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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席卷乡村

蔡虹离开支队,趁着夜色,直奔夏家坪。到达夏家坪的时候,天色黎明。他们遇到两个农民模样的中年人,赶着两辆马车,装着妻儿老小,匆匆赶路,样子十分神秘。蔡虹感到奇怪,遂命赵强上前问话。

“老乡,你们是哪个村的?”

不料那两个车主连忙滚滚爬爬地下车,朝着赵强跪下直叩头。口中不停地说:“兄弟饶命,兄弟饶命”。

赵强说:“都站起来说话,不必叩头,没人要你们的命。”

两个车主抬起头,看看这眼前几个人,觉得声音并不凶恶,就站了起来,连连作揖。

“哪个村的?”

“夏家坪。”

“又是夏家坪。”蔡虹问:“这天麻麻亮,到哪里去呀?”

“走亲戚。”

“走亲戚,走亲戚带这么多东西吗?好象是搬家的样子。”

“是,是。啊不是,不是。”两个车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其中一个问:“你们是?”

“我们是大刀会的。”项小山上前插话说。

“大刀会,是项家山的么?”

“是。”项小山说。

车主说:“不瞒你们说,我们是搬家呀,村里呆不下去了。”

蔡虹问:“怎么回事?”

车主说:“贫雇农协会到处杀人、放火、分田、抢粮、牵牲口、抄家、拆房子,真是挖地三尺呀。许多人无辜被打、被杀、被斗、被游乡。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再不走就没命了。”

“能有这样的事?”蔡虹问:“你们以为这是谁干的?”

“还有谁,新四军呀。”

俞珍问:“你们看到过新四军吗?”

“真正的新四军倒没见过,这是新四军的外围组织——贫雇农协会,头子就是土匪夏长龙。夏长龙是新四军的人,他的上级就是新四军团长蔡虹。他们发展的组织都是本地流氓、地痞,干起坏事,比鬼子还厉害。”

蔡虹听了更加着急,他急于要找到夏长龙,他说:“你们知道夏长龙在村子里吗?”

“在,在。他们前几天是白天上山,晚了下山,现在夏长龙白天也下山了。”

俞珍问:“他们不怕地主保安队?”

“不。”车主说:“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把地主都赶走了。保安队也奈何不了他们。”

蔡虹说:“好了,你们走吧。”

“是,是”。车主感恩戴德地上车走了。

蔡虹大步向夏家坪走去。

到了夏家坪,将进村,突然从树林里冲出两个人,手里提着大刀,挡住去路,厉声问:“什么人?”

象是贫雇农协会的人。蔡虹就说:“我们来找夏长龙的。”

“找夏长龙?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新四军。”

两个人看看蔡虹:“有什么事?”

蔡虹提高声音说:“我是新四军蔡虹,你去叫夏长龙来见我。”

“你是蔡部长?”两个农民态度和气起来,他们上下打量着蔡虹他们。其中一个说:“我去看看,如果夏委员在,我就请他来见您。”说着去了。另一个农民要求蔡虹他们原地等待。

不一会夏长龙果然来了。一见蔡虹,连忙上来握手说:“真想不到,蔡部长亲自来了,我正准备向你报告工作,可就是不知道您在什么地方。”

蔡虹没有和他握手,他冷冷地说:“找一个地方谈谈吧。”

夏长龙把大家带到村边的一户人家,对户主说:“我们在这里说个事,你出去一下。”

户主说:“行。茶水在灶头上,自己用啊。”说着离去。

夏长龙让大家坐了下来。他说:“蔡部长来得正好,我正要汇报近来的情况,我们组织了贫雇农协会,与地主进行了斗争。农民经过诉苦,申冤,报仇,觉悟得到很大的提高,纷纷报名参加贫雇农协会。目前我们成立了五个乡政府,任命了乡干部,贫雇农协会发展到几万人,大家揭竿而起,几个乡的地主被我们赶跑了,保安队也被我们打垮了。我们把地主的粮食分了,土地也分了,我们的政策得到农民的拥护,我们的队伍迅速壮大。大有席卷乡村之势……”

蔡虹打断他的话问:“听说你们杀了二十四个地主,还烧死小孩,轮奸妇女?”

夏长龙一楞,说:“那是少数人干的。”

“不是你叫他们干的?”

