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心思七窍玲珑,这的确是敛财的好方法。既不至于累死,又能换来大把的钱财,套出一堆人作为靠山,拿捏住他们的七寸,叫这些人为她所用。
她想得不错,但是皇帝从来不放心姬家,只有二夫人留下来,盯着的人就更多了。
在二夫人刚刚出手的时候,皇帝和萧夕凛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若是这手法不能成效,问出些不轻不重的事来,也没什么。只是二夫人如果太过分,打算像当年的大皇子一样,捏着大臣的把柄,想要利用他们对付皇家,皇帝第一个不会轻饶她!
“姬姑娘年轻貌美,又是姬家人,如今投靠二夫人,必定把这个婶婶的话当做圣旨一样,乖乖去做。殊不知她却成了一枚棋子,为二夫人所用?”
萧夕凛微微颔首:“夫人想得不错,姬姑娘素来心思简单,只为了能好吃好穿,也没多想。只要把石公子或是其他恩客的话都记下来,转告给二夫人就足够了。其他一概不约束,她自然是欢喜的。”
顾云哓叹气,想来姬晴柔当初从侯府逃出来,身无分文,慌慌张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只怕打听到二夫人的时候,已经落魄得很。挨饿受冻,一个侯府长大的丫头哪里受得住。
如今在红楼吃穿用度跟侯府只差一些,姬晴柔却已经很满足了,自然对二夫人言听计从,就怕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
“所以夫君打算怎么办,罪证确凿,要派人把二夫人抓起来吗?”她困倦地把脑袋埋在萧夕凛的肩窝里,轻声问道。
听着她略带鼻音的声音,萧夕凛无奈道:“没事,二夫人自有皇上来操心,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的。”
顾云哓听罢,略略点头,便一动不动了。
等萧夕凛低下头,发现她已经睡熟,脸上露出几分心疼来,抱着顾云哓躺在床榻上,伸手抚了抚她平坦的小腹。
他给顾云哓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外,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二夫人已经打听到顾云哓怀了身孕,清楚这位萧夫人是太傅的软肋,要拿捏住萧夕凛,只要把顾云哓掳走就是。
她不是没发现自己被盯梢,再不行动,恐怕小命不保。如此,二夫人是打算豁出去了。
要么死,要么赢。
只是没等二夫人动手,她夜里满心欢喜,姬晴柔把石彦的心给拢住了,愿意借一批私下豢养的亲兵。
姬晴柔用的是要带出去打猎,石彦知道她喜欢呈威风,自然应允。
二夫人身边没有人手,这些亲兵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把顾云哓掳走,简直易如反掌。
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东风了。摸清楚了萧太傅上午从来都在宫里与皇上商议国事,午时才会回到萧府。
虽然大白天的掳人,风险太大。但是二夫人打算声东击西,先去镇国候府的后院放一把火,等萧府的人去帮忙救火的时候,府里守卫松懈的时候,她就能成功了!
二夫人满怀希望,她不用亲自出现,只需要底下人去办事,自己只要等着好消息就好。
可是等了又等,她站在红楼的高台上,望着镇国候府的方向,却迟迟没等来信号一样的火光,顿时感觉不对劲了。
那些人不是石府的亲兵吗?
就连潜进镇国候府的后院,放一把火居然也办不成,真是一群饭桶!
好在二夫人是两手准备,一边找来石家的亲兵,一边还雇了江湖人士帮把手。
只要再等一刻钟,石家的亲兵还没有动静,这些江湖人就会用火箭射进侯府的后院里,火光一起,留在萧府附近埋伏的人就会行动了。
可是二夫人等了足足一刻钟,依旧没见火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夫人在等什么,等那些石府的饭桶亲卫,还是雇来的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二夫人拂开鬓角被大风吹散的发丝,慢吞吞转过头来。
这人的声音很尖,没有男子的粗矿,却也没有女子的阴柔,她嘴角一勾,反问道:“原来是喜大人,幸会了。”
喜官没有意外二夫人会认出自己,毕竟姬家时常进宫面见皇上,这位二夫人跟他也是见过几面的,不由笑道:“夫人若是安安分分的,皇上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夫人这心实在太大了。”
居然打算仿效当年的大皇子妃,准备搜罗各个大臣的把柄,捏在手心里,好控制住这些人,威胁皇上,这是皇帝最不能忍的。
第一次是没有防备,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万分警惕,又怎会叫二夫人如愿?
