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产玉,却因一条穿城而过的玉水河而得名,究其原因,大概是玉水河历史渊源较长的缘故。由于玉城地处华夏腹地,又占据了全国铁路的咽喉要道,南下北上东进西出非常便利,加上历史悠久名胜众多,得到了众多投资者和游客的青睐,由此,玉城的财政收入逐年翻番,城市建设逐步与大都市接轨,慢慢与国内一线城市并无二致。
由于城建效果显著,玉水河两岸的滨河公园也从乡下姑娘改造成了大家闺秀,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投资商们眼光独到,瞅准了沿河两岸的风水宝地,建起了许多高档酒吧和宾馆,玉水河畔日渐成为玉城夜生活的主要去处。适逢春夏之交,河道两侧到处是休闲散心的市民,树荫暗角,更有一对对情侣在嬉笑呢喃。
霓虹闪烁,醉影朦胧。玉水河畔的皇家酒吧里,李卓正咧着嘴一脸坏笑的摆弄着手机,他旁边和对面,是另外三个发小,张元、吴大勇和汪星。
“嘿,兄弟们,注意听啊,给你们念个段子”,李卓头也不抬,大声的朝其他三人喊道,“说,一直乡下蚊子进了城,饿急了,见一小姐****高耸,遂一头扎进去猛咬一通,结果满嘴全是硅胶,蚊子心有不甘,又连吸了另外几个人的奶,结果仍是硅胶,于是仰天长叹,唉,城里的食品安全太成问题了,上哪找放心奶啊!”
李卓说完后,自顾自的大笑起来,笑了一半,却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好奇,抬头打量张元等人,只见三人对他讲的笑话充耳不闻,脑袋上像装了跟踪探测仪似的,紧紧的锁定着一个目标,并且随着目标的移动而自动转向。李卓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虽然酒吧里灯光昏暗,可还是觉得眼前一亮,脑海里立即跳出两个字:尤物!
说这个女人是个尤物一点也并不过份,粉面桃腮,皮肤白嫩,散发出一种健康的光泽,掐上去都能挤出水来,一双标准的杏眼,有一种淡淡的迷朦感,彷佛弯着一汪秋水,小巧的红唇似笑非笑的抿着,个子不是很高,给人的感觉却是修长秀美,整个人显得高贵而美艳,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产生了按耐不住的心慌。
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略显怪异的女人,虽然衣着性感,却未施任何粉黛,身材曼妙性感,神情却惊恐不安,眉宇间还有些学生气息。看到李卓等人向她看过来,脸上竟然布满了红晕,低着头,紧跟在前面那个妖娆女人的身后。
直到两个女人进了一间包房,众人才依依不舍的回过头来,虽然饱了眼福,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这种眼神的满足和现实的失落让几个年轻人暂时安静了下来。李卓皱了皱眉头,确切的说,这两个女人还不完全能叫女人,应该叫女孩儿,脸上还带着书卷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们应该还是学生,只是第一个比第二个“出道”早一些罢了。
“哇塞,有短信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有人给李卓发来了一条短信,李卓低头看去,是一则荤笑话:
一次抢答活动上,主持人问:猫是否会爬树?
老鹰抢答:会!
主持人说:举例说明!
