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家敏、赵起浪、乔等五个人正在酒吧里喝得起劲,冷不防一只手从背后搭到恩家敏肩上,软绵绵的,他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竟是吉妮!恩家敏稍稍一愣,继而又笑了,心想:我又没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敲门了。于是忙起身让座。
“吉妮,陪我们喝一杯?”
“我看这儿挺热闹的,宝贝!”吉妮不客气地坐下来。
“这儿是缺少了一对‘宝贝’,”舒尔盯着性感的吉妮说,“现在吉妮小姐来了,带来了一对‘宝贝’!”说完之后,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这个混蛋,长得像非洲的公驴,只配同性恋!”吉妮看着放肆的舒尔,边骂边闭上一只眼,用一只眼瞧他。
“你这个……”
舒尔看乔和赵起浪捂着嘴巴笑,恼羞成怒,刚想发火,被乔一把拉住,又坐下了。
“何必太认真呢!”赵起浪也劝着。
“哼!”吉妮哼了一声,伸伸脖子,冲舒尔把脸高高仰起。
“算了,吉妮!”恩家敏递上一支烟给她,帮她点燃,顺势揽住她的腰,“是不是爱上我了!”嘴上说着,手已经在她浑圆的屁股上摸起来。
吉妮被弄得全身发痒,她喝了一口酒,瞪着恩家敏,板着脸推了他一把:“你这个大胡子,别假惺惺的了。你还想骗我,让我输了球不算,再白白地跟你上床?
“哎哎,我说吉妮,”恩家敏不愠不火,依然笑眯眯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到现在认识你才只不过一个多小时!”
“那你明明是个海员,为什么不承认?”
“你怎么就断定我是个海员?”
“只有海员才会这么放肆、无理、粗鲁——个个都像天生的酒鬼、赌徒!”吉妮边说边瞟了一眼赵起浪、乔和舒尔他们。
只一会儿工夫,他们好像忘了别人的存在,叫叫嚷嚷地划拳行令。
“这不算骗你,是为了赢得你的好感!”恩家敏边说边在她耳边亲了一口。
“结果正中目的,使我迷醉于你虚假的笑容,从而错失良机……”
“哪里,哪里,怎么能说是虚假的笑容!”恩家敏忙狡辩。
可吉妮不听,继续说:“你真以为你赢了我?”
“至少,我赢得了你的好感!”
“这么肯定?”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而且,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因为区区二百块钱来找我!”
吉妮换上一副女人的柔情,双手勾住恩家敏脖子,轻声说:“其实,像你这种男人是最可恶的男人,可我却偏偏喜欢这种男人!”然后,不等恩家敏回答,便吻起恩家敏来。
“大胡子,这可是西雅图风味!”赵起浪瞅见了,冲恩家敏叫。
恩家敏也被吉妮的热情所点燃,根本不理会赵起浪,只是和吉妮难舍难分地狂吻起来。
“So fast!”(这么快!)乔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地盯着他们。
“能陪我吗?”吉妮挣脱开恩家敏,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似乎要把恩家敏融化,“今晚,就现在……”
“只要你高兴,愿意效劳!”恩家敏斟满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吉妮开心地起身,搂着恩家敏:“亲爱的,我怕你受不了!”
恩家敏已经有些微醉,瞪着眼:“我会受不了你?在球桌上我胜了你,在床上,我……更能……取胜!”说着两人搂着有说有笑地向外走。
“喂喂,大胡子,你去哪里呀?”赵起浪忙喊,嘴里小声嘟哝着,“******,真是‘重色轻友’!”
“哦——”恩家敏转回头:“你们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恩师傅,要多长时间?”乔问。
“嗯,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说完,和吉妮相拥着走出酒吧……
“哇,要这么长时间!”乔竖起食指。
莎莉走了。欧阳杰两人开始用餐。欧阳杰举着酒杯,神情有些恍惚。他觉得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梦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变了,头脑里乱哄哄的,除了无聊就是挤满了女人,丽娟、樱子、莎莉,还有面前让任何男人都会动心的薇拉莉……
“真想不通,我怎么认识了薇拉莉,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是世界上互不知道对方存在,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现在却能亲热地坐到一起用餐,人本身真是个迷……或许这都是我主观思想在作怪,如果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船上,如果我仅仅下来逛逛马路、逛逛商场,如果我……”欧阳杰心里不停地想。
“欧阳先生,你不舒服吗?”薇拉莉一双蓝眸闪烁着不解,“别再想刚才不开心的事了。来,祝我们愉快!”
