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随欲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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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刘长江本来心情很好,眼看夺妻之仇得报,汪氏集团也正在递交拍卖程序,一切正如他所计划的那样进行着,却被王重九发过来的短信给惹火了——王重九发过来的信息上是一个车牌号,而这个车牌号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秘书李卓。

为了牢牢掌握汪家人的动向,刘长江专门交代王重九,让他安排人盯住汪星和杨静,没想到这个李卓参与了进来,他去了汪家两趟之后,汪星和杨静竟然同时消失了,王重九派的人在杨静家楼下盯了好几天也不见他们出入,后来安排人装成查验天然气的过去敲门,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再让人定位他们的手机,也是连续多天毫无动静。王重九发了火,盯梢的小弟才想起曾经有人出入过汪家,由此,李卓的车牌号才摆到了刘长江的面前。

看着李卓的车牌号,刘长江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孙海银说的事儿,刘长江气的脸都白了,这个秘书怎么专干跟我作对的事儿,上次齐帆的事我没搭理你,这次又跟汪家的人搅合到了一块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如此不识相,还不如把他打发他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儿看着碍眼了。于是,刘长江铁青着脸,翻出了主管青年干部工作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高志远的电话。

刘长江与高志远是老朋友了,不过几分钟而已,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科员、副市长刘长江的秘书李卓就列入了市委组织部后备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候选名单之中,意向职务是地震局副局长、市防震减灾办副主任,职务由虚转实,算是“重用”了。

刚把李卓打发走之后,刘长江又收到了马杰的短信:“汪大同一案已侦查终结,刚才提交了检察院审查起诉,目前人已移交看守所羁押,请刘市长指示。”

“混账!”刘长江看了短信之后,愤怒的将手机拍在了桌子上,手机的屏幕应声碎裂,刘长江的脸色也因为过度气愤而变成了紫红色。这些人简直就要是翻了天了,一个个都胆大妄为,齐帆背着他跟李卓来往,李卓背着他帮助汪大同的儿子私下搞活动,这个马杰更大胆,居然跟他玩先斩后奏,背着他快速的把汪大同的案子侦查终结,把人移送到了看守所。

刘长江拍碎了手机也未消火,眼睛瞪的跟灯泡似的,他咬了咬牙,李卓是自己的直接下属,发配他容易点,处置马杰略有些不便,毕竟自己不分管公安局,而且手头上的事情也多,等将来有机会了必须得给他点教训。

毕竟是副厅级干部了,刘长江的城府还是相当深的,几个小年轻的跳梁之举,断然不会让他过分忧心,虽然生气,但理智还是清晰的,马杰脱了手,汪大同还关在牢笼里,后面还有检察院、法院两个环节,作为副市长,他对这几个部门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还要继续动用关系来对汪大同下手。

刘长江给司机小胡打了个电话,然后出了办公室的门打算下楼,路过李卓的办公室时,心里那股怒火窜的更旺了,厌恶的朝李卓瞪了一眼,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下了楼。

坐在办公桌前的李卓看见刘长江朝自己扭了下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打个招呼交代一声,而且好像还带着怒火瞪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暗叹一声糟糕,赶忙起身朝门口跑去,等他跑到门口后,刘长江已经下了楼梯,将一个生硬的背影留给了他。

李卓看着逐渐消失的刘长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电影的慢镜头:一只装满了水的瓶子从高处慢慢的下落,最后跌在地上,瓶子裂了之后,里面的水溅了自己一脸。

李卓呆在了门口,作为一个被打上了领导标签的秘书,却硬生生的得罪了自己的领导。自此以后,在外将不为外人所容,在内将不为领导所容,往后的仕途可见一斑。李卓的胸口如同压了块儿大石头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己这么年轻就遭此际遇,也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卓木然的转过身,看了看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摆设,突然觉得很陌生,仿佛走错了房间一般,估计自己很快就该搬离这里了。李卓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但他强忍住了,用力昂起头,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第一次响过之后,紧接着又打了第二次。李卓看了看欢叫着的电话机,努力的吞咽了两口口水,清了清嗓子,拿起了电话。

“喂……你还好吗?”

“嗯,还好……”,李卓听出是齐帆的声音。

“那个……我刚才上去送文件,看见你杵在门口,你……没事吧?”齐帆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齐帆刚才上楼给一个部门送文件,目睹了刘长江和李卓二人的行为,刘长江气呼呼的下楼以及李卓杵在门口发呆都被她看在眼里,远瞅着李卓红白不定的脸色,心里充满了担忧。

其实,齐帆的心情也很差,前些天,刘长江跟她谈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话,齐帆品了好多天,才慢慢品出其中意思。似乎是刘长江发现了些端倪,说什么“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跟朋友们交往要有个界限,特别是跟机关里的朋友相处,要主意影响”,交往有个界限、机关里的朋友,难道刘长江发现自己跟李卓的事了?还是李卓不经意间在刘长江面前说出了什么?另外,刘长江好像要插手自己的婚姻,说什么会给自己选个他合意的人选,我结婚的对象,为什么要合他的意?看到刚才刘长江对李卓的态度,齐帆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还好……”李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仍旧回答了这三个字。

“卓……对不起……”齐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李卓说对不起,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该说这几个字,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在李卓眼前,李卓就不会跟自己上床,那他就不会得罪刘长江。

“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选择的”,李卓的话的意思,是我自己选择了帮汪星,刘长江如此待我,也是我自找麻烦。

也恰好是李卓心情正沮丧,所以才没有用心去品味齐帆的话,否则聪明如他,一定会品出点什么来。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间,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齐帆在电话里说道:“我去找你吧?”