老鹰含泪道:那年,我睡熟了,猫爬上了树……后来就有了猫头鹰。”
李卓看了看,想笑,却又觉得索然无味,收了手机,对着另外几个人发起呆来。
李卓高高瘦瘦的,平时言语不多,在市政府办公室上班,跟着主管城建的刘长江副市长当秘书,面孔上看上去比较严肃,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加上年少得志,二十七八岁就提了正科,在一帮兄弟中颇有威望。如同其他周末一样,李卓难得不用伺候领导,终于可以放松一下,把弟兄们招呼到了一起,但苦于全是男人,一堆爷们儿喝着闷酒显得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儿,吴大勇打破了僵局:“我说兄弟们,找点事做吧”。
其他人立即附和,纷纷响应吴大勇的提议,都把头转向了张元,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所谓找点事做,就是看看有没有妞可泡,或者被妞泡,这是一群光棍们每个周末的主要活动项目。
张元看到几个人把头转向了自己,赶忙说道:“怎么又是让我安排?我认识的那些女人都被你们给吓跑了。看你们那点出息,见了女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塞到人家内衣里,一个个龇牙利嘴的,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如饥似渴,而且非同小渴!说你们是色狼都有点冤枉你们,在我看来,你们简直就是色魔!”一逮到机会,张元就卖弄起来,顺带嘲笑一下这群哥们儿。
张元是一家家电卖场的楼层经理,整个楼层三十多个营业员,只有张元这个经理是男的,其他的全部都是女的,而且绝大多数是未婚。借着这个优势,弟兄们出来玩的时候,常常让张元喊着卖场里的姑娘们一起,这样男男女女打打闹闹,自然就开心的多。
张元眼珠很大,用吴大勇的话说,张元的眼珠大到公牛看了都蛋疼,不但很大,而且很鼓,鼓到金鱼看了都头疼,不但很鼓,而且白眼很多,多到鸡蛋看了都憋屈,都说长着这种眼睛的男人爱色,张元也不负众望,果真很好色,接着资源优势,几乎把卖场里的姑娘都追了个遍。
其实,好色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事儿有着相当广泛的男群众基础,犯不着谁鄙视谁。
好像男人好色是这个地球必须的需要,女人也没必要呕吐男人的爱色,如果不这样,也就浪费了女人的风情万种,有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青春色彩白白做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每天装修的花枝招展的,难道像花儿一样,只给太阳看?
其实,女人渴望男人,真的像花儿渴望太阳!
张元卖弄完毕,收到了一堆白眼,吴大勇和汪星挽起了袖子准备灌他酒。
这时候,李卓说话了:“算了算了,别闹了,去河岸上转转吧”。
张元等人停止了嬉闹,汪星去吧台结账,其他人鱼贯出了酒吧。
在酒吧的一间包房里,刚刚被他们调戏过的刘曼柔正拉着王玉婷的手,向几位客人极力推荐着。
刘曼柔和王玉婷是玉城大学大三的学生,她们偷偷从学校里跑出来陪酒是为了赚一些零花钱,尤其是刘曼柔,已经干了几个月,赚了好几万,收入颇丰。对此,她非常有成就感,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势单力薄,身边没个伴儿,于是她决定劝同宿舍的王玉婷一起干。可她说了很多次,王玉婷一直犹豫不决。今天,王玉婷终于举步维艰了,全身上下就剩下了五十块钱,刘曼柔抓住了这次机会,说服了王玉婷。
就在半个小时前,王玉婷还在玉城大学的操场上漫无目的的徘徊着,心里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刘曼柔去酒吧里做陪酒。她口袋里那五十块块钱已经被她攥了三天了,因为这五十元是她这个学期最后的指望了。
王玉婷家是农村的,爸爸偏瘫在床,妈妈患有心脏病,二老全靠弟弟在南方打工维持生计,她这个当姐姐的,已经不能再给弟弟增加负担了。未婚夫小刚在一家饭店做帮厨,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不但要给家里的父母寄钱,还要支付房租、买生活必需品什么的,所能帮助她的也非常有限。钱没有了,可生活还在继续,衣服可以不买,鞋子可以继续对付,可饭总是要吃的,每个月“大姨妈”来的那几天,卫生巾还是要换的,这五十块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王玉婷和小刚是同村老乡,也是家里给二人定下的亲事,为了给爸爸拿药治病,小刚家连聘礼都提前送过了,只等她毕业后就举行婚礼。虽然小刚是王玉婷的未婚夫,但两人还未同过房,小刚要求过几次,王玉婷坚持要到结婚那一天再亲热,小刚见她的态度坚决也就未再勉强,只是乐呵呵的期盼着。因此,二人的关系还停留在拉拉手搂搂腰的程度。