欧阳杰轻轻地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说:“对不起,薇拉莉小姐,影响了你的情绪!”说着,举起杯一饮而尽。这种法国产的XO喝起来平稳,可后劲却相当厉害,这对不胜酒力的欧阳杰来说,的确是比较痛苦的事,但他第一次感觉到,被酒精灼烧的痛苦其实也很痛快。
“薇拉莉,你是个让人难忘的女孩,完美的无可挑剔!可是,我真不该认识你!”
薇拉莉感到很吃惊,不解地望着面孔红红的却别有一种风度的欧阳杰:“为什么,我哪儿使你生气了?”
“不,不是!”欧阳杰忙说,“我在想,我是个海员,无根无踪四处漂泊的海员,我们,也许明天就要离开西雅图去塔科马,到了塔科马也要不了几天就要去下一个港……我想,我们相识了却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上一面,倒不如本来就不认识,免得留下……”欧阳杰有些伤感地说,又斟满一杯,一饮而尽。不一会,他感到全身发烧,呼吸急促,脑袋变重,双脚却像浮在水面上似的。
薇拉莉听明白了,她也为欧阳杰的真情感动,她移到欧阳杰身边坐下来,把头轻轻地靠到他的肩上,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天,她抬起头,抓住欧阳杰的手,一股电流般的感觉涌向欧阳杰全身。
“欧阳……杰,你为什么一定要做海员?你可以做好多其它的事情呀!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留下来到我爸爸的公司里去……只要你愿意,明白吗?别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办好的——在我们国家,在西雅图,我爸爸没有办不成的事!”
“留下来?!”这个念头在欧阳杰发晕的大脑里一闪,继而又熄灭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哆嗦地说:“不……不行,薇拉莉,你不明白,我生在……中国,中国和……你们国家不一样……”
“杰,你醉了,我扶你休息一会……”
“不,我……没醉,真……的……没醉!”欧阳杰嘴里说着,却支持不住,身不由己被薇拉莉扶进卧室。
当欧阳杰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一切都静悄悄的,黑咕隆咚的,“是什么地方?”他心里纳闷,想坐起来,一动,才感觉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把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薇拉莉?”他头脑里一闪,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想开灯却看不到开关,他只好在黑暗中轻轻地摸索着掀起被子,准备先下床再说,但他还是弄出了声响,把薇拉莉惊醒了。
“杰,你醒了!”她伸手摁亮床头灯。
“薇拉莉,我……怎么会……”
“看你紧张的,我又不是老虎。”薇拉莉穿着薄薄的、宽松的绢质睡衣,丰满的身躯透过睡衣轮廓分明地展现在欧阳杰的眼前,朦胧的灯光下,金色的长发衬着一张略带睡意的秀美的脸蛋,直看得欧阳杰两眼发直,全身热血沸腾。
“亲爱的,躺下吧,夜已经深了,天亮后我送你回船……”薇拉莉伸出右臂,勾住欧阳杰的脖子,欧阳杰身不由己乖乖地躺到她身边,薇拉莉轻轻地在欧阳杰额上、眼上、耳边吻着……
夜,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了!
……
一阵暴风骤雨之后,他们喘息着仰躺在席梦思上,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薇拉莉轻轻关掉床头灯,使一切又笼罩在寂寂的黑暗之中。她偎着欧阳杰,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欧阳杰将胳膊垫到她脖子下面,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情似水地说:“我的甜心,在我心中,我会永远爱着你——即使再也见不到你!”
“杰,我拥有你一次,已经满足了——我想,这样,于我们,都是最完美的!”
夜,依然静悄悄的。
“猎人”号如期从西雅图修船厂驶出,来到塔科马锚地。抛锚的船很多,一时靠不上码头,也便选择一处下锚,挤入了抛锚者的行列。
抛好锚,时间不长,美移民局的官员便上来办签证手续,忙乎了半天,总算结束了。于是,除了值安全班的外,睡觉的睡觉,钓鱼的钓鱼,赌博的赌博,喝酒的喝酒,“猎人”号俨然变成了俱乐部。
恩家敏本来准备赌几把过过瘾,却硬被欧阳杰拉到甲板上散步。
天气虽然有些冷,但是阳光很好,没有风,天空蔚蓝蔚蓝的,有鸥鸟在盘旋起舞,放喉高歌;水中,一群群可爱的海狗在游戏。恩家敏凭栏打了几声响亮的口哨,逗得海狗们争相跃出水面,又跌下去,溅起一团团水花,煞是有趣;岸边,山峦起伏,并没有因为严冬而褪尽春色,山不大,但都显得葱郁青翠。在这些四季长青的树木之间,掩映着一套套玲珑别致的小房子;山顶上,也是一溜漂亮的白色小别墅,座山临水,蓝天碧海,别具一番情致。山脚下,河湾里又自然形成了一个小湾,小湾里密密地挤泊着一艘艘私人小游艇。
锚地的另一侧,就是临山开辟出来的码头,塔科马码头。
“景色真不错!”欧阳杰情不自禁地说。
“你别说,老美还真会享受,”恩家敏指着山上那些白色的小房子,“据说,这些漂亮的小房子都是有钱人消闲度假用的,包括这些游艇。这儿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
“人家有钱呗!”