眼看着刘长江出了门,李卓的心情又很沮丧,再加上两个人有日子没见了,齐帆此刻居然特别想念李卓,虽然只隔着两层楼,但这才应了那句话:“咫尺天涯”!

李卓没有回答,轻轻的挂上了电话,可齐帆品出了他的默认和期待,跟同事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上了楼,谨慎的看了看左右,走廊里没有其他人,齐帆知道李卓在房间里,也不敲门,直接按下把手进了房间。

房间里,李卓正背对着门站在窗边看风景,齐帆看着李卓高大的背影,心跳越来越快了,她轻轻的将门反锁了,然后快步走到李卓的背后,拥住了这个天天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让人痴,让人醉,让人疼,更让人疯。

齐帆就觉得自己疯了,自从李卓走进她心里以后,脑子里装的全都是他,特别是跟刘长江欢愉之后,更是满心满腹的想念李卓,甚至有时候她都只能把身上的刘长江想象成李卓才能把他应付过去。可跟李卓在一起的时候,齐帆又觉得自己很无耻,特别是每次跟李卓亲热之后,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生生的去抢自己好朋友的男人,那种罪恶感让她恨不得捅自己一刀。种种味道相互融合,百味杂陈,让齐帆欲罢不能,痛并快乐着。

李卓轻轻的抓住了齐帆的手,视线却仍未转移。政府大院的对面是一个人工湖,湖上修建着一处亭台水榭,一对情侣正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李卓轻声念了句诗,看着眼前的风景,突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静下来心去看看自然之美了,自从跟了刘长江当秘书,每天都是早起晚归来去匆匆,脑子里始终绷了根弦,根本没有此刻这样轻松的心情去领略风景之秀丽。

就这样,两个人待了许久,直到走廊上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李卓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了,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轻轻的将齐帆搂在怀里,将鼻子探进她的头发里,深深的嗅着的她的发香。

齐帆将脸紧紧的贴在李卓的胸前,她很迷恋这样的感觉,她一手摩挲着他胸前坚实的肌肉,一手紧紧的搂着他粗壮的腰,鼻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额头还微微感触着他的胡子茬,这种实实在在的踏实感让她感到特别的安心,特别的陶醉,特别的……缠绵,为了这样一种感觉,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只有片刻,她都愿飞蛾扑火。

安静的楼宇,迷醉的夜景,温顺的女人,静静的相拥,这让本来悲观的李卓渐渐平静了下来。人生难得几回搏,早早的被刘长江打发走,未尝不是件好事,依着刘长江的为人,保不齐哪一天就会出事,这次开罪他或许对自己还是个机遇,早早的摆脱他的印记,将来还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上帝关上一扇门,很快就会打开一扇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刘长江离开办公楼后,没有让小胡送他,而是跟小胡要过钥匙,自己开车去醉太白会馆。

一路上,刘长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接下来该如何对付汪大同。马杰不听号令,先斩后奏把汪大同送进了看守所,刘长江从明面上找不出马杰的任何毛病,马杰私自将汪大同扣留在经侦大队本身是违规的,他将汪大同移送看守所才是符合规定的,刘长江权力再大,也大不到对抗法律的程度。虽然对这个马杰厌恶到家了,可眼下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如何继续收拾汪大同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到了醉太白会馆,王重九已经布好饭局。刘长江坐下后,王重九端了一杯鹿血酒递给刘长江,刘长江看了一眼,接过后一饮而尽。鹿是醉太白会馆的小农场里养的,鹿血和着酒喝了之后特别壮阳,刘长江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喝几杯鹿血酒,王重九深知他的习惯,让人提前做了准备。

“汪大同被移交到看守所了”,刘长江放下酒杯后,面色阴沉的对王重九说道。

“什么?那马杰竟然……”王重九感到很意外,马杰竟然没有听从刘长江的号令,刚想说点什么,被刘长江摆了摆手打断了。

“现在不是讨论他的时候,毕竟是人命案,他不想参与进来也在情理之中,这事儿以后说,你呢?怕的话早点说”,刘长江面无表情的看着王重九。

王重九一怔,然后迅速表了态:“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您给的,且不说当年您手下留情,只说这几年来,要是没有您的扶持,我也买不了那家卖场,不会从一个街头痞子变成企业家,更不可能收购汪氏集团,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是没齿难忘,别说一个汪大同了,哪怕是十个八个汪大同,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王重九心里也有所顾忌,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任谁也要犹豫再三的,但刘长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再不表决心就太不长眼色了。

尽管刘长江听出了王重九话里的虚假成分,但至少他的态度很端正,做事也确实有些手段,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听完王重九的话后,刘长江点了点头。

刘长江仔细的反省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在马杰的事情上做的草率了,只顾着尽快报仇雪恨了,没考虑马杰的处境,虽然自己对他有知遇之恩,但还不至于让他俯首帖耳到不要命的程度,前途固然重要,可相对于肩膀上扛的脑袋来说,这些就算不上什么了。别说是马杰了,就是江湖混混王重九,也不可能拿着脑袋为自己卖命。真是走了招臭棋,而且还臭的特别没有水平。