刘曼柔私下里跟王玉婷说过很多次了,只要王玉婷肯跟她一起去酒吧做陪酒,每天至少能让她赚到五十块钱,而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而已,顶多是被一些不老实的客人摸两把沾点便宜,可一个月下来,不仅生活费有了,甚至还能存上一部分,干几个月就能把最后一个学期的学费给挣回来。
虽然不知道酒吧里是什么样子,但看着刘曼柔每天搽脂抹粉坦胸露乳的出去上班,王玉婷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收入总是与付出成正比的,刘曼柔能够出入高档餐厅、用名牌化妆品是与她的付出有必然联系的。
王玉婷陷入了矛盾之中,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徘徊着,去酒吧陪酒确实赚钱,可也是拿着色相去换的,让同学们知道了会怎么看她,往后又该怎么面对小刚,爸妈知道了又该多伤心。
“喂,我说玉婷,你绕够了没有,操场都被你绕了一百遍了”,刘曼柔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一只小镜子,借着昏黄的灯光一边化妆,一边对还在纠结的王玉婷喊道。喊完后,刘曼柔低头看看胸前,觉得还是不够诱人,咬咬牙,又解开了一颗扣子,然后再看了一下,达到了若隐若现忽隐忽现的程度,她满意的笑了起来,凭着胸前这对资源,她已经迷惑了上百个男人,赚到了数万元的积蓄和一大堆的名牌。
“我……我试试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我只陪酒,别的我不做,我不能对不起小刚”,王玉婷下定了决心。
“这就对了,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身,凭喝酒赚钱,没什么丢人的”,听到王玉婷答应了,刘曼柔显得特别的高兴,赶忙把一只手提袋扔给了看台下的王玉婷:“快快快,快换上,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我能不穿这衣服吗?”王玉婷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的衣服,高跟鞋,紧身裤,吊带衫,这些衣服与她身上的针织毛衣牛仔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拜托,难不成你要穿这一身去上班吗?”刘曼柔对这个姐妹伤透了脑筋。
“这身衣服不行吗?”
“Oh,my god,大姐,你去酒吧是要陪客人喝酒,不是当服务生,你要像我这样才有钱赚嘛”,说罢,刘曼柔摆出一个S造型,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紧身的裙子将屁股的弧线展露无遗。一个正在跑步的男生直勾勾的盯着刘曼柔,以至于一脚踏空,掉进了跑道旁的窨井里,幸好窨井并不深,只摔了个狗啃地,惹得刘曼柔笑的花枝乱颤。
王玉婷咬咬牙接过了刘曼柔递过来的手提袋,转身进了体操馆。过了好一会儿,王玉婷才扭捏着走了出来,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低胸吊带背心,下身着一条紧身七分裤,脚上踩着一双近两寸高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苗条性感,简直就是丑小鸭变凤凰,让人眼前豁然一亮,特别是在高根鞋的提臀作用下,原本并不太出众的她竟然也一下子变的性感火辣。
刘曼柔惊奇的看着凤凰涅槃一般的王玉婷,心里产生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嫉妒——王玉婷这一收拾,竟如出水芙蓉一般,加上她身上那股书卷气,使得王玉婷在性感中又透漏出婉约和高贵,相比之下,刘曼柔倒显得有些媚俗。
看到有男生看过来,王玉婷赶忙用手遮住胸前,不知是生气还是嫉妒,刘曼柔用力拉开了王玉婷遮挡在胸前的手,“得了吧,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穿裹胸背心啊?别说露了,用手扯都扯不出来一点沟呢,别挡了”,说完,刘曼柔感觉自己语气重了,口气松了一些,“走吧,快到点了。”