“不是。”

“到底是谁干的?老百姓还说是新四军干的呢。这事要查清楚,要处理。”蔡虹愤怒地说。

但是夏长龙却不以为然,他说:“蔡部长,既然是运动,就难免有出格的行动,这是无法控制的,这并不奇怪。”

“并不奇怪?”蔡虹对他的轻描淡写十分不满,他说:“你要明白,出这样的事情性质多么恶劣,你想过没有,这是败坏我们共产党、新四军的声誉。好端端的农村搞得腥风血雨。你很多事情不请示,不汇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要记住,这是要负责任的。”

夏长龙不说话。

蔡虹继续说:“你马上停止迫害地主、富农,停止分田、分粮,停止抄家、烧房子,一切行动都停止,把在运动中有血债的抓起来,杀人偿命,挽回影响。”

“这不行。”夏长龙叫道:“蔡部长,不能这样做。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做起来,就没有退路了。农民已经得到了利益,他们正在向共产党、新四军靠拢,一盆火烧起来,不能泼冷水。我们要利用农民的力量,巩固农村政权。扩大根据地。”

蔡虹厉声问:“你准备就这样搞下去?让老百姓把我们共产党、新四军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我们亲眼看到乡村浓烟滚滚,老百姓在逃亡。一个安定和睦的乡村,顷刻变成了互相残杀的战场,这能让人民安居乐业吗,这是我们想到得到的根据地吗?”

夏长龙说:“蔡部长,恕我直言,我不知道您是哪里听到的这些情况,被杀的人是有,逃亡的也是有,但那是地主,是富农。广大农民拍手叫好,人心大快。我们不进行激烈的斗争,能把农民团结到我们的团围吗?我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我看过共产党的书,看过毛主席的书。毛主席说,革命不能温良恭俭让,革命就是暴动,就是仇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蔡虹哼了一声:“看来你倒来教导我了?你用的是些什么人?用了一群乡间痞子,如果你用了一些素质好些的人,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不用这些人,暴力能实行吗,革命能成功吗?”夏长龙争辩说:“毛主席就说过,‘痞子运动好得很’,没有革命的痞子,就没有革命的暴力,没有革命的暴力,就没有革命的运动。”

蔡虹愤怒了:“你不要说了。我们革命是为千千万万人谋幸福,不是为痞子打江山,看来事情的根源就是出在你的身上,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不要回去了,跟我去到支队去一趟,听候处理。”

夏长龙见蔡虹态度严厉,欲转身离去。蔡虹拨出了枪,赵强、俞珍上前迅速缴了夏长龙的枪,将他捆绑起来。蔡虹对他说:“对不起,我们执行命令。”

夏长龙立刻垮了,他哀求说:“蔡部长,您不要杀我,我是为共产党、新四军出力,有什么错,我改,我改。您再饶我一次。”

蔡虹说:“我不杀你,你有话到支队说去。”

他们把夏长龙押出门,为使旁人看不出他被捆着,蔡虹脱下外衣将他罩上,走了约两里路,这时,就见不少农民围了过来。夏长龙故意把身上罩着的外衣抖落下来。农民见夏长龙被羁押,大吃一惊,他们纷纷上前来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捆夏委员?夏委员不能走。”农民越围越多,不大一会儿来了几百人,阻止了蔡虹他们前进的道路。蔡虹暗暗吃惊。

赵强对大家说:“乡亲们不要误会,我们是新四军,我们奉命带夏长龙回支队谈话。夏长龙犯了严重错误,理应受到处分,这是新四军的纪律。”

众农民说:“胡说。乡亲们,别信他们,他们不是新四军,是国民党特务。我们不能让他们把夏委员带走。”

“对,不能让他们把夏委员带走。”农民围了上来。

有的农民请求说:“夏委员不能走啊。国民党军队马上就要打过来,地主、富农、乡绅都要反攻倒算,夏委员一走,我们农民依靠谁?”