想到了这一层,刘长江对接下来如何对付汪大同就谨慎的多了,逼走了马杰,他不能再将王重九逼走,反正汪大同已如同待宰的羔羊了,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不声不响的对他下手。

“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刘长江向王重九问道。

“检察院和法院那边没什么机会,这都是法律上的事儿,目前这些案底还不足以判他死刑,另外他儿子还在外面折腾,肯定会请大牌律师来辩护,这两个环节都不太好办,倒是看守所会做点文章”。

刘长江赞许的看了看王重九,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脑袋却管用的很,思路正和自己不谋而合,要对汪大同下手,也只有看守所这个环节可以考虑了,一来自己以前做过公安局副局长,看守所那儿的人也比较熟悉,二来关在看守所里的人都是刺头,如果安排个人故意犯点事住进去,或者直接在里面找个人,让他接近汪大同,然后伺机下手,这都是不错的办法。

果然,王重九接下来的话跟刘长江的考虑如出一辙,两人在此事上不谋而合。既然王重九能悟到这一层,刘长江也就无需多言了,拍了拍王重九的肩膀以示鼓励,让他放手去做,刘长江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他懒得知道。

王重九将刘长江送到了车上,正要挥手再见,刘长江却落下了玻璃,对王重九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汪氏集团到手后,我再分你一成股份”,说完后,也等王重九答话,就升起了玻璃挂上档走了。

看着刘长江开着车远去,王重九暗自咬了咬牙,决定为刘长江赴汤涛火。在王重九看来,刘长江这人不错,为人大方的很,做事也很有思路,当然,手腕也毒的很,要是放在古代,那肯定是一方枭雄,值得为他卖命。换个角度想想,刘长江下手狠毒也是为了报夺妻之仇,一个人男人被人夺了媳妇,连报仇的心都没有,这人也太软蛋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长江生生的忍了二十多年,堪为大丈夫。

想完这些,又想想即将到手的汪氏集团,自己将会是其百分之三十股权的股东,王重九兴奋的眼睛直冒光。

王重九转身回到会馆后,看见模特儿陈美儿正穿着一件镂空的真丝短裙从楼梯上走下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布满了幽怨,粉嫩的嘴唇噘着,能掐出水来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王重九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转瞬消失了,脸上陪出些微笑,快走两步上了楼梯,揽住了陈美儿的细腰,嘴上陪着道歉。

陈美儿也是假意生气,故意推了两下王重九,虽说是推,手上却不真用力,把撒娇这门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

“乖,等急了吧?刚才我喝了鹿血酒,等会哥好好伺候伺候你”,王重九此话倒是真的,陈美儿的床上功夫绝对是一流的,跟她上过床的男人没有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王重九心知陈美儿跟好几个人有染,心里看不起她,但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把持不住。

两人互相搂着进了房间后,王重九把自己扔到床上,眯着眼睛看着如仙女下凡似的陈美儿,小腹一股火苗蹭蹭的升腾着,心里还暗自纳闷,这女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漂亮,而且还那么有味儿,能把人撩拨的火烧火燎的,把她摁在床上弄死了都不过瘾。

“九哥,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你看我整天都的是穿什么衣服,满身都是洞,根本就没办法出门”,陈美儿一边说,一边将饱满的胸部挺到王重九面前。

陈美儿穿的是镂空短裙,没洞了怎么还能叫镂空?这理由牵强的没边。镂空装似露非露的功效,将陈美儿丰满的身体衬的若隐若现忽隐忽现,把王重九诱惑得欲罢不能,欲火焚身。

“哥怎么不心疼你了?前几天不是刚奖励你一辆宝马吗?”王重九对陈美儿的厌恶就在于她的贪婪,陈美儿长的迷死人不偿命,胃口也大的吓死人不偿命。当初让她去引诱方铭的时,谈的条件是一百万,可后来这女人连发嗲带撒娇加卖身,总共从他这儿拿走了一百五十万还多,最后还用上了梨花带雨术缠着他买了辆宝马,总计下来比原计划多花了一倍还多。就他这还算好的,听说孙海银为了把她弄到手,见面礼就送了她一套一百四十平的房子,后来还送了钻石、珠宝、手表什么的,总价三百万还多呢,孙海银得到的报酬不过是陈美儿服侍他了几次而已。

“哥……你知道的,我没工作,也没有收入,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饿死吧?听说你要成立房地产公司,能不能把我也弄进去啊?我能干很多工作呢”,陈美儿嘴上求的是工作,实际上是想找个不干事还能领钱的活儿。

“你都会干什么啊?”王重九故意将“干”字发出了第四声。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啊”,陈美儿当然懂得王重九的意思,也学着王重九发出了第四声。陈美儿已经从孙海银那里得到了许诺,公司成立后,孙海银要分给她百分之五的股份,汪氏集团的注册资金是两亿元,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一千万!这还是不算利润分红的。陈美儿欣喜若狂,从孙海银那儿得到承诺后,就又打起了王重九的主意,王重九可没孙海银那么好骗,绝不会分股份给她的,但她自信能从王重九这儿要一份工作,这么大的企业,一个高管的年薪至少也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也是一份丰厚的收入。

