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蔡虹抽个空匆匆来到吴府。
管家吴盛对他说：“姑爷，小姐她走了。”
“走了？”蔡虹感到突然。
“这是她留给您的一封信。”吴盛说。
蔡虹接过信迅速看了一遍，楞了。
吴盛说：“她刚走，警察就来抓她，幸亏她早走一步。”
蔡虹急忙来到楼上，睹物思人，心情沉重。他看到吴梦远带走了他们的合影，一张自己的照片，留下一张她的照片，把它珍藏在身上。他想了想，坐下来按照吴梦远留下的地址，给妻子写了一封信。
“梦远，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作为丈夫，没有保护你，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感到深深的愧疚。我祝你一路平安到达美国。我军渡江战役很快就要打响，解放全国的日子不会很长，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等革命胜利后，我将到美国去找你，迎接你回祖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我们将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度过幸福美好的时光。为了表达我的思念之情，我将经常给你写信，愿你也常给我来信，通报你的情况。文然。”
写好之后。蔡虹来到楼下，对吴盛说：“我有事，必须离开。你把这封信按照这个地址发出去。”
“是，姑爷。”
街上，一伙国民党军队冲进居民家里抢劫、强奸。
居民反抗，“强盗、流氓！”骂声，哭叫声不绝。
一个女孩被几个士兵拖了过去。女孩哭骂着。士兵说：“****要渡江了，弟兄们不知道能活几天，让我们快活一次吧。”
几个士兵抢夺一个老汉的包袱，老汉追过去，被士兵一枪托打倒在地。士兵说：“蒋委员长到台湾了，我们也该捞一点路费，准备走路了。”
街上，有几个壮丁，被捆起双手，押着往前走。
在一个大操场上，被抓的壮丁坐在地上。周围是军警包围着。
一个军官在讲话：“保卫中江市，抵抗****侵犯，是每一个公民的责任，每一个人都要发誓，与共党战斗到底。”停了停军官说：“当然罗，我们对大家也不强迫，如果你们真地不想打仗，想回家，也行。我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嘛，决不阻拦。有没有人想回家？有，现在就可以走了。”
壮丁们面面相觑。不是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军官再一次喊：“有没有？”
终于有一个青年站起来：“我要回家，我家里有父母亲，还有弟弟、妹妹。”
军官说：“那你就可以走嘛。”
青年怯怯地走开了。
又有一个青年站起来，也离开了。
他们走到操场边。被军警拦住：“我们送你回家。”
俩从被押回来，站到人群当中。
俩青年知道不好，哭着说：“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军官冷笑着说：“就是让你回家嘛。”
只见军警举起枪，朝俩个青年砰砰俩枪，俩人倒在血泊中。
军官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回家。还有没有人想回家的？”
众人无声，都把头低着。
军官说：“好，各位都是党国好公民，都是反共义士。根据你们的表现，我代表国民党中江党部，同意你们集体参加国民党。现在履行入党手续。”
这时一个国民党官员手上拿着一张表格。
军官说：“同意参加国民党的，在你们名单后面签字，不会写字的就划个十字。不同意参加国民党的，你们就回家。”
众壮丁只好签字划押。
事毕，军官说：“好，大家踊跃参加国民党，誓为党国效力的。起立，出发。！
众壮丁起来，被军警押走了。
孙俊海来见孙俊杰，俩人坐在办公室里说话。
孙俊海说：“大哥，我见到蔡虹了。”
孙俊杰一惊：“蔡虹。你也熟悉？”
“怎么不熟悉？”孙俊海说：“大哥，您忘了？那一年蔡虹到我们团要枪支，不是我帮助他搬上船的吗？”
“对。他又来中江了？”孙俊杰问。
“来了。”孙俊海说：“共产党要过江了，他是奉命来做接受中江的准备工作。”
“想得倒好。”孙俊杰问：“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大哥，现在时局明摆着，我们还得罪共产党？”
“你是不是想投靠共产党？”孙俊杰问。