“有钱又怎么样,他们的小妞还不是睡在你下面!”恩家敏哈哈大笑地逗了一句。
欧阳杰听恩家敏这么一说,不免想起薇拉莉,脸一红,不自然地说:“哪里,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别不好意思了,那个莎莉能放过你?‘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即使你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君子,但莎莉却不会守着荤吃素吧!”
“哪里,我和她到她一个朋友家去玩了,她朋友是个多情而漂亮的姑娘,我和那姑娘多谈了一些,她很嫉妒,大骂了我们一通,气跑了!”
“她朋友?是不是前天送你回船的那个小妞?”
“是呀!”
“那天我就说那小妞一定不是莎莉,老赵还要和我打赌,我说那车都不一样,他说人家有钱,不一定每人只有一部车子。”
“那是莎莉的——表妹,薇拉莉!”欧阳杰幸福地浅笑着。
“哦——,我说呢,你这小子是见了宝妹妹,就忘了林妹妹,难怪人家气跑了!”恩家敏又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的!”欧阳杰在恩家敏肩上赏了一拳,“你和乔他们去赌场玩得可痛快?”
“太痛快了!”恩家敏拈着胡子,“我真服了咱们中国的一句俗话,‘运气来了连山也挡不住’,不但轻松地赚了几百块,而且和我赌桌球的那个——吉妮,居然硬拉我和她上床。你想,这不是财色兼收吗!但愿往后能常来美国!”
“往后?往后还不知怎样呢!”欧阳杰叹了一声,“这样下去,混混沌沌地过日子,无根无踪的,家在哪里?爱在哪里?难道就这样一辈子漂泊下去吗?”欧阳杰又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有些伤感地说。
“看看,我这位兄弟,你又来了,大老爷们别想那么多,要尽情地享受每一天才对,今天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到阳光,看到蓝天,就要开心,就要笑,就要唱歌,就要喝酒……”
欧阳杰拍拍脑袋,笑了,“我这性格,总是不自觉就……对了,恩兄,你不提喝酒,我倒想不起来,再过两三天不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过年了嘛!”
“是呀!”恩家敏也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嗨,到时候可要好好乐一乐,来个一醉方休。”
“我想起来了,意大利亚、希腊等一些国家,也是要过年的,而且据说也很隆重,把除夕之夜当作是狂欢之夜,而且要摔东西,一些瓶瓶罐罐都要摔碎。”
“为什么?”
“他们认为这样吉利,去旧来新,岁岁平安!”
“那到时候他们摔,我们也摔。”
“你这家伙,在船上他们不一定会摔东西。况且意大利籍的并不占多数,而希腊血统的可能没有摔东西的习惯!”
“管他呢!反正到时候我们中国人在一起聚聚,热闹热闹;他们聚他们的,各玩各的!”
“喂——”
后甲板有人喊。他们扭过头一看你,有人边喊边向他们跑来,好像是江涛。等跑近了,果然是江涛,只见他火急火燎地跑到恩家敏和欧阳杰面前,还不等他们开口,他就气喘嘘嘘的说:“恩师傅,阿杰,餐厅出事了!”
“出啥事了?别急,慢慢说!”恩家敏拍拍他,不解地和欧阳杰对望了一眼。
“刘长命、小于和他们打架,还在大台……”江涛上气不接下气。
“有这事?快,阿杰,我们去看看!”
恩家敏和欧阳杰随江涛往大台跑去。还在楼梯上,他们就听见大台人声嘈杂,叫骂声不断。恩家敏和欧阳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台,挤过去一看,刘长命和于震海两人正被好几个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老木匠罗清水、大副巴雷蒂尼也在人群中,笑眯眯地双手抱在胸前,像是观看一场演出似的。
恩家敏气不打一处,冲上去扯开水手长罗奥曼、服务生卡罗,还有几个凶蛮的水手。欧阳杰拉过鼻青眼肿的刘长命和于震海问:“因为什么打架?”
