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傲世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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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请命

叶云低了低头,他确实是知道的,打从瞿良邪的身份一曝光,他便从宗族长辈之中听说了。即便曾经同情过瞿良邪,他也不得不隐瞒事实,只因为他效忠的是大钊的天子。

利索地将瞿良邪的伤口包好,他收拾了工具,低声道:“适才下官听人传话,说是那位珍珠姑娘,此刻在秦大人府上。瞿大人今晨也同皇上一同入宫去了。”

瞿良邪闻言略略放心,珍珠在秦攀那处自然是安全的,父亲跟在墨珏身边自然无恙,瞿府也可以保全。“可有蜀王墨谆的消息?”

叶云拿着银针的手轻轻一颤,那枚银针轻轻落在地上,沾了灰尘。他叹息一声,便听对面的女子沉声问道:“他起兵造反了是不是?”

叶云知道瞒她不过,只道:“微臣告诉娘娘外头的消息,无非是想娘娘安心养伤,这些事情,皇上自然会去解决的。”

瞿良邪却笑道:“殷都兵力不足,即便皇上能擒住公孙正,秦缚赶来及时,也是一场恶战。恐怕起兵的不止蜀地,皇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派去镇压各地的藩王,殷都危机即便解了,大钊也岌岌可危。”

叶云垂首不语,朝上的事情他一向不过问,却也知道瞿良邪说的并非虚言。“皇上自然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放我回蜀地,我会劝说蜀王退兵。蜀王一旦退了兵,其他藩王也就不成气候了,大钊危机自然可解。“瞿良邪浅浅饮了口茶,柔柔的视线落在叶云脸上,都说医者仁心,她赌的,便是叶云这颗仁心。

叶云却久久未曾答话,只是俯身将地上的银针拾起,另外寻了一块布包好,放在银针盒子里。挂起药箱子,“微臣只是一介太医,朝中事情与我无关。”

出门之际,他又低头问道:“不知娘娘有没有看过墨府?后院倒插了一颗百年杨柳,十分罕见。”

瞿良邪愣了愣,苦笑道:“若有机会,本宫倒真想见一见。”

“晚一点微臣会给娘娘送来晚餐。”留下这句话,叶云便转身锁了门。

瞿良邪倚在桌边,细细琢磨叶云最后几句话,不觉微勾嘴角,终究,是她赌赢了。

时至夜色降临,墨珏正在上书房同瞿良邪商讨朝中官员更替之事,墨宁前来回禀,禁军叛徒已经全部肃清干净,共计除去七十八人。

墨珏闻言怔了半晌,禁军常年守卫皇城,可以说是最接近他的机构,这样的机构却被敌人插入如此多的人,怎不叫他心凉。

他正想着,外头方凌来回禀,说是叶云太医求见。

墨珏心中疑惑起来,叶云不是在墨府看着瞿良邪吗?来宫里做什么?抬首,见方凌面色怪异,心中更加疑惑,起身出了上书房,才问道:“到底什么事?”

方凌张了张嘴,半晌指了指偏殿,“皇上还是自己去看吧。”

墨珏挑了挑眉头,瞥了方凌一眼,转身往偏殿去。

夜色已深,偏殿阴冷,殿中只有一盏烛火,有些昏暗。

墨珏一入殿,便见到一身男装跪在殿中的女子,长发披散,一身乳白束腰男装,手臂上的伤口又流了血,在月白袖管上染了点点斑驳。

“谁让你来的?”他沉沉地喝了一声,又唤方凌来,“将她带下去。”

方凌立在门边没动,瞿良邪跪直了身板,漠然道:“皇上先听了我的话,在打发我也不迟。”

不必她说,墨珏也能猜想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俊面寒霜,冷冷道:“不必了。”

“皇上难道有比臣妾更好的法子吗?”瞿良邪微勾唇角,却是满脸的自信,“难道皇上还要历史再次上演,为了大钊的江山,还要多少人血流成河家破人亡?”

“这是朕的江山,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君王一怒,拂袖转身,跨步离去。

瞿良邪却丝毫不惧,凉凉发笑,提高了声音,“墨珏,你在怕什么?”

墨珏身形停在门边,伸手撑着门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己在怕什么?

他怕这个女人会一去不回,他怕墨谆会以她相要挟,他怕刀剑无眼他怕无力护她周全。

太多的害怕无法说出口,他只能以这样绝对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恨着自己也好,至少他是安全的。

“将她锁起来,没有朕……”君王的话还未说完,迎面来的玄衣男子携同朝中几名老臣已经跪在他身前,重重扣了几个响头。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面色铁青,咬牙道:“秦攀,你这是做什么?”

秦攀俯身在地,只道:“微臣只想皇上应了皇贵妃的话,许她回蜀地规劝蜀王。”

身后几名大臣皆附议,皆为瞿良邪请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攀于瞿良邪而言,是如兄长一般的存在,如今他却要将自己的师妹推向死亡的边缘吗?

秦攀又重重扣了一个响头,“五年前为琏王爷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皇上难道还要再造杀孽吗?微臣想,琏王爷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同兄长兵戈相见。既然皇贵妃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皇上为何不让她去一试?”

看了秦攀半晌,墨珏才转头看殿中跪着的女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们串通好了?”

正此时,墨玉田与瞿铭也自赶到,听方凌说清事情始末,皆默了半晌,而后瞿铭双膝颤颤落地,老泪纵横,抖着双手从怀中摸出那枚金令,“皇贵妃初入宫中,皇上曾给了老臣这块金令,要老臣在危难时刻亮出,救她性命。”

他话说的缓,半晌已经哽咽,深吸两口气,方才继续说道:“皇贵妃自小在微臣膝下承教,不曾习得闺阁儿女半点柔情,是老臣之过错。倘或老臣但凡对她稍加放纵,也必不至今日糊涂局面。此事原就因她而起,那就让这件事,因她而止吧。”

他说着,将金令高举过头顶,俯身在地,却是哽咽出声。

五年前无心将自己女儿推向了漩涡中心,如今又要将女儿推向死亡边缘,这切肤蚀骨的痛,足以令这个位极人臣的老人在人前声泪俱下。

瞿良邪闻言已经湿了眼眶,却是转身朝瞿铭深深一拜,“父亲大恩大德,女儿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期望来生托生牛马,以报万一。”

瞿铭闻言,只是将身子俯的更低一些,他同瞿良邪这份父女情分,究竟是谁欠了谁,谁也说不清楚。

墨珏看着前后跪了一地的人,凉凉发笑,“你们这是要逼宫不成?”他又转头看方凌,见他垂首缩到一旁,凝眉道;“连你也同他们站在一处?”

方凌默了片刻,才问了一句:“若琏王爷在世,皇上以为,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