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擅长写故事的人,就如喜欢碎片场景一样,我总希望一切点到为止,恰如画龙点睛。作文太容易变成画蛇添足的事,没必要把所有的情节和过程都一股脑儿地抛给读者,他们都有自个儿的想法。实在无聊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真不知道,在作者与读者之间是否也存在个黄金分割点,一边是作者的世界,一边是读者的世界。那好,你们暂且立在分割点的读者那边,因为我将要去挖出一些属于我和工作的交叉点,我决定把它放在我们之间的黄金分割点上与你们分享。
男人的低潮
女人是有周期的,那是属于做母亲的周期,而男人呢?一次,和一个朋友开玩笑,他最近都是闷闷不乐的,大家都笑他“嘿,让他平静下,他的周期也到了!”他没有吱声,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工作让人变的重复而贫乏,而调换工作却又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更何况这样的大环境,稳定都是大家执意追求的状态。身为一个倒班工人,夜班和白班交加的日子,已然让波动的生物钟偏离了轨道,再在休息的日子开生产会,听技术科,进行考试之类的安排,想到这些我都会厌烦。即便只是耗去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你是多么的不宁愿。我会觉得这一天被突然打断,再也不是属于休息的一天。有的工作是让你接近生活,而有的工作就是为了生活,我恰是为了生活。如果你站在时间的一头,看你情绪的波浪线,你会发觉,我们兴致暗淡的时机似乎也有某种内在的规律,这就是低潮期。在那时,你会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和时间耗着,傻傻地坐着,甚至连选择什么姿态都忘了考虑。然而,这不是我们没有激情,不上进。我想,这是面对压力的自我空白释放呢?还是神经的自我调息?没有答案,我只是发现了它,它的存在如空气里时而来的一阵风,在每个季节有着不同的温度和力度。男人总把女人的经期叫,“总有那么几天”。而我们自己呢,是否也“总有那么几天”。
我和故乡的距离
这是我呆过的第三个地方,不算路过,旅游和短暂栖息的地方。这里是天山北坡,春秋被夏冬夹在嘎鸡窝里度过,真可谓:要么是冰,要么是火。朋友说,我难以融入一个地方,是因为没有找到爱的人,进而没有家的归属感。我想,他说的极是。可是,放开了去想,难道故乡的感觉就是爱人和房屋,或者亲人朋友的聚集那么简单嘛?嘿嘿,或许还有别的答案吧。我对四川的感触不如对南疆的深刻,我想这多半和时间有关:我在南疆呆了十七年,而四川仅仅七年,这里恰才两年。南疆叶尔羌河的雪水喂养了我,四川嘉陵江的山泉最前植入我的血液和骨髓。对于故乡,时间的印记本该是首选,无论那是个狗窝还是别墅。除了时间,我想最重要的原因得归结于那生命里缺失的朦胧美,她正住在你的记忆里,如云中月,雾里花。之所以朦胧,不是你记性不好,而是你的认知和价值观还是个青涩的毛果,他被一种纯净的美好包裹着,并逐渐成长,熟透掉落。当大地给了你一最伤痛的反作用,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和明朗。当你学会去判断和思索这美丽与需要的时候,这里嫣然不是你的故乡了。你的故乡在远远的雾里望着你,你却不像她招手示意,因为你的觉得外面的世界也可能成为你的故乡。哎,故乡只有一个。那就是滋养那个青果的地方,一切你还不想去看懂,去看透的地方。那里的美让你抓不着,她似乎在长长的雾里,你在梦里怎么也走不出她的怀里。我越来越发现,现实让故乡变得更模糊,更美丽,更遥不可及。
痛苦并快乐着