正在这时,支队通讯员骑马过来,对蔡虹说:“国民党军队已经到达临江县境。国民党临江县县长王浩坐阵项家山,组织大刀会迎接国军。政委、支队长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刀会,指示蔡虹同志立即到项家山去。”

蔡虹命令赵强:“你押着夏长龙,随通讯员一起去白茅山吧,把夏长龙交由支队处理。我马上到项家山去。”

夏长龙说:“蔡部长,国民党军队马上就要到了,时间紧迫,动员老百姓参加反‘清剿’斗争,有许多事情要做。您把我放回去,我能组织两万农民,为新四军服务,五千个农民直接参加战斗,一定能打退国民党军队的进攻。请您相信我。打败国民党之后,组织上怎么处分我,我都接受。蔡部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处理我不是时候啊。”

夏长龙这样一说,蔡虹心中犹豫了。支队决定枪毙夏长龙,目的是挽回夏长龙滥杀无辜,造成的恶劣影响,动员老百姓协助新四军开展反‘清剿’斗争。夏长龙宣称能动员两万人支援,五千人参战,他有这个把握吗。是他金蝉脱壳之计,还是滥夸的海口?但不管怎样,有这么多老百姓为夏长龙求情,强行带走也是不容易的。要是真地把夏长龙带到支队,政委、支队长正在气头上,必定要枪毙了他。在情况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的情况下,枪毙夏长龙是不是妥当?但是要放掉夏长龙,自己要承担不执行命令的责任。

想到这里,他对夏长龙说:“你所犯的错误是严重的,你自己要作深刻反省,现在我再放过你一次,你回去动员老百姓参加反‘清剿’工作,将功赎罪。等打败国民党军队之后,你自己到支队接受处分吧。”

夏长龙连连叩首道:“一定,一定。蔡部长相信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

蔡虹命令赵强把夏长龙放了。

夏长龙带着农民走了。

俞珍问:“部长,支队要求逮捕夏长龙,您怎么把他放了?”

赵强也担心:“如果夏长龙跑了,或者再做坏事,支队追究责任怎么办?”

蔡虹想了想说:“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是饮鸩止渴,也没有办法了。到时候就让我来承担责任吧。走,到项家山去。”

大路上,国民党桂系部队五千多官兵,在司令龙彪的带领下,正在向新四军根据地开进。坐在第一辆越野车里的是龙彪和孙俊杰。第二辆车子里是廖开田。郑中盛骑着马走在前面,他一边走,一边用望远镜向前张望。

车内,龙彪对孙俊杰说:“孙团长,您是到过新四军驻地的,您说说看,我们这次清剿新四军,大概几天时间能完成?”

孙俊杰说:“十天时间足够了。”

“我想也是这样。”龙彪说:“我现在不担心的是新四军能不能消灭,因为就新四军那一点力量,是不够我吃的,只能给我这个老虎塞牙缝而己。我担心的是粮草不济。出发的时候,李主席只给五天的军粮。”

孙俊杰十分意外:“十天的行动,五天的军粮?”

龙彪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李主席向来对军费和物资扣得很紧。”

“那缺口怎么解决?”

“李主席的意思,军粮不够,叫我们找当地政府。”

“现在是非常时期,日本鬼子到处扫荡,共产党、新四军到处活动,我们的地方政府虽然都存在,但在日本统治区,已经是地下政府了;在新四军活动区嘛,办公也不正常。他们哪里来的粮草?”

“没有粮草,就叫他们送大洋来也行。”

“就怕大洋也没有。”

“那就靠沿途的老百姓犒劳了。”

“老百姓犒劳,不就是向老百姓夺粮吗?弄得鸡飞狗跳的,不是有损于我们国军的形象?”

“那也没有办法,战争时期,只好委屈老百姓了。”

孙俊杰说:“人家说李主席抠门儿,果然名不虚传”

龙彪笑笑说:“李主席也有他的难处嘛。仅仅李主席的手下,就有四十万军队每天要吃饭。”

停了一会儿,龙彪问:“孙团长,你说,我们和新四军打,用什么战术为好?”

孙俊杰说:“我军远道出征,粮草不济,宜在速决,要的是速度啊。”

“不。”龙彪摇摇头:“与共军打仗就是不要急,要步步为营,步步紧逼。当年委员长带兵打井冈山,就是采取步步为营的办法,最后端掉了共匪的老窝。”见孙俊杰持有异议。龙彪继续说:“我们的战术是以慢制动。打个比方,****是猴子,我们是老虎。任凭你猴子奔腾跳跃,只要我老虎稳住脚步,步步紧逼,猴子终究逃不出老虎的魔爪。”