巴雷蒂尼瞪起了双眼,向罗奥曼呶呶嘴,罗奥曼会意,但他迟疑了一下,用手一推楞头楞脑的卡罗,可卡罗这时却不楞,也迟疑地回头看了看大副,看到大副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就横了横心,硬着头皮冷不防对准恩家敏就是一拳。恩家敏虎目圆瞪,训练有素地伸手抓住卡罗的手腕,一抖一拧,“嗨”地一声,将卡罗“扑嗵”一声摔倒在地板上,痛得卡罗“哇哇”怪叫不止。
巴雷蒂尼双目喷火,双拳手指的关节握得“喀喀”作响。
欧阳杰看到情况不妙,不声不响地站到恩家敏旁边。
看热闹的人也都硬生生地把喝彩声“出口转内销”——咽回肚里。
剑拔弩张之际,恩家敏仍沉着自如,淡淡地说:“我是来劝架的,不是来打架的。卡罗却暗算我,自讨苦吃。我不想和你们打架,大家同舟共济,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讲,没有必要拳脚相见!”
气氛稍稍缓和。
罗奥曼一向恨透了这个大胡子,但又深知他的厉害,本想借大副整整他,一看气氛又变得缓和,气不打一处来。他冲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挥舞着说:“姓恩的,我一点也不怕你!你想多管闲事是不是?告诉你,这次就是到船长那里,也没你们黄皮肤的好果子吃!”
“怎么回事?”赵起浪听到吵闹声也来到大台,他见刘长命和于震海鼻青脸肿地站着,不由得满脸怒气地问。
经他这么一问,刘长命才回神来。他拉了拉恩家敏,低着头说:“老恩,你……你就算了吧!要打要罚,我们认了!”
“听到了吧!”罗奥曼猜中刘长命的意思,冲恩家敏叫嚣着。
恩家敏无可奈何地瞪着刘长命和于震海,气得嘴唇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承认错了,也就算了,只要你跪下来赔个礼,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到大台这边来,一切就不追究了!”巴雷蒂尼傲慢地踱到鼻青眼肿的刘长命和于震海面前,双手依然抱在胸前,边说边得意地瞅瞅垂头丧气的恩家敏,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
“卡罗,别他妈哼哼了,起来!”他踢了一脚仍半蹲半坐着的卡罗,“起来,你做得很好,我让他们跪下来向你赔礼道歉!”
他瞅瞅所有在场的人,趾高气扬地拍拍刘长命:“OS刘,跪下来认错,否则,你和AB于马上收拾行李滚蛋!路费自理!”
“对,跪下来!”卡罗和罗奥曼也附和着叫着。
刘长命、于震海低着头,痛苦地紧咬嘴唇。
恩家敏脸色发白,盯着巴雷蒂尼,握紧双拳,心头不禁升腾起一股杀气。
“老恩,冷静点,从长计议!”
欧阳杰和赵起浪觉察到,忙一边一个紧紧拉住恩家敏,轻声地劝阻他。
“跪下来,中国的AB、OS!……哈哈哈哈!”
罗奥曼疯子一般地和一些水手一起狂笑着。
“我数一二三,否则不要说我不给你俩机会!”巴雷蒂尼阴沉沉地狞笑着,“一、二……”
刘长命和于震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巴雷蒂尼的淫威下,被逼无奈,屈辱地跪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起来,给我起来!”
恩家敏挣开欧阳杰和赵起浪,发疯似地冲上前,一把一个扯起刘长命和于震海。
巴雷蒂尼和罗奥曼一伙开心地狂笑着扬长而去……
恩家敏躺在床上,脸色很是难看。
大家不约而同地聚到他房间,有垂手站着的,有靠门站着的,有坐在沙发上的。大家谁也不吭声。
刘长命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深深地低着,过了好一会,他实在憋不住了,“腾”地站起来,从恩家敏的桌子上抓过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就要向外冲,把大家吓了一跳。
“老刘,你这是干什么?”欧阳杰一把抱住他,夺下他手中的刀。
“我丢了兄弟们的脸,我……我没骨气……”刘长命抹了一把眼泪,讲了刚才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原来,事情起于于震海到二台泡茶,二台热水器没水,他口渴的急,顾不上多想,就拎着壶到大台热水器去放水,放完水之后他忘了向热水器补水,正巧被服务生卡罗撞见,一把扯住他,要他把水补满,于震海自知理亏,不声不响把水补满。但卡罗仍骂骂咧咧的,于震海气不过,和他吵了起来。卡罗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两句没吵就向于震海拳脚相加,这时,刘长命端着茶杯从大台门口经过,一见吵闹,忙去劝架。这时,罗奥曼和两个菲律宾水手冲进去,边嚷着“中国人聚众闹事了”边不分青红皂白地围着于震海和刘长命拳打脚踢起来……后来大副到了,不但没劝阻,反而说刘长命不懂规矩,穿着拖鞋闯入大台,让他们狠狠教训这两个不懂礼貌的中国人……
讲到这儿,刘长命已经泣不成声了:“老恩,各位兄弟,我也四十多岁了,哪里受过这个气,可……”
“可什么?那就要下跪吗?!”赵起浪一擂桌子,“掉脑袋也不过碗大的疤,为什么装熊?”
