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安元年十月,定南州西南部朱云郡城外,护城卫将军梁玉龙骑乘战马,执’安定’符令率领五千神武军预备军入城而来。
五千神武军预备军阵列整齐,一丝不苟,西城门外此时城门紧闭,曾担任梁玉龙副将的朱琛身穿护城卫武将盔甲,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立身于城门之上,左右战列两百余名弓箭手,且还有替补弓箭手严阵以待,多少年来未曾使用的投石车也都相继推上城门。
原本还在美娇娘肚皮上奋力挺进,继昨夜里后又一次被破坏好事的护城卫朱琛,看着眼前那黑压压大军压境而来,心里多少有点发怵,身旁那些从未真正投入战乱中的投石车真带不来多少安全感。
心中无数次将那位名叫王绪的小兵骂了个遍,甚至祖宗十八代都不忘问候,说公报私仇,以他不过是因为朱姓外加花了点钱财才混上的副将位置,哪里敢动武将梁羽龙身边的红人,三个自己都不够对方狠揍的。
朱琛对身旁手持长刀的护城卫说道:“事情禀告给城主大人了没?”
历来只是持刀吓唬吓唬弱势群体的护城卫,兴许是被大军吓傻了,此刻双腿哆嗦个不停,颤声道:“报,报上去了。”
朱琛抬手就掌掴那名护城卫士兵的脸,将头盔都给打偏,呵斥道:“废物,不就是个军队么?吓成这鸟样,还他娘的说要跟我逛花楼。”
士兵捂着留下五指印的脸,歪着头盔点头道:“是,咋们也好歹是行伍出身的,怕他们个球。”
朱琛转头问道:“梁玉龙那家伙紧要关头去哪了?老梁酒楼那有去看?平时道貌岸然,到了床上不也是个鸟样。”
士兵弯腰道:“梁将军一大早便是离开郡城了,实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这回有将军您在,待会城主大人率领可一刀破百甲的高手前来,若这军队真是要攻城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如今帝国并未有战乱啊,唯一的异姓藩王也不可能会公然造反。”
郡城大地都隐约颤抖起来,那军队来势汹汹,朱琛也懒得去理会陷入沉思中的护城卫士兵,挥手间,城墙上的弓箭手便已经着力拉弓,严阵以待。
当眼中沾染些许疯狂之色的梁玉龙,骑乘战马距离朱云郡城西城门不过百丈院的时候,城墙上的护城卫副将朱琛看清来者面容时,顿时怒喝道:“梁玉龙,身为护城卫将领,私自出城该当何罪?齐夏帝国有令,军队不得入城,速速随我阻挡大军行进,事后在拿你是问。”
朱琛传令下去,西城门缓缓大开,梁玉龙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并没有等身后相距数里路的神武军预备军跟前卫神武军千夫长的夏毕烈,策马进入西城门。
城门关闭后,身穿武将盔甲的梁玉龙登上城楼,估算了下他不在期间副将朱琛调集了多少人马针对大军。
梁玉龙大失所望,沉声道:“两百弓箭手十台投石车?能上得了台面的士兵区区三十多人,就这样妄图抵挡五千大军?”
朱琛自认对于行军打仗或者护城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经验,被梁玉龙这般奚落,倔脾气当时就上头,怒道:“怪我?我不是什么护城卫将军,能够调集这么多护城卫弓箭手跟投石车已经是极限,你应该问下自己,探子回报有大军压境时,你去了哪里?信不信待会我便一纸状书,直接让你卷铺盖走人,难道偌大朱云郡还找不到战魂王高手不成?”
夏毕烈率领秘密训练十年的神武军预备军抵达西城门射程距离之外,抬头正视手持‘安定’符令。此刻正立身于城楼上的那位武将,静静等待。
那五千神武军预备军虽不是正统神武军出身,但经过前身为神武军千夫长将领的夏毕烈十年训练,早已经脱胎换骨。兴许因为资质原因,并不是所有预备军都跟藩王齐当国麾下正统神武军那般都是战魂王强者,但自问哪怕无需梁玉龙接应,硬破小小郡城轻而易举。
看到并不像攻城的军队停止开拨前进,护城卫副将朱琛意气风发道“哪位将军携大军前来?可有通报军部?”
梁玉龙淡淡地瞥了眼朱琛,执护城卫将军令,正声道:“开城门!”
顿时,城墙上的诸多护城卫纷纷转头看向梁玉龙,明显困惑不解。那副将朱琛更是浑身一颤,大声道:“谁敢?这军队没有军部批文,那便是私立军队,来人,将梁玉龙给我拿下!”