蔡虹他们来到项家山,人报王浩和马诣文也在那里。在项小山的安排下,暂时躲在原先的那个地窖里。不一会,项启龙、任从虎来到。三人相见。项启龙说:“三弟,国民党临江县长王浩和我表弟马诣文就在我那里,他带几十个保安队员,坐阵项家山,监视大刀会的一举一动。国民党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估计两天就到达。王浩向各保、甲征粮,不够数,就要大刀帮助征粮。我推说大刀会是打鬼子保家乡的组织,我们没有权力要老百姓交粮食。王浩因粮食收集不齐,天天冲着我发火。我的日子很不好过。”

任从虎说:“老百姓都想帮助新四军,不愿帮助国军打内战。多数人采取回避的态度,带着家小,一走了之。我们大刀会会员,也有不少走了。”

项启龙说:“三弟你在这里也很危险,一旦给王浩知道了,必定要抓你。”

蔡虹想了想说:“既然项家山受到国民党的控制,不少乡亲们走了,我们就干脆上山,到云屏山去。大刀会各堂会领个头,把乡亲们组织起来,动员大家上云屏山。在山上组织与顽军斗争。我也上山去。”

“这是个好办法。”项启龙、任从虎都赞成。

蔡虹又说:“上山之前,大家要坚壁清野,就是把粮食藏起来,把家禽家畜都转移走,不能留给顽军,让他们沿途一无所获。”

“对。”项启龙说:“我和二弟在这里留守,陪着王浩他们,我们没有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任从虎吩咐小山:“找几个人,暗暗通知下去,乡亲们要走,就到云屏山。”

蔡虹对赵强、俞珍说:“我们走。”

马诣文天天盯着项启龙,他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蔡虹来过项家山,他问项启龙说:“表哥,听说蔡虹来过项家山?”

“哪有这个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表哥,您不要装了,蔡虹来项家山不是找您,您还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项启龙说:“你一天到晚和我在一起,我有什么时候去会蔡虹?”

“表哥,你真糊涂啊。蔡虹四处活动,蛊惑人心,动员大刀会支援新四军,反对国军,这是大逆不道的罪啊,你怎么还和他来往?你要赶紧把他抓起来,交给我们,表明你的态度和立场,为剿匪立动啊。”

“我不想立什么功,但你叫我抓蔡虹,我没有见到他,怎么抓呀。”

“龙司令大军将到,要求大刀会密切配合国军消灭新四军。表哥,形势紧迫,您必须尽快把立场转变到政府和国军一边来,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龙彪又不发枪支弹药,我们大刀会无枪无弹,能抓捕蔡虹,能打新四军?”

马诣文严肃地说:“表哥,这次你如果不执行龙司令的命令,到时候要掉脑袋的呀!我这都是为您好。”

项启龙不耐烦地说:“你们国民党要打共产党,却要我做这做那,我又不是国民党员,又不是国军,我不吃他龙彪的饭,拿他的薪水。”

马诣文警告说:“表哥,你要知道你这样下去的严重后果!”

蔡虹到了云屏山,见不少避难的老百姓陆陆续续地上了山。蔡虹粗略地看了一下,男男女女,拖儿带女,有数万人之多。山上连绵不尽的草棚,更多的老百姓依树而坐,和衣而卧。蔡虹和地下党取得了联系,把上山的老百姓组织起来,尽可能地安排好农民的生活,安抚大家的情绪。蔡虹交待赵强、俞珍和项小山深入老百姓之中,了解夏家坪的情况。据老百姓反映,夏长龙在农村斗地主,分田地,干得热火朝天。很多农民跟着夏长龙走,地主、富农、乡绅有的跑到合肥,有的跑到中江,还有的跑到上海去了。已经有十几个乡镇进行了土改,建立了共产党政府。蔡虹听说,既十分担心,又暗暗惊喜。他决定再赴夏家坪,了解情况,向支队汇报。

蔡虹命赵强在山上留守,自己和俞珍、项小山下山。来到夏家坪,远远地看到村头的打谷场上,红旗招展,人群如潮,夏长龙正在召开“反‘清剿’誓师大会。”几千农民坐得整整齐齐,手里握着长矛大刀,气势威严。夏长龙正在做着报告。

蔡虹暗暗吃惊。心想,在项家山那边,‘反清剿’是在暗中进行,在这里,‘反清剿’是公开进行,而且声势浩大,不可同日而语。蔡虹好象进了另一个天地。精神为之一振。

夏长龙看到蔡虹来了,十分高兴,把情况简单地作了汇报。

蔡虹问:“你们闹这么大的动静,国民党地方政府不来干予?”