“那得先让我考验考验你能力如何再说吧?”王重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陈美儿想得到好处,总得先付出代价。

陈美儿当然懂得王重九的意思,轻轻的靠着王重九坐了下来,红唇轻启,一条嫩舌递到了王重九的口中,跟王重九湿吻了起来,芊芊玉手也没闲着,熟练的在王重九身上摩挲着。

刘长江从醉太白会馆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驶向了郊区的一家宾馆,他一边开车,一边拨出了齐帆的号码,由于心情不悦,再加上鹿血酒的催升,刘长江这会儿急需发泄一番。

齐帆的电话一直通着,却没有人接,刘长江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不由得怒从中来,将车停在了路边,如果她再不接的话,刘长江就要去她住的公务员小区找她,非好好教训教训她不行,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刘长江正要再次拨号,齐帆的电话打了过来,刘长江接通后,立即发起了火儿:“你在哪呢?跟谁在一起?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劈头盖脸的追问让齐帆也是吓的不轻,她跟李卓分开,李卓要去找他的朋友办事,去向与公务员小区南辕北辙,而且市政府离公务员小区也不过几百米,跟李卓道了别之后,这才发现手机上在包里嗡嗡的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刘长江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接住,对方就挂了电话,于是赶忙回拨了过去,却遭到了刘长江的追问。

齐帆看了一眼消失在车流里的李卓,嘴上小心的对刘长江回答道:“我在市政府门口,单位加班,我刚从办公室出来,下午开会时手机调振动了,我刚才没听见。”

“下次记得及时把手机调回来”,虽然齐帆做了解释,但是刘长江仍然很生气,给齐帆说了预定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后,这才发动了车继续上路。

齐帆心里咯噔一下,刘长江口气不善,得小心应付才是,赶忙拦了辆出租车,朝刘长江说的酒店驶去。

齐帆看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景物,心里五味俱全,觉得自己像个忙碌不停的服务生,招待了这个,又要赶快去应付那个。前者还好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后者却不得不强撑着赔笑。

想到赔笑这个词,齐帆愣了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来开始“应付”刘长江的呢?以前虽然说不上欢喜,但也不至于讨厌,他要去哪儿,自己就顺从的跟着去哪,他要做那事,就顺从的配合他。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他一靠近自己,就下意识的想躲开,身体不愿意再被他触碰。齐帆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迟早会被刘长江发现异常,先撇开自身安全不说,李卓的下场可能就很惨。如今的形势,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必须尽快跟其中一个人了断关系,要么跟刘长江,要么跟李卓,再这样玩下去必将引火烧身,甚至连同李卓也一起烧了。

火气虽然消了点,但刘长江并未就此原谅齐帆,他觉得自己太宠齐帆了,几年来从未拂过她的意,可眼瞅着照这样下去,当年的历史就会再次上演,刘长江宁愿自己得不到,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对别人投怀送抱。他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为此后更好的驾驭她树一树威风。

因此,当齐帆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刘长江正端坐在一张沙发上,满脸严肃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齐帆谨小慎微的走到刘长江跟前,嘴里小声问道:“哥,你吃饭了吗?”来宾馆的路上,齐帆还把勇气鼓的满满的,琢磨着如果刘长江真对自己发了火或者动了手,还真要跟他顶上,虽然他有恩于自己,但自己也以身相报了,两人早就恩怨相抵,假如真的撕破了脸,也刚好是个离开他的机会。可刘长江偏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阴郁的瞪着她,把齐帆那点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给瞪的烟消云散了。

心思同样迅速变化的还有刘长江,齐帆进来之前,他想过好几种教训她的办法,包括骂一顿,打一顿,罚跪,抽耳光等等,可当他看见俏生生的齐帆时,心肠还是软了下来,对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齐帆见刘长江不答话,心知他生气的很,于是走到刘长江背后,伸出手给他揉揉肩算作讨好。刘长江心里本来装着一肚子火,看见齐帆后已散了几分,又感受到她在肩膀上的揉捏,火气又去了几分,剩下的那部分憋在小腹里,和着鹿血酒的酒劲,在小腹里急速的升腾,就如同有个小宇宙要爆发了出来一般。

刘长江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下子将齐帆抱了起来,更顾不上齐帆的惊呼,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里间,将齐帆放到了床上,就像从包装袋里撕出来一支冰棍似的,将包裹在齐帆身上的衣服剥开了,然后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到了齐帆身上。

齐帆被刘长江压在身下,感受到的不是愉悦,而是……毫无生趣的折磨,她第一次觉得跟刘长江上床是如此的乏味,他没有李卓年轻,更没有李卓有力度,胸膛的肌肤也没有李卓结实,听着他在耳边呼哧呼哧的喘息着,齐帆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祈祷着刘长江快完事离开,她第一次觉得跟刘长江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漫长。

汪大同的案子进行到了审查起诉阶段,人也移交到了看守所,马杰跟李卓的交易也算是生效了,七十万元到手后,马杰跟李卓的关系倒是近了许多,也许是双方促成了一笔买卖的缘故,也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缘故,马杰将刘长江送进看守所后,还附赠了李卓两项赠品,一项是主动担负起了为李卓侦查内幕消息的职责,另一项是跟李卓建立了对付刘长江的攻守联盟——即使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