“我并不是怕什么。可我老父老母长年卧病,老婆又下岗,孩子上中学,不因为挣点钱谁要外派。我出来了,家里眼睁睁在望着,我要是回去了,可怎么交待……”
“你们别讲了,都怪我不好,连累大家了!”于震海也低着头嘟哝着说。
“唉,大家都别说了。他们故意要找我们的茬,你们看不见吗?连菲律宾几个黑不溜秋的家伙都想试着欺侮我们!”恩家敏叹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赵起浪边问边递给恩家敏一支烟。
大家把目光投向恩家敏。
恩家敏抽了几口烟,缓缓地说:“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算起来,我们中国人也占‘猎人’号的三分之一……”
“老木匠也算?”有人问。
高鹏说:“算,就算是‘汉奸’吧!”
已是深夜。
恩家敏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和衣半躺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仍在想白天发生的事。他想,一味地退缩忍让,往后怎能立得住脚?但罗奥曼一伙,不仅有巴雷蒂尼撑腰,就是和二轨埃里也是一个鼻孔出气,这几个家伙个个狂暴粗野,心狠手辣,壮得像牛;而自己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胆小怕事的有,文文静静的有,高鹏胖得爬楼梯都喘,江涛和于震海那么小的身材,就是铁做的也吓不倒人,老木匠罗清水……
“笃笃!”
忽然传来敲门声,惊得正在沉思的恩家敏一翻身坐了起来:这么晚了,谁还敲门呢?他心生狐疑,沉沉地问了一声:“谁?”
“笃笃!”
又传来两声敲门声,却没有人回答。
“见鬼!”恩家敏走过去,猛地拉开门,出乎他意料的是,敲门的竟是住在自己隔壁的罗奥曼。
“什么事?”恩家敏眉头一皱,眼一瞪,警觉地问。
“到大台来说几句话,”罗奥曼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样,有胆量吗?”边说边扬了扬眉毛,目光充满了挑衅。
“我恩家敏还会怕你?!走就走!”
推开大台的门,里面乌烟瘴气的,巴雷蒂尼,卡罗,还有两个菲律宾水手,正在大台一角喝得起兴,面前杯盘狼藉。他们见恩家敏进来了,都站了起来,罗奥曼悄悄的将大台的门反锁死。
恩家敏一看,这原来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他心想,走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好和他们拼一拼了。于是,他把心一横,不动声色,虎视眈眈地盯着逼过来的几个家伙。
“你管的太多了!”罗奥曼凶相毕露。
“怎么,坏事做多了,想杀人灭口了?!”恩家敏轻描淡写地说,一点没有畏惧的样子。
“Fuck you!”(滚你的!)
罗奥曼大骂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巴雷蒂尼挥手制止住了。
巴雷蒂尼一把扯去身上的短衫,露出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他耸耸肩,握了握双拳,关节“喀吧喀吧”地响。
“加油恩,我今天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厉害’!”
大台餐厅空间不小,但大部分都被餐桌占了。
恩家敏不敢掉以轻心,眼看巴雷蒂尼向自己凶猛地扑过来,双拳挥得虎虎生风,像雨点一般连连击向他的要害之处。恩家敏没想到,这家伙虽然生得牛高马大,看起来像只笨熊,可玩起来一点也不笨,出人意料的灵活,一看就知道,他的拳脚并非等闲之辈。恩家敏边退边闪,以静制动,退到一张餐桌边,恩家敏迅速从餐桌上翻越而过,巴雷蒂尼紧逼不放,怪叫一声,跳上餐桌,准备居高临下,以泰上压顶之势扑向恩家敏,谁知恩家敏一见机会来了,一个旋身飞扫,巴雷蒂尼“扑通”一声,跌翻在餐桌上!还没等他爬起来,恩家敏冲到跟前,闪电般向他击出数拳。
“咦?上!”