王玉婷跟在刘曼柔的身后一摇三晃的走着,由于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她感到非常不适应,而更让她感到别扭的,是王玉婷给她的吊带背心太短了,下摆很容易收缩到胸部以下,使得她的整个腰部都露了出来,加上裤子的裤腰特别低,都快遮不住内裤了,她不得不一手向下拽背心,一手向上提裤子。
在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王玉婷不经意的开了一眼玻璃上倒影出来的自己,发现屁股被那条裤子勒的特别紧绷,把整个屁股的形状都勾勒了出来,内裤的痕迹特别的明显。王玉婷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如同自己正赤裸裸的被人围观一般。那一刻,她感到内心深处那层最美好的东西被剥掉了。
王玉婷运气不错,第一次出来陪酒遇到的人不是她想象中的肥头大耳满口黄牙的暴发户,而是几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机关的领导,举手投足之间显得从容大气,除了偶尔劝劝酒之外,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这让王玉婷放心了许多,渐渐的,就没那么紧张了。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大胆的尝试,在尝试之前,你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扰,可当你尝试着将步子迈出去了才发现没有你想想的那样危机四伏。
可是,有的人明明知道前方危机四伏,还是不得不迈出这一步,比如王玉婷。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出了酒吧,扑面而来的春风使得李卓等人精神为之一振,虽然还有些凉意,但几个人兴致正浓,也顾不上许多,抬了一箱啤酒朝河边走去,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后席地坐下,各自开了一罐啤酒,对着倒影着灯光的河面喝起酒来。
“我觉得咱们也该收收心了,遇到合适的姑娘就成家吧,再这样玩下去,也真没什么劲了”,李卓一口气喝完一罐啤酒后说道,“我家老爷子今天又打电话唠叨我了,逼着我明天去相亲呢,本来我还想跟老爷子犟两句,可仔细想想,真是老大不小了,该做点正经事了。”
“成家?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和汪星是不愁,你李卓年纪轻轻就提了科级干部,房子老爷子早给你买了,车子虽然不好,好歹也能凑合。汪星是汪氏集团的大少,正经八百的富二代,车房更不在话下,只要你们愿意,女孩儿们得哭着喊着把你们两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可我和大勇呢?我那房子可是我爷爷还没退休时候分的,比我的年龄都大的多,面积还抵不上汪星家的厕所吧?大勇连房子都没,现在还租房住,我们倒是想结,可是有人愿意嫁吗?”张元愤愤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们总要结婚的,即便眼下没有条件,也不能继续这样混下去吧?我们得干点正经事不是?”李卓没有计较张元的抢白,兄弟们条件不一,张元说的也是实情,房子成了这一代人结婚的一项重要指标。
“大秘书啊,你跟着市长当秘书还不是正经事儿?至于我们,你就别同情了,咱们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们?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说实话,要是谈女朋友,我们谁都剩不下,可要谈结婚,我和大勇是相当有难度,别说新城区了,就老城区的房子,每平米得六千出去吧,哪怕是套两居室,就得我不吃不喝干上二十年,哪怕是按揭,首付且先不提,往后三十年里,每天天不亮我就得先欠人家银行几十块钱,你说我结的起吗?”一谈起婚姻这个话题,张元颇多感慨。
“汪星,给老爷子说说,把你们家开发的房子给张元和大勇各弄一套成本房吧”,李卓对汪星说道。
“这事儿我跟大勇考虑过,汪星家开发的房子在东区正中心,就是成本价,也比西区贵的多呢,我们还是没钱,不能让汪星为难”,张元接口说道。
“唉……那你们怎么办?继续混?不考虑结婚?”
“我是没这个想法,大勇你呢?”
“我也没有,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事儿呢,何况在领个老婆呢”,吴大勇长叹了口气,接过张元的话感叹道,“你和汪星不愁啊,你们条件那么好,想找个人结婚还不容易?”