马杰的临时盟友首先遭到了报复,在跟齐帆亲热之后的第三天,李卓收到了组织部的通知,要他去参加青年干部培训班。对于这个通知,李卓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虽然他认为是刘长江发现了他在帮助汪星,而实际上是刘长江更芥蒂于他跟齐帆的暧昧,但不论哪种原因,两个人的矛盾是结下了,被充军发配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没想到刘长江会这么快这么狠,竟将他发配到了地震局猫不叼狗不啃的单位。

按照常理,市政府机关的正科级干部调到市直各单位时多数都能提一级,特别是领导的秘书,一般都能提成副处长、副局长什么的,再不济也能安排到哪个区里当个局长、主任什么的,像他这样被弄到一个副处级事业单位当副职的,在市政府办公室的外派干部中还是头一份儿,尽管表面上看是由虚职转实职,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明升暗降的障眼法而已,况且,李卓还谈不上升,平调而已。

李卓早有准备,接到通知后,他将办公室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把手头上的文件按轻重缓急分类给刘长江摆到办公桌上,然后就抱着自己的东西下了楼。曾经的领导和秘书,临别前连个面都没见就散了,李卓斟酌再三,还是给刘长江发了个短信,简单的跟刘长江告了别,末了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过了许久才收到刘长江回的短信:保重。

李卓看了看那两个字,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就这气度,刘长江早晚得垮台。随手将刘长江的短信连同手机号一起删了,然后就开车回家了。

李卓的妈妈发现了儿子脸色不对,耐心的向儿子询问了起来,李卓简单的说了自己被调动的事儿,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李母对儿子的话感到非常的意外,正好端端的跟着领导当秘书,不仅突然被调离了市政府办公室,而且还被调到了最不起眼的地震局。

李母很不满意,儿子本来在城区的街道办事处任党委委员、副科级组织员,提了正科后被遴选到市政府办公室,又起早贪黑的跟着领导秘书,没有功劳还有熬劳,怎么就突然被调到地震局去了呢?玉城地处中原,几千年来都不曾地震过,根本不被人重视,儿子被弄到了那儿,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这进了趟市政府还不如不进呢,当初跟李卓一批分回来的人现在区里当局长当主任了,实实在在的正科级实权职务,儿子却被弄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事业单位,这领导也太损了点。

李母为儿子的前途担忧,李父却对儿子的婚事担忧。李卓跟着副市长当秘书时,他还觉得儿子跟王若琳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儿子这一去地震局,李建军立即觉得这门亲事有点悬了,很显然,儿子这是得罪了刘长江,否则也不至于将他调到那儿去,多少懂点官场规矩的人都能看出来,李卓这是被“发配”了,以后能不能翻盘就是个未知数了,要是王若琳家看重这一点的话,二人的婚事能不能继续将是个大问题。

就在李父为儿子的婚事担心的时候,王若琳的电话打了进来,好像做记者的天生就对新闻比较敏感,李卓得罪刘长江并被“发配”的消息如同长翅膀一般,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从市政府办公室传到了王若琳的耳朵里。这消息不是齐帆告诉她的,而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个“老板凳”告诉报社的一个“老笔杆”的——市政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领导的秘书一般是从参加工作三到五年的大学生、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以及下级政府机关的年轻干部这三类人中遴选产生。“老板凳”告诉“老笔杆”,是想从老笔杆这儿得个人情,因为老笔杆的儿子属于候选范畴之内,如果能遴选过去给副市长当秘书,那就得道升天了。

遗憾的是,“老笔杆”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不仅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因为这个开罪了副市长的秘书,正是省委副书记的侄女王若琳的男朋友。虽然念上去很拗口,但关系却近的很,只要两个人一结婚,那就成了省委副书记的侄女婿,这个副市长如此不开眼,生生的给自己竖了一个强敌,你把这个年轻人发配到这么惨的单位,将来人家不回来报复才怪,即便他不吭声,王若琳也能把状给告足了,那这个副市长的后果可想而知了。

其实,王若琳是省委副书记的侄女的消息在玉城日报社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估计整个报社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人,“老笔杆”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就是因为他老,老到王若琳的叔叔还是********的时候他就开始爬格子了,也老到以他的经验能够敏锐的觉察到社长对王若琳的特意关照,并且在一次酒后成功的从社长嘴里套出了实话。

“老笔杆”思考的结果是让儿子安分守己的在报社爬格子,宁可错过这次机会,也不能跟着翻跟斗,然后他有意无意的将消息透漏给了还在电脑前改稿子的王若琳。

王若琳对李卓调到哪了没什么感觉,却对李卓没把调动这么大的事儿第一时间告诉她而撅嘴。但生气归生气,王若琳情知李卓这会儿更难过,不能再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于是放下了自己的小情绪,拨通了李卓的手机,她要安慰安慰他。

王若琳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卓正在网上研究着地震局的工作职能,结合地震局的字面意思,以及爸妈添油加醋的形容,李卓对那儿有了粗略的认识:无聊、人闲、穷衙门。

好在李卓对这些毫不在意,如果自己的前途能换得汪大同的活命,那是相当值得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王若琳三个字,李卓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通了电话,他不想让王若琳太担心。

“卓,一起去大勇那儿喝咖啡吧?”王若琳什么也不问,当一个男人难过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安静的陪着他。

“嗯,好的,我去接你吧”,李卓刚好不想在家里被爸妈唠叨。

“我去接你,我前天逛街时给阿姨买了条裙子,刚好拿去让她试试”,王若琳的声音如同天籁的一般,李卓听她说了几句话,心情就好了很多。

李卓挂了电话,从卧室回到客厅,看到爸妈还阴沉着脸坐在那儿,赶忙在脸上挤出笑容来,对父母说道:“怎么了?你们就这么不看好你们的儿子啊?不久是下乡嘛,又不是去杀人放火,至于这么严肃吗?”