夏长龙一笑说:“国民党地方政府被我们牌子砸了,房子烧了,跑了没影儿了。”

“保安队也不来捣乱?”

“保安队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蔡虹问:“你们是怎么把这么多的农民动员起来的?”

夏长龙说:“我们帮助农民分了粮,分了田,建立了地方政权,选举了自己的甲长、保长、乡长,有了政权,我们就能发号施令,统一行动,一举把国民党地方政府,连同他们的保安队赶走了。”

“你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就是通过‘打土豪、分田地,’把农民的积极性和革命精神调动起来,象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革命队伍,扩大革命根据地,协助我新四军主力,打败国民党的进攻。”

夏长龙的话使蔡虹受到强烈的感染和鼓舞,他想,夏长龙真能说到做到,虽然所学的理论不多,但能联系实际,学以致用,工作都做到点子上了,对他真应该刮目相看,看来放了夏长龙,是做对了。

夏长龙要求蔡虹在会上讲话,蔡虹先简单地肯定了夏长龙的工作,然后转到反“清剿”斗争,蔡虹说:“国民党顽军五千多人,装备精良,气势汹汹,企图一举消灭我皖中新四军。但是我们不怕他们,我们的军事力量看起来比他们弱,但是他们打内战不得人心。我们是正义之师,我们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我们要扬我之长,击敌之短。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蔡虹的讲话,增添大家战胜国民党顽军的信心。夏长龙说:“乡亲们,共产党给我们分了粮,分了田,我们还能让地主还乡团夺回去吗?要是那样,我们不仅保不住田,连脑袋也保不住。现在我们眼前只有一条路,跟共产党走,跟国民党拼,保住我们的胜利果实。因此,我们要听共产党、新四军的话,服从反‘清剿’需要,坚决打败国民党军队,保卫革命根据地,保卫我们穷人的天下。

大家振臂高呼:“跟着共产党,打败国民党,穷人要翻身。共产党万岁!”真是气壮山河。

利用农民高涨的革命热情,蔡虹在夏家坪召开了新的根据地保、甲长会议,布置反“清剿”工作。蔡虹要求:“为了打破顽军的‘清剿’,当前要协助新四军主力,做好四件事:一是封锁消息,不让顽军知道新四军在什么地方;二是帮助侦探敌人的动向,使敌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之中;三是把粮食、牲畜转移或隐藏起来,不让顽军得到物资补充;四是组织民工,届时帮助新四军运送物资和伤员等。”

夏长龙发出指示:“一、各村抽人巡逻,发现不是本乡的可疑的人,一律扣押起来;二、本乡村农民出村,要经过批准,不得自由走动。三、派人委随国民党军队,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四、每个家庭抽一个男丁或女丁,组织运输队,带上粮食,随新四军主力行动;组织担架队和卫生队,到时候帮助运送伤员。”夏长龙最后说:“国民党军队来了,咱们穷人要跟他们干。谁家的人牺牲了,就是烈士家属,分好的田,好的牲畜。世世代代光荣。”

大家问带多少粮食,抽多少人?夏长龙说:“粮食暂定大米三百担,人数一万人,到时候如需要,随时补充。”夏长龙要大家自报一下数字,各保、甲长都多报争功,不甘人后,表示要超额完成任务。结果经过统计,粮食超过了六百担,人数超过了两万人。

蔡虹暗暗吃惊,这么多的大米、民夫,真能说有就有?过去担心没有米,没有人,可是现在,如真能实现,也太过量了。就说:“同志们积极性是好的,但我们还要考虑农民的承受能力,三百担大米,一万个民夫,如果真能筹到,就很不错了,如确需增加,再行通知吧。”蔡虹强烈地感受到夏长龙已是今非昔比,一呼百应,权大气粗了。同时也明显地看到,农民经过分田分地之后,迸发出那种拥护共产党的真心,为保卫既得利益赴汤蹈火的精神。

得人心者得天下,得政权者行天下啊!

大路上,国民党顽军在前进。龙彪和孙俊杰坐在车内。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龙彪从汽车窗口问:“又是小股新四军?”

郑中盛过来报告:“这一小股新四军曾被我们打败了,他们一直尾随而来。”

龙彪命令:“去把他们统统消灭。”

郑中盛:“是!”

