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打坐中的杨战,从之前在定南州与上京城边界的禁地山脉中突破战魂皇后,连续赶路,根本没有多少机会修炼,有的只是不停的战斗。
虽说突破战魂皇后,凭借怪老口中所说的龙脉龙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境界动荡期,反而因为与无影宗门下剑客域外星空战斗,凭借那域外星空大能的神力相助,一步入天象,将体内龙脉龙体乃至于丹田龙泉都被扩大数倍。
虽说神力在消耗殆尽后,体内龙脉宽度有所回缩,但也远非最初战魂皇初阶境界时的龙脉龙泉可比。此时的他,体内龙泉更像是严重缺水的水缸,继续庞大的天地灵气化成龙息滋补处于饥渴状态的龙体,也就是肉身。
如今正值月黑风高半夜,能够在太阴山以地为床天为被的世俗武者,除了挑战自身极限在太阴山山腰就地锤炼意志外,杨战所在的太阴山玉湖,除了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世俗武者,自然也并没有多少顾忌,疯狂摄取这片在世俗中堪称浓郁的天地灵气。
然而龙脉神诀毕竟是太古时期神龙族传授给人族的神级战诀,寻常人几乎无法修炼,也唯有像杨战这般拥有祖龙战魂的武者才能在武库圣山得到认可,筋骨得到改造,并速成龙脉诀战技。
恰恰正是因为龙脉诀的种种特殊性,杨战这般毫无顾忌地在拥有灵脉的太阴山上吐纳,造成的景象,自然是一副宛如龙吸水的场景。
隐约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自玉湖底龙脉中汇聚向玉湖岸边的杨战周身,形成喇叭口状,绕着他周身旋转,并缓缓被肉身尽数吸收,纳入体内龙泉当中。
杨战微微半眯着眼,惊讶于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居然这么浓郁,虽说龙脉诀过于霸道,但这番场景却是在终年护城大阵运转的上京城中,是不曾见到过的。
杨战看了眼升腾起气雾的玉湖水面,内心嘀咕道:“多半是太阴山灵脉……若是动静过大,湖底异兽感知到,就太得不偿失了。”
杨战缓降下龙脉诀运转周天的速度,周身灵气漩涡力度立刻弱小了许多,而玉湖水面的气雾也逐步减少,一切似乎重新归于平静。
但不凭借肉眼,依旧能够感知到杨战周身的天地灵气,依旧是世俗的数倍有余。
小白龙与小斥猴因此沾光,前者眼睛弯成月牙状,在嘀咕杨战居然能够得到龙脉神诀而吃惊外,心中同样暗喜好处大大。至于后者金毛小斥猴则稍微淡定许多,不紧不慢吸收着杨战吐纳而来的天地灵气,始终维持不多不少的平衡处境。
正当杨战彻底沉下心来,打算先将自身境界提升,再参悟剑道时,三更天已然到来。
这个时辰正是太阴道观灰袍道人道宫离开道观之时,只是一身行头却不是道人装扮的道宫真人,却是一副道观香客的打扮,年龄约莫也就是花甲之年的老者,漫步下山。
途径太阴道观山腰牌坊之时,凑巧碰到牌坊下,在刻有‘道’字巨石旁半睡半醒着的瞎子老头,跟一个梳着双马尾辫的小姑娘。
瞎子老头突然嚷嚷道:“舒儿?天亮了没?天亮了没……要上山烧香了。”
一旁被叫做舒儿的小姑娘揉着朦胧的睡眼,半眯着眼睛看到了正驻足盯着她看的一位老香客,呆愣片刻后,转头冲瞎子老头委屈道:“人家都还没睡醒,睡醒自然会叫醒爷爷你的。”
“那爷爷先嘘嘘了!”
瞎子老头视若无睹的样子,摸索着刚好走到道宫所化的香客面前,开始解麻绳当腰带的裤子。
他面前的道宫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看在对方是瞎子的份上,强行没有动怒,轻咳道:“这位老人家……”
“哎呀,什么鬼!”
瞎子老头突然拐角一声,‘吓’的踉跄后退,直接倒在地上,双腿开始抽搐。
梳着双马尾辫的姑娘见状,立刻就是嚎啕大哭起来,一下子如梦清醒,蹲在身子抽抽不停的瞎子爷爷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呜呜,爷爷,你怎么了?你别下小舒,小舒已经没有爹娘了,不能没有爷爷。呜呜……”
哭着,小舒姑娘立刻转头看向灰袍道人道宫所化的香客,一把抱着他的大腿,半跪着身子:“坏人,你是坏人,你赔我爷爷!呜呜,你赔小舒爷爷。”
小姑娘抱得似乎很近,完全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道宫,一时间愣在原地,寻思着世俗人怎么这般胆小?原本打算以真气检查老头状况,却陡然惊醒过来自己化身香客,若是显露出神仙之流的力量,眼前这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家,万一又哭着拜师学艺,岂不是会惹得一身麻烦?