李建军接过了话,向李卓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刘市长这么生气,一下子把你弄到地震局去?”

“为什么非得是我做错了呢?”李建军一开口就给儿子定了性,让李卓有点不悦。

“不是你做错了?不是你做错了还是人家刘市长做错了?”李建军见儿子还顶嘴,不由得发起火儿来。

“这次还真就是他做错了!”李卓心里本来就不悦,又被爸爸不问青红皂白的批评,眼睛一红,嘴上也顶了起来。

“呦?”看着儿子的眼睛都红了,李建军也瞅出了些端倪,想想儿子也不是那种毛躁的人,这次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于是跟媳妇使了使眼神,暗示媳妇该扮红脸登场了。

“儿子,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情况,说出来听听,即便帮不上太大的忙,至少爸妈能帮你分析分析情况”。

李卓不满的扫了爸爸一眼,然后从果盘里拿起一只苹果,一边吃,一边将刘长江陷害汪大同的事儿说了,但把自己跟马杰交易的事省了,免得爸妈知道了他参了这样的事儿而提心吊胆。

李卓说的轻松,父母的脸都吓白了,李卓说完后,两人愣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李母看了看李卓,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儿子也确实被“发配”了,怎么还会有心情在这儿编故事,右手在胸口抚了好几下才,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绕是李建军在机关里干了一辈子,对这样的事情也是闻所未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嘴说道:“难怪前些日子经过汪氏集团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搬东西,我还以为是重新装修呢……那么大个企业,怎么说垮就垮了,汪大同也算是玉城数得着的人物了,就这么着被收拾了”,李建军说着,嘴上也啧啧感叹着,更让人唏嘘的是,这个把汪大同收拾起来的人竟然是儿子的领导,市政府的副市长。

凭着三十多年的从政经验判断,儿子在这件事上做的还是相当正确的,无论汪大同是谁的父亲,跟李卓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在这种大事大非上昏了头,更不能为了讨好领导、迎合领导而丧失了原则,这样做眼下看上去是得罪了领导,暂时的受了挫折,但从长远来看,未尝不是件好事,跟刘长江这样的人走的越近,将来受其影响就越大,早离开他,早一分安全。

想到这里,李建军的心情就舒展多了,换个角度讲,这是个好事儿,地震局虽然不怎么样,但比跟着刘长江犯事要强的多,正打算鼓励儿子两句,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家里正商量着这等大事,却突然有人来造访,会是谁呢?李母被李卓的事儿受了惊吓,还以为是刘长江不肯放过儿子,又派人过来找他呢,迟疑着不敢起身开门。倒是李卓跟通了电似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射了起来,一边去开门,一边对父母说道:“若琳过来了。”

“谁?若琳?你怎么不早说,让我……我……我收拾下……你别坐着了,赶快帮忙收拾下……”忽然听说王若琳来访,李母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脸上又迅速被惊喜代替,手忙脚乱的收拾起茶几上的东西来,李父也是迅速行动,赶忙穿上拖鞋窜回了卧室,将身上的睡衣脱了,换上一套西装穿上。

李卓打开了门,王若琳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门口,连衣裙中规中矩的,下摆一直垂到了小腿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脸上画了层淡妆,虽然看上去并不惊艳,但长裙将她身上的气质烘托的更加高贵,看上去就像个公主一般。

看着李卓发直的眼神,王若琳略一害羞,脸蛋微微的泛了红,俏皮的跟李卓扎了眨眼,然后轻声对李卓说道:“不邀请我进去吗?”

李卓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邀请王若琳进了房间。王若琳走在前面,主动跟李卓的妈妈打起了招呼,而在她后面关门的李卓却再一次呆掉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长发飘飘白衣飘飘的背影。

王若琳曾跟李卓来过家里一次,所以这次王若琳再来时并没有感到陌生,她略带害羞的坐在了李母身边,将礼物递给了李母。

尽管王若琳这三个字已经在李家被提起无数次了,但在实际中,这不过是李卓的妈妈第二次见到王若琳,李卓的爸爸也是第三次见而已。上次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双方隔着圆桌,李母并没有将看王若琳看清楚,这次两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几乎是脸贴着脸的看对方,都是互相看的清清楚楚的。