我时常带着装置上的保运工去干活,他们都是些中年的苦力工。他们也倒着班,白班十个人上班,夜晚四个人上班。因为白班车间安排的活计多,自然需要更多的帮手,我们作为监护人员和装置的操作人员,按车间和生产的需要带他们去完成体力工作。夜班,如果没有活计,他们就可以呼呼大睡。不久前,他们歇息的房间与仪表维护人员是值班室相对。后来由于保运工房间释放出来的浓烈的汗臭,让夏季值班的仪表人员无法休息,他们被迫搬迁休息室到楼上的另一个拐角。我时常去叫他们干活,自然知道那劳力汗味的厉害。我捏了鼻子,敲了门,站在楼道里呼喊他们出来。“又有活要干了”,他们抱怨,然后是无奈的沉默。他们干的活多半是:调盲板、复位法兰、开人孔、清地沟、搬运重物等。
记得年龄最大的老朱,六十出头,满嘴的锈斑牙歪七扭八,那黑乎乎的脸庞上褶起的皱纹如黑油的波浪。我问他为什么还不退休,自己的子女的情况。他是山东人,子女在江苏打工,老伴一个人抚养着孙辈们。用他的话说,“莫法,缺钱,俺还得出来卖力。”而那些中年的保运工,健硕得有些木讷,不过他们多半把最累,最出力的大活留给了自己。如老朱那样,过五十的自然被他们吆喝着去干了些轻巧的杂活。我是棉农的孩子,每次我都和他们一道做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计。所以他们与我关系也算不错,还总拿我的痘痘开涮,说我该速度的找个妹子来包治此疾。当他们挥汗如雨,灰扑扑地坐在平台一角,我不知道他们的眼睛正望着什么。而我,就想到了父亲在扎花厂装卸油渣的那两年,他身上一样有着洗不掉的酸臭,和伴随他两年的破旧的中山装外套。我似乎在他们身上恻隐着什么,不单单是我父亲的身影。还记得一个大学的同学提到一个被强将的女人,他说,她起初会反抗,后来就痛苦并快乐着了。生活,难道真的是这样嘛?
他们是怎么走过的
倒班十八年,伸出两只手,都无法数过来的日子。头发掉了,白了,皮肤老去了。或许还得倒班,像一棵被关在院子里的老树,他们支持着一片平凡而明净的天空。我好害怕,我害怕单调的倒班日子,和那违背太阳而入眠的梦。他们都说,心态很重要。我想,重要的不该是对生活无声的臣服,而是抛下一颗石子,激起涟漪那深沉的底色。没有人不向往美好的工作,更不会用无私奉献,爱岗敬业来标榜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定与不定的问题,公司和车间何尝不想给你最大的鼓舞和奖励,只是一个人面对一个进步和业绩的时候,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碌碌无为。反正这是我的工作,它让我活着,虽然不能活的很出色,但是也不会太落魄。更何况有家人,他们那温暖的一笑,便会化去我们内心多少的疲惫和忧愁。在这里,我相信是家和家的需要,以及下一代的希望,让一个本可以闹腾的人,变的沉稳而淡定。我有时候,有个疯狂的想法:每个人本来都是个不平凡的人,只是你表现的太平凡了而已。呵,他们一路走来,披星戴月十八年,值得敬重。或许还会更久……
平行的世界
时间是平行铺展,并站立着,过去、现在和将来,他们正秩序井然的排队,如立在案板上的,毫无间隙的,透明而没有分界线的土豆片。一个平面上的人,正用着同一片时间,只是他们如树叶,各自对秋的敏感不同,而显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姿态。我时常在夜半时分,看着昏暗的墙面,猜想:是否现在也有人同时和我想着这个墙面,我想那样我们就是生活在同一个时间面里的人了。正如苏轼的,“千里共婵娟”,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月亮何尝不是一片时间的代表呢。而菜刀就如空间,我们在其上不同的位置。当其与时间面上的自己映照的时候,它将土豆片切成丝,接着截成丁,最后垛成土豆泥,就有了这个属于个体的时空。上帝的手,吧这些土豆泥糅合,肆意地玩耍,所以交错的时空就诞生了。一切本该秩序井然的,其内在也是种独有的秩序井然。啊,我们这一辈辈的人的出现和死亡,正是一个时间面与一个时间面交接的界线。而那衔接交界面的真是我的知识和认知啊,后来就有了科学和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