孙俊杰说:“司令,我们再不能让这小股的新四军拖住了我们的手脚。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龙彪说:“孙观察员,和新四军打仗,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他们没有大炮,没有重机枪,没有城池,打仗也就是这么小捣小戳的了。”

“龙司令,可千万不能轻视新四军啊!”孙俊杰提醒说。

这时侦察员前来:“报告司令,沿途老百姓逃亡一空,粮食,牲畜都不见了。”

龙彪说:“再找找看,老百姓到哪里去了?跑掉和尚跑不了庙,到处搜搜。”

龙彪命令:“停车。”汽车停下,龙彪和孙俊杰下车。

后面廖开田的车子赶到,见龙彪下了车,他也赶紧下车。

龙彪问廖开田:“现在到了哪一个县界?”

廖开田说:“现在已经到了临江县境内。”

“王浩县长怎么不来,他没有接到通知吗?”

“司令,我们派人和他联系,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再派人去,催一下,让王浩送一些大米、猪肉、羊肉过来。如果一时凑不起来,就准备大洋。”

“是,我马上再派人过去。”

孙俊杰说:“司令,老百姓把粮食藏起来,难道他们知道我们的粮食没带足,蓄意叫我们饿饭?”

“不是。”龙彪说:“这是共产党搞的鬼,共产党总是把老百姓协迫着跟他们走,这事不足为怪。”

“司令,我们应该加快进度,一举捣毁新四军驻地,只要捣毁了新四军的老巢,老百姓就会害怕,不敢支援新四军,那时我们要粮有粮,要钱有钱,就如鱼得水了。”

龙彪对孙俊杰的建议不以为然,他说:“不要急。共产党打仗,向来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你是到过新四军驻地的,他们那里除了几间草棚,还有什么?你捣毁了他们驻地,他们损失什么?他们会逃到另外一个地方再搭几间草棚嘛。但是我们却被拖得筋疲力尽,找不到他们到哪里去了。”

廖开田插话道:“是啊,龙司令这是对付共产党、新四军最好的办法。一步一步,步步进逼。新四军只是骚扰而已,不敢与我们决战,他们必将成为瓮中之鳖,”

孙俊杰说:“计划是好计划。但是兵书上说,远程作战,宜在速胜。我只怕时间一长,我们后勤供应不上,到时候军心焕散,就不好办了。”

龙彪不耐烦地说:“孙观察员,你不要过虑了,从合肥到临江,算是远程吗?况且我们是在自己的统治区内打仗。”

廖开田向他挤挤眼,意思是龙彪向来自负,谁说他也听不进,还是不说为好。孙俊杰便不再说话。

龙彪想了想说:“廖司令,派人去把马诣文叫来。大刀会那边怎么样,怎么也不见送粮食来?”

“是,我再派人去。”

了解了夏家坪的情况后,蔡虹真是欢欣鼓舞,对打败国民党顽军心中有了底。他带着俞珍再上云屏山。途中,项小山收到他的妻子叫人送来的信,说家乡正在进行土地改革,要小山快快回家,参加分田分地。项小山告别蔡虹,回项家山去了。

蔡虹、俞珍来到云屏山,进山之后,觉得和前次相比,有些冷情的样子。正在纳闷,迎面遇上了赵强。

“部长,我正要下山找您。”

蔡虹问山上的情况。赵强说:“山上的人不多了,许多人下山回家去了。”蔡虹问什么原因。赵强说:“乡里都在搞打土豪、分田地,农民都回乡分田分地去了。

蔡虹叹道:“运动发展真快呀,大有席卷乡村之势。”

蔡虹心中虽觉的欣慰,又深感不安,毕竟夏长龙是自已招进新四军的,是自己保荐他任了职的,是自已擅自释放了这个组织上已决定判死刑的人。现在闹成了这么大的动静,是好是坏,是正确是错误,尚无定论。

正在说话,忽见山下跑上来一个人,见到蔡虹,气喘嘘嘘地说:“蔡部长,任会长要我来找您,项会长被国民党抓起来了,要想办法救他。”

蔡虹问现在人在哪里。来人说:“就关在项家祠堂里,外面保安队几十个人把守,王浩要逼项会长交出两百担大米,如果交不出,就别想活着出来。”

蔡虹说:“快!”随着来人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