罗奥曼早按捺不住了,他一挥手,四五个人仗着人多势众,同时扑向恩家敏。恩家敏一合计,看眼前的形势,只能杀鸡儆猴了,所以他咬咬牙,一出手便使出擒拿手的重手,专门击打反关节,眨眼之间,两个菲律宾水手惨叫着滚翻在地。罗奥曼冷不防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刷”地一刀,直直刺向恩家敏,恩家敏没提防他手中有匕首,抡起胳膊来挡,一不小心,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右肩,痛得他呲牙咧嘴,眼冒金星!他狂叫一声,凌空跃起就是一脚,正踢在罗奥曼的脸上,立时鲜血四溅;这时,卡罗抡着一个空酒瓶从旁边进攻,恩家敏听到耳边风响,暗叫不好,急忙低头躲闪,可巴雷蒂尼冷不防从背后狠狠一脚将他踢翻。他顾不上右肩钻心的痛,吃力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咬牙拉开架式,准备和又逼上来的巴雷蒂尼几个人决一死战。
打斗声惊动了全船。
欧阳杰一被惊醒,就知不妙,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穿外套就往外冲,刚拉开门,又转回身,从枕头边抓过一条在车床间新做好的钢制二节棍,循声来到大台,一看,已经有好多人在敲大台的门,大台里传出来乒乒乓乓激烈的打斗声,叫骂声,可就是没人开门。
欧阳杰折回身,从二台穿过厨房,从里面一脚踹开厨房通大台的门,这时,恩家敏浑身血迹斑斑,被逼在餐厅一角。
“住手!”欧阳杰断喝一声。
“四轨,这不关你的事!”巴雷蒂尼眼睛狼一样地盯着平时文文静静、沉默寡言的欧阳杰,“你别自找麻烦!”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欧阳杰毫不犹豫地说。
“哼!”巴雷蒂尼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向罗奥曼呶呶嘴,罗奥曼哪里把欧阳杰放在眼里,持刀扑向他。
欧阳杰冷笑一声,一改平时文文静静的神态,看着罗奥曼扑过来,腾身跃起。
一个后旋脚,把罗奥曼硕大的身体硬生生地踢翻在地,“吭哧吭哧”半天爬不起来。
“咦?”
餐厅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甚至以为看花了眼,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强壮的罗奥曼居然让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一招就制倒了,难道这群黄皮肤的中国人会玩魔术?
恩家敏也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当他看罗奥曼持刀冲向欧阳杰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暗自埋怨他平时头脑活络这时候却变成了愣头青来自讨苦吃,可瞬间发生的变化,倒是强壮的罗奥曼自讨苦吃了,他怎能不感到吃惊?!
仅仅是一阵子的沉默。继而,巴雷蒂尼几人才大梦初醒似的,放弃了恩家敏,抄起椅子、酒瓶、匕首一齐扑向欧阳杰。欧阳杰一看来势凶猛,刷地从背后抽出二节棍,一招“毒蛇吐蕊”迎面击向最先扑到跟前的卡罗,卡罗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下了。巴雷蒂尼一看,吓得一愣,往后连退几步,抓过两个空啤酒瓶,远远地掷向欧阳杰,第一个欧阳杰一闪,酒瓶击在墙壁上,“趴”地一声炸得粉碎,第二个又到了,他挥棍去击,却没击中,酒瓶打在手腕上,幸好没碎,尽管如此,他的手腕也如断了似的一阵剧痛,二节棍也握不住,“当啷”从手里掉下来。两个头青眼肿的水手也红了眼,挥舞着匕首直直刺向受伤的欧阳杰,欧阳杰情急之下,就地一滚,敏捷地踢出两脚,把两个水手踹的趔趔趄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趁这当儿,欧阳杰闪到恩家敏跟前,一见他右肩的血正往外渗,忙问:“老恩,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恩家敏忍住痛,咧嘴冲欧阳杰笑了笑,“阿杰,谢谢你!”
“大家兄弟,谢什么!”
这时,走廊里的人陆续从厨房间过来,有人打开了大台的门。
“你们简直胡闹!”船长也来了,一见眼前一片狼藉,气得全身发抖。
“船长,这伙中国人反上天了,你一定要炒了他们!”