皇帝甚至相当窝火,同一个手段被人反复利用,然后他又最是厌恶有人威胁,二夫人可不就倒大霉了?
“那些亲卫和江湖人怎么了,都被御林军处死了吗?”二夫人冷笑,皇家素来如此。明明手段残酷,偏偏却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呵斥自己不懂事。
“他们助纣为孽,自然不该留下。”喜官对那些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道:“二夫人还有什么遗愿,不妨开口,杂家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二夫人深吸了口气,这次是她输了,输得彻底。但是若果时光倒转,自己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姬家人被流放,她四处打探,都没能得到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二夫人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才会四处敛财,又笼络住一批品级不高的芝麻小官,想尽办法从他们嘴里掏出消息来,转手一卖,不就是一笔不菲的钱财了?
只是她不甘心,也不满足,胆子越来越大,把主意打到皇帝和萧太傅的身上。可惜谋划许久,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一来不该找外人,把希望付托在这些人身上,就该耐心培养一批心腹,如今就不必这般被动。二来终究是小看了皇帝,他在身边肯定布下了重重眼线。自己做了什么,只怕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些时日来的忙碌和欢喜,被皇帝看在眼里,是不是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不过是在掌心里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倚在围栏上,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一句,还请喜大人如实告诉我……老爷,还有姬家的族人,是不是已经在流放的路上通通丢了命?”
被她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喜官笑笑,并没有隐瞒:“姬家一行人在流放路上遇到一处沼泽,有几人失足掉了下去,其他人帮把手想将他们救出来,可惜一起越陷越深,最后除了几个没有出力的孩童,其余人等却是没能救回来。”
二夫人嗤笑,说什么救不回来,指不定经过这片沼泽就是皇帝的意思,甚至很可能把人推进去。到时候死了,对外说是他们十足掉下去,尸身找不到,是死了扔下去,还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谁会知道呢?
皇帝真是阴险,当初答应姬嘉倩,把姬家流放三千里,饶了他们的性命。如今看来,表面上皇帝装出仁慈的模样,答应了下来,转过身就把人弄死了,根本就是出尔反尔!
二夫人的胸口起起伏伏,最后有种难言的悲伤。夫君死了,女儿也不在了,姬家余下那些不知事的孩童,等到了流放之地,没有长辈的庇佑,又如何能熬下来?
到头来,姬家只怕除了她和姬晴柔,再没有人了。
她已经难逃一死,起码要保住姬晴柔这个独苗苗。
二夫人是不喜欢姬晴柔这天真烂漫的性子,又飞扬跋扈,贪生怕死。可是姬家已经毁了,只余下她身上起码还有姬家一半的血脉。
幸好二夫人留了个心眼,没让姬晴柔彻底加入红楼,平日对外只说是伺候自己的丫头:“我有罪,只是柔儿不过是听命行事,并不知情。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喜大人能够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好歹保住柔儿的性命。她是小姑唯一的女儿,也是皇上的嫡亲曾孙女……”
喜官一怔,摇头道:“这不是杂家能做主的,只能说尽力而为。”
二夫人对他点了点头,姬晴柔以后如何,也是听天由命了,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退后一步,在喜官的目光下,纵深从塔上跃下。
与其死在别人的手里,倒不如死在自己的手中。
夫君,女儿,他们一家子在黄泉路上终于可以重聚了……
喜官叹了口气,没有阻拦,有御林军在二夫人的尸身前查看了一番,对他点了点头,确认二夫人已经服罪而亡:“回宫吧,皇上该是等得急了。”
石家的亲兵不足为患,只是二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江湖人实在有些难缠,这才耽误了些功夫。
幸好去得及时,没酿成大祸。
“大人,石家该怎么办?”御林军把石家的亲兵都抓了起来,一个个没上过战场,不过是会些花架子,平日借着石家的门面到处飞扬跋扈,如今见着御林军却犹如鹌鹑一样,一个个不敢吭声,叫御林军的士兵很是不屑。