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禁城到上京城西城门,可谓是十里长街,城中民众自发组成的送行队伍恍若两条黑龙,横亘在十里长街。
巨大皇辇如同黑龙龙首,在西城门下停滞前行。四头圣兽麒麟察觉到城墙上那道杀意,目疵欲裂,低沉地咆哮声如同闷雷。
此时此刻,饶是处世从来不惊的人皇以及那无极军统领拓跋博川,都不禁在此刻眉头微微皱起。
城中所有人皆抬头凝视百尺城头上的那道身影,眼中弥漫着些许激动之色,怕又将是一场可遇不可求切相当精彩的战斗,只是没人知道那人是要刺杀当今人皇陛下还是何人?
拓跋博川瞳孔略微收缩,抬头仰望百尺城头上的灰衫男子,寒声道:“若是英豪,占势观礼天下行走出行,未尝不可,只是阁下杀意正浓,怕不是寻常观礼大能?”
拓跋博川握刀的手越发有力了,精神同样高度集中,身下坐骑同样鼻息喷吐热气,狂暴异常。
人皇赵楷端坐在皇辇上,面无表情,大有静观事变的趋势。
没来由地,城墙城头上与西城门下竟是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弱了下去,没人动弹丝毫,时光都仿佛在此刻凝滞。
突然,城墙上的灰衫男子自背后取下那黑不包裹的物体,五指用力紧握,布条顿时被震碎,一柄方形铁棒浮现在所有人眼中,顿时城墙下具是一片惊咦声。
原本以为会如同拓跋博川将军那般掏出那惊艳无比的长刀或者长剑,谁知拆下布条却不过是样式普通的方形铁棒,没有惊艳四方地的厚重气息,也同样没有玄奥复杂的纹路显露,平淡无奇。
然而近乎通晓古今传奇的人皇跟那拓跋博川,却瞧出了那平淡无奇的方形铁棒为何物,以至于神色有些怪异。
“北邙城老城主严池集不是早已仙逝么?你不是严武菡,为何却背负着严家的四顾剑?”
拓跋博川阴沉着脸说道,眼中隐约有杀机浮现。
北邙老怪严池集是行伍出身,曾参与过齐夏征讨各大王朝的战役,与尸山血海中悟出四顾剑法,并铸造出那柄可一分为四的四顾剑,集攻防于一体的无上剑技。
而如今有六十七岁的无极军统领拓跋博川,便是当年行伍将军严池集地心腹爱将,只是后来齐夏占领紫金山国号齐夏帝国后,严池集便成了北邙城城主,因为在军中养成的习性使然,素来有北邙老怪的称号。
拓跋博川今得见昔日已故仙逝的将军本名战器,心中那股杀意焉能压下来?
只是在未弄清楚敌人目的以及本身实力如何,能够坐上大统领位置的拓跋博川又怎会是那等热血上涌便糊涂叫嚣,并持刀先斩后奏地白痴武人?
在齐夏世俗界与修行界分割的时代,若是无辜斩杀十八大宗门中的强者,兴许便会引发一系列的恶劣事件。所以在齐夏无论是修行界武者杀人亦或者是世俗界讨伐,都务必得是师出有名,否则便是轮人话柄,遗臭万年。
城墙上的四顾剑陈六鼎面色平静,看了眼拓跋博川,眼神微动,随后轻声道:“四顾剑剑冢剑侍,有缘得北邙老怪的战剑‘四顾剑’,今日再次等候,并无冒犯天子之意,只为留下某人性命,事后便会离去。”
他的目光盯着皇辇上的杨战,杀意凌然。
至于四顾剑陈六鼎从何得只皇辇上的白衣青年便是杨战,也无从说起。只道是这般高手可凭借随意一件器物便能找出其中的气息。
既然兵部侍郎之子方士林有意针对杨战,看是传说中太古强者转世之身还是凭借机缘做到能够片刻间顿悟浩然剑道,自然有办法让天衍宗的四顾堂杀手之王四顾剑陈六鼎,能够知道杨战是何人。
皇辇上的杨战对那股杀意感知的最为清晰,双拳紧握,若非倾力调动体内龙息跟集中精神力,怕早已经在那股单纯的杀意中瘫软下来,境界的绝对差距,犹如天堑沟壑难以逾越。
人皇赵楷微微撇过头,看了眼额头渗出冷汗的杨战,右手拇指食指拨动左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若有所思。
队伍中的天衍宗天下行走罗天,此刻端坐在骏马上的身子,都是时刻紧绷着。他一纸书信让父亲派四顾剑陈师叔到上京城兵部侍郎府上,存有让四顾剑陈六鼎击杀仇人杨战的想法,可他何曾想过四顾剑陈六鼎,居然胆大包天到当着人皇的面公然在城内挡住他们的去路。难道就不畏惧紫禁城内武圣阁的那位护国武圣?
罗天身下的骏马亦不是寻常马匹,感知到罗天骤然紧绷的身子,顿时扬起马蹄嘶鸣而起,好在罗天反应快及时驾驭住,但那声嘶鸣却彻底打破了上京城内的平静。
一道剑气波动自城头悄然凝现,饶是马车驶离西城门数十里外的刀圣唐观应,都隐隐察觉到,并说了句:四顾剑陈六鼎,何时学会明杀了?