王若琳看着李母,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一般,慈祥、善良、端庄,而李母看着王若琳,就跟丈母娘看女婿是一个心情,觉得姑娘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瓜子脸,樱桃嘴,柳叶眉,标准的中国式美女,脸蛋漂亮的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而且皮肤还嫩的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儿子的女朋友上门,那纯粹是准婆婆的活儿,李建军插不上话,更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乐呵呵的瞅瞅儿子,再瞅瞅王若琳,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得意,生个儿子高大帅气,找个儿媳也是亭亭玉立,真是好事都让老李家占全了。眼瞅着儿子跟王若琳的关系日渐密切,连王若琳都主动上门来探望了,李建军先前的担忧一下子就消散了,有个当省委副书记的叔叔做靠山,儿子的前途稳攥在手,眼下的这点委屈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正想着儿子的前途问题,李建军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王若琳是自己来的家,儿子没有下去接她,她也没打电话过来问地址,这说明了个什么呢?想起这个,李建军拧着眉头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他看着王若琳时,眼睛里透着很自然的亲密,而且跟王若琳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居然没有敏感的弹开,王若琳还偷偷摸摸的去摸儿子的手。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个情况:儿子和王若琳的关系已经发展的非常亲昵了,儿子还背着他们带王若琳来过家里。

看着暗度陈仓的儿子,李建军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生男孩儿和生女孩儿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若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当父母的唯恐儿子出了门占不到便宜,若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当父母的就唯恐女儿出了门被人占了便宜。

李卓和王若琳走进啡凡咖啡的时候,汪星和杨静也正巧在这里,李卓跟吧台里的吴大勇打了个招呼,领着王若琳朝汪星和杨静的桌子走了过来,王若琳还从包里掏出一支巧克力,剥开了递给杨静怀里的小宁宁吃。

“小星,什么时候回来的?律师找的怎么样?”李卓向汪星问道,这两天汪星去了趟北京,替刘长江找辩护律师。

“刚回来还不到十分钟,下了车打给静姐,结果静姐说她在这儿,我就打车过来了,还没来得及打给你……律师找好了,跟一家非常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签了代理协议,他们很快会派出最优秀的律师来为爸爸辩护”,北京之行很顺利,汪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嗯,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一想起明天马上就要去党校接受培训,汪大同的事不安顿好,他心里放心不下。

“怎么……我感觉你的话有点不对劲啊”,汪星察觉到了李卓的异常。

“没什么不对劲啊,挺好的”,李卓拍了拍汪星的肩膀,不想让他想太多。

“不对,哥们儿,你心里有事,别人我不清楚,你我还不了解吗?你心里一有事就这个表情”,真不愧是发小,汪星对李卓还是非常了解的,这让王若琳都有点嫉妒的。

“他被调到地震局了”,王若琳看李卓不想说,忍不住替他说了出来。

“什么!”汪星和杨静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连在吧台忙和的吴大勇都被声音吸引到了,好在咖啡厅里没有其他人,吴大勇赶忙端了壶咖啡走了过来。

“怎么了?”吴大勇给几人续满了咖啡,关切对众人问道。

李卓正要开口说没什么,却听见啪的一声,汪星竟生生的将手里的杯子抓碎了,玻璃渣扎进他的手里,鲜血很快就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渗了出来。众人皆是一惊,杨静更是急的脸色都白了,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仔细的给汪星擦起血来。

吴大勇知道汪星的心情一直很糟,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见了李卓后会做出如此举动,还以为他跟李卓发生了什么矛盾,赶忙将王若琳叫到了一边询问情况,在得知李卓为了救汪大同而被刘长江发配到了地震局后,也是气的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有机会了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

看着杨静给汪星包扎好之后,李卓对汪星说道:“别想太多,我这点事不算什么,如果能换得汪叔叔的安全,我就是被开除了也是值得的,别往心里去,我们都还年轻,我也有的是机会。”

汪星没有说话,他心里挺愧疚,为了爸爸的事情,竟然让李卓付出了自己的前途,这一旦去了地震局,将来能不能再有机会调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万一沉到那儿了,汪星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卓,为什么会突然把你调到地震局去?你不是刘长江的秘书吗?调动你得征求他的意见吧?”杨静敏锐的捕捉到了深层信息,“难道是刘长江?”

李卓看了一会儿杨静,艰难的点了点头。

“刘长江?难道是刘长江?”汪星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找他拼命!”

“你害的小卓还不够吗?你忘了爸爸是怎么叮嘱的吗?你还准备让大家付出更大的代价吗?”杨静还保持着清醒,越来越觉得汪大同的话非常睿智,对着汪星训斥了起来。

“阿星,回去吧,累了几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我不过是换个闲职单位而已,将来还有机会翻盘,退一步说,如果真是翻不了盘了,大不了辞职就是了,跟大勇一起开咖啡厅,跟你一起夺回汪氏集团,跟张元一起去守沙漠,这都是出路,也不见得非要守着那份工作,说不定离开了机关还有了更好的发展呢。可如果你不让我做这些,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汪叔叔被人陷害,我做不到,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嗯”,汪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没有再多说话,分别跟李卓和吴大勇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将小宁宁抱在怀里出了门,坐上了杨静的车。李卓也跟吴大勇道了别,上了王若琳的车,又跟汪星和杨静挥了挥手,各自朝自己的目的地出发了。

与此同时,一辆尾随李卓而来的车跟在了汪星的车后。

“咱们去听交响乐吧,我这里有两张中央交响乐团的票,要演奏很多世界名曲呢”,王若琳一边开车,一边从包里拿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递给了李卓。李卓接过票,点了点头,听从了王若琳的安排。

音乐厅里,一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完毕后,全场的观众都起立鼓掌,掌声在音乐大厅里经久不息。王若琳看着李卓的侧面,他因为激动而满脸涨红,两只手拼命的鼓着掌。在刚刚进行的四个篇章中,李卓一言不发,但他的胸口随着乐曲的进行剧烈的起伏着,眼睛里散发出炽热的光芒,显然,他的思绪也深深的沉醉在了音乐之中,并且随着音乐的跌宕起伏而起承转合。

