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傲世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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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赴死

瞿良邪挑了挑眉,她原以为秦攀会苦苦哀求自己,即便不是,也该稍微争取一下,却没想到他表现的如此平静。难道自己料想的错了?

她看了看墨珏,又道:“你且先回去同她叙叙,稍后本宫会派人将毒酒一杯送到你府上,留她一个全身,算是本宫格外开恩了。”

就算瞿良邪这样不留情面,秦攀亦是无话可说,以楚岁所犯的事,抄家灭族也不为过,遑论一个全尸了。

他抬眼看了看瞿良邪,又看看上头面无表情的君王,又沉沉地叩了个头,道:“多谢皇上与娘娘成全,若无其他事,微臣就先告辞了。”

他起身转身,修长的身形迎着跳入殿中的没有温度的光,格外的落寞。

他能为那个女子做的,也就这样多,或许一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属,好过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

他一走,殿中静了下来,瞿良邪唇角漫上一丝得逞的笑意,又低头看手中的折子,冷不防的被墨珏抱在怀中,听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夫人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便是在算计什么,能同为夫说说么?”

瞿良邪低头笑道:“兄长生平最是看中自由,他能为楚岁跪求皇上,可不止一点愧疚之心就能叫他付出这样多的。至于楚岁嘛,她对兄长的情谊再明显不过,不过兄长那榆木脑袋,岂能看透?”

墨珏就知道,瞿良邪虽说是恩怨分明,却到底还是有情义的,何况她同秦攀关系非同一般,怎会连他这点小小请求都不应的?遂问道:“那夫人打算如何做这个红娘?”

“这还要劳烦皇上请叶大人入宫一趟,调制一杯赐死楚岁的毒药才是。”瞿良邪浅浅笑着。

墨珏稍稍一想,笑出了声,伸手刮了刮瞿良邪的鼻头,“你呀,也就只有在算计的人的时候,格外的可爱。”

可爱?

瞿良邪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从未有人说过她可爱,就是琏哥哥抚着她头发时,也总说她很聪明。她细细一想,这余生一路走来,她被冠上了太多的名头,睿智、聪慧、阴狠、诡谲……

无论她扮演的是哪一个身份,从未有人说过她可爱,即便是父母。

“怎么了?”觉察到她情绪的低落,墨珏凝眉,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问道:“在想什么?”

瞿良邪摇摇头,垂首贴在墨珏胸膛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比什么都能叫她安心。“叶大人说皇上不宜操劳,身子要紧。”

“你放心,朕不会有事的。”墨珏伸手将她圈在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轻轻磨砂,“为了你,也为了大钊,朕不会有事的。”

瞿良邪方才稍稍安心。

再说秦攀一路回到秦府,门口值班的小厮原本恹恹的,见主子回来,一开始还不信,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一路小跑着进去,一边嚷道:“夫人,夫人,大人回来了。”

原是朝中动荡,秦攀常年在外奔走,府中难免冷清,夫人又向来不是爱热闹的,这几日情绪更是低迷,连过节也不曾展露笑颜。他们都想着,兴许是大人不在府中的缘故,如今大人回来,夫人也该高兴才是。

果真,那小厮喊了这一嗓子,阖府的丫头奴才都出来了,见了主子高兴的忘乎所以,紧赶着去房间请楚岁出来。

看着被几个丫头簇拥前来的素衣女子,秦攀细细地回想了许久,似乎未曾见过她开怀的样子,这些年来,她面对自己这个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凶手,要多么强大的忍耐力,才能隐下心中的仇恨?

周遭一片喧嚷,而立在中间的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一般,那双瞳孔中,倒映着彼此不明的情绪流动。

半晌,秦攀缓缓地吐了口气,说道:“关于你的处决已经下来了。”

楚岁一直在等着这一天,闻言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问道:“是什么?”

“赐死,留全尸。

回府的一路上,秦攀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向楚岁说出那个处决,可如今说出来,反而觉得没那么为难,就像惯例询问她昨夜可安枕一般,那样平淡轻松。

这个结果,在楚岁的意料之中,未曾惊讶,问道:“什么时间?”

秦攀又道:“稍后宫里会有人送来,娘娘格外开恩,允许我将你的尸骨运回故乡安葬。”

“她也算是大仁大义了。”

淡淡的一句话出口,二人之间又只剩下沉默,满院子的人不知道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秦攀的话他们却是听懂了,惊愣了半晌,哗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

“小的们不知夫人做错了什么事,可也不至于要一死,大人与皇贵妃交情最是好,皇上又看重你,你去求情,他们岂有不应的道理?”

“这些年夫人陪伴大人左右,若没有她,秦府恐怕不成体统,大人又岂能安心奔波在外,夫人若去了,府里可怎么办?”

又有人道:“大人身为登闻院院首,位极人臣,连自己夫人都保不住,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秦攀静静地听着,他也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个笑话,说是潇洒随性,到头来却身不由己。这些年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从女子口中听到恨这个字,也怕自己哪天会受不了内心谴责而崩溃。

幸而,她未曾说过恨,自己也未曾崩溃。

“你们都起来吧,这是罪有应得。”楚岁说着转身,远远地,传来她平平淡淡的声音,“若你们知道,我的存在会害的整个秦府抄家灭门,就不会再替我说话了。”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不懂,为何平素看起来温和沉静的夫人会说出这样骇人的话,更不懂对夫人爱护有加的大人,为何会看着夫人送死而无动于衷。

他们只知道,夫人若去了,这个秦府,恐怕也不会再是秦府了。

“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去,地上凉,莫要跪出病来,还要给你们请大夫。”秦攀漠然地说着转身,连一句关切的话,都说的这样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