那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吉尔翻开诗集并端起一杯茶。

比如懒散。无所事事,

被浪费的日日夜夜,积成了

这些心爱的年月。[10]

吉尔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走到那面镜子前,移动它,靠在墙壁上,终于能看见整个自己了,两个眼圈特别黑,眼里布满了血丝,腿上的毛全部粘在了皮肤上。他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健美动作,转过身扭着头看自己的后背,拉了拉紧紧贴在屁股上的短裤。他走回桌前,拿起手机,一边拨打妈妈的电话,一边走到镜子前。

吉尔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贴着耳朵。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跳了跳,后手直拳,收回。再后手直拳,收回。摆拳,往自己的脸上打去。躲闪。勾拳,他的脑袋向后仰了一下。他微微跳了跳,把手机换到右手,贴着耳朵。左直拳,收回。左摆拳,收回。左勾拳,收回。前鞭腿,收回。再跳了跳,前鞭腿,收回。他站住了,把手机换到左手,贴着耳朵。后鞭腿,踢在镜子边缘处。

镜子倒在了地毯上。

吉尔的手机依旧贴在耳朵上,看着倒下的镜子。

吉尔放下手机,坐到沙发上,按下水壶的烧水按钮,倒掉茶碗里的茶叶,拿起桌上的一袋茶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从单肩包里取出那包茶叶撕开。

吉尔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诗集。

她曾在那儿度过整个夏天。他们

十一年都睡在地板上。

而如今她来得越来越少。[11]

吉尔脱掉那双纽巴伦跑鞋放回原处,紧接着脱掉了那条短裤,他没有穿内裤。

吉尔光着身子走到那面镜子前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回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接,拿着手机走回到了镜子前。

吉尔把手机放在镜子上,接听,打开免提。他俯身,双掌和两个脚尖顶着镜子开始做俯卧撑,手机就在他的嘴巴下方,他微微低头,能看见自己的****和镜子里的****在慢慢地接近,头对头碰到了一起,有点黏。一。

吉尔,在干嘛呢?撑起。

没干嘛。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二。

怎么样,北京好玩吗?撑起。

就那样了,你什么时候来?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三。

去干嘛呀!撑起。

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四。

听罗迪说你最近混得好像挺惨的啊?撑起。

还好啊,就是暂时不知道想做什么。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五。

不行就回来吧,我最近接了个活,做完可能还有其他的,一起干吧。撑起。

再说吧,刚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六。

我先还两千块钱给你吧,你把卡号用短信发给我。撑起。

好啊。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七。

小岐今天去北京了,钱在她那,等她回来再打给你吧。撑起。

好。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八。

你要没什么事去找她玩吧,她后天就回来了。撑起。

她在哪里?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九。

昌平好像。慢慢撑起。

算了,太远了。大头不是说你下个月可能会来一趟吗?来了再一起玩吧。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十。

挖草,你在干嘛啊,听起来声音这么怪。慢慢撑起。

没干嘛啊。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十一。

你不会正在搞吧。慢慢撑起,手一直在抖。

吉尔的****和镜子里的****又碰到了一起。十二。

算了,不跟你说了,等小岐回来了我就把钱打给你。撑到了一半僵在那里,终于起来了。

好,晚点我就把卡号发给你。十三。

嗯,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北京多无聊啊。撑到三分之一僵在那里,手一直在抖。

啪。

吉尔的****和镜子里的****狠狠撞在了一起。

吉尔光屁股坐在沙发上,汗水从后背流进他的股沟里,他连续喝了六杯茶,汗流得更多了。

吉尔靠在沙发上喘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香烟。

吉尔的身上已经没有汗了,只有****还是黏糊糊地垂在沙发上,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拿起桌上的诗集。

她或许在这儿,悄悄地。[12]

有人在敲门。

吉尔把诗集放进单肩包里,起身向门口走去。

注释

[1]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2]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3]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4]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5]出自艾伦·金斯堡的母亲给他写的遗书。

[6]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7]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8]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9]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10]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11]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

[12]出自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拒绝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