无人敢靠前,所谓军令如山,梁玉龙手中那枚将军令便足够震慑。
还未等诸多护城卫反应过来,梁玉龙已经直接出手,将副将大腹便便的朱琛放倒在地,朗声道:“开城门,如若人皇怪责,本将军一人承担!”
吱呀!
几乎是梁玉龙话音刚落,西城门便缓缓打开,对于本就听命于梁玉龙的护城卫,此前的犹豫不过是担忧大军入城滥杀无辜,但谁都知晓这五千大军如若真要破城,以他们这些人手都不够塞牙缝,如今有顶头上司梁将军担保,他们乐得如此。
夏毕烈率领五千神武军预备军向郡城内开拨,城楼上揉了揉脑门爬起来的朱琛,看着转身离去的梁玉龙,暴怒间,抡起拳头砸向梁玉龙后脑勺,奔跑起来,身上肥肉一颤一颤。
在世俗中战力并不俗的战魂王梁玉龙,先知先觉,微微测过身子,躲避朱琛那一拳,恼羞成怒下倾尽全力的朱琛力道都在这一拳上,犹豫击打在空气上,惯性下冲势不减,大叫间身子直接扑向城楼扶手,怎奈身子着实肥胖了些,直接从城楼上摔了下去,口吐鲜血,身负重伤无法动弹。
“若非朱鹿山,早就想一脚把你踹下去,这样也好,免得我动手了!”
梁玉龙转身对身后那群看着他的弓箭手跟投石车手,大抵是看出了眼中的担忧,轻声道:“放心吧,本将军奉靖安皇子之命率军入城,不会伤及无辜城民,且今日之举兴许将会改变城内的生活。”
将羽箭重新插回箭筒内的护城卫点了点头,开始退散,投石车重新撤走,梁玉龙前行数步后,突然转过身,看着之前朱琛身边站着的小兵王绪,皱眉道:“你这小子傻愣着干什么?难不成本将军这回指挥得动五千士兵,就认不出了?跟我走,好好看看你以前如何憎恶的朱家下场吧。”
被叫做王绪的小兵木讷地点了点头,跟在梁玉龙将军的身后,从浑身散发煞气的军队旁经过。
此时此刻,五千神武军预备军入城,早已经惊动整座朱云郡城,消息传播的很快,大多数城民都以为有异军攻城,吓得连滚带爬回家收拾能够带走的任何东西,然而在西城门下的五千神武军,却并未如同史书般记载的那般入城烧杀夺掠,静静地伫立在主街道上。
直到他们以往不曾感到陌生的面孔梁玉龙,走到这群身穿黑甲的军队阵前时,城民心中便是安心了一半。
大多数人都知道郡城护城卫将军梁玉龙的事迹,那是实打实地农民出身,从山旮旯里跟随老父亲老梁,获得齐夏皇室的补助在后建设起的朱云郡城落叶生根,开设了家供以往同村同源闲暇下棋闲聊的茶楼,口碑极好。
乖巧懂事的梁玉龙向往的便是成为那群保障郡城安危的士兵,立志成为能够守卫新家的强者,兴许是命中早已注定,梁玉龙而立之年破天荒的成了护城卫的一员,直到成为武道战魂王高手后才担当护城卫大任,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算是完成儿时梦想。
梁玉龙安抚惶恐不已的城门,率领五千神武军预备军开拨,按照靖安皇子此前给他的任务,先是率先前往招远客栈。
朝阳街朱家那座小皇宫般的府邸内,朱家主朱怀远听到议事堂内跪伏着禀报城中事态的族中侍从,讲述到护城卫将军梁玉龙率五千士兵入城,正超朝阳街走来,猛地将手中茶杯砸的粉碎,拍案而起,怒目圆睁道:“好大的狗胆,这梁玉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率军进入我的底盘,真当以为世俗士兵便能奈何的了我朱家?”
朱怀远起身走向议事堂外,抬腿将禀报事态的侍从一脚踏死,冷哼道:“从头到尾尽报忧不报喜,此等霉运缠身留你何用!”
朱怀远离开议事堂,在管家的屈身跟随下,在府中兰桂坊内换了身更为干练的衣衫长裤长靴,通体透着华贵之气。
随后让管家将族中养了好些年留下的客卿请出来,是时候反哺朱家的时候了,并独身绕过重重庭院,在一座落满秋后枯叶的庭院停了下来。
“大哥,朱家为难已至,让世人明白朱家尊严不容践踏的时候到了。”朱怀远轻声道。
在朱家府邸中向来是禁地的这处无名小庭院中,响起一道格外沙哑低沉的声音:“朱家兢兢业业为帝国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上京城的尚书大人已经告老还乡,赵无极要拿我朱家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