“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应该是我第五次相亲了,估计汪星也差不多吧?”李卓皱了皱眉头说道,旁边的汪星一边喝酒,一边伸出四根手指头,表示他也已经相了四次了。
“你们俩想结就结吧,我和大勇就得随缘了。看见刚才进酒吧那两妞儿了没?看样子也就大二大三吧,上着学就出来陪酒了,你说现在的那些女孩儿们能好到哪去?一套化妆品、一个名牌包就能把她们给哄到床上去,给个千儿八百就能让你为所欲为。这为了钱的也好说,生活嘛,不容易。可还有那连钱都不图的,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一顿地摊儿一支玫瑰花就跟人上了床,被弄大了肚子一个人偷偷跑到医院打了胎之后回来接着上,搞不好还得倒贴,套子都得自己掏钱买。等她们玩腻了,想结婚了,再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让我们给她买房买车买名牌,没房子不嫁,没好车不嫁,没正式工作更不嫁。明明是个破烂,还挑三拣四的显我们不够档次,这样的女人将来能不能生孩子都是个事儿,你们敢要吗?”说起女人,最好色的张元却是义愤填涌。
“你说的那些毕竟是个例,再说了,真有女孩是你说的那样,还不是被你们这样的人给祸害的?”汪星觉得张元的话有点过了。
“我那是普度众生,她们一个个寂寞难耐的,如饥似渴的,我跟她们勾搭,也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再说了,盗亦有道,我张元从来不对处女下手,我得手的那些都是经过人事的,以前遇到的处女我一个都没破,在这方面我还是有原则的”,张元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
“真的!哥们儿从来不造那个孽。”
“……”
“我们这一代人是怎么了,找个人结婚就这么难吗?”吴大勇对着河面感慨着。
“阿卓,如果方菲没有消失,你们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方菲……”听到汪星提起前女友,李卓脸色一沉,伤感浮上心头。
“如果?如果当年潘金莲没推开窗户,中国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张元察觉到了李卓的变化,找了个由头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潘金莲跟现在的中国有什么关系?”吴大勇问道。
“切,没学问了吧?听为师来跟你批讲一番”,张元清了清嗓子,卖弄道:“如果潘金莲当时没有打开窗户,那她就不会遇到西门庆。如果没有遇到西门庆,她就不会出轨。如果潘金莲不出轨,武松就不会怒杀西门庆,这样他就不会奔上梁山。如果武松不上梁上,水泊梁山的一百零七将依旧轰轰烈烈,但是宋江和方腊的战役就必败无疑,因为只有武松才擒得了方腊。如果武松治不了方腊,枭雄方腊就会取得大宋江山。如果方腊取得了大宋的江山,就不会有后来的靖康耻。如果没有靖康耻,金兵就不会入关。如果金兵不入关,就不会大清朝。如果没有大清朝,就不会有闭关锁国,更不会有慈禧太后。如果没有慈禧太后和闭关锁国,当然也不会有八国联军和鸦片战争,也不会有杀千刀的战争和不平等条约,中国早就凭借五千年的文化首先就发展资本主义了。如果中国率先发展了资本主义,这会儿早就超过了美国、日本什么的,成了当今世界最发达、最强悍的国家了。”
张元卖弄完,众兄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差点就膜拜他了,只是李卓还有点失落。
“得,喝了这一罐散了吧,今天我得回家睡,我爸专门打电话交代让我回去,估计是吩咐我明天去相亲,要是回去晚了我家老爷子又该发飙了”,李卓说完,仰头将一罐啤酒喝完,又将易拉罐在手里拧成了一团,用尽全力抛进了玉城河里。其他人也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晃着微醺的步子各自回家了。
李卓回到家中的时候,李建军正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见儿子回来,李父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冲儿子努了努嘴,示意他坐在沙发上接受训话。李卓眼看逃不过去,只好顺从的坐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只苹果啃了起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李父问道。在李建军心目中,儿子是非常出色的,也是让他感到非常骄傲,他那些老哥们儿的儿女都不及李卓有出息。李卓研究生刚毕业就考上了选调公务员,直接享受副科级待遇,下乡锻炼了两年,又被遴选进了市政府办公室,适逢政府换届,李卓被新进政府班子的刘长江副市长看中,调到了秘书科,级别也跟着提了一级,成了主任科员,虽不是实职,但也足够老爷子高兴的,他混了一辈子才弄了个正科呢。
“还行”,李卓边啃苹果边应付着爸爸。爸爸这一套太老套了,明明是想跟自己谈相亲的事,却偏偏从工作上开始,还屡试不爽。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是还行?”看着李卓的态度,李建军有点微怒。
“那有什么行不行的,不就那回事嘛,上班,签到,接待,看文件,做汇报,陪领导调研”,李卓说道。