“正在考虑，但没有决定。”孙俊海故作坦诚地说。
孙俊杰问：“蔡虹对你说了些什么？”
孙俊海说：“他是劝我们举行起义，站到共产党一边去。”一边观察孙俊杰的反应。
孙俊杰纠正他：“不是起义，是投降。”
“是起义。不是投降。”孙俊海重申。
孙俊杰说：“起义，你是可以，我不行。”
“为什么？”孙俊海问：“国民党大势已去，长江是守不住的。蒋总统已经派陈诚到台湾去了，他是为自已考虑退路。桂系想退守西南。我们难道跟着到台湾，或者到西南？”
孙俊杰说：“我投奔共产党？共产党能要我？我们和共产党打了多年的仗，杀了多少共产党人。”
孙俊海说：“蔡虹说了，往事不究。只要我们站到共产党这方面来，率部战场起义，保护中江城市不受损失。立功赎罪，痛改前非。共产党是欢迎我们的，蔡虹也是欢迎我们的。”
“共产党不会放过我的。”孙俊杰摇摇头。
“哥，你要相信共产党，相信蔡虹。”孙俊海说：“现在很多国民党军队起义，共产党都一律欢迎，他们转身就变成了解放军，掉转枪头，参加解放战争，成了共产党的一员。”
“蔡虹他不会报复我？。”孙俊杰思想在斗争。
孙俊海见有戏，就说：“大哥，跟您说实话吧。我就是蔡虹让我来劝你的。如果蔡虹不原谅你，怎么会要我来劝你？他让解放军把我们消灭，不是很解恨吗？再说，你毕竟是吴小姐的表哥，吴小姐临走的时候留下话，要他保护你。”
孙俊杰最后表态：“你起义不起义，我管不了，但是我不可以。”
大街上，学生和市民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高举着“反对独裁”，“反对物价上涨”，“反对饥饿”。的标语。
国民党派大批军警上街镇压，抓人。枪声不断，警棍挥舞，一片混乱。
张云潮在望江楼饭店的包厢里与蔡虹、赵强、俞珍见面。
张云潮说：“******、顾祝同派我来中江，是对龙彪不放心，让我来钳制他。因为我是蒋家嫡系嘛。他们不知道我是共产党。龙彪虽是桂系，与蒋系不是一条心，但他是国民党死硬派，对于固守长江，反苏反共，他是不变心的。”
蔡虹说：“从我们的分析，国民党战争失败，经济崩溃，******只好下野，让李宗仁出面做挡箭牌。桂系也想利用蒋的下野，实现称王的美梦，所以他们固守长江特别积极，龙彪是桂系的骨干力量。我军渡江战斗，对象主要是桂系的二十八军。”
张云潮说：“龙彪的部队十万人驻守在城外，主要担任长江防御。孙俊杰的部队五千人驻在城里，主要负责守城和治安，长江上有二十条军舰巡航，小洲驻扎了蒋系的一个加强团。这两个部队是蒋系的。”
“小洲加强团的团长叫什么？”
“叫段志平。”
蔡虹说：“小洲的位置很重要，你设法把小洲的军事和火力部署情况了解一下，最好能把他们的江防图纸搞一份，我们想办法送江北指挥部。”
“这我一定办到。”
蔡虹又问：“听说郭玉锦在中江大肆抓人，殘害共产党人？”
“是啊。”张云潮说：“我来中江，郭玉锦已经抓了两千多人，秘密杀害了一千多人。我听了十分震惊，严厉要求他从现在起，抓人、杀人要向我报告，由我批准。但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如果他真地报上来，我只能找个理由拖延几天，却不能完全制止。因为屠杀共产党人是上级的命令。”
“是啊，敌人在撤退之前，大屠杀人泄愤，我们要赶快行动。必须赶在郭玉锦行动之前，把同志们救出来。”
接着俩从商量了解救狱中共产党人的行动方案。
张云潮走后，蔡虹又约见了孙俊海。孙俊海汇报说：“我哥哥的思想有些活动，但他顾虑较多。他当过汉奸，也杀了不少共产党人，犯下的罪行太多了。而且与您有私仇，他不敢转到共产党这边来。”
蔡虹说：“我早料到了。我们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能使他转变。我这里给你哥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革命不分前后。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是各为其主，我是不会计较的，共产党也是不会计较的。解放军就在这几天渡江，不容他再考虑了。希望他珍惜最后一次机会，率部起义，反戈一击。为打败国民党军队，解放中江城，做出贡献。只有这样，才能将功赎罪，得到共产党和人民的宽容和接受。否则，大军一到，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孙俊海说：“我一定把首长的意见带到，尽最大的努力让他回心转意。”