“额,小姑娘真是对不住了,你先别哭……”
道宫蹲下身子,没办法从怀里掏出装扮香客必备的世俗魂币或者金锭银锭,由于对世俗财物没多少概念,他索性为了甩掉耽误他功夫的姑娘,将算得上惊人财富,价值十万魂币的一块金锭,跟拢共加起来抵得上五万魂币的五块银锭,一股脑塞到小姑娘碎花裙上。
道宫柔声道:“爷爷我随身就这些东西了,能赔的都赔了,总不能赔上我这条老命吧…”
“哦!”
眼中浮现精光的小舒姑娘,弱弱地说道:“那小舒就不缠着老爷爷了,小舒才不让老爷爷的命呢……”
小姑娘收好对她来说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银锭金锭,哆嗦着身子走到还在抽搐的瞎子老头身旁:“呜呜,爷爷,你不要吓小舒,小舒没了爹……额。”
眼睛地余光瞄到老香客在山体栈道渐行渐远,小姑娘当即轻声道:“爷爷快起来,那老头走远了。”
瞎子老头原本抽搐不止的身子,立刻停止抽搐,拍了拍巴掌,在双马尾辫姑娘的搀扶下起身,捋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咧开嘴角笑了起来,露出缺了颗的门牙,轻声道:“舒儿,收获如何?”
马尾辫姑娘啧啧叹道:“太,太,收获太大了。”
瞎子老头接过小舒姑娘递来的一枚金锭五枚银锭还有几贯魂币,笑的更欢了,双眼已瞎,却像是对小姑娘挤眉弄眼一般,嘿嘿笑道:“怎么样?爷爷说身无分文也能带你走遍齐夏,够任性吧!什么弹琴二胡说唱卖艺,甚至是今儿个碰瓷,爷爷都造诣非凡,陆地神仙就了不起?还不是被瞎子老头我给唬住?”
习惯了瞎子爷爷总是自吹自擂的小姑娘,捂住耳朵,不厌其烦道:“小舒知道爷爷很高很高,可不信刚才那看起来心肠不坏的灰胡子老爷爷是陆地神仙。”
瞎子老头急的直跺脚,收敛笑容道:“舒儿,你要相信爷爷啊,爷爷啥时候骗过你?虽说以前也判断失误过,那,那纯属是看走眼。”
“爷爷本来就看不到……”
小姑娘嘀咕道:“爷爷虽然有好几层楼那么高,可还不是不知道小舒可长的水灵了。”
心疼这世间唯一孙女的瞎子老头也不懊恼小姑娘说他瞎眼,而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齿,屁颠屁颠走到‘道’字巨石旁,先财迷般的咬了几口金锭魂锭,乐呵着好好藏好,并轻抚着那道木质长匣子,轻声道:“子期啊,我曾说过今后不再动琴,毕竟上面染有你元宵节救舒儿的鲜血,可今日你不能怪伯牙我再次抚琴。”
瞎子老头缓缓打开木匣子,并低声道:“谁让咋家舒儿说老头我眼瞎看不到闺女长的可俊了,今儿个老头我就要借用你一回,让咋家闺女知道瞎眼老头我‘看’的一清二楚,比她那个曾评选江州第一美人的娘亲都要生的俊。”
木匣开,一道虹光瞬间自木匣内冲天而起,接着瞎子老头在小姑娘瞪大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下,身子直接跳出山腰栈道,身子悬浮在半空,脚下就是百丈悬崖。
“爷爷……”小姑娘突然‘哇’的一下,那双可爱的眼睛顿时弥漫着雾水,看着正在栈道外虚空抚琴弹奏她最爱的‘忆娘亲’曲子的瞎子爷爷。
在浮现鱼肚白的天幕下,太阴道观栈道外,一曲琴瑟起,虚空浮现两幅由琴声勾勒出的透明人形画卷,
一副是梳着马尾辫正比划着瞎子爷爷有多高的小姑娘,正是小舒姑娘。
一副是轻抚怀中婴儿的美人画卷。
小舒姑娘哭的更凶了,大声道:“娘亲,爷爷看得到舒儿……舒儿不孤单!”
蓦地,天地间似乎有道格外诡异的力量横扫太阴山,大道和鸣,顿时群山微微颤动。
栈道外的瞎子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琴入匣,两幅花卷崩碎天地间的刹那,瞎子老头身形已经重新站到哭着笑,笑到哭的小姑娘身旁,缓缓将负于身后的左手置于胸前,低头看着食指中指间夹着的一枚梅花瓣,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低声喃喃道:“傲雪女帝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