跟刘长江当秘书,李卓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照理说,他是刘长江的专职秘书,上下级的关系应该比较密切才对,而且领导与秘书之间通常有一个秘书半个儿的说法,这一点可以从秘书对领导的称呼上体现出来,比如,正式场合叫刘市长,非正式场合叫刘叔,比较混杂的场所叫刘老板。
可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与刘长江之间还是非常明显的上下级关系,无论到任何地方,李卓都称其为刘市长。刘长江也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李卓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谨小慎微的伺候着,更不敢用其他称呼来叫,这就说明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够密切——在官场上,两个人的关系越官方,关系反而越差劲。他本想就这件事问问爸爸,看他有什么建议,但看着爸爸严肃的表情,他便止住了。
李建军的目的也不在于此,询问工作只是为了跟儿子拉开谈话的架势,“嗯,即便是寻常工作,那也要坚持做好,不能有丝毫马虎,另外,那个……”李建军点根烟,顺便偷偷观察一下儿子的表情,“那个,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李卓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午爸爸打电话给他,说要他明天去相亲,对方是李建军一个老同事的女儿,是玉城日报社的记者,根据李建军的描述,对方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如果他李卓不去相这门亲,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还有一层意思李建军未言明,那就是,要与李卓相亲的这个女孩儿的叔叔是省委的一个大领导,不是副省长就是省委副书记,如果两个人能谈成,对李卓将来的发展大有好处。
“什么什么事!”看到儿子的态度,李建军终于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态度!你准备混到什么时候!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了,哪还跟你一样,跟着一帮子朋友混酒吧唱卡拉ok,这是你一个公职人员该干的事?!”
闻听客厅里吵架,正在里间帮儿子烫衣服的李母掂着一件西装就跑了出来,冲着李父说道:“你吵吵什么,儿子累一天了,刚回来你就吵吵个没完,儿子又没说不去”,说罢,冲丈夫眨巴眨巴眼睛给些暗示,李建军收到信号,心里虽然带着气,但眼睛还充满了期望的看着儿子。
李卓从妈妈手里接过西装,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我明天准时赴约,保证把儿媳妇给你们领回来,行了吧?”李父李母闻言,二人对视了一下,脸上呈现出得意的微笑。
李卓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登上QQ。刚一上线,就有一个头像闪烁起来:“HI,最近还好吗?”
这是个陌生的号码,李卓打开她的资料,网名是开到茶蘼,其他的资料也很普通,并无特别之处,可她的口气,却像对自己很熟悉,“嗯,还好,你是?”
“呵,你希望我是谁?”
开到茶蘼问住了李卓,是啊,如果想找一个人聊天,我希望会是谁呢?开到茶蘼,茶靡的靡字,怎么有点像方菲的菲字?李卓被自己想到的答案吓了一跳,三四年过去了,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还是方菲。会是她吗?李卓赶忙摇了摇头,方菲已经是过去了,还是想想现在的人吧,那……齐帆?好像比较熟悉的女孩儿也只有齐帆了。
“这个问题很难吗?不会是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想谁了吧?”QQ响了起来,开到茶蘼问道,李卓看了看,没有回复,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方菲是李卓大学的女朋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临毕业时,方菲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连同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留下的痕迹也一同抹掉了,使得李卓如同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梦一样,清晰的记得梦里发生的所有故事,而现实世界里却找不到丝毫她存在过的证据。
方菲的离开,带给李卓的感觉如同一只锋利的剑迅速划过他的胸腔,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他的心剖了出来,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却没有任何的痛感,等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心被人带走之后,痛感才慢慢扩散开来,撕心裂肺的痛渗透到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里,让他真正体会了痛不欲生的含义。