罗奥曼恶人先告状,他冲船长叫嚷着,唾沫星四处飞溅。
“混蛋!闭嘴!”
“哼,你不炒他们,我们就走!”巴雷蒂尼不甘示弱。
“对,我们走!”闻声赶到的巴雷蒂尼几个死党也附和地叫着。
“你们要走,我不勉强!”船长冷冷地说。
巴雷蒂尼没想到船长会这么说,这不明显在偏袒中国人吗?!他恶狠狠地一使眼色,一群死党纷纷抄起铁棒、水手刀、匕首。
闻声赶来的赵起浪、刘长命、江涛、高鹏,一看情况不妙,也都抄起板斧、菜刀准备豁出去了。老木匠罗清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吓得两腿直发抖,趁人不注意,赶紧往房间里溜。在三楼走廊,迎面碰上了于震海,他正要往二楼去。
“老罗,二楼发生了什么事?”于震海忙扯住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打架;我年纪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震海心想,我白天刚碰上这种倒霉事,现在何必再上前,弄不好又触个霉头,干脆睡觉,最不会出事了。这么一想,他也悄悄溜回了房间。
再说这时候,大台里气氛非常紧张,看起来一触即发。
“你们谁也不许乱来,谁要乱来我就炒谁的鱿鱼!”船长看情况不对,忙冲大家喊。
可斗红了眼的巴雷蒂尼根本听不进船长的话,他正要和死党一起蠢蠢欲动时,“叭”地一声清脆的枪响,把他吓得清醒过来,把所有摩拳擦掌的人都震住了,震呆了。几个拿铁棒的水手,都吓得一缩脖子,像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慢慢地转头,一看,原来开枪的是丹尼斯,年轻的电报员,他头发齐齐地往后梳着,脑袋后面扎着一根不长的辫子,一张长脸有些中西结合的味道。他那一脸阴沉沉的神色与年龄有些不相称。
丹尼斯缓缓地吹了吹枪口,旁若无人地踱到巴雷蒂尼面前,拉着长脸看了看巴雷蒂尼,阴沉沉地说:“大副,凡事动动你的脑袋,这样胡闹,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我……”
巴雷蒂尼竟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这使餐厅里的中国人都大感意外。丹尼斯平时很少露面,即使吃饭时也不苟言笑,大家很少注意他。恩家敏更是不解,一个电报员怎么能使狂暴凶残、骄横跋扈的巴雷蒂尼如此诚惶诚恐?再看他那神态,居然连船长也没放在眼里,仿佛他才是“猎人”号的主宰者!
过了一会,他从大副面前又转身踱到恩家敏和欧阳杰面前,看了看恩家敏的伤,没说什么,然后走到船长跟前,“船长,”他说,“明天联系一下港方,看是否能让我们提前靠过去——他们,需要看医生!”
“哼!”
船长哼了一声,未置可否,他此时心里正窝着火,心想:“我做的是什么船长?!巴雷蒂尼这个混蛋整天胡闹,网罗狂徒,不可一世,加上这个到船上并不太久的电报员,神神秘秘,也不知什么来头,似乎每一件事,每一件主要的事都要由他来做主……******,真窝囊!”他拂袖而去。
巴雷蒂尼一伙望了望阴沉沉的丹尼斯,也都垂头丧气地一个个溜回房间去了。
赵起浪扶起恩家敏回到房间,刘长命弄来一些纱布,绷带,紫药水,红花油,分别为恩家敏和欧阳杰包扎好。
“阿杰,多谢你了!”恩家敏躺到床上,拉欧阳杰在床沿坐下。
“谢什么!要谢,倒是我们大家该谢谢你,你当之无愧是个英雄!”欧阳杰真诚地说。
“是呀,你们都是好样子,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尤其是阿杰,你小子这么好的功夫,居然深藏不露,有你和老恩,以后我们还怕什么!”赵起浪兴奋地说。
“哪里有什么好功夫,只不过从小受老父亲的影响,习了几年‘三脚猫’而已!”
恩家敏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什么,乔、舒尔和杰克逊敲门进来,一起来看恩家敏和欧阳杰。
“恩师傅,阿……杰……你们的中国功夫真厉害。我们在‘猎人’号上快一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和大副、罗奥曼他们斗,你们真是好样的!”乔边说边连连竖起大拇指。
欧阳杰笑了笑,拍拍乔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朋友,我和恩师傅要被炒鱿鱼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和你们Bye bye了!”
