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傲世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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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故人

秦攀沉默不言,老师曾说瞿良邪是他最聪明的学生,此言不假。这些事本来随着时间的洪流渐渐埋没,连他都快忘了五年前那个血色的三月,殷都街道上流淌过的鲜血,染红了夹道两侧的啼鹃花。

“你说,究竟是谁做错了?”瞿良邪抬首,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呢喃着问道。

秦攀不知她在问自己,还是自问,亦或是在问那个掀起这一切的男子。良久之后,他才答道:“世事如此,谁也没得选。”

“是啊,世事如此。”浅浅一叹,瞿良邪柔柔的双眸中,蕴出一丝凉凉的哀色,嘴角渐渐勾出嘲讽的弧度,起身离去。

“兄长,谢谢你。”

柔柔的声音渐远的脚步声透风而来,二月春风剪出的如画诗卷,染上烈日的温度,灼的人心烦意乱。秦攀抬首望去,那一袭明黄的衫子,看着分外单薄。

瞿良邪一路神情恹恹回到福蕊宫,便从林路口中得知,皇上已经颁布了下月初便封公孙玲珑为公孙皇贵妃的旨意,眼下已经下放了。

连着留了几个王爷在殷都小住,让瞿少将和墨宁少将陪同在殷都游玩。

“本宫已经知晓了。”轻轻一句话,瞿良邪便打发了林路下去,墨珏答应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快。四位藩王中,必定有一人同公孙正有瓜葛,而哥哥和墨宁都不是公孙正的人,说是陪同,实则是监视罢了。

瞿良邪倚在榻上思索着几位藩王的举动,心中拿捏不准,无意识地扯着手里的绢子,若不能尽早查出他们中谁与公孙正有瓜葛,若他们会错了意,事情便不妙。

“娘娘,安嫔在外头求见。”

秋月在门外回禀,沁儿抬眼见瞿良邪正在沉思,轻手轻脚关了门出去,问道:“她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只是看脸色焦急的很。”秋月回禀道。

沁儿一寻思,着安嫔怕是为了公孙玲珑封皇贵妃的事情来得,眼下小姐心思全在几位藩王上,哪里有功夫搭理她,便道:“你且去回她,就说一切稍安勿躁,娘娘自有主张。”

秋月应声去了,沁儿又觉不妥,叫住了她,“罢了,我亲自去吧。”

直至晚间用膳时,沁儿才将安嫔来过的事情说了,又把自己给安嫔说的话说了一遍,瞿良邪赞赏道:“如今沁儿姑娘愈来愈聪慧了,恭喜恭喜。”

沁儿知她故意呛自己,嗔怪道:“若不是小姐走神的厉害,奴婢也犯不着去多嘴!”

瞿良邪拉了拉她的手,笑道:“安嫔本是有意投我,如今公孙玲珑位份一提上去,她必定摇摆不定,要试试我的态度。沁儿姑娘做的很对,良邪在此谢过!”

沁儿白了她一眼,挽袖替她添汤。

瞿良邪正色喟叹,“皇上这下可有得头疼了,公孙家族势力庞大已经令朝中大臣人人生了畏惧之心,公孙玲珑身子在贵妃之位已经是六宫霸主,若再升为皇贵妃,只怕要令人谈之色变了。何况大钊立朝以来,从未出过三位皇贵妃。”

“小姐觉得,皇上的旨意会受阻?”沁儿问道。

“受阻是必然,皇上想要独断朝纲,这道旨意必下。”瞿良邪完汤搁下碗,抬首瞧了瞧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也没了出去闲走的心思,便让沁儿收了餐具,带着一壶清茶至院中烹煮。

却有林路进来回禀,说是外头有一位僧人求见,不肯透露姓名,看似宝华寺的。

瞿良邪心中一动,宝华寺唯一的故人,便只有刘皇贵妃,莫不是她?如此想着,她便亲自起身去迎,瞧见那人,却是跟在刘皇贵妃身边的僧童。

小小僧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不卑不亢道:“我家娘子有一句话叫教给贵人,过慧易夭。”

刘皇贵妃话中的意思,瞿良邪自然明白,柔柔一笑道:“这条命本是捡来的,若能为我所在乎的人做些事情,生死无惧。”

僧童略一惊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娘子曾言,若贵人虚心受教,便无话可说。若贵人出言辩驳,便将此锦囊交给贵人,若将来娘子有难,可命人持这个锦囊来宝华寺求助。”

瞿良邪接过锦囊,轻容纱的布料十分轻柔,触手温润,里头装有一物沉沉的,似玉佩一类。未及细问,僧童已经辞去,她蹙了蹙眉头,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正如瞿良邪所料,墨珏旨意一出,第二日在朝中已经掀起风波,满朝文武皆以祖宗规制为由,力劝皇上打消封公孙玲珑为皇贵妃的事,就连公孙正,也觉此不妥,生怕这又是皇帝的计谋。

而一向与公孙正作对的墨玉田,也难得地与他站在同一条线,皆不同意此次的册封。

墨珏沉着脸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地扫过跪在下头的人,心中自有盘算,阴柔的视线落在公孙正身上,化作一丝笑意散开。

“公孙皇贵妃辛劳操持多年,纵然无功也有劳,朕不过给她应有的位份。至于众位爱卿说的祖制,瞿老如何看?”

瞿铭本是站的中正,在朝中谁也不偏帮谁也不挤兑,闻言便道:“微臣以为,祖制不可废,却也该因时制宜。”

如此简单一句话,压过了众人抗议的声音,墨玉田双眼一斜,眸中寒光凛凛,却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瞿大人不会是因为前有皇贵妃的先例,因公徇私本相可不会答应。”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究竟如何,圣心自有裁定,服从君命是为臣本分。”瞿铭不动声色地将了将墨玉田。

皇后在宫中处境本就堪忧,好不易怀上龙嗣,原以为可借此翻身,哪里想到在这个关口皇上突然晋了公孙玲珑的位份,墨玉田如何不着急。偏偏皇上早已不是当年孩提受人威胁摆布,从前几件事他的决断来看,本就是有意要在朝中树立君威,这次的事情,怕是再怎么也阻止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黯然地垂首,眼角却瞥见对面的公孙正,同样在担忧,不由得又细细想这个中的缘由,看来皇上还忌惮着公孙正,树立君威的同时又顾虑着公孙家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