同样,早已经从极北之地大雪山赶回来的老剑仙杨君殇,寻常老农夫打扮地模样,从城外地碎石堆里站起身,弹了下戴在额头的斗笠,自话自说到:“连四顾剑陈六鼎都已经出手,看来杨战这娃儿一路不可谓不凶险,玉玑这小子倒有先见之明,看来老夫在见到道门孙子之前,可有的忙咯……”
城头,四顾剑陈六鼎盯着杨战,身形陡然自百尺城头一跃而下,手中方形四顾剑刺向皇辇上的杨战,剑气凛然,携风雷之势。
“放肆!”
无极军大统领拓跋博川大喝道,身形自异虎背上跃起,手中黑焱刀早已经出‘鞘’,黑气缠绕,招架住陈六鼎手中的四顾剑。
四顾剑陈六鼎眼睛地余光瞥了眼拓跋博川,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手掌拇指微动,顿时方形四顾剑陡然分出一柄黝黑铁剑。
铿!
刀剑交击声骤然响起,顿时火星四射,剑气刀气四溢,虚空震动。也是顷刻间,黑焱刀被四顾剑瞬间击退。
四顾剑震飞拓跋博川的刀势后并再次融为一体,陈六鼎身形未被阻拦片刻,依旧是熟悉的剑气波动,熟悉的杀意。
人皇赵楷已然起身,这一次他站到了杨战身前,横梦冷对陈六鼎俯冲而来的身姿。
“该死!”
拓跋博川握刀的手有些微微发麻,眼神阴沉地滴出水来,那家伙的力道堪称有些恐怖,从四顾剑剑身分离出的剑,居然都有如此力道,堪称恐怖。
当下拓跋博川身形再次拔高,扬起手中黑焱刀,大喝间刀芒冲天而去,引起九天雷动。“给我斩!”历喝间,黑焱刀携无匹霸道刀芒斩向陈六鼎的身侧腰间。
上京城唯有此刀。
“四顾剑,不顾前后左后,只顾如虹剑势!”
陈六鼎冷声道,执剑的手陡然松开,一拍剑柄,四顾剑顿时携奔雷之势的剑芒设想皇辇,但前者在半空中转身的瞬间,右手却凭空浮现一柄黝黑铁剑,厚重万钧般的气息直接与拓跋博川的黑焱刀再次相抗。
哐……
震天闷响响彻天地间,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直接席卷上京城,西城墙半腰处直接被气浪切割出一条整齐的横线,深入无坚不摧地墙体七寸有余,举城震惊。
而那柄被陈六鼎激射向皇辇的四顾剑,却在半空中演化成三柄长剑,没柄长剑都不是大多数人以为的三重剑影,而是实质。每一柄剑都充斥着厚重万钧地气息。
有五名战魂王级别的无极军持长枪一飞冲天,欲挡住三柄散开的四顾剑,却在顷刻间长枪崩断,胸口被洞穿,剑势也未曾减弱丝毫,距离皇辇不过七尺有余。
杨战瞳孔骤然收缩,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意袭来,身形被气机锁定,无法闪转腾挪,恍若死神降临。
身前人皇赵楷双手伸开,明黄龙袍顿时鼓荡而起,隐约间恍若有龙吟声响起,一股恍若凶兽般的气势自皇辇中涌现而出,两柄靠前的‘四顾剑’在距离人皇面门不到七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退!”人皇大喝间,双肩胛位置顿时有两头真气所化地黄金龙冲天而起,并消失无踪,而那两柄率先刺来的四顾剑瞬间被击飞。
然而眉头微皱间,那最后一柄剑却是不偏不倚顺着人皇抬起的双臂腋下,洞穿龙袍直接刺向身后的杨战眉心……
“……”
说时迟那时快,在城中所有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四顾剑剑影之际,城东紫禁城方向却陡然射来一道红色光芒,似是剑虹。
在千钧一发之际,城墙上悄然浮现出地那道农夫装扮的身影,轻喝道:“我有一剑,可撼昆仑!”
声音洪亮无比,那农夫右手自虚空虚斩而下,那道紫禁城射来的剑虹骤然消失,并在顷刻间出现皇辇上方,瞬间俯冲而下……
叮!
脆响过后,天地失音。
一柄剑身轻缠通体血红的长剑龙雀剑,剑身贴着杨战的面门,堪堪抵挡住那最后一柄‘四顾剑’。
杨战汗如雨下,第一次深刻地察觉到死亡如此贴近,以至于思维都险些停滞。这一刻他不敢想象若死在上京城,他如何对得起那些寄予他厚望的人,包括因为而死的玉玑真人以及七年来未曾再见上一面的父亲,如何对得起那将重生地希望交给他并给予他一切武道机缘的怪老。
杀!杀!杀!杀尽天下试图阻挡前行的家伙,杀尽试图伤害身边之人的敌人。
这一刻,杨战嘴唇微微哆嗦,因为愤怒与绝望,眼眸泛红,死死地盯着那与拓跋博川抗衡地四顾剑陈六鼎,而后身形冲天而起,同样戾气冲天,大喝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