蔡虹强调：“时间不能拖了。你要求他明天作出答复。如果同意起义，我这里给他的具体任务是：首先配合我们解救监狱里的共产党人，阻止郭玉锦进行的大屠杀；其二，从侧面攻击龙彪，阻止龙彪部队进城，支援解放军渡江作战；其三，配合共产党地下武装，保护中江城一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治安。如果他不起义的话，我们就是另一套行动方案了。”
“如果他不起义，我设法将他控制起来。”
“好。最后的时刻就在今晚或者明晚。你心里有数，到时候我派人和你联系，统一行动。”
“是！”
第二天下午，一辆军用小车向小洲开去。
独立团团长段志平带领全团官兵，列队迎接。
张云潮下车问段志平说：“****南侵，日趋临近，你们战备搞得怎么样了？”
段志平说：“防御部署完成，现在进行防御工事的建设和部队作战训练。”
张云潮在段志平的陪同下来到江边，看到战士们正在挖战壕。
段志平介绍：“前沿分三个重点阵地，战壕相通，为第一道防线。后面也有三个阵地，为第二道防线，团部集中三分之一的兵力机动，这就是我摆设的三三制阵容。”
张云潮称赞说：“好，看来你对战术很有研究呀。”
“不敢，请组长指正。”
张云潮来到炮兵阵地。
段志平说：“一共有二十四门大炮，分三个阵地。”
张云潮问：“这大炮能打多远？”
“五千米。”
“能打到江北吗？”
“能。”段志平说：“我们可以打到江北****阵地。如果发现****在江岸上结集，或者****小船从内河里出来，我们就可以用炮射击，不仅可以封锁长江，还可以封锁江北内河通向长江的河口。”
张云潮说：“但是你要记住，蒋总统说过，只要和平有一线希望，绝不会放弃和平。所以，你们不要随便向江北打炮，知道嘛？如果打炮，事先要向我报告。否则，造成严重的后果，要受到军法处置。”
“不是听说谈判破裂了吗？”段志平问。
张云潮故意说：“上层的情况复杂，情况在不断变化。我们作为一线人员，一切都要服从命令，不能想当然，自行作主，出了事情咱们担不起那个责任。”
“是。属下谨记。”
“你把‘江防图’给我一份，我带回去看看。”张云潮说。
段志平喊：“参谋长，把‘江防图‘复制一份拿来。”
参谋长说：“团长，龙司令说，‘江防图’不能复制，任何人都不能借阅。”
“胡说。张组长需要，能不复制吗？是听龙司令的，还是张组长的？”
“当然听张组长的。”
张云潮说：“龙司令不知道我要，知道了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我要提醒你们，龙司令毕竟是李宗仁的部下，与咱们中央军还是有区别的嘛。为什么蒋主任和顾长官让我来中江负责？为什么把你们也派来了中江？”
段志平说：“张组长说得对，我们只听张组长的。”
这时参谋长将“江防图”送来。张云潮叫秘书放进包里。
张云潮临走时说：“我很忙，就回去了。这小洲的江防就交给你了。记住，向江北打炮之前，要告诉我一声。”
“一定。”段志平敬礼。
在一个工厂的仓库里，蔡虹召开****中江市地下党秘密会议。布置迎接解放军过江的一切准备工作。会场有党的地下武装人员把守门口，检查每个人的证件。这是一次大型会议。有三百多人参加，其中有学生，工人和商店职员。男的女的都有。不少人身带武器。
蔡虹宣布说：“同志们，解放军就在这几天要过江了，我们迎接革命胜利，迎接中江解放的时刻到来了。”
与会人员十分激动，热烈欢呼。
蔡虹说：“现在，上级要求我们组织越来，武装保卫工厂、码头、桥梁、仓库、商店，防止敌人破坏。特别要保护中江市的仓库粮食、商店物资的安全，为解放军进驻中江市，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现在我分三个小队：第一小队由赵强同志带领，负责保护工厂、码头、桥梁；第二小由俞珍同志带领，负责保护粮食物资仓库、商店；第三小队由王福根同志带领，在街上巡逻，保护市民的安全，打击抢劫、偷盗等犯罪活动。我们已经画出了保护重点和行走路径图，你们按照图上的要求去做。如果遇到敌人搞破坏，不管是军人还是什么人，要坚决打击，确保中江城一切物资和建筑物不受损失。”
会议结束，地下党员陆续离开会场，分赴各个战斗岗位。
这几天，龙彪和廖开田到某防区检阅部队，给官兵打气。龙彪说：“弟兄们，****就在长江对岸，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江，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准备打一场大仗，打一场恶仗，坚决消灭来犯之敌。****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没有大船，更没有军舰，又是北方的旱鸭子。长江天堑是我们的天然屏障，当年东吴三万人马，打败了曹操八十万大军。我们精良的装备，坚固的防御工事，一定能够把****葬身于长江波涛之中。再说，****的渡江作战，一定会引起美国和世界各国的强烈反对，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暴发，我们反共复国的理想就一定能够实现。”