直到过了一年之后,李卓才慢慢缓过劲来,伤口结了痂,虽然不再痛了,但总是感觉有一块硬硬的结在心口上,怎么都绕不过去。开到茶蘼的问题,如同一只手掌抚摸在那块硬结上,虽然不痛了,但感觉还是与别处不同。
那么,齐帆呢?李卓问自己。李卓第一次见到齐帆,是往市直工委转党关系的路上,当时齐帆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显得一双腿修长笔直,丰满圆润的屁股鼓鼓的向上翘起,一件深红色的紧身纯棉T恤,将身材呈现出曼妙的S型,小蛮腰随着步子摆动着,给人一种性感迷人的媚力,一条马尾在背上摆动,又彰显出了青春的活力。李卓走在齐帆的背后,两眼紧紧的盯住她的屁股,小腹一股热流涌起,使得他恨不得冲上去从背后抱住齐帆。
正当李卓紧盯齐帆的屁股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下子扑到在地上,在他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抓住了什么,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李卓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迅速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大眼睛美女正愤怒的盯着自己,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裤腰,而李卓的左手正抓着美女的裤子往下扯着,眼看就要春光乍泄了。李卓赶忙送开手,躺在地上,着急的想辩解,却又因为慌乱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指指台阶,又指指正在往外渗血的膝盖,通过比划才让美女明白自己并不是故意要扒她的裤子。
好在美女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红着脸四下里看了看,时至下午三点多钟,办公楼前并没有其他人,也不算太丢脸,瞪了李卓一眼算是原谅了她,刚要转身走走,突然又想起李卓的膝盖还在流血,于是又从包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李卓,然后才逃似的离开了。
想起和齐帆认识的这段经历,李卓的嘴角就扬起了一丝坏笑,因为……齐帆的屁股真的好圆。笑了一下,李卓又感到五味俱全。李卓曾经追求过齐帆,可被齐帆拒绝了,但她拒绝李卓时眼睛里还透漏着一种欲说还休的哀伤,这让李卓忍不住想再试一试,却又怕惊扰了佳人,“有苦衷”三个字让李卓揣摩了许久也不得其解。
QQ又响了两声,李卓仰靠在椅子上,手指动了动,又懒得起身,脑海里像切换幻灯片一样,在齐帆和方菲之间快速的切换着,渐渐的睡着了。
就在李卓上网的时候,张元正搂着琳娜站在电梯里,一边凝神望着电梯外的景色,一边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女人,恨不得把她跟自己揉为一体。琳娜三十岁出头,上身穿了件粉色的紧身衬衫,下身着一条及膝的黄色纱裙,裙下笔直浑圆的小腿上穿著白色的长统丝袜,小巧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小凉鞋,整个人显得成熟性感。由于张元搂的太紧,琳娜整个人都贴在了张元身上,饱满的胸部因为挤压而变成了饼状,在衬衣里呼之欲出。
张元家在老城区的纺织厂家属院,家属院的围墙上还写着“**********万岁”等字,充分彰显了这座家属院的辉煌历史。玉城纺织厂曾经是玉城的骄傲,是国家一五计划投建的重点项目。建成后,数以千计的南方纺织工响应国家号召,从江浙一带来到玉城,投身到了纺织报国的行列,张元的奶奶就是当年北上的“织女”之一,与身为“占地工”的张元的爷爷结婚后,就定居在纺织厂家属院里。
纺织厂最鼎盛时期,厂区面积达到数千亩,厂区里医院、学校、派出所等一应俱全。到了九十年代,机纺大规模应用后,人工纺织渐渐失去了竞争力,加上玉城本身不是棉麻丝产地,纺织厂在改革开放的竞争中渐渐失去了竞争力,到了九十年代末,干脆申请了破产,曾经辉煌一时的纺织厂就这样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当年让人羡慕的筒子楼家属院,也逐步成为落后的代名词,楼与楼之间被居民们搭满了简易棚,远远望去,遮天蔽日,灰蒙蒙的一片,成了棚户区的代名词。
张元就住在这片庞大的棚户区中的一居室里,虽然破旧了些,好在设施一应俱全,不到六十平方的房子里,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等功能区划分的很明确,好歹也算是有了栖身之地。
张元上小学的时候,爸妈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世了,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读大学的时候,爷爷奶奶也先后去世,张元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纺织厂没落了,爷爷奶奶连退休金都保不住,临了只留了这套房子给他,让张元不至于露宿风寒。
