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内。
地龙燃得很旺,房间里很暖。
贵妃想吃红薯了,便叫人在屋外给她烤红薯。
最好的银炭,短胖软糯香甜的红心薯。
贵妃靠门站着,身上披着雪白雪白的狐球大氅,精致的妆容,美得如画中仙。反正也没事儿,她便看着宫人烤红薯。
红薯在炭火下面,并没有任何观赏性和趣味性。
“娘娘,外面冷,您在里面等着吧!”万一把贵妃冻出毛病了,这后宫就更冷了。
“没事儿,里面热得很。”贵妃顿了一下,“香嬷嬷,你吩咐下去,地龙别烧那么旺,咱现在是普通嫔的待遇,别把炭用多了。”
“是。”香嬷嬷福身,朝身后吩咐几句。
“红薯还要烤多久?”贵妃眼巴巴看着那盆炭火。
“回娘娘,红薯才埋进去呢,怕还要等三柱香时间呢!”负责烤红薯的宫人回答。
“三柱香啊,这么久,我都饿了!”贵妃摸摸肚子。
“娘娘,房间里有燕窝,炖了好几个时辰呢!”香嬷嬷小声。
“胡说什么,那分明是银耳,本宫现在是普通嫔待遇,怎么会有燕窝那种好东西?!”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房间。
喝一口燕窝,皱眉,再把碗盏一推。
“腻得很!”贵妃道,说着站了起来,“你们分着吃了吧。”
“是。”宫人答。
整个后宫,大概除了皇后,就只有贵妃会嫌燕窝腻味,大概只有锦绣宫的宫人,能吃到其他嫔妃都觉得珍贵的燕窝。
不,是银耳。
娘娘既然非要指着燕窝说银耳,那它就是银耳。
“裕王和裕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走了好久了。”贵妃重新靠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炭火。
“回娘娘,应该是快了。”香嬷嬷答。
贵妃恩了一声:“本宫上次听裕王说,裕王妃做的烤鱼很好吃。”
“娘娘想吃烤鱼了?”香嬷嬷问。
贵妃再“恩”了一声,朝周围宫人看过一眼:“你们谁能偷偷溜出锦绣宫,到御花园池子给本宫抓一条鱼来?”
宫人面面相觑,娘娘想要吃什么,给小厨房说一声就是了,至于偷偷溜出去,再偷一条鱼吗?
“你们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贵妃问。
“娘娘,小的现在就去,小的和守在外面的侍卫熟,说几句好话应该能放行。”一宫人开口。
贵妃“恩”看了一声,香嬷嬷立即拿了几颗银豆子,交给那宫人,让他打点守着外面的侍卫。
两柱香后,那宫人抓着一条又肥又大的锦鲤回来了。
贵妃再叫人去把锦鲤杀了,架在火上烤。
这一次,贵妃娘娘是亲自动手,又是刷油,又是撒调料。
由于技术太差,银炭上又是油,又是调料,那火一阵阵窜起来,一会儿火星四溅,一会儿浓烟滚滚。
不到一盏茶时间,贵妃那件昂贵的狐狸毛大氅就烧了好几个洞,贵妃毫不心疼的把大氅丢到一边。
“娘娘,厨子说锦鲤很难吃,连猫都不吃。”香嬷嬷凑到贵妃耳边,小声道。
“我没说我要吃啊!”贵妃侧头,“本宫就是体验下。”
香嬷嬷无声退下,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贵妃了,也看不懂秦皇。
一个已经失宠,被禁足的嫔妃,不是应该静悄悄呆在宫里,等待的皇上消气吗?为何还过得这样开心?甚至是滋润……
最好的炭,最好的燕窝,最好的衣物……
一个愤怒中的皇上,不是应该对失宠的嫔妃不闻不问吗?怎么每天派心腹来问一次是否知错,十足想找台阶给贵妃下。
只可惜,贵妃根本不买账。
待鱼烤好后,贵妃用筷子戳了几下,这鱼焦乎乎的样子,一看就很难吃,连她都嫌弃。
她叫人翻出红薯,拍了拍炭灰,美滋滋的啃。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报告皇上,锦绣宫内浓烟滚滚!”
秦皇“啪”的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佩兰呢?快派人救火!”
还没走出宫殿,又有宫人来报:“皇上,锦绣宫没有起火,是炭在冒烟。”
秦皇怒目转向裴公公:“那种劣质炭是给贵妃用的吗?”
裴公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给锦绣宫劣质炭,真是不想活了!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查。”裴公公立即道,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锦绣宫一应用度,不能低于从前。
再过了一会儿,裴公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信息比较多,甚至还带回来一条烤焦的鱼。
“这又是哪宫嫔妃烤的,就这模样,也敢献给朕?”秦皇皱眉。
“回皇上,是贵妃娘娘烤的……”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秦皇心头一喜:“佩兰做给我的?虽然厨意差点,卖相难看点,但这番心意……”
说话间,秦皇看见宫人犹豫着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他的心头沉了三分:“说实话,朕不怪你。”
于是,宫人老老实实说,贵妃想吃烤鱼,便叫人去御花园抓了条鱼,再自己烤了。但不知为何,贵妃把鱼烤了后,并没有吃,反而啃了个红薯。
秦皇越听越不是滋味。
锦绣宫不是有小厨房吗?贵妃想吃鱼,派人做就是了!怎么会物资短缺到到御花园抓鱼?是有人克扣锦绣宫用度吗?
把鱼抓回去后,为何宫人不烤,反而要她一个贵妃亲手动手?!那些宫人就这样捧高踩低?!阮佩兰还挂着贵妃之名呢,就被人这样欺负?!
若真的把位份降了,那她还不被人欺负得连饭都没得吃?!
等等,啃红薯又是怎么回事?!没有肉吃,难道真没有饭吃?!
“裴公公!”秦皇开口,“你亲自去锦绣宫跑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是。”裴公公躬身。
“顺便……”秦皇顿了下,“看看有没有人欺负她?若有人不长眼睛,拖出去毙了就是。”
“是。”裴公公再躬身。
贵妃这哪里是失宠,哪里是禁足,这待遇,分明是比以前还好。
耍小性子惹得皇上生气,完了后,皇上还要百般讨好。
做宠妃做到这个程度,大概也只有阮佩兰了。
“另外……”秦皇想了下,唇角微微上扬,“若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告诉她,只有朕能拯救她,问问她有没有后悔,知不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