廖开田带头鼓掌，官兵也跟着鼓掌。
龙彪高呼口号：“誓死保卫中江，誓死保卫江南，誓死保卫首都，****必败，国军必胜。”
官兵们也跟着喊口号。
回来的车上，龙彪对坐在身边的廖开田说：“张云潮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是忙于到部队视察，检查战备。”
龙彪笑着说：“我看他是个诱花枕头，到中江来这么些天，除了说些空话，什么事也没有做。学生闹事，他不让抓人，还说搞什么民主政治，新生活运动，真是空谈误国啊。”
“我看问题不是那么简单。他可能有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龙彪歪头问。
廖开田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想说。
“你是说他同情学生，保护共产党？”龙彪说：“对。听说他以前就是中江的学生运动头子。”
廖开田叹一声：“现在谁是什么心思，都很难说。”
龙彪对廖开田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他说：“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
廖开田连忙说：“不，不不，我没有什么想法，跟着龙司令，与中江共存亡。”
“我们现在只能是一条胡同走到黑了。”龙彪说。
段志平站在江边，警惕地看着江面，这时参谋长过来说：“段团长，电话。”
段志平来到指挥所，拿起电话，里面是张云潮的声音：“段团长，听说长江里春天出刀鱼，你是不是让渔民给搞一点来吃吃呀？”
段志平说：“张组长，长江最近封航，不充许渔船下江，所以市场上一时没有刀鱼卖，张组长既然想吃，我派渔民到江里捕一些上来。”
“好，我就等着吃刀鱼。”
段志平放下电话，对参谋长说：“你到江边上看看，有没有渔民，让他们下江捕点刀鱼来。”
参谋长说：“长江封航，谁敢下江捕刀鱼？”
“张组长想吃，弄一点上来给他。”
参谋长跑到江边，只见江边空空的，渔船都被龙彪封在小河里。
参谋长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小木盆在江边，盆上有一个渔民模样的人从盆里向外戽水，那是赵强。他是蔡虹和张云潮的安排向江北送‘江防图’的。
参谋长过来问：“有刀鱼吗？”
赵强说：“没有，现在封江，谁还敢到江里捕鱼，不要命了啊。”
“你能捕到刀鱼吗？”参谋长问。
“我捕了几十年的鱼，怎么捕不到刀鱼？”赵强说。
“我为我们捕点刀鱼来吧？”
“您不是骗我吧。”故意说：“可不能朝我打枪啊，我家里有老有小。”
“哪能呢？我们不仅保护你，而且只要你捕到刀鱼，我还有重赏。”
赵强看着参谋长，装出不相信的样子。
“快去吧。”参谋长向他挥手。
赵强从盆里理了理渔网，操着两片小桨，向江中划去。
在江中，赵强装模作样地下网，边敲着盆边，梆梆地响，催鱼上钩。
参谋长看着赵强动作熟练的样子，十分满意。
下了一道网，再下第二道，赵强渐渐地将网向江北牵去，已经接近江北的芦苇荡边。
参谋长喊：“不要接近江北，那边有****。”
赵强不理他，继续认真地下着网。
天渐渐暗了。参谋长不放心，朝江上喊：“打鱼的快回来。”
黑乎乎的江面上不见小木盆的影子。
赵强已经来到江北，巡逻的解放军战士发现了他，问：“干什么的？”
赵强说：“快，这是情报，是蔡部长派我送来的，快送到师部去。”
战士接过情报。赵强转身回到盆里，向江中划去。
参谋长在江边等着，看到小盆渐渐向南岸划来，并在江上起着渔网。
不一会儿，赵强把小盆划了回来，从盆里提出一串刀鱼。
参谋长接过刀鱼问：“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我的盆漏水，在芦苇荡里修了一下。”
“我以为你要投奔****呢。”
“那哪能呢。”赵强说：“我可是中江市人。”
参谋长提着刀鱼走了。
赵强喊：“长官，还没有付钱呢。”
参谋长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