由于家属院地处老城区,毗邻火车站,许多老住户搬走后,就把这里租给了外来务工人员,使得这里慢慢变成三教九流汇集之地,像极了电影《功夫》里的猪笼寨。张元越来越烦这里,如果不是等着拆迁补偿,早就搬家走了,宁可出去租房也不愿意住这儿,能不回就不回了。
今天,张元“照例”没有回去,跟李卓等人散了之后,张元打了辆车到了新城区的一个高档酒店,相好的琳娜正急切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看什么呢?”琳娜的手掌在张元的胸膛前摩挲着,不停的挑逗着张元。
“看外面的世界怎会如此不同”,张元说道。
琳娜顺着张元的眼光看去,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玉水河在玉城流出一条之字型的河道,城市也以此为界,划分为新旧两个城区,河东为新城区,河西为老城区,新老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新城区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流光溢彩,老城区低矮破旧昏暗无光拥堵不堪,强烈的对比让人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呵呵,今天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给姐说,姐帮你”,看的出来,琳娜对张元还是有几分真心。
“今天跟几个哥们儿喝酒,谈到了结婚,一个哥们儿说,我们该收收心结婚了,可是,我跟谁结呢?谁又愿意跟我结呢?”张元有些伤感。
“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从你口中说出结婚这俩字呢。你女朋友呢?”
“女朋友?呵,谁知道呢”,张元冷笑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却辨不清她的面孔,只剩下一具光溜溜的胴体在他身下起承转合。
张元大学时的女朋友毕业后就出国了,尽管两人并未明言分手,可谁都清楚这场分别意味着什么,刚出国那阵儿两个人还有联系,没多久就杳无音讯了。这场分离带给张元的感觉并没有像李卓那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只是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而已,就像习惯了右手拿筷子,突然换了左手,虽然有些不适,但坚持一段时间也就适应了。张元努力的尝试着想让自己痛苦一点,以表现的分手有个分手的样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他所有的感觉就是不适应,如此而已,也仅此而已。
“提前量!懂么?因为她提前一年就给你打了这个预防针,你那些该在瞬间爆发的痛苦被分散到了一整年,所以你那些痛苦平均到一年里,感觉自然就平淡的多。”这是五好青年吴大勇给情圣张元的总结。
“也许……我们只是肉体关系,仅此而已”,张元给那段感情这样定位。
“可惜姐比你大好几岁,要不然我还真愿意嫁给你,就凭你在床上把人弄的要死不活的那股劲,我死都愿意死到你手里。”说罢,琳娜将手探进了张元的裤裆里,轻重缓急的摆弄着。
“嘿,你还别将我,你只要敢嫁我就敢娶,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只要不嫌弃,我还就真敢娶了你”,张元认真的说着,竟让琳娜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本意了。
“唉……说实话,你真愿意娶,姐也不能嫁,姐不能害了你,不说姐这身子给你生不了孩子了,就我跟王重九这码子事,别说结婚了,哪怕是咱俩一道走到街上让王重九看见了,他就绕不了你。”
“那咱就金风玉露一相逢,偷吃一把是一把吧……”张元眉宇间有些伤感,可怀里的女人却非常有手段,才几下就把张元撩拨的火烧火燎的,急切的将琳娜的裙子撩了起来,伸手向桃源深处探去。
“叮……”电梯到了17楼,张元和琳娜忘情的抱在一起,互相激烈的探寻着对方的身体,琳娜的半个臀部都因张元的撕扯裸露了出来,二人投入的索取着,连电梯里进来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来人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却也感到有些尴尬,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张元和琳娜闻声赶忙分开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看了看电梯的楼层,赶忙牵着手走出了电梯。而刚刚进去的那个人看了看张元,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琳娜,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也跨出了电梯门,跟在张元和琳娜的身后,记下了二人入住的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