“他们不敢,如果炒你们,我们就一齐下船不干,反正我们也不想在这条船上干了。”乔真诚地说。
舒尔和杰克逊也纷纷表示坚决站到恩家敏这边。
“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谁他妈缩头就不是中国人,是驴操的!”赵起浪嗡声嗡气地说。
大家都被他的表情逗得开心地笑起来。
乔他们却不解地问赵起浪:“赵,什么叫‘驴操的’?”
“嗯?”赵起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见乔一个劲地追问,便伸着脖子学驴叫一通,又用手势比划半天,乔他们终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边却笑坏了恩家敏、刘长命几个人。
靠码头还没有消息。
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雨丝柔柔地斜飞着,带给人一种诗意和闲逸的感觉。“猎人”号静静地泊在锚地,似乎也疲倦了似的。而她的臣民们,难得这么美好的宁静和闲散,都躺到床上尽情地做着一个接一个的美梦。
爱雨的欧阳杰半躺半卧着,听着舷窗外淅淅的雨声,他似乎感觉一颗干枯的心田正被这充满柔情诗意的雨滋润着,潜藏在心底的那份浪漫的情愫又发起了芽来。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他轻轻吟了一句,继而又想到李后主的“窗外雨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原来古人也是爱雨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看来古今的文人墨客,甚至中外的人们,爱恶总是相通的,从一个‘雨’字就不难看出了:‘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桥边……’‘……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雨,无非与情有关,离情、友情、亲情……离开一个情字,雨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有有了情,才使雨显得有了灵性……”
欧阳杰任思绪天马行云,一想到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薇拉莉。薇拉莉,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眼前不免就浮现出她独具风情的微笑,那微笑充满了诱惑力。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产生如此如闪电式的迷恋。这是爱吗?他心里说不清,也许是自己太失落了,也许是她的柔情,她的美貌,她的典雅,她的那份热情,那份激情!这一切都是给了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调。然而,这一切毕竟是昙花一现,空留一份莫名的怅惋和痛苦的思念。就像茫茫的海洋上,两艘长途跋涉的船相错而过,互向对方鸣响了嘹亮的汽笛,留下一份短暂的缘,尔后各奔天涯……
叶丽娟的身影又跃进他的脑海。他又忆起了那个黄昏,忆起两个人共撑一把小伞依偎着走在雨中的那份温馨情景,想到别具东方女性之美的丽娟纯真的眼神,温柔的话语,似出水芙蓉一般的体态与娇羞,想到他们诤诤的爱的誓言,他的心被往昔的柔情熔化了……丽娟会不会忘记我们的情我们的爱我们共同的海誓山盟?还有樱子,那个融合东西方之美的女孩,那个别具日本情调的女孩,那个如一只夜晚飘过的蝴蝶一般可爱的女孩,他忘不了她的眼神,他相信,那眼神里有秋波在流动!
爱的归宿究竟何处?不是讲人在出生的时候,月下老人便在有姻缘的一对男女的脚脖上系上一根无形的红线吗?不管另一端到了天天涯海角,但他们总归还是连接着的……也许我脚脖子上红线另一端的那个女孩还没有出现吧!或者,在我出生时,月下老人忘了为我拴住红线,所以空留我一个没有缘份的人四处游荡,受尽感情的折磨……
终于发工资了。
大家听到广播,都三三两两地来到二台。等欧阳杰到二台时,二台已经挤满了人,恩家敏也先他一步到了。
丹尼斯和三副杨佩儒坐在一张餐桌前,大家轮流过去,先到丹尼斯面前签字,工资单、加班费、水果费,乱七八槽好几张,等签好了,再到旁边的杨佩儒面前领钞票。
看看人挺多,恩家敏就和欧阳杰到旁边等,却见罗奥曼拖了一把椅子往二台门口一坐,背靠着门的一侧,两条腿高高翘起,搭到门的另一侧,如一条拦路狗。每当有人领好工资出去时,他也不言语,右手摆弄着匕首,左手一伸,那些水手机匠便乖乖地送上五十块美金,少一分也不行,多了也不要,若给一张百元的面钞,他再找还五十,然后才把翘起的腿放下来,让交了钱的人过去。
“乔,这是干什么?”
恩家敏和欧阳杰看了挺纳闷,就把乔拉过来,向罗奥曼撅撅嘴。
“这是规矩!他在收安全保护费!”乔小声说,“不过,高级船员不用交!”
“什么规矩!******,没有道理!”
“我也不清楚,反正发工资时每人必须交五十美金,否则一顿毒打,打完之后还是要交!”
“没人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