王若琳陶醉的看着李卓涨红的脸庞,她深深的爱上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坚毅、善良、宽厚、正直的脸。又因为深爱,她对这份爱情感到既激动又害怕——激动得来之不易,害怕有人把他从身边抢走,比如……齐帆。

大厅里又响起了新的曲目,《茶花女》,李卓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话:“我决心扫除一切之障碍,我将扼住命运的喉咙……”显然,他还沉醉在《命运》的乐章里。

王若琳内心一颤,好坚强的男人,他究竟还有多少让人着迷的地方呢。

音乐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其他一切东西所无法比拟的,而在所有的音乐中,交响乐又以其恢宏的气势对人类的思想灵魂起着巨大的洗涤作用。一个听者的灵魂伴随着激情澎湃的唱词和急速雄壮的旋律,或将隐藏在内心深处对自由、对平等、对摆脱束缚的渴望呼喊出来,或将内心的哀痛、悲伤以及别离用咆哮的方式挥散出去,或在激昂奋进的音乐中获取奋进的力量和精神支柱。

伟大的交响乐是纯洁的,高尚的,需要用心聆听,更需要用灵感去获取共鸣,当一场优秀的交响乐走进听者内心的时候,他获得的满足能够征服一切。这些音乐可以穿越种族、肤色、宗教和时间的壁垒,进入每个人的心灵,从人的心灵深处潺潺流过,带走污垢和尘埃,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和意想不到的地方挽救和感动迷茫的心灵,使人们的灵魂得到质变和升华。耳听者李卓,在音乐中活的是宣泄和慰藉。

就在四贱客中的三贱客在啡凡咖啡碰头的时候,张贱客正披着斗篷骑着摩托车从巴丹拉姆屯赶回矿里,大大的斗篷将他遮的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他屁股下的摩托车证明着他活在现代世界里,还真有人会把他当成了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大侠。

汪大同的案子移交了检察机关审查起诉,一切按程序进行,这让持有利器的张元有劲使不上,心里暗自给刘长江记下了这笔债,将来有机会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眼下煤矿这边也没什么事,虽然储量探明了,但离整体挖掘还得一段时间,张元的工作是任命基层班(队、组)长,考核各班(队、组)的绩效,这工作得到巷道工程结束后才能开展,目前是整天无所事事。张元趁着这个空,没事儿就骑着摩托车到附近的一些居民点去熟悉情况。前几天到了巴丹拉姆屯,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一所简陋的学校,学校里还有十几个孩子在上课。这让无所事事的张元找到了点事干:志愿老师。

巴丹吉林沙漠地处大漠边缘,这里别说网络了,就是电视信号遇见点强风就看不成,获取外界的信息就靠着兜里的手机和每天一份的沙海日报,这简直要了张元的命了,刚来那几天还跟矿工们有个共同话题:妞,这几天聊的嘴上都起了泡,翻来覆去就那么点意思,只能过过嘴瘾而已,周围的民居里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点的都出去打工了,估计方圆十公里内连个年轻点的母猪都没有。

突然发现了个学校,让张元找到了一个即打发时间又极其高尚的活儿,把自己志愿来这里教课的意思给唯一的老师兼校长巴尔登老人说过后,巴尔登竟激动的两眼直抹泪,攥着张元的手好长时间都没松开,唯恐张元变了卦撒丫子跑了。

打定主意以后,张元立即打电话给吴大勇,让他把自己的电脑给邮寄过来,顺带让吴大勇买了许多单机游戏的光碟和教辅软件,这样即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智能化教学,让孩子们接受更多的知识。

今天是张元担任老师兼副校长的第三天,讲的课程是地理。当张元对孩子们讲到地球上还有辽阔的海洋、茂密的森林和巍峨的高山时,孩子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特别是张元讲到大河和海洋时,这些平常连水都不敢大口喝的孩子们都狠狠的吞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盼望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到老师描述的大海边去喝个饱游个够——他们还分不清什么是淡水什么是海水。

孩子们的眼神让张元的心沉甸甸的,他决定帮助这些孩子实现他们的愿望,哪怕只是带他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行,只要在这些孩子们的心里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将来肯定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

来到大漠不过一周,张元却深深的爱上了这里,虽然这里的物质极度匮乏,但人们的心灵却极其善良,恶劣的环境迫使他们将心紧贴在一起,那样他们才能联手对抗着滚滚大漠的无情吞噬,在这片死亡之地坚强的活下来,走下去,通通抗争饥饿、缺水与风暴。

这些天,张元看到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夕阳下,一个或者几个孤单的身影弓着腰走在沙坡上,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远远看去,如同一株骆驼刺在沙坡上挪动,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走。可无论狂风怎么肆虐,这些“骆驼刺”从未被黄沙覆盖,反而迎着狂风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大漠里,如同一粒沙子撒在漫漫大漠之中。

张元从这样的画面里感悟了太多太多,但他最大的体会是:在这里,只有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才不至于被狂风吹走,狂风越强,自己的姿态就要越低,低一些,再低一些,直到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将自己化身成一颗沙粒,然后才能融入这片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